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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生态文明教育的时代价值与现实进路

2024-02-28闫金红陈婧霏

中国德育 2024年1期
关键词:话语中华文明

闫金红 陈婧霏

国家之魂,文以化之,文以铸之。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场合强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影响和重要意义,并赋予其新的时代内涵。可以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拼搏奋进的民族精神,是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供着丰厚的滋养,也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坚实根基。新时代新征程,如何继续坚定文化自信,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培根铸魂,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增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力量,是每一位教育工作者必须面对的课题。本期话题聚焦“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研究”,邀请专家学者进行解读、探讨,以飨读者。

摘 要

生态文明教育是新时代道德教育的基本内容,是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不可或缺的重要引擎。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生态文明教育有助于弥合中西生态价值观分野、巩固中华民族生态话语主体性、拓展丰富“第二个结合”的内涵与外延。然而,目前我国生态文明教育仍面临着传统生态文化主导性不强、生态教育整体性和系统性不足、践行效果不佳等诸多挑战。要达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贯通生态文明教育的预期目标,必须明晰传统生态话语边界,构筑日常生活绿色场域,打造多元共建模式,不断增强公民的生态文化自信。

关键词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生态文明教育;时代价值;现实进路

作者简介

闫金红,哈尔滨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陈婧霏,哈尔滨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必须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来谋划。[1]生态文明建设在中国式现代化总体谋篇布局中占有重要地位,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所蕴含的生态文明智慧为新时代开展生态文明教育教学工作提供了宝贵的思想资源。但是,当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生态文明教育体系融合度不足,生态文明教育的实践教学方式略显单一。厘清传统文化思想融入生态文明教育的话语脉络以及时代价值,探索生态文明教育的新理念、新范式,在理论上澄清关于传统生态文化内涵的认知误区,在实践中解决规范化使用传统生态话语的现实困惑,具有重要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生态文明教育

的时代价值

中华传统生态观念具有本源性、整体性、超越性,对当代公民生态价值观的塑造和行为方式的引导具有重要意义。将其纳入教育体系,有助于使传统生态文化、生态意识进入大众文化视野,促进生态道德内化为普遍道德原则, 并逐渐渗入社会结构系统,最终指向一种自觉的绿色生活方式。

(一)澄明传统生态价值逻辑,巩固生态文化主体性

中西方生态哲学本体论本质不同。代表西方文化特征的柏拉图主义强调,由感性事物构成的现实世界,均是来自对理念不完善的模仿。因此,现实世界是有缺陷的,这种缺陷就来源于理念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每一次对现实世界缺陷的克服就会推动一次进步。人们的心理结构与生活方式深深根植于这种二元对立的认知模式,人的能动性被发挥到极致,人类社会也达到空前的文明状态。但是,这种对人类主体性、理性的极端赞扬,使人把自然界仅仅作为被征服与改造的对象,最终造成严重的生态灾难。无论是“人类中心主义”,还是“非人类中心主义”,都未能将人的尺度与自然的尺度有机地结合起来,透露出自身生态文化片面性和短视性的弊端。

西方科学与西方哲学一贯强调主体与客体之间的二元性,这有悖于注重“天人合一”的中国哲学。[2]天人合一的传统哲学思想是对中华民族整体自然观的凝练表达。庄子提出:“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唯一。”(《庄子·齐物论》)他认为,人与天地乃是一体,共同化育世间万物,“我”作为万物之一,并非独立于他物而存在,“我”内在于万物之中。董仲舒指出:“以类合之,天人一也。”(《春秋繁露·阴阳义》)人的活动与天地、日月、四时相合而不违背。张载明确提出“天人合一”的观念。他主张,人不应把自然仅看作被认识的对象,而应“体天下之物”,即感受到自然与自己的生命不可分离,才会对自然始终保有敬畏。以和合思想为基础,寻求天人统一的整体思维模式,已然成为中华民族精神气质的一部分。加强传统生态文化与现代生态文明教育的融合无疑有助于弥合中西方生态价值观分野,提升我國生态话语的存在感和认同感。

(二)坚定生态文化自信,拓展“第二个结合”的外延

传统生态思想为现代生态伦理学提供了充足的历史养分,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重要桥梁。传统生态理论与马克思主义生态价值取向高度契合,为两者相互融通提供了可能。马克思指出:“在私有财产和金钱的统治下形成的自然观,是对自然界的真正的蔑视和实际的贬低。”[3]由于资本的逐利本性,往往只追求眼前的经济利益,缺乏自身行为对自然造成长远影响的深刻反思,虽然在短期内征服了自然,却也不得不承受自然力报复的恶果。我国传统生态观认为,“草木植成,国之富也”。(《管子·立政》)也就是说,良好的生态环境本身就蕴藏着巨大的经济价值。习近平总书记在传统生态思想与马克思恩格斯生态观结合的过程中产生了“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等重要科学论断,丰富拓展了“第二个结合”的内涵与外延。

人对自然的道德责任,究其实质,是人对社会道德责任的有机延伸。马克思指出,自然界作为人的对象性活动而存在,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的生理的和精神的生活同自然联系在一起,这只是意味着自然同它自身联系在一起。”[4]毋宁说,人要为生态共同体,即自然界的物质、能量、元素等有序的新陈代谢负责,以此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这些生态道德思想在传统文化中也不乏得到佐证。比如,孔子提出“泛爱众而亲仁”“节用而爱人”“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等观点,强调人与自然之间具有内在关联,将仁爱的对象范围由人扩大至自然万物。“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荀子·天论》)人与自然同根同源,皆因遵循规律而“生”。中华传统生态文化中蕴含着丰富的思想养料,为达到“两个和解”的最终目标,为中华民族在新时代坚定生态文化自信奠定了最基本的理论前提和行动旨归。

(三)彰显中国生态道义,为国际生态治理注入新动力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民族向来尊重自然、热爱自然,绵延5000多年的中华文明孕育着丰富的生态文化。”[5]传统生态思想与现代生态治理的思想碰撞开启了人类生态文明新的视域,也推动了传统生态文化的纵深发展。不仅消除了我国传统生态话语的“空场”状态,展现出理论与实践、民族与世界之间的适度张力与动态平衡,也为找到人们生态观念的平衡点和交汇点,逐步建构起能够得到广泛认可和普遍认同的交叠共识提供了全新契机。可以说,“其大无外”“民胞物与”“道法自然”等传统生态观始终“在场”而没有“缺场”。这些兼具反思性和思辨性的传统生态思想,在携手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为世界生态文明教育注入了全新动力。

“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自然是人类文明演进的基础,自然环境足以影响社会发展道路与人类文明发展进程。把生态文明上升到人类文明发展的新高度,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中华民族不竭的精神动力和思想资源在其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2015年至今,习近平总书记立足全人类发展视角,在国际会议上提出了“全球生态文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共同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共同构建地球生命共同体”等命题,从代内正义和代际正义两个维度出发,深刻洞悉人类生态文明转型趋势,对生态文明新样态的认识由本土拓展至全球。同时,秉持“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雍也》)的传统民本理念,中国在“一带一路”建设中积极推动各领域互惠共享和绿色转型,体现出中国传统宇宙观、天下观和生态观蕴含的强大道义力量,是传统文化融入当代生态文明教育的生动案例。

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生态文明教育

的现实问题

早在2005年,“在全社会大力进行生态文明教育”便被列为国家重点工作之一。在宏观层面,我们对生态文明教育的科学内涵、价值意蕴、国内外教育启示等方面的研究已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但在微观层面,如何将生态价值理念运用于教学实践中,尤其是将中华传统生态智慧贯通教育教学始终,还存在具体操作方面的欠缺。

(一)外源性和内源性风险交织,中华传统生态话语主导性式微

早在先秦时期,中华民族就将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发展理念纳入道德教化,并通过礼制的形式教育人们热爱生命、善待自然。节约适度、绿色生活、动物保护等思想在传统生态文化中皆有迹可循。现如今,传统文化中的生态伦理观念正遭受着外源性与内源性风险交织冲击,在生态话语挖掘、话语创新、话语统摄力与宣传教育等方面均不尽如人意。自人类进入工业文明以来,对自然无节制地索取引发的一系列严重的环境问题及生态灾难首先在西方国家显现。生态责任、生态限度、生态正义等问题引起人们的高度关注,多国绿色政党也纷纷登上历史舞台,生态话语开始与政治实践和社会发展紧密结合。生态保护与宣传教育的话语权长期掌握在资本主义国家手中,并且在植入我国语境的过程中通过他者视角对我国传统生态观进行错位解读,不可避免地造成人们一定的思想困惑。

进入新时代,我国在全球生态领域的规则制定、议题设置、平台搭建和自主话语建构方面持续发力,生态文明建设的视野、角色和作用等都发生了历史性、全局性的变化。但是,一些西方国家对我国大打“环境牌”,多方面对我国施压,围绕生态环境问题展开的大国博弈十分激烈。[6]当下,西方国家为转嫁国内生态矛盾,罔顾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实际条件,强势要求其“去工业化”。这种强势的生态话语表达,给国际生态治理造成了一定混乱,在暴露其自身话语虚伪性、滞后性、狭隘性的同时,也为中国生态文明话语权提升带来了有利契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解决好民族性问题,就有更强能力去解决世界性问题。”[7]坚持生态文化自信是破解生态博弈难题的关键。必须植根中华民族深厚的生态文化传统,涵养富有知识智慧和思辨特色的中国生态思想体系,运用多种宣传教育方式,渐进扭转人们的生态观念,推动经济发展方式和人们生活方式绿色化。

(二)整体性和系统性考量不足,中华传统生态理念融通性欠佳

用整体系统观和辩证思维谋篇布局,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所蕴含的重要的方法论原则。传统生態观认为,包括人在内的世间万物处于相互依存的状态,每一自然物及其系统均有其独特价值,整个生态系统内部充盈着动态平衡的张力与智慧。这些思想理论本应是生态文明教育的宝贵资源,然而,关于中华优秀传统生态话语融入生态文明教育的目标不明、内容晦涩、模式单一,总体不尽如人意。有学者指出,生态文明教育应以实现人和社会的生态化发展为出发点,以培养生态公民为目标。[8]这意味着要将传统生态文化理念从认知、价值、审美、道德、消费等多领域、全方面、持续性地与生态教育相结合。二者的融合绝非简单叠加与堆砌,长期以来,由于过于注重知识的宣传和讲授,对公民生态伦理观和社会责任感的涵养效果不佳,公民运用系统性思维解决生态问题的能力培养尤为薄弱,要将传统生态伦理观念贯通生态文明教育始终,依然任重而道远。

从国家层面看,尚未出台将传统文化融入生态文明教育具体的指导性规范和激励性措施。作为生态文明宣传教育主体的各级各类单位,事实上,尚无详细的方案和明确的标准可以参考。目前,传统生态话语中大部分相关表述政治性、学术性、理论性较强且用语生涩,大众化稍显不足。多数学校并没有将生态文明课程独立纳入培养方案,传统生态文明教育的内容零散于思政课、专业课和其他课程之中。由于各学校依托自身特色和办学定位进行教学,鲜有设置与传统生态文化相关的专门课程。此外,囿于部分教育目标的制定者和执行者本身不具备一种动态的、恢宏的视野,包含传统生态思想内容的教材,权威性不够、普及率不高、衔接度不佳,大中小学一体化生态文明教育难以取得令人满意的效果;关于“双碳”、气候变化、生态思维方面缺少与传统文化结合的教育生长点;传统生态思想与各领域的耦合效应未能得到相应重视。总体而言,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生态文明教育面临知识体系构建的掣肘,急需新的理念与新的范式。

(三)感召性和引领性精神匮乏,中华传统生态价值驱动性弱化

中华传统生态伦理思想是人本主义和自然主义的结合与统一,传统生态价值观是否被真正认同,取决于其在日常生活中的实践效果。如今,消费主义以一种新型的生活样态出现并风靡全球,过度消费成为当今世界的普遍现象。消费主义在本质上是反生态的,将消费目的和意义单純负载于物质之上的行为,加剧了人类对自然的破坏。对于消费的需求由生存转变为欲望的满足,进一步演化为一种热切追求被赋予了一系列象征意义符号的消费观。对标签化商品无止境的追逐将人的真实需要遮蔽在外,随之而来的是层出不穷的生存危机、人际矛盾、环境恶化、经济崩溃等现实问题。由于对传统生态思想的摒弃和生态文明内涵认知不足,日常生活中餐饮和水电浪费、超前消费、过度包装现象时有发生。“天育物有时,地生财有限,而人之欲无极。”依据传统生态道德和价值理念控制自身举止,才能促进人与整个生存空间保持和谐,使生活方式和消费模式更加生态化、文明化。

扭曲、错误的生态观不仅对社会资源造成了浪费,对人的精神文化领域也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害。我国传统文化中明确反对豢养野生动物或以动物为娱:“囿而槛之,既不能适其性,又无以尽其材。豢畜禁制,非其本怀。”(《陶楼文钞·瘗鹿说》)传统生态伦理观念认为,人使用乃至杀戮动物的正当性是有限的,应当对同处生态系统中的其他有益生物怀有感恩之心。残酷地对待活着的动物,会使人道德堕落,一个民族不能阻止其成员残酷地对待动物,也将面临危及自身和文明衰落的危险。现代生态文明教育的起点在于人的生存和发展的需要,而人的思想和认知的提升则取决于教育中的价值引导、理念感召和文化涵养。日常行为规范和生活习惯的欠缺,归根到底是人精神家园的迷失,亟待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给予其精神滋养和价值指引。

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生态文明教育

的现实进路

“明者远见于未萌。”将中华传统生态智慧纳入生态文明教育,展现了中国的、当代的、生态的话语自信,也为传统生态文化与现实生态问题的融通提供了广阔空间。只有充分汲取中华传统生态文化的智慧养分,深入发掘中华传统生态思想的精粹,才能展现其在生态教育领域的独特魅力,促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历史、现实和未来中不断演进更替。

(一)把握现实指向,阐明传统文化的生态话语边界

传统生态思想观念作为一个系统整体,生发于特定的社会发展进程中。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对传统文化的不恰当套用可能招致两者相背而行的结果。这就要求我们主动做出相应的调整,寻找有关传统生态内容的新生长点。尤其是使用传统生态话语对当代种种生态问题进行理论阐释和现实回应时,需要明确其解释限度和适用范围,对其内涵进行有意识的补充和改造。从学理层面和现实视域看,中国必须牢牢把握现实指向,有意识地寻找、增加具有普遍意义的传统生态文明话语元素,形成自己的生态文明话语体系,以此弥合传统生态思想与社会发展之间的时空差距。

中国毕竟有着数千年的封建传统,在阐释、重构、使用传统文化的过程中要特别注意鉴别和扬弃。在保留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立体性话语与辩证性思维方式的基础上,对保守主义、复古主义加以分辨和批判。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既向前看、准确判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趋势,又向后看、善于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华”[9]的重要方法论。这也意味着要在继承中不断拓展传统生态思想的适用情境、不断更新传统文化的生态意蕴。“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诗经·大雅》)充分发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所蕴含的既有民族特色又有世界意义的生态故事,不断创新叙事的手段方法,有助于发挥中华传统生态思想和生态话语的强大生命力,使之成为中国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做好顶层设计,优化传统生态文化渗透策略

基于系统论视角,将中华传统生态思想融入生态德育、生态美育、生态智育、生态体育、生态劳动教育、生态法治教育等一体化设计之中,有利于发挥各级教育系统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文化传承的功能。2022年,教育部印发的《绿色低碳发展国民教育体系建设实施方案》中要求将绿色低碳发展融入教育教学,普及传播相关生活理念与发展规范。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发布的《教育政策展望2022》(Education Policy Outlook 2022)中进一步指出,教育变革应确保年轻人实现看到更公平、更绿色社会的愿望,[10]突出强调了教育绿色转型的迫切性。生态文明教育要想对人的生态观与行为方式进行彻底的变革,必须做好顶层设计,形成各要素合力,才能在教育教学中取得预期成效。

从教育主体看,教育者普遍缺乏将传统文化中的生态话语融入教学的内生动力和技能素养,亟须有针对性、有组织性的职业培训。从教育客体看,学习者对社会政治和伦理决策的理解显著影响对社会生态问题的看法。[11]生态问题既是重大社会问题,也是重大政治问题。将“富民厚生、义利兼顾”的传统民本理念贯穿生态文明教育全过程,需要针对不同教育对象的特点和培养规律来谋划。从教育方式看,丰富教学内容,拓展表现形式是关键。中国历史上不乏文明与生态荣辱相生的经典案例,通过正反两方面宣传剖析,能够总结出好的经验做法,也能有效发挥警示作用。此外,有条件的教育主体可将生态文明教育场所安排在富有独特自然资源和历史文化遗存的自然保护区、国家公园,甚至曾被污染、被破坏过的现场等等。通过沉浸式体验,受教育者能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重大意义,更好地理解“中和并育”的传统生态发展理念。

(三)回归日常生活,构筑传统生态共同体场域

生态问题归根结底是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问题。在日常生活中,构筑传统生态文化场域,能够将人们从生态价值藩篱中解脱出来,形成生态共同体意识。公民的认知与行为主要依赖于在日常生活中的感性经验和习惯,而这种直观自然的态度与传统文化滋养有着密切联系。在农业社会中,人的时间观念与自然十分接近,人与自然同享一种时间韵律。所谓“春赢育,夏养长。秋聚收,冬闭藏”(《管子·四时》)。儒家向来强调,对待自然资源要“取用有时,取用有度、取用有法”[12],主张用“礼”,即道德教化来控制人们的生产和消费。若人们满足于朴素的生活,对自然资源的消耗便会大幅减少,有利于维持生态平衡。若人们“竞于淫靡”,无节制地追求物质享受,则极易造成对生态环境的破坏。老子提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道德经·第二章》),主张减少人为干预,尊重和顺应自然的本性,并希望人们“见素抱朴,少私寡欲”(《道德经·第十九章》),即减损私心欲望,保持一种简单的生活方式,最后“复归于朴”(《道德经·第二十八章》)。

日常生活具有非自反性,通过构建共同的、生态化的空间环境,有助于人们自身的感性认知与行为习惯的养成,有利于人们社会归属感的提升,愿意共同承担对未来的责任。建筑及其围造的空间内在要求和谐的人际关系和对伦理道德规范的遵守。中国古代建筑素有崇尚自然、“境生象外”和“虚实结合”的特性,注重因势利导、浑然天成。将传统生态元素融入充满生机的日常生活空间,有助于受教育者体会传统生态文化中“诗意栖居”的趣味,领悟自然并非脱离自我而存在的他者,而是诗意栖息的外部条件和内在伦理要求。从中华优秀传统生态文化中寻求理论支撑,利用特色地域文化,植入传统生态文化符号,有利于营造良好的生态文明教育场域,在满足公众社会交往、心理调适和娱乐审美需要的基础上,重构当代人的生态价值体系,潜移默化达到教育和引导的目的,进而使人得到全面的发展。

(四)打造多元共建模式,延伸传统生态教育践行空间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经世致用”“止于至善”的哲学态度,强调要深度参与和深度体验各种实践活动。“五位一体”战略布局同时要求将生态文明建设融入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生态文明建设是具有全局性、系统性、长远性的有机整体,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生态文明教育也离不开多方主体的深度参与。因为“生态环境治理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统筹考虑环境要素的复杂性、生态系统的完整性、自然地理单元的连续性、经济社会发展的可持续性”[13]。只有坚持系统观念,打造多元共建共享的教育教学模式,不断强化教育目标协同、区域资源协同、部门政策协同,深化各主体之间的关系,才能确保传统生态文化教育在横向互动和纵向贯通中整体推进,才能切实增强各环节教育实效,不断延伸传统生态文化实践空间,才能引领中华优秀传统生态文化走进现代文明世界,推动中华生态文明的更新与转型。

当下,我国的教育仍然具有很强的政府依赖型特征,政府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生态文明教育的成败具有决定性作用。令在必信,法在必行。政府需加快立法,确保学校、家庭、社会等不同主体权责明晰、形成合力,保障传统生态观教育系统化开展。建立常态化和程序化的监督和评价机制,能够在最大限度内保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生态文明教育的落实。此外,社会团体、企业单位、研究机构和基层社区的平台作用不容小觑。若单纯把政府作为开展和推进传统文化融入生态文明教育的核心力量,其在开展各项工作的过程中必将成为孤立的主体。各地方可以依托生态特质优势和历史文化资源,建立区域生态文明教育试点,通过邀请相关专家学者、模范人物等定期开展传统生态文化讲座,规范化、制度化开展富有传统生态元素的社会实践活动,能够引导社会公众在情感体验中逐步将传统生态价值理念内化于心、外化于行,以实现话语与实践的良性互动与有机统一,真正“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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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习近平.推进生态文明建设需要处理好几个重大关系[J].求是,2023(22):4-7.

责任编辑︱刘 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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