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山纪信：摄影抓住时间

吉普赛

筱山纪信（1940-2024），日本摄影师

摄影师筱山纪信去世了。以前有人问他“哪部是你最好的作品”，他会答“下一张，请查阅我的下部作品”，但现在，不会有下一张了。2024年1月4日，83岁的筱山纪信在日本东京的一家医院与世长辞，当地媒体没有公布具体原因，只说从2023年年底开始，他就感觉身体不适。

很难用几个词或者一句话概括筱山纪信的风格。他以给女孩子拍写真而闻名世界，有些穿衣服，有些不穿。1991年他为18岁的女演员宫泽理惠拍了一套名为《Santa Fe》的全裸写真，155万册的销量史无前例。随之而来的是同样火爆的舆论：富士電视台下架了宫泽理惠的作品，日本法律界也开始讨论这是否属于儿童色情出版物。争议没有干扰筱山纪信的创作，他反而说：“裸体曾被视为私密的事物，但这本书或许改变了全国的偏见。我从未说过‘裸体’这个词，是社会创造了这个类别。”

筱山纪信不相信规则，只相信感觉。第一次见面没有拍好的人，他觉得这一生都拍不好。他也不关心拍摄对象的人生经历，他相信的只是那个瞬间，“摄影真正令人着迷的是不知不觉的妖艳，是这些东西使事物成为事物。”

2008年，为了让城市与人体碰撞出陌生的激情，筱山纪信带着两名女模特在地铁和墓地拍摄，被警方控告为“公然猥亵”。“我从60年代开始就这么拍了，警察也来得太晚了些吧？”他嘲讽道，“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只被允许拍摄大海和天空。”

当然，筱山纪信的摄影主题也不仅是少女写真。他还拍了震后灾区、棒球选手长岛茂雄的退役、歌舞伎大师坂东玉三郎横跨四十年的艺术旅程、作家三岛由纪夫自杀前的“演练”……1980年秋天，他为披头士乐队主唱约翰·列侬和小野洋子拍摄了“最后的吻”——三个月后，列侬在纽约寓所前被一名患有精神疾病的狂热歌迷枪杀，震惊世界。

筱山纪信说：“我目睹了日本从战争中走出来，也目睹了70年代和80年代突飞猛进的发展……在这种变化和刺激下，需要一种类型的摄影师，而我恰好被夹在中间。我相信不会再有第二个筱山纪信。”

筱山纪信的父亲筱山明信是真言宗丰山派圆照寺的住持，因此他的童年在寺庙度过。小时候在墓地玩耍，他常能看见挡雨门都拉上以后，有一丝光线从门缝里透出，照在冰凉的大厅。后来他不止一次说过，这或许就是最初的启蒙。“摄影抓住时间，一刻一刻地分割它，而这也暗示着时间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