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人即地狱 ” : 不存在的纯粹的二人关系
2024-02-02侯云轩
【摘要】“他人即地狱”是让·保罗·萨特剧作《禁闭》中最为著名的一句话,也是萨特存在主义哲学的重要观点之一。剧作讲述了三个鬼魂在地狱中相互拿对方当镜子,反被对方的注视禁锢了自己的自由,从而相互折磨的故事。文章通过阐释人对自我的错误认识形成的“自我地狱”和对他者的注视产生的“他者地狱”来揭示社会生活中人如何在与他人和自我交往中达成和谐关系。
【关键词】他者地狱;镜像自我;社会运转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02-0025-04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02.008
让·保罗·萨特是法国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同时,他还是存在主义的发起者。阅读他的戏剧作品《禁闭》,在萨特精心安排的地狱中,“我们看不到但丁在《神曲》中所描绘的那种炼狱景象,这里既无刑具也无刽子手。然而这里确实有酷刑——精神与心灵上的酷刑;也确实有刽子手,那就是存在着的他人。”[1]人物以他者来反观自身,在他者的注视下画地为牢,禁锢自我。剧作看似荒诞,实则合乎情理。自我与他者的关系成为剧作背后呼之欲出的议题,萨特将这一议题置于特定场景中,人类该如何与他者相处,又该如何认同自我,作者皆以人物对话集中体现出来,将地狱具象化,虽有魔幻荒诞的色彩,却反映了现代人的生存困境,寓实于虚,更加发人深省。
一、自我与他者关系——他人即地狱
人类是“自为存在”的同时,也是“为他存在”,我们和他者究竟有怎样的关系呢?海德格尔提出著名的共在,我和他人一开始就在一起,这属于我存在的本质结构,我和他人的存在不是面对面的对立,而是肩并肩的互相依赖,在海德格尔的思想里,原始的关系不是“你”和“我”,而一开始就是我们。但是在萨特看来,海德格尔设想的关系过于理想化了,萨特认为,海德格尔的描述仍然是抽象的,海德格尔这种描述只是概念的、形式的层面,依旧位于抽象的层面。
在萨特的著作《存在与虚无》第三卷第一章中,萨特用了一个很奇怪的章节名——《注视》,在这一节中他描述:“我们完全可以假设,在公园里看到一个人,我们会发现,这个人的存在和公园里的长椅、树、草地的存在是完全不同的,我不知道我看到的那些东西对于那个人来说是如何呈现的,另外我也意识到了,我对他来说也可能是个客体,在他那里我是个客体,我在他那里呈现出了一种客观性,但是这个客观性,我自己却不知道是什么,通过一个他者,我的客观性逃离了我自己,我知道他者的眼中的我是我本人,但我不知道我在他者眼中是什么样子的,我感觉我的自由被另一个自由的个体,所吞噬了,在另一方面,他者威胁我们自由的同时,也让我们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由,并让我们试图保护自己的自由。”[2]我和他者的基本关系,在萨特理论中就是看与被看的关系,这就是后面萨特著名的“他人即地狱”观点的原型,两个人的相遇,就意味着展开了一场围绕自由的斗争。
他人即地狱,出自萨特创作的戏剧《禁闭》中男主角加尔森之口:“你们的印象中,地狱里该有硫磺,有熊熊的火堆,有用来烙人的铁条啊!真是天大的笑话!用不着火堆、铁条, 他人即是地狱!”[3]这既是男主加尔森的呐喊,亦是萨特自我思想的投射。在其他译本中也有学者把这部戏剧译成《间隔》,《间隔》之名意为处在一个没有间隔的,没有间隙的折磨中,这便是无间地狱,而这部戏剧同样映射着三个人在地狱中永不停止地相互折磨的故事。
戏剧讲述了一男两女下地狱之后,三个人共同被关在一个房间的场景,房间里并不像世间传说的地狱那样有很多折磨人的刑具,其整体是一个法式复古风格的房间,房间内有几个沙发,有一尊铜像,还有关不掉的电灯。戏剧剧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出现了一些暗示,永远亮着的电灯让三人暴露在光线之下,此时三人的状态就像是被审讯的犯人。而铜像在这里则代表他人,暗示总有一个他者在场,房间内的三人实际上处在一种“被凝视的状态之下”。这三个人各自因为自己的罪行而下地狱,其中包括长期用不加掩饰的婚外情来折磨妻子的二战逃兵加尔森,勾引表弟的妻子弗罗伦斯而导致表弟车祸死亡,自己却被弗罗伦斯打开煤气杀死的女同性恋伊奈斯,以及发生婚外情并因害怕东窗事发而溺死自己女儿的艾斯黛尔。三个人的罪行皆已符合萨特所说的“他人即地狱”,但萨特要表达的并不是这个层面上的,他的意涵要更为深远,地狱里并没有什么刑具,但他们自己就是彼此的刑具,这个三人结构俨然已经形成一个十分完善的“他者地狱”。因为人是绝对自由的,但是当有一个他者在场时,人就从主体变成了一个客体,从自我变成了他人眼中的自己,他者的凝视让人丧失了主体性,也丧失了绝对的自由,因而“他人即地狱”。
在三人结构达成后,他们就会彼此陷入对方的凝视之中,在他人的凝视下,自我的存在会与世界产生冲突和矛盾。例如萨特曾经举例过古希腊神话中美杜莎的故事,雅典娜让美杜莎的头发变成毒蛇,别人只要看到美杜莎的脸,就会吓得变成了石头。当自我被他者注视的时候,自我的主体便会沦为客体,就像一块石头、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样因失去主体性而彻底沦为一个客体。与之相对,当我们凝视别人的时候,也会把别人当成客体,将自己视为主导者。然而,自我该用何种方式来凝视自我呢?自我凝视自己的时候,是要寻求一种自我认同,找到所谓的自身价值。以他人为镜,自我可以从他者那里寻求自我存在的价值,但当以自我为镜时,便打破了他人之镜,开始以自身为镜,进行自我观察和自我认知,于是便有了“镜像自我”的诞生。“镜像自我”不以他者为媒介来审视自我,而是一种理想自我的状态。
二、镜像自我
所谓镜像自我,便是以自己为镜子时,所呈现出来的内心中的理想的自我,镜像自我的概念最早是由被誉为“法国的弗洛伊德”的心理大师拉康·雅克提出的。他認为,我们时常通过观察他人对自己行为的反应来形成对自己的评价。每个人对别人来说都犹如一面镜子,这面镜子不仅能够反映出它面前人的服饰、容貌,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这个人的态度、性格。人与人可以互相作为镜子,照出彼此的形象。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理想中的自我,或者叫想象中的自我。在拍照时,如果照片不能够令我们满意,我们会抱怨照片没有拍好,这背后的意思就是,主体认为照片所呈现出的不是真正的自己。这意味着,我们的脑子里有一个“真正的自我”的形象,凡是与“真正的自我”形象不符的都会被我们找一些客观原因否认掉。这其实就是一个理想的、被自我认同的形象,但是主体开始拥有这种理想自我的时候,其实已经是站在了他人的视角上来审视自己了。在戏剧《禁闭》中,镜子是一个经常出现的关键意象,是一个重要的隐喻,我们只能通过镜子或者镜头,来认识自己的形象,而人在镜子面前总是会调整自己的仪态和体态,力求在镜子中呈现最佳的状态,并把这个状态认同为真正的自我。
《禁闭》中,被关在房间中的三人同样有想象中的理想自我,加尔森的理想自我是一个硬汉,一个英雄,他认为,或者说他希望自己是一个反战的和平主义战士,但其实他只是一个懦弱的逃兵。他认为自己的逃亡是打算去外国办一个宣扬反战的报刊,只不过这事还没办就在边境被抓住了,于是这个在他的脑海中,或者说只存在于他想象中的未来要办报刊的计划,就成为他的自我认同。他最耿耿于怀的便是他的“理想自我”得不到承认,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懦弱的逃兵。另外在婚姻里,他长期享受妻子对自己的崇拜,却又不断在精神上折磨妻子,以让外遇对象住到自己家里的方式来维持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硬汉的幻想。但他的“想象自我”并非是真实的自我,而是一种自我美化。
同性恋者伊奈斯的“理想自我”是一个控制者,她想主导、收编他人的目光,让别人用她的视野来观测。在生前她非常讨厌自己的表弟,于是,她就煽动表弟的妻子弗罗伦斯也开始讨厌表弟,在文中她声称自己钻到了那个女人的心里,让她用自己的眼睛来看她丈夫,也就是说,她认为自己要成为目光的主宰,她要去做凝视本身,她的自我认同是尼采的不被既有秩序规范的主人道德,她将自己形容为一把火,只能烧毁别人或是自我熄灭。
最后,艾斯黛尔的理想自我是一个所有男性都为之倾倒,非常有魅力的万人迷形象。她在心中将自己构筑为一个纯洁的少女形象,从她不愿意接受自己有孩子这个事实可以看出这一点,所以她要不断地通过被男人爱慕来维持这个自我认同。在她的葬礼上她十分恐惧好友会将自己的罪行全盘托出,从而使得自己失去他人的爱恋,失去别人对自己的欲望,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在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理想中的自我之后,他们便要为自己的自我认同去争取一个认可,心中理想的自我渴望得到他者的承认。在房间里的三人结构中,他们被认可的来源,只能是房间内的另外两个人。但这三个人最终会发现,他们所需要的认同是这个三元组合所不能给予他们的,一个“他者地狱”开始在三人中展开。剧作中的“他者地狱”表现为三人的特性使得三人恰好无法为对方提供认同,三人只能在这种“他者地狱”中轮回受难。
三、“他者地狱”的表现
(一)寻求他者的认同
1. 艾斯黛尔的迎合
这个三元组合的“他者地狱”就是通过维持自我认同的需求来展开,在这三人的组合中,艾斯黛尔需要男人的欲望来维持自我,三人中只有加尔森是男人,所以她就需要加尔森来承认自己的魅力,于是她就要去迎合奉承,以此来吸引加尔森。而加尔森的自我认同是硬汉,是英雄,他会去享受别人的奉承,但是却不会去喜欢这个奉承自己的人,加尔森需要的是别人发自内心承认他是一个英雄,而恰恰艾斯黛尔这种带有明显目的的迎合提供不了这种真正的承认,这种曲意逢迎更是无法让加尔森说服自己。因而艾斯黛尔的迎合注定失败,加尔森注定无法满足她的需求。
2.加尔森的争取
加尔森必须去争取一个不需要自己的,对男人无所图的同性恋的认可,于是伊奈斯的认可对于加尔森来说才是十分重要的真正意义上的认可,他就一定要千方百计去争取说服伊奈斯,然而这个争取也是注定失败,因为伊奈斯的自我认同是要成为一个凝视本身,或者说她要成为一面镜子,让别人通过她来看世界,看到的是被她映射出来的世界,而不是他人自己脑中的世界,所以她只会像一个镜子一样,反而更加照出加尔森懦弱的本质,所以加尔森的需求也注定失败。
3.伊奈斯的需求
伊奈斯维持自我需要成为别人的目光,她需要艾斯黛尔以她的目光来看男人,并变得跟她一样也讨厌男人。于是她的自我认同,就只能通过艾斯黛尔来实现,但是这个需求也注定失败,因为这和艾斯黛尔的自我认同的需求是相违背的。于是在这个结构中,每个人对于承认的需求,和他能够给出的承认之间,正好形成一个错位,形成了互相之间承认的不可能,而无间的折磨就在于:每个人都必须向那个不可能给予自己承认的人,去要求承认。只有他人不喜欢自己,自己才能通过吸引他人来证明自己的魅力,这种悖论性的关系就形成了一个相互追逐,永不停歇的怪圈。
(二)自我即地狱
在戏剧的开始阶段,加尔森主张众人谁都别说话,自顾自便能相安无事,但这是不可能的,伊奈斯说:“我从骨子里都能感到您在场,您的沉默灌满了我的耳朵,你的思想我听得见,而且我还知道我的思想你也听得见。”[3]这是因为他者的在场本身就已经形成了凝视,而这个故事最妙的是,这三个人互相折磨到极致,几近崩溃,他们以为地狱的痛苦就在于封闭,是地狱的规定强行把他们三个关在一起,这是一个外在的惩罚。他们都说如果这个门能打开,自己宁可去忍受外面下油锅、被剥皮的痛苦,也不愿承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然而,当门真正打开的时候,反而没有人愿意离开,因为他们终于发现,自我唯一的希望也正是在他者身上,而且就在那个最不可能承认自己的他者身上,一旦离开了那个人,自我认同就永远失去了实现的机会。加尔森对伊奈斯说:“因为你讨厌我,所以只有说服了你我才能出苦海,我不能一走了之,留下你抱着对我的想法在这里嘲笑我。”[3]在故事最后他们陷入了绝望,只能就这样继续下去,萨特的他人即地狱,其实就是自我即地狱,这种他者之间的分裂,其实就是自我的内部分裂。
镜像自我导致每个人都存在一个理想的自我,而且这个理想的自我需要他人的认同,但房间中的另外两人无法给予这种认同,自我只能陷入无限的痛苦中,所以出现了他人即地狱。而在最后,这种自我认同无法实现与带着这种对自我认同的期盼之间所产生的巨大矛盾,会使人深深地陷入绝望之中。一个人如果有了心魔而走不出来,或是陷在自我的错误认知里,将自己置于越来越糟的境遇中,既无法求助,也不知如何逃离,甚至无法自杀,这便成为一种“自我即地狱”。
四、自我认同与他者地狱
(一)自我认同的两个层面
自我认同可以分为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我所认为的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这个认同是一种镜像认同,是一种带有想象性的认同,可以称作理想的自我。而另一个层面是他者眼中的我,这同样也是想象性的,这其实是在自我在想象,他人眼中的自己的模樣,这个可以称作自我的理想。自我认同的这两个层面总是不能完全闭合,永远存在裂缝,自我永远不可能在他人眼中是那个“完全真实的我”。或者说,自我总会觉得别人永远都不能真正理解自己,因为我们总是会忘记这个“真正的我”本来就是一种想象性的构建,于是,自我要不断地要去寻求他者的认同。但这里所谓的“他者的目光”也是想象性的,是自我感受到的一种外部凝视,这是整个社会文化秩序赋予自我的凝视,并不能等同于真实具体的别人。这种凝视,会被自己想象成一种对“我”无所不知的、能看透自己的目光,所以自我总是心虚的,总是要不断徒劳地向这个凝视进行声明。在《禁闭》中加尔森会声明他的内心真的是个英雄,他也会不断地证明自己确实如此,以此寻求承认,来捕捉和理想自我之间的裂缝。这其实就是自我向自我的声明和辩护,所以这个关系里真正的他者是自我眼中的他者,是主体想要成为那个自我,而要寻求他者眼中的自我,就必须站到一个他者的位置上,一个从外部来看到自己的他者,这是不得不进行的分裂。
(二)三元结构下的他者地狱
要构成“他者地狱”关系,一定要有三個人参与其中,必须具备一个三元结构。例如,当对“我是谁”这个问题进行追问时,只能借助一个外部的视角来回答,这里一切可供于进行自我身份认同的元素都是社会属性元素。“这三个被禁锢的灵魂, 可以通过他人的帮助,证明自己的存在。”[4]《禁闭》中的加尔森是一个男人,是一个丈夫,同时还是一位军人,这些都是身份性的角色,身份是帮助他人来定位自我的,但它同时也帮助自己从外部进行认同。而另一方面,真正的“我”不是这些身份,不是任何的标签。当拒绝所有标签而产生“我就是我”的想法时,这个问题就变为了同一反复,那这里的“我”就只剩下了一个纯粹的“不是”,它就变成了一个空指,这两个方向的回答,就导致了人又要不断向外去寻求承认,又要不断拒绝外部对我的定义。所以,他者地狱之所以一定要由三个人构成,是因为两个人可以形成战略性的合作互欺关系,互相装成镜子,也互相装成对方眼中的人,双方可以合谋互相欺骗而生存,使自己生活在一种“欺骗的满足”当中。但第三个人的出现,就可以成为这两个人的他者,来凝视这个互欺。例如在《禁闭》中,加尔森和艾斯黛尔可以交换身体来供对方想象,加尔森可以假装艾斯黛尔以为他是英雄,艾斯黛尔也可以假装加尔森迷上了自己,而第三人伊奈斯这时候就可以作为“关不掉的灯”而出现,“三人彼此暴露在他人的目光下,没有黑夜,没有镜子,灯永远亮着,目光的注视是不可逃避的。”[5]于是“欺骗的满足”被打破,人不得不去面对真实的世界,所以在这样的三元结构下,他者地狱就有了必然性。
(三)任何两者之间都是三者关系
关于他者地狱的三元结构,其实还存在另一层解读,真正的秘密在于,根本就不存在二人关系,任何的两个人都是三元关系,每个人都面对一个想象中的理想自我,一个想象的他者和一个真正的他人,真正的关系就是这三者的关系。我们会把对想象中他者的要求,投射在那个真实的他人身上,要求对方或者说企图利用对方来维持我们的理想自我,而对方也是一样想要利用“我”来维持他的理想自我,这才是主体性的争夺,这之间是个三元关系。然而这个虚假的主体性总是会被第三者,也就是想象中那个无所不知的“大他者”的凝视所揭穿,这就是《禁闭》中的伊奈斯在这个戏剧中的隐喻,伊奈斯既是房间中的电灯,又是房间中的雕像,雕像发挥的是一直在场的目光的作用,人会在一个自认为隐私的环境中展现真实的自我性格,表现内心真实的情绪,而人一旦意识到这个空间是受到他人凝视的,则所有的性格和情绪都会变为伪装。这就是凝视的作用,但这个凝视其实是内在的,是内在的他者。
五、结语
在《禁闭》中,三个鬼魂用镜子来进行自我认知,但地狱中没有镜子,致使鬼魂无法正视自己的存在,无法掌握自己的形象,甚至丢失了自我。在这样的环境中只有他人的注视才能让人认清自我,但一旦将自己置身于他人的“注视”中,他们便会认为彼此是一种折磨从而产生敌对。于是每个人的存在对他人来说都是一种酷刑。
如果说他人即地狱,但现实中似乎并没有出现《禁闭》里面那种“他人即地狱”极端的情形,现实中的社会依旧可以运转,人们可以维持至少是表面的和平,还可以结成友谊。这一现象的原因是,现实中人会刻意地遗忘,或者说忽视掉“伊奈斯”的在场。也正是由于在现实中,每个人的自我都是无法闭合的,因此社会才可以运转,人和人的关系才得以展开。在现实中可以达成各种各样局部的合作游戏,社会才可以严肃认真的、煞有介事的开始这个大型的“伪装”游戏。
如果自我认同发生了闭合,那便会成为一种更深层次的“阿Q精神”,这意味着“我”可以完美的自欺,“我”的任何想法都会变成唯我论意义上的事实,这其实仍是一种病态。对于这种分裂,生活在当代的人应该比萨特那个时代的人的感受要强烈得多,人们一边在网络上,对于目光有一种极度的渴求,需要数以万计的点赞来承认。另外一边,又有着一种强烈的被凝视着的焦虑。
当然,萨特在剧作中也并非表达单纯的绝望,除了自我与他人之间的冲突,萨特的启示中依然有积极的一面,那便是人是无法逃脱有他人存在的生存环境的,所以如果要挣脱他人的“凝视”,就必须要在有限的生命中把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把真实的自我呈现出来。审视自己的行为以及与他人的关系,跳出他者地狱,实现自我救赎。萨特这种独到的关于自我与他者关系的思考,能够为现代人类生存困境指出一条救赎之路。
参考文献:
[1]王宇.解读萨特存在主义的钥匙——论《禁闭》中的“他人就是地狱”思想[J].大众文艺,2011,(14):96.
[2](法)萨特.存在与虚无[M].陈宣良等译.上海:生活· 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
[3](法)让—保罗·萨特.萨特戏剧集(上)[M].沈志明等译.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8.
[4]彭佳.存在主义视角下的萨特处境剧《禁闭》分析[J].北方文学,2017,(36):96.
[5]张荣.与他人的关系、禁锢和自由——试论萨特《禁闭》中的存在主义思想和荒诞审美形态[J].名作欣赏,2010,(18):63-65.
作者简介:
侯云轩,男,内蒙古锡林郭勒盟人,宁夏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