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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科波菲尔》的叙事视角与特点

2024-01-22李倩男

教学考试(高考语文) 2023年6期
关键词:科波菲大卫

李倩男

(天津市天津师范大学教育学部)

作为狄更斯最为钟爱的作品,《大卫·科波菲尔》是作者基于成长记忆改编而成的自序传。而作家之所以会有回忆题材的小说,是因为那些经历难以忘却,只有书写下来,才能抚慰自己沉浸在回忆中的心灵,就像狄更斯所说的那样,“对于我想象中的每个孩子,我是个溺爱的父母,我有一个最溺爱的孩子,他的名字就叫《大卫·科波菲尔》”。

语文统编教材选择性必修上册节选了《大卫·科波菲尔》整部长篇小说中一个承上启下的环节:一方面,大卫成为孤儿,并被继父抛弃置于童工的境地,在艰难时世中,开始考虑自身如何生存(吃饱饭)这一现实问题;另一方面,与房东米考伯夫妇的交往则是他初涉复杂社会、接触不同类型人物的开始。

课文采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方式,以一个回忆的视角开篇:“如今,我对世事已有足够了解,因而几乎对任何事物都不再引以为怪了。”这里的“我”就是作者,是像“父母”一般的成人,富有生活经验。因此,“我”的心智是健全的,能够做出价值判断,是一个足以担当、负责的人,能够无所不知地审视世事沧桑。这个视角因为要呈现回忆,于是保留了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精华内容,

让跌宕的情节变得集

D.本诗融景物描写和叙事抒情一体,语言质朴平实无藻饰,字里行间尽显宾主相处融洽气氛。

7.同是写客至,同样抒发了客至的欣喜,体现二人真诚、坦率的处世之道,本诗和杜甫《客至》有何不同之处?请结合诗句简要分析。

客 至

[唐]杜 甫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作者、单位:孙思维 云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

【试题点评】试题选材具有典型性,符合学生学习实际。客观题设问对作品考查比较全面,基本能够体现对日常教学重难点的检测。主观题能结合课内所学,把这首诗与杜甫的《客至》一诗作比较阅读,引导学生用所学知识来解决实际问题,重视对学生知识迁移能力的考查。试题解说准确。建议:①试题格式可按照高考原题格式作进一步优化;②主观题的设计还应为考查“异同处”,这样考查会更全面。

【评审专家简介】张小屹,北京市东城区教育科学研究院教研员,高级教师。

[注]由于文章篇幅有限,只在文中呈现试题,答案及解析等内容请扫码关注公众号“教学考试杂志”后,发送消息“6期答案”获取完整版本(电子版)。

中,减少了枝蔓,使得故事的展开像一条笔直大路,条理清晰,主干凝练。

“它那些镶有护墙板的房间,我敢说,经过上百年的尘污烟熏,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了;它的地板和楼梯都已腐烂;地下室里,成群的灰色大老鼠东奔西窜,吱吱乱叫;这儿到处是污垢和腐臭:凡此种种,在我的心里,已不是多年前的事,而是此时此刻眼前的情景了。它们全都出现在我的眼前,就跟当年那倒霉的日子里,我颤抖的手被昆宁先生握着,第一次置身其间时见到的完全一样。”

我们会注意到,这里小说叙述者“我”和小说故事发生时那个儿童大卫“我”之间还隔着时间的鸿沟。前者是成年的“我”,后者则是童年的“我”,在“现在”与“从前”之间隔着茫茫的时事。“现在”的“我”是一个突破了各种困难限制之后的成熟的人,而“从前”的“我”是一个在悲惨环境下挣扎的童工。两个“我”的所看、所感、所思,因时间上的差异会呈现出不同:在小说创作中,作为叙述者的“我”在讲述自己的童年时,就可以选择两种讲故事的策略,一是叙述者“我”根据写作发生时的心智,基于当时所拥有的信息量去观察、品评人物和世界;二是主人公“我”根据故事发生时的生活经验对外界提问、聚焦——因为是回忆,此时的“我”往往是稚嫩的、感性的、童真的。这种策略还常常交织在一起,也就是说,虽然是成年的“我”在讲故事,但由于同时提供了“儿童”视角的体验,那种柔弱与被保护的特质,如果没有童年主人公“我”的眼光,所经历的苦难不经由童年视角就难以形成对童真压迫的反差,也就很难引起读者的观察和体认。例如,第一天进入工厂时,童工中年纪最大的米克·沃克奉命前来教“我”怎样干活儿之后离开,看到眼前的情景、想起米克·沃克介绍的这些伙伴与曾经伙伴的落差,“我的眼泪就直往下掉,混进了我用来洗瓶子的水中。我呜咽着,仿佛我的心窝也有了一道裂口,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似的”。读到这里,读者不禁为一个不幸由继父送到工厂成为童工,进入恶劣环境、与来自普通人家孩童共同从事重体力劳动、不能继续接受教育的儿童感到痛苦和惋惜,也为大卫·科波菲尔逐步成长、走出人生低谷的情节蓄势。

随着米考伯先生的出现,双重之“我”的交织体现得更加明显。米考伯是谁?他是个怎样的人?他会提供给“我”什么样的生活环境?和他相处难不难?这一切都是未知的,激发读者跟着童年“我”的视角去一步步发现:初见米考伯,那是“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我”观察得很仔细,“他身穿褐色外套、黑色马裤、黑色皮鞋,脑袋又大又亮,没有头发,光秃得像个鸡蛋”,这一切是因为“他的大脸盘完全对着我”,也因为“我”面对这个陌生人仍有太多的疑问与担忧。而那些略显滑稽的描述,则饶有趣味,富含孩子气。“他手里拿着一根很有气派的手杖,手杖上系有一对已褪色的大穗子,他的外套的前襟上还挂着一副有柄的单片眼镜”,或许,这种体面的打扮在童年大卫看来,一下子就分出了身份差异,但小说视角忽然发生变化,“我后来发现,这只是用作装饰的,因为他难得用来看东西,即使他用来看了,也是什么都看不见的”,进一步刻画出米考伯希望表现得优雅、有文化的性格特点。

“我就在这座房子里,跟这家人一起,度过我的空闲时间。每天我一人独享的早餐是一便士面包和一便士牛奶,由我自己购买。另外我还买一个小面包和一小块干酪,放在一个特定食品柜的特定一格上,留作晚上回来时的晚餐。我清楚地知道,这在我那六七个先令工资里,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我整天都在货行里干活儿,而整个一星期,我就得靠这点儿钱过活,从星期一早晨到星期六晚上,从来没有人给过我任何劝告、建议、鼓励、安慰、帮助和支持,这一点,就像我渴望上天堂一样,脑子里记得一清二楚!”

这一段,是以童年之“我”讲述小大卫怎样精心规划捉襟见肘的薪水,虽然是作者“我”的回忆,但感受却是儿童视角的生活——自我管理、经济拮据、孤独无助。而紧接着一段“米考伯先生的困难更增加了我精神上的痛苦。我的处境这样孤苦伶仃,也就对这家人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这一判断显然超出了儿童的认知,展现出作为批判现实主义作家狄更斯的眼光与历经痛苦之后的反思,然后又是一系列童年“我”的视角,刻画出米考伯太太对生活深深的忧思:

我请她说出要我帮什么忙。

“我已经亲自拿出去一些银餐具了,”米考伯太太说,“悄悄拿了六只茶匙、两只盐匙和一对糖匙,分几次亲自送去当铺当了钱。可是这对双胞胎老是缠得我分不开身。而且想到我爸妈,现在我得去做这种事,心里就很痛苦。我们还有几件小东西可以拿去处理掉。米考伯先生容易动感情,他是决不肯去处理这些东西的。而克莉基特,”——这是从济贫院来的那个女仆——“是个粗人,要是过分信任她,她就会放肆起来,弄得我们受不了的。所以,科波菲尔少爷,要是我可以请你——”

现在我懂得米考伯太太的意思了,就求她尽管支使我,做什么都行。从那天晚上起,我就开始处理起她家的那些轻便的财物来了。此后,几乎每天早上,在我上谋得斯通-格林比货行以前,都要出去干一次同样的事。

以上大段的直接引语对话与细节描述,不仅写出了米考伯太太需要“我”去帮着做典当的窘境,还增强了现场感。而那个作者之“我”,则在这个情节完结后进一步升华:

米考伯先生的事,虽然渡过了最危急的关头,但是由于过去有张“契据”什么的,所以依然还有纠葛。有关这种契据的事,我以前听他们谈得很多,现在我想,那一定是他以前立给债权人的某种约定偿还债务的借据,不过当时我弄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把它跟从前在德国流行一时的魔鬼的文件混为一谈了。最后,这个文件不知怎么的,好像不碍事了,米考伯太太告诉我,“她娘家的人”认定,米考伯先生可以援用破产债务人法,请求释放。

这里,作者将苦难归咎于契据、债权与资本,这种归因分析又超越了童年的“我”,是对当时英国金钱社会下不平等现象的振聋发聩的拷问。童年之“我”与作者之“我”不断地在作品中穿越时空、交织变奏,童年生活带给作者无法磨灭的记忆,而作者通过对童年那些不该遭受的苦难的批判完成了主题的升华。

必修下册教材小说单元在写作版块特别提到“叙事要引人入胜”,就要找到一个好的立足点,“对于故事的发展,叙述者可能置身其外,也可能身在局中”。不同的叙述视角,带来不同的叙事效果。从儿童视角到成人叙述,双重之“我”的叙述策略,让我们跟着童年之“我”去体验作者的遭遇,同时也跟着作者之“我”去判断价值。那个童年“我”的经验原初状态,感同身受地带给我们震撼,那个不时跳出来的作者之“我”,则在两个“我”的无缝衔接中润物细无声地塑造我们对时代的认知。从18世纪中期菲尔丁的《汤姆·琼斯》,到18世纪末歌德的《威廉·麦斯特的学习时代》,再到19世纪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这一系列被称之为“成长小说”的作品多有这种“二我”视角交织的叙述,它们像史诗一般记录了时代,也丰富了我们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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