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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元对立视角下的《了不起的盖茨比》

2024-01-21瞿小月叶小军

关键词:黛西了不起的盖茨比尼克

瞿小月,叶小军

(安徽黄梅戏艺术职业学院 公共基础部,安徽 安庆 246052)

二元对立是结构主义一种重要的思维方式和分析工具,有助于读者深入探寻作品内涵。二元对立是结构主义理论的根本所在,它认为人类所有认知都是通过一种对立的方式达到的。即通过两种对立冲突的关系来建构事理,强化“组队”观,指出先将一个问题或现象从各方面分析,再通过二元对立模式重组,最终揭示事物的实质。两种类型的对立可以使我们对每一种类型的性质都有更好的认识[1]。正如格雷马斯所说“人类是通过两种对立间的关系来构建世界,使其产生意义的”。当文本被解构成若干结构后,读者便能从中找出对立关系。对立关系是构成人物冲突的关键,推动着剧情不断发展。细读《了不起的盖茨比》,读者不难发现,小说中充斥着诸多不可调和的二元对立项[2]。本文用这一理论将作品分解为三组二元对立组合,通过强烈的对比,使各关系项得以明晰化,从而凸显出作品整体结构中的内涵差异。

《了不起的盖茨比》是“爵士乐时代”代言人菲茨杰拉德的代表作。作家运用独特的结构布设和二元叙述视角呈现了美国20 世纪20 年代的社会气息和精神风貌。作为“爵士乐时代”的命名者和代言人,菲茨杰拉德的一生正如这一时代一样,经历了由兴盛到衰败的过程。他既能“身在其间”,又能“置身事外”,既是当事人,又是旁观者。既身不由己地卷入了灯红酒绿者的行列,又出淤泥而不染地冷眼审视和衡量周围发生的一切[3]。作者以自己和身边熟人经历的事为蓝本,撰写了一系列反映美国这一特殊岁月的著作,《了不起的盖茨比》便是其中最佳代表。长期以来,学界主要从文化批评、象征主义、女性主义等角度对该作品进行研究,这些研究对于把握小说主题、理解作者以及解读作品皆有着深远的意义。

一、空间地域的对立

人类行为与二元性意识有天然的联系。在创作时,作家大都将自己或身边熟识的人的成长经历为原型,《了不起的盖茨比》便是其中的典型。作家菲茨杰拉德历经了繁华与凄冷,奢靡与拮据,幸福与痛苦。他既向往上流社会生活,又对这个社会感到深刻的失望。他的这种二元性格和矛盾心理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得到极致的表现。该小说主要讲述的是来自贫民阶层的盖茨比追求贵族阶层的黛西以及他试图通过发家致富跻身贵族阶层从而实现财富梦与身份梦的故事。男女主角社会阶层的对立与价值观的对立主要表现在两者所居住的空间地域上。叙事学家米克·巴尔在《叙事理论导论》一书中曾写道,空间的对立关系“可与精神的、意识形态的和道德的对立相关联,场所可以作为一个重要的结构原则起作用”[4]。《了不起的盖茨比》在空间上描绘了繁华的纽约市与荒废的灰谷之间的差异,前者代表现代工业文明的中心,上层资产阶级狂欢的大本营,而后者象征着下层普通百姓生存的荒原。通过这种描写,表现美国社会中存在的阶级差异和地区差异,进而反映了当时美国社会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从空间地域上看,作家有意安排东卵与西卵、纽约与灰谷、东部与西部几组两两天差地别的贫富区域,喻指不可逾越的阶级鸿沟。东卵在社会阶层中代表着世袭富贵,如汤姆夫妇,而西卵则以来自社会底层的新兴暴发户为代表,如盖茨比和尼克。就社会道德而言,以汤姆夫妇为代表的东卵贵族们生活上腐化奢靡,贪婪自私,精神上空虚麻痹,无视社会法制与处世伦理,他们常常惹出麻烦、丢下烂摊子甩给别人收拾。居住在西卵的新贵则团结友善,遵守传统道德规范。空间作为特定的描写对象,与人物感知密切联系,将作者对现代文明中的极度失望与反感,表现得淋漓尽致[5]。显然,东卵的旧贵与西卵的新贵形成强烈对比,其极度自私冷漠、排斥异己的本性跃然纸上。作为西卵新贵的代表,盖茨比通过走私贩酒积累的巨额财富被东卵的旧贵鄙夷,这就注定了他的财富梦和地位梦不会实现;而他日思夜想的初恋在得知他不稳固不光彩的财富来源时,感情的天秤瞬间倒向背叛她的丈夫,他毕生追求的爱情梦也不会实现。从表面上看,盖茨比的悲剧是自身造成的,他天真浪漫,简单地认为只要肯吃苦,人人都能摇身一变成为既有贵族身份又有巨额财富可与黛西夫妇平起平坐的大人物。从实质上看,他的悲剧又是社会酿成的,即阶级关系的对立。而与生俱来的阶级差距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传统世袭贵族不认可也不接受新兴暴发户跻身贵族行列。显然,无论是东卵或西卵,还是纽约与灰谷都不单单是空间地域的对立,更是各自代表的两种文化内涵的对立。这也揭示了盖茨比毕生追求的财富梦和身份梦也必然破灭的社会原因。

二、时间线域的对立

关于叙事时间的处理,作家康拉德指出:“要想呈现出一个立体丰满的人物,决不能按物理时间顺序将其一生平淡无奇地从生写到死。而应该按照心理时间线索,先从这个人物在特定时刻的遭遇留给读者的深刻印象开始,然后,在迂回式、交叉式的过程中逐渐完善人物形象,使之渐趋饱满。”[6]作者按照心理时间从第一人称叙述视角来讲述《了不起的盖茨比》。从时间线域上看,一夏一秋,生于夏花,死于秋叶,盖茨比与黛西相见—相恋—相隔。不同的季节,盖茨比的人生发生相应的变化,他的生死存亡与四季更替密切相连。早春,在尼克的“安排”下,盖茨比有幸巧遇昔日恋人;盛夏,盖茨比与黛西的婚外恋东窗事发、人尽皆知,进而引发一场悲剧;深秋,盖茨比被受汤姆蛊惑的威尔逊误杀;寒冬,伟大的盖茨比几乎被彻底遗忘。如盛夏的季节一般,盖茨比正值人生的青壮年时期,却被自己用生命守护的恋人及其丈夫合谋陷害,殒命销魂于冰冷的秋池。此外,小说的叙述者尼克的纽约之行也正好经历了一个四季循环。初春,他怀揣梦想来东部谋求发展;盛夏,见证盖茨比与汤姆的激烈争论;深秋,目睹盖茨比的死亡;隆冬,黯然返回西部家乡。盖茨比的离开丝毫没有影响到冷漠的黛西夫妇,尼克目睹了资产阶级贵族们的冷漠无情,对他们也厌恶至极,于是决定远离曾经心生向往的充满梦幻的大都市,万念俱灰地返回静谧的故乡。作者独具匠心地将人物命运置于季节交替之下,突显出资产阶级的冷漠无情与腐朽堕落!这种设计不仅体现了小说的叙事艺术特色,也有力地烘托了小说的悲剧主题。

除了季节的更替与盖茨比命运状态的对立之外,作者还浓墨重彩地描绘了盖茨比生前与死后的状况。盖茨比生前住着非同凡响的豪华别墅,整个夏天夜夜笙歌,乐声笑声此起彼伏,派对结束后数名仆人外加园丁至少需一整天不停歇地来收拾残局,其生前挥金如土、鼓乐喧天的生活可见一斑[7]。这种种繁华与他死后在唯一的好友尼克打了一整本电话簿后也邀请不到一人答应出席他的葬礼的悲凉景象形成强烈对比,不禁感叹他生前慷慨举办的那无数次歌舞升平、欢饮达旦的派对是多么荒诞、讥讽。即使那些不请自来且免费享受了他豪爽款待的宾客,大多也在背后妄议他、谴责他。真正的知音并懂得感恩的人,除了文中的“我”勉强称得上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盖茨比生前,那些不请自来的宾客与死后三邀五请却拒绝参加他葬礼的亲友形成强烈的对比。以前厚颜无耻、不请自来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人在接到尼克的电话后答应送他最后一程。更可悲的是,他生前用生命守护的挚爱早已与臭味相投的丈夫结伴远游,没有一句问候、一丝悔意、一点悲痛。盛夏热闹非凡的派对与深秋凄冷的葬礼、络绎不绝的宾客与屈指可数的亲友、宽敞的别墅与渺小的自己、喧嚣的宴会与孤寂的内心均构成强烈对比,无疑深化了小说的悲情主题。读者在感叹盖茨比命运悲惨的同时,更表现出对资产阶级冷漠自私、厚颜无耻的人际关系失望透顶。

三、理想与现实的对立

贫苦出身的盖茨比坚信在美国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机会均等,只要足够努力,人人有机会实现阶级跨越,成为有钱有权的大人物。他从小立志要成就一番事业,这一点可以从他少时的日程规划和自我勉励格言中找到踪迹。当他在财富自由并与黛西二度相恋后,觉得理想照进了现实,自己的梦想已然成真,阶级跨越的梦想也实现了。但他的走私敛财本就背离了美国梦的本质。其次,作为毫无背景的社会底层劳苦青年,他的财富和地位皆是泡影,那些世袭的上流社会人士打心眼里看不起他,不认可也不允许他跻身他们的交际圈。盖茨比始终没有认识到,仅凭金钱是无法助他实现跻身贵族阶层的。爱情上,盖茨比自始至终活在自己的理想中,不愿接受现实,他把黛西当作理想的化身。黛西却是个现实主义者,她牺牲爱情选择现实,并在自己生活不幸时拿盖茨比当生活调味剂,在自己失手撞死丈夫的情人后拿盖茨比当替罪羊。他们初次美好又难忘的短暂恋情,在盖茨比远赴战场后不久,以黛西嫁给赫赫有名的贵族纨绔子弟汤姆而画上句号。盖茨比却天真地以为黛西嫁给汤姆仅是因为自己出身卑微、家境贫寒。因此,他逐梦拼搏,渴望积累财富挽回自己的初恋。五年来,他反复回忆着与黛西短暂相处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是她的眼神和动作。为了能赢回昔日的恋人,他忍辱负重,困苦煎熬。最后在好友尼克的调配下,如愿与初恋“不期而遇”。切身感受到盖茨比如今的巨额财富,如宽敞的别墅、数不尽的精致服装、豪华汽艇之后,黛西很快答应与他再续前缘。盖茨比只求黛西与自己心意相通,只要她肯向丈夫说出“我对你从未有过真心”之类的话,他便当这五年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切重新开始,可悲的是,黛西始终不愿说类似的话。可见,黛西从未真心对待这份感情,其甜美音容下,藏着丑恶的心灵。她不仅纸醉金迷,还合谋残害对自己以命相护的昔日恋人。黛西与盖茨比第一次短暂地相恋,仅是出于误信男方有百万家产,第二次回归他的身边更是看中他一夜暴富的身家。而此时对她展开疯狂追求的盖茨比,既能抹平她内心寂寞的忧伤,又能反击她丈夫的不忠之举。然而,当她从丈夫与盖茨比激烈争吵中得知盖茨比是通过贩卖禁酒意外暴富时,她立即倒向丈夫的阵营。

冰冷的现实敲响了盖茨比梦幻世界的丧钟,他耗尽一生追求的美梦在现实面前瞬间灰飞烟灭。令人欣慰的是,盖茨比的悲惨命运警醒了性格与梦想都与之相仿的好友尼克。亲眼见证了汤姆一行对盖茨比施行的卑鄙手段,尼克对自私的资产阶级敬而远之,毅然决然地从梦幻般的东部大都市返回静谧的西部小镇,标志着他从理想回到现实,也昭示着小说想要表达的道德追求与价值取向。

四、结语

本文运用二元对立理论解读了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为读者提供了新的阅读视角和不同的阅读体会。作家自身的双重性格与《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所体现的二元对立结构相映成趣,有助于读者加深对作家及作品的理解。作者有意将空间地域、时间线域以及理想与现实这三组二元对立项并置对照,明晰道德评判方向,揭示了作品整体结构中的内涵差异,既深化了小说的悲剧主题,又赋予了文本独特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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