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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芝象征主义思想体系的来源

2024-01-02刘辉

青年文学家 2023年32期
关键词:雪莱叶芝象征主义

刘辉

威廉·勃特勒·叶芝是后期象征主义的大师,也是现代主义的先驱,是现代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复杂体。他的象征主义独具特色,且他青年、中年,以及晚年时的诗歌风格又不尽相同,这与他本人的生活经历息息相关,同时他与法国象征主义、浪漫主义、意象派等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由此可见,叶芝的象征主义和他个人的成长经历以及自身的学习与研究分不开。本文从这两个方面出发,将叶芝象征主义思想体系的来源分为三个方面:神秘经验、文学作品、爱尔兰民间传说,进而阐述叶芝象征主义的独特之处,为研究叶芝增添必要性和意义,也对人们了解叶芝象征主义思想体系及英国现代派诗歌的更迭大有裨益。

提到叶芝的象征主义思想体系,不得不提及阿瑟·西蒙斯。他是许多法国象征主义者作品的英文翻译者,所著的《象征主义文学运动》一书是问世较早且产生较大影响的象征主义文学专论之一,正式把法国近代象征主义诗人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保尔·瓦雷里、保罗·魏尔伦等人作为一个系统流派介绍给了英语界。这本书也对叶芝的象征主义思想体系具有启迪作用。据考察,叶芝与西蒙斯交往密切,曾住在一套公寓,一同去法国巴黎拜访过魏尔伦和马拉美,但两人对于象征主义的观点并不完全吻合,这或许与叶芝对法语知识的掌握程度不深有关。另外,叶芝在自传中提到,他早就对秘术象征知识和宗教特别感兴趣,并掌握了丰富的知识,这一点就超过了西蒙斯。何况,叶芝在完成他第一部长篇象征主义叙事诗《乌辛漫游记》的时候还未结识西蒙斯,那我们不禁疑惑叶芝的象征主义思想究竟源于何处?从他晚年致一位牛津学者的回信中可以看到:“我不认为我真的受到了法国象征主义许多影响……我的象征主义来自自称为‘秘术学者的社团里,我的朋友或我自己经常做且讨论实验。”根据叶芝的这段自述,我们可以合理怀疑叶芝受到法国象征主义的影响程度。对叶芝而言,他的象征主义思想体系形成和个人成长历程密切相关,包括出身、爱情、婚姻等,并且在叶芝的自传中,他认为自己的象征主义虽然有不以意志为转移的魔力,但并非绝对孤立,而是与传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综上,我们可以归纳出叶芝象征主义思想体系的三个基本来源:神秘经验、文学作品、爱尔兰民间传说。

一、神秘经验

和文学创作相比,叶芝的神秘学研究和作品不太为人所知。但是,从研究叶芝作品中发现,他的诗歌创作很大程度上归功于神秘学研究。在艾伦·韦德编辑的《叶芝书信集》中,叶芝说道:“神秘生活是我所做、所思、所写的一切的中心。”在叶芝诗歌创作中一直可见神秘主义隐喻和象征的影子。叶芝从小就对苏格兰神话传奇与神秘故事特别感兴趣,他小时候在自制的家庭简报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图案和人物,这种兴趣为长大后对通灵的无限追求奠定了基础。后来,特定的社会背景也对叶芝追求西方秘密法术产生了重大影响。19世纪70年代,超验主义、神话传说、宗教和神秘法术在西方学术界掀起一股热潮,本来就对神秘术法具有浓厚兴趣的叶芝深受这些事物的吸引。1884年,叶芝受通灵著作《佛教密宗》一书吸引,开始学习东西方的神秘象征主义体系。然而,他后来明白学习秘密法术切身体验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他开始实践秘密法术。于是,1886年,他在都柏林引导成立了炼金术组织,那年6月的第一场会议就是他主持的,并且在这年加入了伦敦的神智学会秘仪派。接着,1890年,他加入了“黄金黎明”秘术修道会,师从麦克格莱戈·梅瑟斯,之后的30年里他都是这里面的重要成员。这个秘术组织重视实修仪式,通常用各类颜色的卡片召唤超验世界的神灵,试图与神灵沟通心灵。在进入“黄金黎明”秘术修道会不久,他记叙了一件事—有一天,他和几个神秘学伙伴聚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把一根权杖放在一块碑石上,这块碑石上有许多颜色各异的正方形图案,同时参与者重复着特定的咒语,叶芝立刻发现了他的意识抽离了自己,并且把许多活的形象带到他面前。可以明显看出,这并不是一次诗人想象力的简单延展,而是类似我们看电影的经历,这也是我们熟知的“卡巴拉”象征冥想。这个时期,叶芝不仅切身参与了多次的通灵实验,并且还发表了各类文章,并在其中仔细记录了每次召灵仪式的过程。比如,1903年,叶芝写了一本叫《善与恶之理念》的书和一篇名为《基督教神父罗思克兰斯的身体》的文章,主要记录了他的神秘学元素研究。他的著作《幻象》充满了神秘符号,并且象征性地阐述了世界运行规律。在另一篇文论《魔法》中,叶芝也详细论述了一次和一个朋友共同参与的召灵仪式的过程,这次获得的神秘经验对叶芝而言意义深远,因为它证明了叶芝对灵魂存在的猜测:“大心灵”“大记忆”的客观存在。由此可见,叶芝对东西方宗教、秘术的学习和体验对其象征主义思想体系的形成奠定了一定的基础。叶芝后期也一直在追求秘术,从未停止过。例如,1913年11月,《都柏林日报》报道过叶芝为都柏林通灵研究组织举办的一次题为“通灵现象”演讲,在这次演讲中他谈到了自己在研究中一些极为神秘的体验,并且宣布说直至那天为止他将终止关于通灵意义的讨论,但实际上,在行动中他从未终止过,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作为实体的灵魂和上帝的存在。1914年,他又有一次演讲,这次是在伦敦的唯心会联盟,题目为《魔鬼和梦》,他重新强调了他的信仰和经历。

总的来说,叶芝的神秘学研究也是信仰至上的行为,类似于中国道家所讲的“以道御术”。叶芝对神秘主义的兴趣很是浓厚,其在象征体系中的作用也显而易见,甚至可以说,葉芝的文学创作过程就是不断寻找象征以验证他所谓的激情和超验真理的过程。

二、文学作品

叶芝的象征主义思想体系并非只来源于神秘经验,他还在文学作品中寻找象征,尤其是浪漫主义诗人的诗歌,这就与威廉·布莱克、珀西·比希·雪莱、威廉·莫里斯等人密切相关。

少年时代的叶芝深受拉斐尔前派的影响。拉斐尔前派是最早反映欧美现代工业文化对人们施加精神异化的一个艺术团体。叶芝和莫里斯相识于1886年都柏林的一次讲演会上。莫里斯作为著名的诗人和画家,受邀作为讲演人而出席。正是这时叶芝从莫里斯身上获得了信奉唯物论的父亲所缺少的品质,即富于浪漫想象色彩、高超的超验象征主义思想,这也是莫里斯诗歌的表征。于是,叶芝对莫里斯怀着一种钦佩和赞赏的态度,同时也从莫里斯平静而祥和的生活中感受到透射出的隐隐智者之光。可见,莫里斯的诗歌对叶芝早年的影响十分深远。除此之外,莫里斯以散文体方式创作的文学作品对叶芝也影响甚大。莫里斯在其作品中呈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仙境,一个令诗人沉醉的乌托邦世界。正如叶芝在自传中写道:“我渐渐快活起来,渐渐克服自身的某种东西,因为我的苦难确非他人造成,而是我自己心灵的一部分。”叶芝对乌托邦世界的向往促成了他前期浪漫理想主义的产生。可见,莫里斯作为拉斐尔前派的杰出代表人物,传承了该派的思想体系,在社会现实方面强烈反对机器时代的机械化生产,推崇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感,回归传统手工业时代。在社会历史发展方面,莫里斯强调历史回归论,认为现在既属于过去也属于未来,三者交叉融合,换句话说,历史一直在过去、现在、未来之间流动,永远不会停止,这与叶芝的历史循环论如出一辙。在文艺美方面,莫里斯推崇充满浪漫美感的思想,回归传统艺术潮流,从传统美中寻找创作源泉,这样的艺术美思想也与叶芝在前期诗歌创作中的浪漫主义思想契合。总之,无论是传统文化的回归还是浪漫艺术的提倡,对叶芝的影响都不言而喻。

布莱克作为英国浪漫主义诗人的代表,其艺术作品和诗歌吸引了各式各样的人,并且其影响程度历久弥新,因为他作品中独创的形象化文字和符号催生了许多具有创造力的人,虽然这些内容是激进的,但其中持有一种超前的态度,让人心生向往。布莱克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却生活在一个充满激进思想、动荡不安的时代。但宗教信仰也为他超前性和神秘性的文字图像、思想观念提供了思想源泉,并使他与不断变化的世界产生了共鸣。这不仅展示了他作为艺术家的非凡天分,而且对后来的象征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等也产生了深远影响。例如,他的画作《阿尔比恩·罗斯》,呈现的是一个裸体的年轻人的双臂自由地张开,站在一块斑驳的岩石上迎接新曙光的场景。这个年轻人面向的地方象征着人们想要到达的地方,那地方远离荒诞的世界,人们非凡的思想和精神能在那里随意游荡。这个画中的世界正是叶芝理想主义世界的呈现。1890到1994年间,叶芝同艾德温·埃利斯一同编写《布莱克全集》。在这几年间,叶芝对布莱克的作品及思想进行了解读,并得到了新的启发,也激励了他深入研究布莱克作品中的神秘宗教象征,由此他发现了布莱克作品中深刻而神秘的思想体系。这个体系的发现为叶芝创建象征主义思想体系注入了新的活力。在叶芝看来,布莱克不仅是为时代找到自由理想世界的文艺家,更重要的是,他创造这个理想世界的方式—一种充满神秘感与想象的思路。毋庸置疑的是,这条充满神秘感的路正是叶芝毕生的艺术追求。

通过研读另外一位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的作品,叶芝发现了其思想和创作中的直观感性和隐喻特征。雪莱作品中的象征是传统意义上的象征,可以追溯到欧洲诗歌的发展歷史中,如水象征生和死,洞穴象征神秘力量,泉水和河流象征生殖,塔象征与洞穴相反的意义,等等。叶芝正是在这些文学传统中去寻找自身象征体系的源泉,创造性地加入自己的神秘主义题材,形成他自己的象征体系。在个性特征方面,雪莱对爱尔兰怀有强烈的民族使命感,为了爱尔兰民众,他积极参与民族解放斗争。后来,雪莱因写出鼓励人们斗争的《告爱尔兰人民书》和反对殖民压迫的《麦布女王》而背井离乡。在爱情方面,雪莱的前路也异常艰难。他与第一任妻子哈丽特·威斯布鲁克刚开始不是因为爱情而缔结婚约,因而在他们婚后两年,他才学会爱他的妻子,后来迫于经济压力,夫妻间矛盾日渐增多,感情越来越疏远。在这种失落下,雪莱结识了玛丽·伍尔斯顿克拉夫特·葛德文,但始终得不到她父亲的同意。哈丽特·威斯布鲁克也最终在伦敦海德公园投湖自尽。这时候,玛丽·伍尔斯顿克拉夫特·葛德文的姐姐范妮暗暗爱上了雪莱,却羞于表明,最后在各种打击挫折之下自杀而死,雪莱因此写了一首诗悼念她。可见,雪莱爱情的艰辛与政治理想的破灭,都与叶芝的经历十分相似,这也成为叶芝推崇雪莱的又一个理由。

三、爱尔兰民间传说

作为一名爱尔兰人,叶芝从小热衷于研读爱尔兰民间传说,并且从中寻找富有迷信色彩的象征,这也成为叶芝象征主义思想体系除神秘经验和文学作品外的又一思想来源。早期叶芝作为浪漫主义流派的先锋,作品中大多充斥着浪漫主义思想,诗歌人物题材以爱尔兰民间传说中的诗人、渔夫、乞丐,以及英雄等为主,借由他们的经历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忧伤。在创作中期,由于爱尔兰民族运动的高涨,所以叶芝试图通过文学手段重建爱尔兰民族精神,于是用象征主义手法表现爱尔兰民间传说,以此增强民族凝聚力。1889年,叶芝的叙述长诗《奥辛的漫游》便是以爱尔兰民间传说为情节的第一部诗。正是通过这首诗,叶芝唤起了爱尔兰民众对国家璀璨过去的追忆。在创作后期,叶芝诗歌中的象征主义思想更为成熟,对爱尔兰民间传说也运用得更加巧妙,代表诗歌《驶向拜占庭》《古堡》《丽达与天鹅》都是这一时期的巅峰之作,体现了叶芝追求精神不朽的愿景。综上,由于叶芝诗歌中爱尔兰民间传说的“常态化”,这些题材已为人们所熟知,已经高度符号化,所以叶芝诗歌具有许多确定意义的象征,这也为叶芝的象征主义诗歌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

综上所述,叶芝的象征主义思想体系来源史可以视为他自身的成长史,他从自身拥有的神秘经验、文学作品,以及爱尔兰民间传说中汲取精华,创造出一套独属自己的象征主义思想体系。除此之外,叶芝也坚持切身体验,时常独自静坐冥想,进行各种怪离的神秘实验,试图把自己的“隐秘思想”与人类的普遍知识联系起来。因此,叶芝的象征虽然出于非常,但是并非凭空捏造,故能为其诗塑造血肉、锻造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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