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诗经》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对中国文化国际传播的启示
2024-01-02徐博谦等
徐博谦 等
孟媛 韩锟 胡扬洋 杨悦琳
《诗经》作为我国著名的先秦典籍,对诗歌的发展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在它所表现出的艺术特色中,比兴手法被广泛运用于后世诗歌。《诗经》中人物形象的塑造、社会现实的反映,以及主题情感的抒发部分,大多是以比兴手法中的植物意象表现的。《诗经》中植物比兴与男性形象的关联,从横向角度看,在个体、家庭、社会等方面均有所体现,且从纵向角度看,也有意象的后世传承等意义。其背后承载的深层逻辑,是中国古代的文化与社会的映照。
在强调继承优秀传统文化与向国际发出中国声音的当今,与时俱进,从各种角度研究传统文学经典所塑造的文化形象,不仅有利于人们对传统文化更深层次的理解,同时也能将这些成果运用于新时代的文化建设当中。《诗经》中关于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的研究成果较为匮乏,本文研究目标是为《诗经》研究较为空白的部分提供补足。本文通过通读《诗经》,梳理《诗经》原文中有关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的篇目,分析其对后世文学的影响与对现实自然观的阐明启发,为总结《诗经》的文化意义和研究先秦以后的文学中的文化传承提供辅助资料,同时给予中国文化国际传播的启示。
一、《诗经》的比兴手法与植物意象
《诗经》是反映周代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在农耕生活中,植物与人类有着密切的联系。而诗歌创作中,诗人往往选择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事物起兴。因此,《诗经》常常用植物作为起兴的对象。植物承载着深厚的文学感情。植物起兴成为研究《诗经》的一个重要视角。
(一)《诗经》的比兴手法
赋、比、兴,三种手法在诗歌语言艺术上占据首要地位。《诗经》无疑是赋、比、兴的滥觞。赋、比、兴的概念,最早见于《周礼·春官》。汉儒又提出了著名的“六义”说。
比兴,宋代朱熹在《诗集传》归纳为:“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刘勰也在《文心雕龙》中提出“且何谓为比?盖写物以附意,飏言以切事者也”。通俗地讲,“比”就是譬喻和比拟,“比之为义,取类不常,或喻于声,或方于貌,或拟于心,或譬于事”(刘勰《文心雕龙》),以人们熟悉的物象作比,往往能使抽象的情感达到具体化、深刻化的效果;“兴”就是起兴,即借助其他事物作为诗歌发端,以引起所要歌咏的内容。比兴手法的运用,将意象勾连情思,既丰富了诗歌内容,又拓宽了诗歌内涵。
(二)《诗经》的植物意象
《诗经》中的比兴意象多为植物、动物,而其中许多关于植物的比兴意象在后世文学创作也依旧被应用。通过对古代典籍的梳理与分类,我们能对其特点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在过往的研究中,人们更多关注的是女性形象与这些植物意象之间的联系,但其实《诗经》中的许多篇章也體现着植物意象与古代男性形象的联系。同时,这种写作手法在文学历史上的继承发展,背后有着更深层次的文化与社会原因。
《诗经》涌现出了大量以植物起兴的篇章,可见植物意象作为比兴载体是《诗经》的一大特色。从这些篇章中,我们可以发现“草木”在先民与世界中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
由于时代和生产力水平的限制,古代劳动人民主要通过农耕这一方式来获得生产资料。在这样日积月累的劳作过程中,人们与自然密切结合,适应自然、求得生存。植物的生长状态直接影响先民的生活状态。在诗歌的创作过程中,人们会从自然中汲取灵感,使植物与诗歌产生了紧密的联系。形态各异、用途多样的植物在农耕社会中成为重要的情感载体。植物比兴就是将植物特性作为人类心灵的参照,将抽象化的情思以具体化的方式表现出来,达到物与情的交融。
二、《诗经》的植物比兴与男性形象
受到当时父权制的影响和认知水平的限制,男性和自然(尤其是植物)成为《诗经》诗人群体重要的刻画对象。通读《诗经》全篇,我们发现“植物起兴、写人叙事、抒发情感”的思路成为一种常见的创作模式,无论是刻画个体人物、反映家庭生活还是反映社会现实,诗人群体总是很默契地遵循这一道路,体现出独特的自然人文关怀,也为后世的诗歌创作留下了许多不朽的意象。
优秀传统文化是“走出去”的重要底气。《诗经》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典型代表,其中刻画的人物形象所体现的意境追求和文化底蕴是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在当今世界文化交流中也有着独特的价值,需要我们研究和传承下去。
(一)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与个体刻画
早在四五千年前,我国远古人类进入了父系氏族社会,《诗经》的创作正处于这一个严格的父权制时代,男性在社会的各个层面都处于统治地位。《诗经》以植物起兴,刻画了在社会生产和生活中占据统治地位的男性形象,具有独特的社会属性和丰富的人文内涵。
以植物起兴的男性象喻,往往借助植物特性与男子外在形象和内心状态的相似性产生联结。一般来说,某些植物高大、伟岸、挺拔等特点与社会期待的男子形象相吻合。《诗经》通过植物意象塑造了不少典型的个体男性形象。例如,《诗经·卫风·淇奥》中有“瞻彼淇奥,绿竹猗猗”之句,以绿竹起兴,歌颂了卫国武公的高尚品德。竹的生长状态特殊,其内空、不易折断、成活率高。竹竿挺拔修长,一年四季青翠依旧,经历风霜仍顽强不屈。它的这种特性被古人寄寓了心胸宽广、虚怀若谷之意。《毛诗序》中写道:“《淇奥》,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诗也。”《淇奥》分为三章,每章开头均以绿竹起兴,“绿竹猗猗”“绿竹青青”“绿竹如箦”分别写出竹林的婀娜葱茏、青翠挺拔、密密森森,以引起后文对武公外貌俊朗、内心光明、才能出众、志坚意强的吟咏。又如,《诗经·召南·甘棠》以甘棠起兴,颂扬召公的德政。“甘棠”,据《尔雅·释木》说就是“杜”。有赤白二种,赤曰“杜”,白曰“棠”,即“甘棠”,又称“棠梨”,是高大的落叶乔木。“蔽芾甘棠”,说的是高大的甘棠树能遮阴挡雨。而甘棠为民遮阴挡雨正如召公的庇佑之举,这与民众心中召公伟岸的形象相契合。
值得注意的是,《诗经》对个体男性形象的刻画是具有泛指性的。以《诗经·卫风·淇奥》为例,对卫国武公的赞扬其实也是对与他有相同品德的人物的称颂。
除上述诗篇以外,以植物起兴刻画个体男子形象的诗篇还有《诗经·周南·汉广》,其中的“南有乔木,不可休思”以高大笔直的乔木起兴,刻画了汉水高大魁梧的樵夫形象;《诗经·周南·樛木》中的“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以弯曲的树木起兴,描写了一个恋爱中的男子成为女人的依靠;《诗经·商颂·殷武》中的“陟彼景山,松伯丸丸”,以松柏起兴,赞扬了殷高宗武丁的威严可敬。
(二)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与家庭联系
《诗经》总体上保持着现实主义的基调,但也不乏像《诗经·王风·黍离》中的个人呼号。男性个体人生经历的抽象演绎和艺术表达,既体现了诗人对个体人生慨叹的关注,还体现了“家庭”这一中国社会经久不变的主题。
家庭,作为中国社会的血缘纽带与亲缘联系,在早期中国诗歌创作中成为备受关注的主题。研读《诗经》,其中既有像《诗经·邶风·蓼莪》中劬劳辛苦的父母之爱—“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也有如《诗经·小雅·常棣》中和睦融洽的兄弟之情—“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既有像《诗经·唐风·葛生》中悼念亡夫的生死离别—“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也有如《诗经·周南·樛木》中男欢女爱的新婚之喜—“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以《诗经·邶风·蓼莪》(节选)来具体分析: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这一部分提到“莪”“蒿”“蔚”三种植物意象。其中,“莪”味道清香甜美可以食用,根部呈团簇状,像是孩子围抱母亲,又名“抱娘蒿”。诗人以“莪”比喻儿子有才干并且能够孝敬父母。而“蒿”与“蔚”,像野草一样,杂乱生长并且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被用来比喻不材不孝之子。诗人有感而发,自责自己不成材又不能为父母终养尽孝,表达对父母的感激和思念。
不难发现,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与家庭的联系贯穿于亲情、爱情乃至生死中,其中既有把酒言欢的欢乐之时,也有泣涕如雨的悼亡之辞。而在这些男性形象的塑造及情感的抒发中,诗人借助“蓼莪”“常棣”“葛蔹”“樛木”等这类植物意象起兴,以引起所咏之词,引发诗情,烘托气氛,以此来更好地表现人物形象,而诗人的感情也含蓄地寄托在这些植物意象中。
(三)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与社会描写
孔子在《论语·阳货》中强调《诗经》的社会功能—可以抒发情感,可以考察得失,可以团结乡里,可以怨刺政治。《诗经》的诗人群体默默地遵循着“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的创作原则,创作了很多反映当时社会生活的篇目,正好体现了“兴、观、群、怨”社会功能。
《诗经》不仅是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还是我们研究先秦社会生活的重要参考。我们可以从农业、政治、军事等多方面来感受《诗经》中的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例如,《诗经·小雅·楚茨》中以“楚楚者茨”起兴,暗指下文农事繁忙,描写农夫在田间挥动锄头清除杂草,努力耕作,农作物生长繁茂的情景,刻画出一种幸福快乐、乐天安逸的农村耕耘生活。又如,《诗经·陈风·墓门》则用墓门前的歪枣树起兴,想要用斧头将其砍倒,引起民众对残暴、邪恶的统治者的厌恶和批判,体现民众对政治的反思和对贤明统治者的期盼。《诗经·小雅·菁菁者莪》中三大句皆以“菁菁者莪”起兴,以其繁茂隐喻君子之德行。《毛诗序》言其主题为“乐育材”,表现统治者对贤才的欣赏与渴求。再如,“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诗经·小雅·采薇》以采薇起兴,三句描写了“薇”菜从出土发芽、茎叶柔嫩到叶长茎硬的生长过程,反映了时间的流逝,而这“薇”菜的生长经历也正是男主人公少年参军和年老归乡的人生经历的写照,体现了诗人对战事征役的不满和對国泰民安的向往。
个人与社会的凝练互动,浪漫与写实的深度交融,注重描写社会生活,抒发自我情感的写作理念,自先秦时期就已显露,在后世文人不断地继承和发扬下,成为中国文学创作的一大特色。
(四)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与意象传承
《诗经》作为我国的第一部诗歌总集,其中主要运用的赋、比、兴的写作手法及其所表现出来的现实主义精神对后世文学的创作形式与写作风格有着极大的影响。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政客们(尤其是男性)就开始注重对于《诗经》的引用。有历史记载,公子重耳在寄居秦国时,曾经同秦穆公共饮畅谈,“公子赋《河水》。公赋《六月》”(《左传》),他们将内心所思所想寄于《诗经》之中。由此可见,在春秋战国时期,《诗经》已经成为话题的源头和重要的对话材料。在有“诗歌盛世”美名的盛唐,《诗经》同样是文人灵感的不竭来源。例如,李商隐《武侯庙古柏》中的“大树思冯异,甘棠忆召公”,“甘棠之忆”就出自《诗经·召南·甘棠》,而这种使用意象典故的诗歌创作手法更是深刻影响了宋代西昆体的产生。
“意象”这一概念,则是20世纪初现代西方文学流派的一个分支。意象派深受东方古典诗歌影响,注重“坚实”的文风,强调用客观的准确意象(理性与感性结合体)来抒发情感。而中国的意象理论萌芽于《周易·系辞》中“立象以尽意”的抽象的卦象。诗学将意象具象化,代之以植物等具体可观的物象。
《诗经》作为历代诗词创作的素材,其中丰富的意象也被很好地传承了下来。例如,上文所讲《诗经·召南·甘棠》中的“甘棠之忆”就为李商隐所借用。李商隐以具体可见的“甘棠”这一意象用来隐喻清正公平、民众爱戴的贤人形象。又如,《诗经·王风·黍离》中形成的“黍离之悲”,为刘禹锡《三阁辞四首》其三中的“回首降幡下,已见黍离离”所化用。刘禹锡借“黍离”意象,刻画了一位哀叹国家残破、今不如昔的士人形象。再如,《诗经·小雅·采薇》中的“杨柳”“雨雪”都是可见、可触、可感的自然事物,其中“杨柳”被赋予悲伤的基调,成为文人感伤别离、情思缠绵的常见意象。其中不乏佳作,如“诗仙”李白在《劳劳亭》中写的“春风知别苦,不遣柳条青”,抒发了离别之苦;“白衣卿相”柳永在《雨霖铃·寒蝉凄切》中的“杨柳岸,晓风残月”,以“杨柳”“晓风”“残月”一连串的意象铺排,描绘出了一幅离人独自哀愁的名画,为后世词人所称道。
通过对上述诗词的理解,我们可以发现,《诗经》中的意象,尤其是与男性有关的植物意象,以其丰富的内涵与含蓄的情感为历代文人所看重和使用。而正是在一代又一代的文人接力传承下,意象所包含的情感更加凝练,其表达形式也在文学创作的深层逻辑上进一步发展,并且体现出一种基于意象的精神追求。
在中西方文化交流的过程中,我们往往会通过能够引起情感共鸣的意象来深入体会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民族性格。《诗经》中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很好地为文化传播提供了一个切入点。植物意象中所蕴含的情感很好地反映了华夏的“君子之风”,使千百年来的华夏男儿形象跃然纸上。
三、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的深层逻辑
在悠久深远的《诗经》文化里,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绝不仅仅只是简单地由物生情,临时起意,其背后必定存在一些共性的特点来串联起不同作品中植物比兴所蕴含的真正情感,而这些特点正是在传播中华文化中能够运用到的理论依据。通过对多篇作品的整体分析,我们发现有以下三点体现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的深层内涵:
(一)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与文化符号
在《诗经》中,植物被人们赋予了丰富的文化信息,也在托物言志时常常被使用。植物往往因其特殊的形态、色彩、文化含义形成特殊的文化意象,并成为比兴手法重要的组成要素,同时产生了特定的情感寄托。例如,广为人知的“岁寒三友”—松、竹、梅,它们都具有抗风防寒的特性。因此,它们寄托了人类不屈不挠、顽强拼搏的抗争精神,既象征高尚的人格,又表示忠贞的友谊。在这种联系之中,植物逐渐变成一种文化符号,而这种文化符号在《诗经》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的运用中也十分常见。例如,在《诗经·唐风·椒柳》中,诗人首先以兴的手法,使粗大繁茂的花椒树跃然纸上,火红的花椒缀满枝头,清香飘万里,丰收有盼头;接着,诗人以椒喻人,赞美那个男子高大强壮,人丁兴旺,众多的子孙仿佛花椒树上结满的果实。又如,《诗经·卫风·淇奥》中的“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更是开创了以“竹”喻君子的先河,竹子便逐步成为儒雅君子的文化符号专属。无论是苏东坡《于潜僧绿筠轩》中的“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还是郑板桥《竹石》中的“咬定青山不放松”,在这些后世文学作品中,“竹”的形象越发丰满。
植物的文化符号含义可谓是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的立足点,在描写不同形象的同时,也进一步深化了植物背后的文化含义。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的文化符号的形成,无疑为输出此类文化提供了一个具象有效的载体。
(二)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与自然崇拜
在原始的时代,大自然既能给予人类生存下去的希望,又能给人类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先民对于自然的认识又极其有限,又受到“万物有灵论”的深刻影响,故他们敬畏自然、崇拜自然。各路神明便寄托在自然力量中诞生出来。自然崇拜也逐渐发展为研究古代先民生产生活的重要视角。
而植物比兴所产生的植物意象与自然崇拜一样,两者都属于意识形态领域,作者的情感和意识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的产生与变化。古代先民们作为《诗经》的作者,他们的意识形态便深受当时众多自然崇拜的影响。其中体现了自然崇拜对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产生重要影响的代表便是:树木。农业在生产力有限的古时无疑是国之根本。因此,人们对于土地的崇拜与敬畏愈加强烈,而土地上所栽种的树木往往便成了祭祀神明的对象。先民对于树木寄寓了独特的情思。而其也被生动地运用于男性形象的比兴之中,如《诗经·大雅·棫朴》中的“芃芃棫朴,薪之槱之。济济辟王,左右趣之”,首章就以“棫朴”起兴。《毛传》释曰:“山木茂盛,万民得而薪之;贤人众多,国家得用蕃兴。”此是将“棫朴”喻贤人。而《诗集传》释曰:“芃芃棫朴,则薪之槱之矣;济济辟王,则左右趣之矣。”意为灌木茂盛,则为人所乐用;君王美好,则为人所乐从。此是将“棫朴”喻君王,赞其功德。
在《诗经·商颂·殷武》中有这样一幅画面:山巅之上,松柏参天,长长松木,断迁斫虔,寝庙落成,神灵安恬。松柏傲立霜雪,四季常青,顽强不屈,故常为棺椁或陵寝建筑材料,寓意贤良之人的高贵品德流芳百世。又因先民认为国家昌盛离不开贤君美德,故诗中的松便有着国运昌隆之意。
除通过树木来比贤君之外,《诗经》中的菽、稻、麦、豆等粮食作物的意象含义也与国家的兴盛与衰亡相联系,有暗指男性统治者治理能力的情愫在里面。可见,当时人们的思想意识深受自然崇拜影响,由此联想出植物的某种特定意义,从而在文学创作的过程中形成了广受知识分子们认同的艺术形象。
自然崇拜因素的背后是先民原始的意識形态领域,而对于研究华夏中原人与自然之间的联系也已成为当今的重点。中华文化有关自然一类同样也能在《诗经》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中获得些许参考。
(三)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与精神追求
《诗经》中出现的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是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反映了中国古代主流文化对美德与品质的高度认可与不懈追求,是民间诗歌与文人文学对理想人格共同的定义,是中华民族文化心理与精神气节的渊源。《管子·权修》中认为,培养人的品德与修养如同种植树木一样,培养一个民族的精神追求与气节也如同参天大树的生长,需要传统原典文化的熏陶。可以说,《诗经》从自然崇拜现象中积累集合的文化符号为中华民族的精神气节提供了营养。
《诗经》充分运用了植物意象的特性,将其融入比兴修辞之中,通过不同植物的多样特性全面深刻地展现了先民们丰富多彩的精神世界,同时也提高了人们的艺术审美修养。《诗经》可以说是开创了以植物意象为创作点的先河,极大程度上提高了人们的创作欲望,其中所蕴含的文化底蕴仍是当今人们的精神滋养之源。
以植物比兴男性形象是在多方因素成熟的基础上形成的。这种植物比兴用法如何在当代继续发展?古与今如何进一步对话、对接?其所蕴含的精神内涵如何传递?这些问题仍是一个需要继续思考的课题,而横向上的文化交流仍需要此类传统有力的文化源泉来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机与活力。
对《诗经》中比兴手法及人物形象联系的深层分析,不仅对先秦以后的文学意象的发展与文化的传承进行了溯源,对现代自然观也起到一定的借鉴作用。在早期中国社会历史背景下,这一文学现象的出现,离不开人们寻求文化符号、延续自然崇拜,以及产生精神追求这三方面的共同作用。人类从古至今都亲近大自然,寻找其自然发展规律和人类生产生活间的共同点。对《诗经》中以植物意象比兴男性形象的体系架构、背后的文化启示、文化观等凝练总结为相关传统文化或文学经典提供了理论基础,为研究先秦以后的文学中的文化传承提供了辅助资料,为现有对《诗经》研究领域的空白部分提供了补充,同时也为中华文化在国际的传播提供了精神文化上的动力。
在对先秦典籍的研究中,推进中华文化的整理与传承是重要的一环,与当今时代导向、价值观、自然观相结合,能够更好地让我们了解《诗经》,使传统文化更具生命力,“走出去”也更有文化支撑。在研究后世文学的道路上,对代表诗歌起始特点的《诗经》进行探究,我们就会看到中华传统文化连续不断的发展脉络与变化过程,从而对文学研究进行溯源,更深入地了解其文化内涵与历史底蕴,使优秀的中华传统文化在继承与发展中更好地叩响国际上的每一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