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独钓满湖秋

刘映伯

总有些意外的相遇，让人深深铭记；总有些难忘的铭记，让生活充满希冀。今年白露时节和寒露前夕的两次美丽绝世的相遇，足以温暖我整整一个冬季！

2023年9月9日，我和母亲来到烟台凤凰湖公园。凤凰湖是逛荡河的水源地。沿湖畔架起一座慢行跑道桥，桥下湖边绿地中央有休闲娱乐及简单锻炼的小广场。那是什么？雕塑吗？我定睛看去。一身白羽，长颈直立，黑嘴尖细，纤尘不染地静立湖边。其纤小的身形及黄色脚趾表明这是只小白鹭！在车马喧的道路边，在人声沸的音箱旁，小白鹭静静地伫立在湖畔，随着水面微微波动，不易觉察地偶尔轻转一下细长的脖颈。这是在揽镜自照？还是在凝神冥想？只见它倏忽一下将长喙探入水中。顷刻间，一条手掌大小、胖胖的青鱼在它的喙间拼力挣扎，突然挣脱到地上！小白鹭赶紧再去叼啄。那条青鱼却顺着斜铺的石板岸坡滑进了水里。再看我们的钓者，怅然地迈动细腿，换了一个站桩的地方。这情景不由得让我想到柳宗元笔下的“孤舟蓑笠翁”，不过它钓的不是“寒江雪”，而是满湖秋色啊！

经历了刚才的鹭鱼之争，我们刚在遗憾与庆幸的纠结之间松了口气，视线便顺着眼下这只小白鹭向远处看去。哦，在间隔三十米左右的位置还有这么一只。它也是白得优雅，静得气定。仔细看，还是瑜伽的树式站姿—一只脚蜷缩在羽身下。再远一些的湖面上空，两只白影在比翼双飞。这时，重新打量这秋意渐浓的湖光山色，顿觉“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难怪郭沫若先生要说“白鹭实在是一首诗，一首韵在骨子里的散文诗”呢！这诗一样的流线身形，诗一样的素衣淡抹，诗一样的轻盈姿态，成就了周围的一切！

回家后，我仍念念不忘这些清丽脱俗的精灵。“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从王维的诗句中，不难猜出白鹭生活在南方长江流域。我想，也许候鸟南迁，就像我们人类自驾出游一样，路上看到哪里的风景不错，就临时更改行程，驻足休息吧。

9月底，寒露前夕。不知道白鹭是否还在，我又去了凤凰湖。惊喜地发现在湖边每间隔二三十米，就落着一只，真如雕塑一样美丽！咦？怎么是黄色的喙？再仔细看看，像天使眼泪一般的身形也比上次明显大了一些。反复搜索和比对后，我确认眼前这些就是形如其名的黄嘴白鹭！常见的四种白鹭—大、中、小，以及黄嘴白鹭，我已有幸结识了两种！而黄嘴白鷺别名“白老”，被列为易危，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它原是沿海地区常见之鸟，人们为了获得它漂亮的丝状蓑羽，大量捕杀，使其面临灭绝的边缘。近些年来，黄嘴白鹭种群有所恢复，我才有机会在家门口亲眼看见这只美丽的大鸟！

近处湖岸边的这几只孤独的钓者，将嘈杂的人声和震耳的音乐置若罔闻，心无旁骛地凝视湖水。远处一对对的白鹭轻盈自在地飞舞在湖光天影之间，令周围黯然失色。看白鹭飞翔，一种淡淡的平静在心中弥漫……如果我是丹青高手，一定要几笔勾勒出这几对湖上白鹭，其余全部留白，让绝世脱俗的美丽永远留驻！

又名“鹭鸶”的白鹭，被国际环保组织誉为“环保鸟”和“大气和水质状况的监测鸟”，因为它们对栖息地特别挑剔。小城烟台在建的路边小公园，居然被它们选中。我想，不仅对于附近居民，对鸟类摄影爱好者也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啊！见我一直举着手机，耐心地拍摄，旁边几个小孩子停止了嬉笑玩闹凑了过来，也静静地伏在栏杆上。可惜我没有专业的观鸟望远镜。联想到《三体》中，为了拯救濒临灭绝的西北褐燕，自费到中国黄土高原上疯狂种树的亿万富翁伊文斯，他每天除了种树，就是看望远镜。为了一种珍稀的小鸟，伊文斯居然最终引发了三体人对地球的毁灭性打击。刘慈欣讲的故事匪夷所思却耐人寻味。如果人类能放下仇恨，看白鹭自由飞翔，世界大同的那一天是否会早日到来？

“万物静观皆自得。”如此美丽的白鹭，如此奇妙的相逢，带来幸福和自由的美好感受。愿白鹭钓起的满湖秋色，展翼驱散仇恨的阴霾，让人们珍惜和平的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