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水平测度、区域差异及空间格局
2024-01-01王伟婷程莉
〔摘要〕 乡村生态振兴是实现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内容,对服务和支撑中国式现代化具有重要意义。文章从乡村生态环境绿色品质化、乡村生产环境绿色低碳化、乡村生活环境绿色宜居化三个维度构建评价指标体系,采用熵权法、泰尔指数考察了长江经济带2011-2021年11个省市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区域差距特征,借助ArcGIS的自然断点法、趋势面分析、重心模型及标准差椭圆探索了其空间演化格局与演变过程。研究发现:(1)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整体呈上升趋势,地带间呈现上游gt;中游gt;下游,且区域内差异是造成其差距的主要原因。(2)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整体表现为“西高东低、南高北低、东西陡峭、南北亦陡”的空间布局,呈现“东西方向、南北方向”两极分化现象,且发展差距呈先缩小后扩大的态势。(3)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的空间演进呈东北—西南的分布格局,且整体向东北方向偏移,逐渐趋于集聚。据此,应坚持因地制宜,发挥比较优势,分类施策,统筹推进全流域乡村“三生”空间生态化转型,实现乡村“三生”绿色发展、协调发展与融合发展。
〔关键词〕 乡村生态振兴;熵权法;泰尔指数;趋势面分析;重心—标准差椭圆
〔中图分类号〕F323.2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0694(2024)04-0074-14
〔作者〕 王伟婷 硕士研究生 重庆工商大学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研究院 重庆 400067
程 莉 教授 重庆工商大学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研究院,重庆工商大学经济学院 重庆 400067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数字经济赋能长江上游地区乡村生态振兴的理论逻辑与实现路径研究”(22BJY067)。
一、引言
长江经济带横跨我国东中西三大板块,占有全国“半壁江山”的人口规模和经济总量,其承载的不仅有中国式现代化的生动实践,也有人与自然如何相处的时代答卷。近年来,在乡村振兴战略、长江经济带农业农村绿色发展政策的实施推动下,长江经济带乡村环境治理取得明显成效,但仍有乡村存在面源污染形势严峻、“垃圾围村”、黑臭水体等突出环境问题,成为长江流域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掣肘。2023年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江西南昌召开进一步推动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座谈会,指出推动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根本上依赖于长江流域高质量的生态环境。良好的生态环境是乡村振兴的基础和保障。长江经经济带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宝库,也是乡村生态振兴的关键区域。加快促进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既是维护全流域生态环境安全的基本要求,也是推动全流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内容。如何科学、全面地监测和评估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的效果、把握其动态演进趋势和空间格局,不仅能够为更好发挥乡村生态优势、推进乡村绿色发展、探索生态赋能乡村振兴的新路径提供科学依据,而且对于实现长江经济带高质量发展、更好支撑和服务中国式现代化具有重要参考意义。
二、文献综述
生态振兴理念的兴起是在我国资源、环境、生态问题日渐突出和人民生活水平大幅提高、需求不断丰富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断增强的背景下应运而生的。党的十九大以来,学术界关于乡村生态振兴的研究日益丰富起来,现有研究侧重于从乡村生态振兴的内涵、定量测度、现实困境及实现路径等方面展开。
从乡村生态振兴的内涵来看,现有研究主要从乡村生态振兴的主要目标、内容和实质三个方面进行界定。在主要目标上,乡村生态振兴就是要实现农村生态系统健康、农业资源高效利用、农业环境污染治理和农民居住环境改善四大目标〔1〕,不仅要为农民打造安居乐业的美丽家园,更要让农民群众参与到乡村生态文明建设中来,形成人与自然共同守护绿色家园的乡村发展新格局〔2〕。乡村生态振兴主要包括乡村自然生态修复、空间规划建设和生态环境维护三方面内容〔3〕;重点任务是农村生态环境的保护与修复、农业生产环境的治理与改善、农村人居环境的整治与提升〔4〕,实质是平衡乡村生态环境的生态效益与其经济效益的关系,将绿水青山的“颜值”有效转为金山银山的价值,实现百姓富与生态美的统一〔5〕。
从乡村生态振兴的定量测度来看,仅有少数学者直接对乡村生态振兴进行了测度评价。马晓旭等(2021)基于PSR模型〔6〕,从乡村生态环境压力—状态—响应维度构建评价体系,采用熵值法对比分析了江苏、浙江、安徽三省的乡村生态振兴水平,发现浙江乡村生态振兴成效最优、江苏次之、安徽最末。贾一灿(2022)依据乡村生态振兴的内涵和现实背景〔7〕,从资源供给、生态压力、环境治理三个维度构建指标体系,采用熵值法分析了山东省的乡村生态振兴水平。刘晓敏等(2023)则从农业资源高效利用、农业绿色发展、农村人居环境改善三个维度建立指标体系〔8〕,运用熵权法测度分析了河北、山东、河南三省的乡村生态振兴水平,发现三省的乡村生态振兴都处于中等水平。多数学者则采用熵权法、层次分析法、基尼系数、莫兰指数、泰尔指数、DEA方法等对农村绿色发展、农村生态环境质量、乡村环境治理效率或乡村绿色发展进行评价〔9-13〕,这为乡村生态振兴的评价研究奠定了基础。
在乡村生态振兴的现实困境及实现路径上,刘志博等(2018)认为自然资源的开发利用、人居环境的整治改善〔14〕、生态环境的治理修复是乡村生态振兴的难题。管理松散、生态价值观念淡薄、群众参与度不高〔15〕,以及资金、技术、人才等不足,是制约乡村生态振兴的主要因素〔16〕。在实现路径上,张俊飚等(2021)提出应完善乡村生态振兴体系、培育并做大做强农村生态产业、弘扬生态文化、提高生态意识、美化乡村生态环境〔17〕;张远新(2022)提出要推进农业绿色发展、改善农村生活环境、提升村容村貌、加强乡村生态保护与修复、健全生态系统保护制度〔18〕。郑利杰等(2022)提出要将乡村作为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坚持绿色发展、因地制宜、分类施策,促进乡村生态振兴〔19〕。
综上所述,当前学术界对乡村生态振兴的内涵、现实困境和实现路径研究较为丰富,但对乡村生态振兴的评价研究刚刚起步,尚未形成一套完整的评价指标体系和评估流程。同时,现有的测度研究多以熵值法测算分析个别地区为主,缺乏对流域层面的全面透视,空间特征分析也更加鲜见。因此,本文将从乡村“三生”空间视角构建评价指标体系,采用熵权法、泰尔指数对中国长江经济带2011-2021年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区域差距特征进行分析,并采用自然断点法、趋势面分析、重心模型及标准差椭圆考察其空间演化格局和演变过程,以期为长江经济带推进乡村生态振兴提供决策依据和重要参考。
三、指标体系、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指标体系及数据来源
(1)指标体系。乡村生态振兴旨在通过优化乡村生态、生产、生活环境,增强绿色发展活力,促进乡村生态系统健康、产业绿色发展和人居环境改善,实现乡村“生态美、产业优、百姓富”的全面振兴。因此,本文在梳理总结已有研究成果之上,从乡村生态、生产、生活“三生”空间视角,围绕乡村生态环境绿色品质化、乡村生产环境绿色低碳化、乡村生活环境绿色宜居化三个维度构建乡村生态振兴评价指标体系(详见表1)。
具体而言,乡村生态环境绿色品质化是乡村生态振兴的基础,通过保护和修复乡村的自然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和生态景观,为实现乡村的可持续发展提供高品质的生态本底。人均水资源量可以衡量乡村的水资源状况,对于推动水资源的可持续利用具有重要意义;森林资源是乡村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维持生态平衡和提供生态服务具有重要作用;自然保护区的设立和管理是保护生物多样性和维护生态平衡的主要手段;矿山环境保护是确保乡村中矿产资源开发与生态保护调和发展的关键环节〔20〕;造林面积可用于衡量某地区对森林生态系统的保护和修复情况;园林绿化是乡村生态环境美化的重要手段,可用于反映环境美化程度。因此,选取这些指标表征乡村生态环境绿色品质化,全面、客观地反映乡村生态环境质量和绿色发展水平。
乡村生态振兴要求通过改进农村产业发展方式,以减少对环境的负面影响,实现乡村产业的绿色低碳化发展。人均耕地面积可用以反映农业生产的可持续性和乡村耕地的利用效率;化肥使用强度、农药使用强度、农膜使用强度可用于衡量农业生产的环境友好性和健康风险;农作物受灾率可用以反映农业生产对自然灾害的适应能力;有效灌溉面积有助于评估当地农业水资源的利用效率和节约程度。因此,选取这些指标表征乡村生产环境绿色低碳化,全面、客观地评估乡村生产的环境友好性、资源利用效率和生产风险。
乡村生活环境绿色宜居化是乡村生态振兴的重要目标之一,通过改善乡村生活环境、增加绿色设施与提供优质的公共服务以提升乡村居民的生活品质和幸福感。人均太阳能热水器能够反映对可再生能源的利用情况;排水和污水处理能力、环境卫生处理能力可用于评估乡村环境保护和环境卫生质量;人均沼气池产气总量可用于衡量乡村绿色能源利用的效果和可持续发展水平;卫生厕所普及率可用于评估乡村的卫生设施覆盖情况和居民卫生条件改善程度;乡村人均用电量可用于衡量乡村能源消耗情况。因此,选取这些指标表征乡村生活环境绿色宜居化,全面、客观地评估乡村生活环境的绿色化、可持续发展和居民生活质量的提升。
(2)数据来源。本文研究涉及长江经济带2011-2021年11个省市的数据,原始数据主要来源于这一阶段历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林业统计年鉴》《中国城乡建设统计年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以及《中国农业年鉴》,部分缺失数据采用线性插值法予以补齐。
2.研究方法
(1)熵权法。熵权法是一种客观赋权方法,通过利用各项指标观测值所提供的信息大小测算各指标权重,能够克服赋权带来的主观性和随机性。本文采用熵权法测算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方法如下:设定各项评价指标的测度值aij,i代表评价对象,j代表评价指标,构建判断矩阵。利用相对偏差法对判断矩阵进行标准化处理,消除量纲差异,根据公式计算标准化测度值bij:
计算评价指标j的熵值:ej=-B∑ki=1Pijln(Pij)(3)
式(3)中,0≤ej≤1;Pij=bij/∑ki=1kbij ;B=1/ln(k),k为省市数和年份数的乘积。
根据式(3)中的熵值计算第j个评价指标的权重:wj=(1-ej)/∑nj=1(1-ej)(4)
式(4)中,n为指标个数,0≤wj≤1,∑nj=1wj=1。
再利用线性加权法计算发展水平:si=∑nj=1wj*bij(5)
(2)泰尔指数。泰尔指数作为衡量地区间收入差距的指标〔21〕,被广泛应用于衡量不平等的场景之中。本文利用此方法分析长江经济带区域内和区域间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差异,公式如下:
式(6)中,T表示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的总体差异泰尔指数,q表示省份,k表示省份数量,sq表示省份q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s-表示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平均值。式(7)中,Tp、kp、spq、sp-分别表示区域p的总体差异泰尔指数、区域p的省份数量、区域p省份q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区域p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均值。式(8)中,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总体差异泰尔指数进一步被分解为区域内、区域间差异泰尔指数Tw、Tb;sp、s分别表示区域p内各省份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之和、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之和。式(9)中,Dw、Db分别表示区域内和区域间差异对总体差异的贡献率;Gp表示区域p对区域内总体差异的贡献率。
(3)趋势面分析法。趋势面分析法是运用ArcGIS的趋势分析工具来测度地理要素在空间上的发展趋势〔22〕,可以模拟与预测研究对象在空间上的变化状况和规律情况。本文采用此方法分析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空间分布规律及发展趋势,公式如下:
Zi(xi,yi)=Ti(xi,yi)+εi(10)
式(10)中,Zi(xi,yi)为长江经济带第i个省市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xi,yi)代表平面空间坐标,x轴代表东西方向,y轴代表南北方向;Ti(xi,yi)为趋势函数,反映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总体变化趋势;εi为自相关随机误差,反映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真实值与趋势值的误差。运用二阶多项式计算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趋势值,公式如下:
Ti(xi,yi)=α0+α1x+α2y+α3x2+α4y2+α5xy(11)
(4)重心模型及标准差椭圆。重心是指在区域空间中,各个方向上的力量能够保持均衡的一个点。采用重心模型来模拟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重心迁移轨迹〔23〕;标准差椭圆可以从全局和空间两个角度分析经济现象的空间分布特征〔24〕。使用标准差椭圆能够从空间上更直观地反映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重心迁移方向、空间区位及空间结构。椭圆的长半轴表示乡村生态振兴的分布方向,短半轴表示乡村生态振兴的分布范围,越长则离散程度越高,旋转角表示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在主趋势方向的变化。
四、结果及分析
1.时序变化特征
基于2011-2021年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的数据,根据熵权法测算得到各省市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详见表2)。同时,根据各流域段所涉及到的省市将长江经济带划分为长江上游、中游和下游地区,对各地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均值作图进行比较分析(详见图1)。
根据图1全流域来看,2011-2021年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不断提升,由2011年的0.2338上升至2021年的0.3263,上涨幅度为39.56%,年均增长率为3.44%,呈现出相对稳定的增长态势。这主要得益于近年来长江经济带坚持“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扎实推进长江经济带生态环境保护修复,积极促进经济社会绿色转型。针对乡村,中央财政不断加大对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环境保护修复和污染治理的政策倾斜和资金支持力度,积极开展乡村生态修复、化肥农药减量增效、农业废弃物资源化利用以及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等重点行动,使得长江农业农村生态修复和环境保护得到加强。
分流域段来看,上游地区、中游地区和下游地区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变化趋势相似,整体上均呈上升趋势。其中,上游地区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提高0.0933、中游地区提高0.1148、下游地区提高0.0751。在均值上,上游地区(0.3367)>中游地区(0.3078)>下游地区(0.2329),说明上游地区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最好、中游次之、下游最差。以长江经济带上游地区四川为例,近年来,四川将农业农村生态环境保护工作作为省级生态环境保护督察、乡村振兴考核的重要内容,进行成效评估,以改善农业农村生态环境为核心,以打造“绿富美”生态乡村为目标,着力提升农业农村生态环境监管水平。结合全省农村生活污水治理和农业面源污染治理两大难点,通过强化分区分类治理、优化污水处理设施建设、统筹实施农村黑臭水体整治等,推动农业生产空间布局明显优化,大幅度提升了农业绿色生产水平。其中,生活污水治理率截至2023年8月,达到66%【资料来源:四川省乡村振兴局,“建设美丽乡村 我省农村生活污水治理率达66%”,https://xczxj.sc.gov.cn/scfpkfj/inportantnews/2023/8/31/3bd4dc6dcddf464e9758446cd84fd
0e3.shtml。】,在长江上游地区排名第一。
根据表2各省市数据来看,上海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呈先上升后下降的发展趋势,总体下降了0.0327,出现了负增长。除上海外,长江经济带各省市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都呈上升趋势。增长幅度排名为安徽(0.1773)>江西(0.1575)>贵州(0.1144)>湖北(0.1078)>云南(0.1007)>江苏(0.0987)>重庆(0.0815)>湖南(0.0792)>四川(0.0763)>浙江(0.0568)。其中,安徽、江西、贵州的增长幅度最大,这可能是由于这些地区拥有较为丰富的生态资源,发展基础较好,如安徽的“三山三江二湖”、贵州的山水田园风光、江西的湖泊和森林等。同时,为了促进这些地区的发展,地方政府在财政投入、税收优惠和扶持产业发展等方面倾斜力度较大,为推动乡村生态振兴的向好发展提供了支撑。在均值上,各省市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排名为四川>云南>湖南>江西>贵州>湖北>安徽>江苏>浙江>重庆>上海。其中,上海、重庆、浙江的发展水平最低。这可能是由于经济较发达地区的城市化进程较快,产业结构转型困难和生态保护意识不足等原因所致。
2.地区差异特征
通过泰尔指数对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差距进行进一步地分析(详见表3)。从总体差异来看,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泰尔指数由2011年的0.0356上升到2021年的0.0374,增幅为5.06%,总体差距呈现出扩大趋势,具体的发展趋势为先下降再增加再下降。具体而言,2011-2014年间总体差距呈下降趋势,说明该期间的总体差距有所缩小;2015-2018年间总体差距呈不断上升趋势,说明该期间的总体差距愈发明显;2019-2021年呈下降趋势,其原因主要是区域内差异(上游内部差异)和区域间差异(上游、中游和下游不同流域段之间的差异)的下降。
从总体差异分解结果来看,2011-2021年区域内差异对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总体差异的影响较大,其贡献率均超过了50%,表明区域内差异是造成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差异的主要原因,这可能是长江经济带内部各省市在资源分布、经济发展、基础设施建设以及行政管理等多个方面存在差异所致。区域间差异及贡献率在2011-2021年呈波动式下降趋势,2021年下降至29.24%,降幅17.73%,说明区域间差异问题已经逐渐得到缓解。分流域段而言,2011-2021年长江经济带上游地区乡村生态振兴的内部差异及贡献率最大、下游次之、中游最小,这说明上游地区乡村生态振兴的内部差异是区域内差异的主要组成部分。
3.空间演化特征
为了比较长江经济带各省市乡村生态振兴的空间演化差异,以2011年、2014年、2018年、2021年4个时间截面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为基准,借助ArcGIS软件的自然断点法将其划分为5个等级(详见表4)。
具体来看,2011年,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主要分为两大等级,较高水平区和较低水平区,具有两极分化现象,且总体发展水平较低。2014年,多数省市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所在等级与2011年相比并未发生变化,而江西和湖南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实现了“升级”,由较低水平区发展为中等水平区,这一变化主要归功于两省在生态修复与保护、推动清洁能源发展、促进绿色农业以及加强环境意识和教育等方面的努力。2018年,大多数省市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所在等级均发生了变化。这主要在于2017年党的十九大提出乡村振兴战略,随后2018年农业农村部发布了《关于支持长江经济带农业农村绿色发展的实施意见》,为全流域乡村生态振兴奠定了政策背景、指明了发展方向。其中,四川由较高水平区升级为高水平区;湖南则从中等水平区再次升级,发展为较高水平区;贵州、湖北、安徽则由较低水平区升级为中等水平区,这主要归功于三省在绿色发展、产业结构调整、基础设施建设和生态保护等方面的努力。如:贵州实施农田水利综合整治工程、开展退耕还林还草工程、发展高山特色农产品种植等;湖北推进湖泊治理工程、发展有机果蔬种植、绿色养殖等;安徽推动特色农产品和农村旅游发展、实施植被恢复工程,改善农田生态环境等。而上海出现了降级,由较低水平区转变为低水平区,主要原因在于城市化进程加速、工业和交通污染、农业生产方式落后、规划和管理不完善等,以及2018年上海受到台风“安比”和“云雀”的影响较大,导致乡村地区出现水灾、土地滑坡等问题,使得乡村生态环境受到严重破坏。2021年,云南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升级,由较高水平区发展为高水平区,主要得益于云南省政府2019年以来持续推进打好蓝天、碧水、净土“三大保卫战”和九大高原湖泊保护治理等“8个标志性战役”,取得明显成效,有效提升了乡村“颜值”;江西也由中等水平区跳跃升级发展为高水平区;安徽由中等水平区再次升级为较高水平区;江苏由较低水平区发展为中等水平区,这主要得益于江苏省政府2018年至2020年,聚焦“四治理、四提升”实施了农村人居环境整治三年行动,成效显著,有效提升了农村人居环境质量和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上海由低水平区升级为较低水平区,主要归功于上海市政府2018年实施了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实施方案,开展和实施了“四个清”行动和“两个美”工程,有效整治了村庄脏、乱、差问题,提升了村容村貌水平;其余省市与2018年相比,基本无太大变化。
为进一步探究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在空间上的分布规律与变化趋势,利用ArcGIS中的趋势分析工具对2011年、2016年和2021年3个时间截面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进行空间趋势分析(详见图2)。
根据图2,长江经济带各省市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空间趋势整体表现为“西高东低、南高北低、东西陡峭、南北亦陡”的空间布局,可见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在东西方向及南北方向的空间分异显著,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高的省份集中在长江经济带的西部及南部,发展水平低的省份在东部和北部集聚。同时,在东西方向及南北方向上,2011-2021年样本投影趋势线的曲率均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空间趋势特征演变,表明长江经济带东西部、南北部之间的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差距呈先缩小后扩大的发展趋势。从垂直方向看,空间中的点在Z轴上的高度越来越高,说明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越来越高。整体而言,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呈现“东西方向、南北方向”两极分化现象,且发展差距呈先缩小后扩大的态势。
4.空间格局特征
进一步地,通过重心—标准差椭圆探究样本期内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在空间分布上的聚集程度和方向变动特征。
从重心迁移路径来看(详见图3),样本期内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重心均位于湖南境内,整体上向东北方向移动,并由2011年的111.03°E、29.34°N迁移至2021年的111.20°E、29.36°N,分别向东、向北偏移0.17°、0.02°。具体来看,在东西方向上,2011-2014年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重心具有明显的向东移动趋势,移动距离约为32.41km;2014-2018年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重心开始向西迁移,移动距离约为74.26km;在2018年之后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重心又转变成向东偏移,移动距离约为58.11km。总体上,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重心向东移动的总距离大于向西移动的总距离;在南北方向上,2011-2021年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重心整体呈现出向北移动的趋势,但移动距离有所差异,呈现出先增加后减少的变化趋势。其中,2011-2016年移动距离呈增加趋势,增加总位移约21.51km;2016-2021年呈减少趋势,减少总位移约18.63km。综合来看,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重心呈现先偏东北再偏西北然后又偏东北的空间分布格局,样本期内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重心总位移约16.51km,其中向东、向北分别总移动约16.25km、2.88km。
从标准差椭圆来看(详见表5),样本期内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标准差椭圆主要位于中下游地区,呈现东北—西南的空间分布格局,且整体向东北方向偏移。从椭圆的长短轴来看,研究期内椭圆的长轴长度持续下降,缩短了36.45km;短轴长度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变化趋势,其中,2011-2016年短轴长度略有延长,增加了1.60km,2016-2021年短轴长度稍有缩短,减少了3.49km,整体上研究期内短轴长度也有所减少,说明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的空间分布在东西、南北方向上整体呈现由扩散到集聚的演变态势。同时,在长轴和短轴的共同作用下,椭圆面积也由2011年的973730.17km2不断缩小至2021年的931758.68km2,说明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空间分布逐渐趋于集聚。从椭圆转角来看,方位角先增大后减小,总体减少了0.81°,说明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空间分布整体呈现向东北方向偏移的趋势。
五、结论与建议
1.结论
本文通过梳理乡村生态振兴的内涵,从乡村生态环境绿色品质化、乡村生产环境绿色低碳化、乡村生活环境绿色宜居化3个维度构建了乡村生态振兴评价指标体系,采用熵权法测算得出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2011-2021年的乡村生态振兴水平。同时,结合泰尔指数考察了其区域差距特征,进一步借助ArcGIS的自然断点法、趋势面分析、重心模型及标准差椭圆探索了其空间演化格局和演变过程,得出以下结论。
(1)在时序演变上,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成效显著,整体呈上升趋势,呈现上游>中游>长江经济带>下游的发展格局。
(2)在区域分异上,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存在差距,且区域内差异是造成其差距的主要原因。
(3)在空间分布上,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整体表现为“西高东低、南高北低、东西陡峭、南北亦陡”的空间布局,呈现“东西方向、南北方向”两极分化现象,且发展差距呈先缩小后扩大的态势。
(4)在空间格局上,长江经济带乡村生态振兴发展水平重心先偏东北再偏西北然后又偏东北,逐渐趋于集聚,且空间演进呈东北—西南的分布格局,整体向东北方向偏移。
2.建议
(1)对长江经济带整体而言,推动乡村生态振兴要统筹推进乡村“三生”空间绿色发展、协调发展。一要以问题为导向,深入开展生态环境综合治理和修复,守好生态底线。统筹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与修复,一体化推进修山、增绿、扩湿、整地,着力提升生态系统的质量和稳定性。二要推动乡村生态产业化与产业生态化,实现乡村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构建种养循环生产体系,发展生态农业。加强农业科技研发和推广应用,推广绿色种植、有机农业、节水灌溉等技术,构建生态养护的绿色农业发展模式。推进农业与旅游、文化康养、体育等产业融合发展,拓展农业的多种功能,注重在开发过程中,严守政策之“线”、规划保护之“界”、把握开发之“度”,切实将“绿水青山”有效转变成群众增收致富的“金山银山”。三要促进乡村生活空间绿色化。统筹推进农村生活垃圾污水处理,提速开展黑臭水体治理、强化河道沟渠清淤疏浚,积极开展生态厕所建设和村庄清洁行动,统筹农村田园风貌保护和环境整治,通过村广播、微信群等方式引导农民树立健康卫生理念、养成绿色生活方式。
(2)对各流域段而言,要坚持因地制宜,放大比较优势,推动乡村生态振兴。长江上游地区要重点关注农村水源涵养、河道整治、土壤保护,严守生态底线,筑牢上游生态屏障。充分利用上游广大脱贫地区的环境生态优势,发展既富有地方特色又符合市场需求的有机绿色农产品。积极探索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完善生态保护补偿机制。长江中下游地区由于工业与人口密集区域相对集中,农田开垦、河道截留等问题严重,要加强河流生态保护与恢复,推动水污染治理和水环境修复。统筹水环境、水生态和水资源等要素,推进美丽河湖保护建设。同时,长江中下游作为我国稻麦主产区,针对农药化肥施用量高、资源化利用率低的问题,要构建起农业面源污染的监测管理全链条防控技术、分区分类全过程系统防控治理技术,以及以环境质量改善为核心的农业面源污染治理绩效评估体系。重点抓好规模较大畜禽养殖场粪污处理和资源化利用、农膜资源化利用,实施果菜茶有机肥替代化肥,推动农业绿色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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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张 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