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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细胞性浆细胞样树突状细胞肿瘤的研究进展

2024-01-01罗福仪李燕

中国医学科学院学报 2024年6期
关键词:树突标志物基因

摘要:母细胞性浆细胞样树突状细胞肿瘤(BPDCN)是一种极其罕见的侵袭性肿瘤,大多数预后差。BPDCN最常见的临床表现是皮肤损伤、骨髓受累、肿瘤细胞扩散。它经常容易被误诊为其他疾病,其确诊常需要根据临床表现、影像学、组织学特征及免疫表型。其中,免疫表型的检测对BPDCN的诊断起主要作用。虽然BPDCN十分罕见,且目前尚无达成共识的一线治疗方案,但随着新药的开发以及大家对BPDCN的认识增加,有许多新药及方案可以有效治疗本病。本文总结了BPDCN的研究背景、母细胞性浆细胞样树突状细胞的起源及BPDCN的发病机制、诊断与鉴别诊断、治疗、预后等最新研究进展。

关键词:母细胞性浆细胞样树突状细胞肿瘤;诊断;治疗

中图分类号: R73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0-503X(2024)06-0949-09

DOI:10.3881/j.issn.1000-503X.15946

基金项目:河北省中医药管理局科研计划项目(2023004)

Research Progress in Blastic Plasmacytoid Dendritic Cell Neoplasm

LUO Fuyi1,2,LI Yan2

1Graduate School,Hebei North University,Zhangjiakou,Hebei 075132,China

2Department of Hematology,Hebei General Hospital,Shijiazhuang 050051,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LI Yan" Tel:0311-85988736,E-mail:liyan98_win@163.com

ABSTRACT:Blastic plasmacytoid dendritic cell neoplasm(BPDCN)is an extremely rare invasive tumor with poor prognosis.The common clinical manifestations of BPDCN include skin injury,bone marrow involvement,and tumor cell spread.BPDCN is often misdiagnosed as other diseases and its diagnosis often requires a combination of clinical manifestations,imaging,histology,and immunophenotyping.Among them,immunophenotyping is crucial for the diagnosis of BPDCN.Although BPDCN is rare and no consensus has been reached on first-line treatment option,new drugs and options for treating this disease have emerged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new drugs and increased awareness of BPDCN.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research background,the origin of blastic plasmacytoid dendritic cells,and the recent research progress in the pathogenesis,diagnosis and differential diagnosis,treatment,and prognosis of BPDCN.

Key words:blastic plasmacytoid dendritic cell neoplasm;diagnosis;treatment

Acta Acad Med Sin,2024,46(6):949-957

母细胞性浆细胞样树突状细胞肿瘤(blastic plasmacytoid dendritic cell neoplasm,BPDCN)是一种由浆细胞样树突状细胞(plasmacytoid dendritic cell,pDC)前体细胞的异常增殖引起的血液系统肿瘤。皮肤病变是BPDCN最常见的临床表现,其他症状包括骨髓受累、中枢神经系统浸润、淋巴结肿大、脾肿大以及不同程度的血细胞减少等。BPDCN于1995年首次被报道为急性无颗粒CD4+自然杀伤细胞白血病[1]。随着研究的深入,它的命名也在不断变化,曾被称为无颗粒CD4+自然杀伤细胞白血病、CD4/CD56原始自然杀伤细胞肿瘤或血皮肿瘤[2]。2008年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确定了BPDCN的名称,并将其归类为急性髓性白血病(acute myeloid leukemia,AML)和相关前体肿瘤,2016年WHO将BPDCN修订为髓系肿瘤中的一个独特实体[3-4]。2022年WHO第5版血淋巴样肿瘤分类中,骨髓和组织细胞/树突状肿瘤的部分中,BPDCN被分类为树突状细胞和组织细胞肿瘤,以及与骨髓肿瘤相关的浆细胞样树突状细胞增殖,被认为是一种独立的疾病实体[5]。BPDCN罕见且容易误诊,主要发生在70~80岁的老年患者中,男性患者居多(男女比例为3∶1~5∶1)[6-9],有研究显示BPDCN发病年龄呈双峰型,在20岁以下和70岁以上的个体中发病率更高,其发病率为0.000 045%[10]。

1" 发病机制

随着对pDC个体发育的深入了解,BPDCN的发病机制似乎越来越复杂,涉及多种致癌通路的失调,目前BPDCN的发病机制仍未被阐述清楚。Small等[11]通过分析BPDCN患者与正常人的外显子组序列数据,发现BPDCN的发生可能与环境和内源性遗传变化有关,包括显著的烟草暴露、紫外线暴露以及核苷酸切除修复缺陷、内源性脱氨。Togami等[12]研究显示BPDCN中男性发病占主导地位可能与ZRSR2(编码剪接因子的X染色体基因)的功能丧失突变有关。ZRSR2突变可能引起RNA剪接异常,进而损害树突状细胞炎症信号传导、干扰素产生和细胞凋亡[12]。

1.1" 母细胞性pDC的起源

pDC是一种独特的免疫细胞亚群,它不同于经典的树突状细胞,主要是从骨髓中产生、发育而来。作为造血细胞,pDC是先天免疫应答和适应性免疫应答之间的重要联系,并在免疫反应中发挥核心作用,pDC积累过多常与自身免疫性疾病或病毒感染有关[13]。当pDC遇到病毒或细菌时,它能通过Toll样受体7、9识别病毒或自身核酸,进而生成 Ⅰ 型干扰素以及其他促炎细胞因子和趋化因子,如白细胞介素(interleukin,IL)-6,IL-8,IL-12,肿瘤坏死因子CXC趋化因子配体8、10,CC趋化因子受体3、4[14]。这些物质在先天性免疫系统和适应性免疫系统中对T细胞活化发挥关键作用。但也有研究显示BPDCN与B细胞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存在相似之处,在某些情况下,BPDCN表现出pDC、B细胞特征、囊泡转运、去泛素化途径和受体酪氨酸激酶AXL 唾液酸结合性免疫球蛋白样凝集素6-DC(AXL+SIGLEC6+DC,AS-DC)特征富集,暗示部分BPDCN可能起源于AS-DC[15]。但并非所有的BPDCN患者都是AS-DC起源,部分可能与白血病发生有关,如9p缺失导致编码Ⅰ型干扰素的基因表达降低[15]。总之,BPDCN的细胞个体发生起源仍需进一步探究。

1.2" 细胞遗传学

约有60%的BPDCN患者存在复杂的染色体结果,其中5q、 6q、单体9、12p、13q和15q是最常见的6种染色体畸变,这些异常可能导致肿瘤抑制基因的丢失继而导致肿瘤的发生[9]。其中,12号染色体的短臂,即含有ETV6基因的12p13位点在BPDCN中,12p13/ETV6的单等位基因和双等位基因缺失相当普遍,可能预示疾病的早期阶段[16]。Sakamoto等[17]的研究显示,在118例BPDCN 病例中有41例(38%)存在MYC重排和MYC蛋白过表达,并与免疫母细胞形态有关,且与没有MYC重排或表达的患者相比,有MYC重排和表达的患者发病的年龄较大,预后更差,局部皮肤病变更常见。另外,有小样本研究发现,导致MYC过表达的8q24/MYC重排位点最常见的是(6;8)(p21;24)易位,这种变异具有更强的侵袭性[18]。Kubota等[19]证实(6;8)易位导致pDC特异性RUNX2超级增强子与MYC的启动子结合,从而引发MYC过表达,促进BPDCN细胞的存活和增殖。此外,MYC和RUNX2共同激活超级增强子的功能,促进BPDCN的发生和进展[19]。值得注意的是,与MYC重排相互排斥的MYB、MYBL1重排与BPDCN也存在密切联系[17]。Suzuki等[20]招募了14例BPDCN患者进行RNA测序的转录组分析,发现5例儿童(100%)及4例成人(44%)中均有复发性MYB基因重排,这表明MYB重排在儿童或者年轻患者中更常见。

1.3" 突变基因

在BPDCN发生发展的过程中,多种基因失调发挥重要的作用。其中,最具特征的是骨髓样和淋巴样突变基因。与骨髓肿瘤相似的突变基因包括表观遗传(TET2、ASXL1)、剪接因子(ZRSR2、SRSF2)、肿瘤抑制基因(TP53、ATM)、RAS通路(NRAS、KRAS)[21]。支持淋巴样起源的基因包括IGLL1、LRMP、BCL11A、BCL2和参与淋巴增殖的基因(如BCL6、IKZF1、ETV6和MYC)的过表达[21]。此外,与BPDCN有关的基因突变还包括转录因子(IKZF2、IKZF3、ZEB2、SOX4、KMT2A)、细胞因子信号通路(JAK2、STAT3)、激酶信号(FLT3、KIT)、调控细胞周期的相关基因(RB1、CDKN1B、CDKN2B和CDKN2A)、涉及免疫应答的相关基因,如6q23(IFNGR1、TNFAIP3)、9p21.3(IFNA基因簇)、 12p13.2-p13.1(CLEC2B、CLEC4C、CLEC4E、TNFRSF1A)和5号染色体上的5q23.3(HINT1)、5q31(NR3C1)[22]。其中,NR3C1单倍体功能不全见于糖皮质激素受体不表达、总生存期极差的BPDCN患者,且NR3C1缺失会导致BPDCN患者的EZH2功能丧失及皮质激素抵抗[23]。

1.4" 表观遗传学

表观遗传异常在BPDCN中也很常见。研究发现在BPDCN患者和BPDCN细胞系CAL-1中,参与调控表观遗传的基因经常受到破坏,这些基因包括染色质可及性(ARID1a、CHD8、SMARCA1)、DNA甲基化(TET2、IDH2)或组蛋白转录后修饰[包括甲基化(ASXL1、SUZ12、MLL家族)、去甲基化(KDM4D)、乙酰化(EP300、EP400)、泛素化(PHC1、PHC2)、去磷酸化(EYA2)和交换(SRCAP)][24],其中TET2或ASXL1最常突变[15]。此外,Sapienza等[24]通过全外显子组测序及RNA和病理学组织染色质免疫沉淀测序的分析证明表观遗传调控程序异常在BPDCN患者中最为突出,这为临床医生使用表观遗传药物提供了指导。

1.5" 细胞信号通路异常

BPDCN有3个共同特征,首先是核因子κB(nuclear factor kappa-B,NF-κB)信号通路异常激活和B淋巴细胞瘤-2(B-cell lymphoma-2,Bcl2)的过度表达,其次是高度依赖转录因子4(transcription factor 4,TCF4)和溴结构域蛋白4转录网络,第三是胆固醇代谢失调,特别是LXR靶基因的失活[15]。其中,lincRNA-3q的过表达也是BPDCN恶性细胞的共同特征,可以通过溴结构域和末端外蛋白抑制剂消除[23]。Lorenzi等[25]研究表明恶性pDC通过E钙黏蛋白表达和信号传导弱化Ⅰ型干扰素信号传导,从而建立免疫原性较差的肿瘤微环境。此外,BPDCN的转录程序由多种原始因子组成:Runt相关转录因子2、转录因子MYB、干扰素途径和神经过程、胆固醇代谢、皮质类固醇抵抗因子、原始致癌因子[22]。

2" 诊断与鉴别诊断

2.1" 诊断标准

BPDCN最常见的临床表现是皮肤病变(89%),表现为褐色或紫红色的皮疹、斑块或结节。其他受累部位包括骨髓(62%)、淋巴结(39%)和外周血(15%),部分患者可能出现肝脾肿大及中枢神经受累[26]。细胞遗传学方面常出现基因突变。免疫表型检测对BPDCN的诊断至关重要,根据2022年WHO明确了BPDCN阳性表达标志物,包括CD123、TCF4、TCL1、CD303、CD304、CD4、CD56,不表达的标志物有CD3、CD14、CD19、CD34、溶菌酶、髓过氧化物酶[5]。BPDCN的免疫表型诊断标准是除CD123和/或CD4外,CD56和另一种pDC标志物的表达;或表达任意3个pDC标志物,同时所有预期的阴性标志物表达缺失[5]。此外,在2023年美国国立综合癌症网络肿瘤学临床实践指南的急性髓系白血病篇也阐述了在恶性细胞上需要这6种抗原(CD123、CD4、CD56、TCL-1、CD2AP和CD303/BDCA-2)中至少有4种表达,且缺乏其他谱系特异性标志物[27]。钙黏蛋白也被证明是一种pDC标志物,对BPDCN具有诊断价值[25]。一项研究表明新型免疫组织化学组合SOX4/CD123可将BPDCN(包括CD56阴性的BPDCN)与反应性pDC和其他肿瘤区分开,且双染色标志物组合TCF4/CD123、TCF4/CD56和SOX4/CD123可用于区分BPDCN不同的谱系,同时可检测组织标本中的微小残留病灶[28]。此外,2023年北美BPDCN联盟建议BPDCN的诊断需要多学科合作,包括血液肿瘤学、造血干细胞移植、皮肤病学以及病理学专家或医生的密切合作[29]。对于疑似BPDCN患者应在就诊时完善相关检查,包括实验室检查、流式细胞术、骨髓活检、细胞遗传学、二代测序及皮肤或淋巴结病变活检等[27]。如果怀疑髓外浸润,应进行 PET/CT 扫描。同时强烈建议进行腰椎穿刺检查以除外中枢神经系统被侵犯的可能[27]。

2.2" 鉴别诊断

即使CD4、CD56和CD123这3种常规标志物都呈阳性,但仍然有12%的病例并非BPDCN,因此在没有更特异性标志物的情况下,诊断BPDCN存在一定的风险[30]。BPDCN常在髓外检测到,且与其他血液系统恶性肿瘤(如急性髓系白血病)的免疫表型重叠,骨髓细胞形态学难以分辨。据报道BPDCN不表达髓细胞核分化抗原(myeloid nuclear differentiation antigen,MNDA),而65%的髓外髓系白血病可表达MNDA,因此,MNDA有助于区分BPDCN和髓外髓系白血病。此外,髓系肉瘤(myeloid sarcoma,MS)在形态学上与BPDCN也难以区分,且MS可表达CD4、CD56,但大部分MS具有MNDA表达[31]。此外,MS中编码转录因子ERG表达的频率很高,ERG阳性可排除BPDCN[32]。BPDCN还需与髓系肿瘤相关的成熟浆细胞样树突细胞增殖相鉴别,成熟浆细胞样树突细胞增殖一般发生在慢性粒单核细胞白血病、AML等,但不表达CD56且pDC形态成熟[27]。BPDCN患者经常出现瘀伤样皮肤损伤,但缺乏特异性,且通常在数月后才出现进行性血细胞减少,容易误诊为一些皮肤疾病或其他血液系统肿瘤相关的皮肤损伤。这一般可以通过观察形态学进一步鉴别,在一些皮肤受累的AML/MS病例中,即使在无纤维结缔组织介入的区域,肿瘤细胞也以网状模式排列,而BPDCN细胞通常表现为片状模式,且无乙状或蛇形、突出折叠、卷曲或切割以及明显的嗜酸性细胞质或细胞质颗粒的细胞核[30]。此外,BPDCN和AML/MS为单核细胞分化,若观察到多核细胞则可排除BPDCN[30]。干扰素调节因子8是一种单核细胞和树突状细胞谱系的新标志物,在McQuaid等[33]的研究中,15例BPDCN(100%)均强烈表达干扰素调节因子8,且偶尔比CD123更明确,这有助于鉴别结外造血肿瘤。离子钙结合适配器分子1是一种新型、高灵敏度和特异性标志物,可用于鉴别是否是树突状细胞或单核细胞/组织细胞来源的肿瘤[34]。Huang等[35]研究发现AML/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pDC患者可以表现出pDC分化,可分为3种成熟参与的阶段,其免疫表型与BPDCN不同。此外,Beird等[36]通过转录组微阵列分析发现BPDCN的pDC的特异性基因(AMP5、CCDC50)的表达情况高于AML,且通过血清细胞因子谱分析发现与AML相比,BPDCN中的嗜酸性粒细胞趋化因子和C-C基序趋化因子5的水平显著升高。总之,检测免疫表型对BPDCN的诊断不可或缺。

3" 治疗

由于 BPDCN的罕见性,最初症状常表现为皮肤病变,不易发现且易误诊,以及病情进展快速,具有高度的侵袭性。因此,目前BPDCN仍缺乏标准的一线治疗方案,大多数关于BPDCN治疗的临床研究都来自于回顾性研究。

3.1" 造血干细胞移植

多项研究显示一线治疗后达到完全缓解(complete remission,CR)是长期生存的首要条件。在欧洲、北美和日本的临床研究中,首次CR期间接受同种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的BPDCN患者,其生存期明显长于在第2次CR或之后进行移植的患者[37-38]。Bashir等[39]报道他们中心接受同种异体干细胞移植(stem cell transplantation,SCT)治疗的17例BPDCN患者情况,有10例患者(59%)在首次移植中达到CR,5年无进展生存期(progression-free survival,PFS)和总生存期(overall survival,OS)率达80%,其中5例患者(31%)出现Ⅰ~Ⅱ级的急性移植物抗宿主病。而自体造血干细胞移植在BDPCN中的疗效似乎有限。北美的多中心观察性研究显示,8例接受自体SCT的BPDCN患者中,5例(63%)在移植时处于首次缓解,但其1年PFS和OS率仅为11%,而接受异体SCT的1年PFS率达到了66%[40]。这些研究表明,在第1次缓解期间进行的造血干细胞移植治疗,尤其是异基因SCT,可以提供持久的疾病控制。此外,对于老年患者,由于其自身条件可能不适宜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需要采用其他疗法。

3.2" 靶向治疗

大多数BPDCN患者对各种化疗方案有反应,但是几乎都会复发,且中位OS短。不同的化疗方案对BPDCN患者的中位缓解持续时间有影响。Garnache-Ottou等[37]将法国2000至2013年诊断为BPDCN的患者化疗方案分为5组,发现接受AML样、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样/高剂量甲氨蝶呤联合天冬酰胺酶化疗的患者的中位缓解持续时间比淋巴瘤(环磷酰胺、多柔比星、长春新碱和泼尼松)样及未另行特指组长。一些小样本研究,如吉西他滨联合多西他赛、阿扎胞苷、普拉曲沙、苯达莫司汀,结果显示均有一定的疗效,出现部分缓解或者CR,但OS仍然很差,复发率高[41-45]。目前小分子靶向药物已被广泛研究用于BPDCN。

3.2.1" NF-κB抑制剂

已有的研究表明,在原代BPDCN细胞中存在组成型NF-κB通路的激活,而硼替佐米是一种可以抑制NF-κB活化的蛋白酶体抑制剂。Poussard等[46]证实硼替佐米在体外和体内有效地抑制NF-κB p65亚基在两种BPDCN细胞系(CAL-1和GEN2.2)中的磷酸化,且硼替佐米在体内有效延长原发性BPDCN异种移植模型的存活期,并与组蛋白脱乙酰酶抑制剂、伊达比星、辛伐他汀和5-氮杂胞苷在体外均有协同作用。国内报道了1例复发/难治BPDCN患者接受硼替佐米联合来那度胺治疗2个周期后,流式细胞仪分析免疫表型显示骨髓中无肿瘤细胞,且在后续治疗中,该患者只有轻微的外周神经损伤,无肿瘤溶解综合征等不良反应[47]。

3.2.2" Bcl-2抑制剂

BPDCN依赖抗凋亡蛋白Bcl-2,体内的携带BPDCN患者来源的异种移植物的动物研究显示对Bcl-2抑制剂维奈克拉敏感,国内外均有系列病例报道维奈克拉单药或联合他药治疗BPDCN有较好的疗效,但单药治疗反应短暂,联合用药效果更佳[48-51]。其中维奈克拉和低甲基化药物联合治疗显示对BPDCN有较好的安全性和有效性。Gangat等[52]报道10例BPDCN患者使用维奈克拉联合低甲基化药物治疗的病例系列中,有2例患者获得部分缓解,8例患者获得CR,反应的持续时间在2~36个月。

3.2.3" 去甲基化药物

BPDCN中经常涉及参与调控表观遗传的基因突变,包括调控DNA甲基化的TET2或IDH2。尽管已有的病例报道显示,使用阿扎胞苷治疗的BPDCN耐受性良好且反应灵敏,但反应持续时间短,难以实现长期疾病控制[43]。Togami等[53]研究显示阿扎胞苷可以逆转因DPH1表达降低而导致的Tagraxofusp治疗BPDCN时的抗性,表明阿扎胞苷可以恢复DPH1的表达及白喉酰胺途径,从而恢复对Tagraxofusp的敏感性。此外,通过患者来源的肿瘤异种移植物模型试验显示阿扎胞苷与Tagraxofusp在体内联合使用有效[53]。尽管这些初步结果令人鼓舞,但未来仍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及临床试验来全面评估阿扎胞苷联合Tagraxofusp或其他药物在治疗BPDCN时的有效性及安全性。

3.2.4" 靶向CD123疗法

CD123也被称为IL-3受体α链,是多种血液系统恶性肿瘤的标志物,IL-3受体α链在正常造血干细胞上的表达微乎其微[54],但在BPDCN中却普遍存在[55],且体外培养原代BPDCN细胞需要补充IL-3来促进其生长和存活[56],因此,CD123是治疗BPDCN及其他表达CD123恶性肿瘤的一个可行的靶点[37]。

Tagraxofusp(SL-401)是一种CD123靶向药物,由重组人IL-3与截短的白喉毒素融合而成。Tagraxofusp与细胞表面表达的CD123结合后,引起白喉毒素细胞内化,从而阻断蛋白质合成并杀死靶细胞[57]。在体外实验中,Tagraxofusp对BPDCN细胞展现出显著的细胞毒性,在动物实验中,它显著延长BPDCN细胞系接种小鼠的生存期[58]。一项从2014至2017年的临床研究报道了47例BPDCN成年患者接受Tagraxofusp治疗的数据,其中32例患者接受Tagraxofusp作为一线治疗;在29例初次治疗的患者中,接受12 μg/kg的Tagraxofusp治疗后,CR及临床CR达到 72%,总体缓解率为 90%,其中 13例患者(45%)在接受治疗后处于缓解期间进行了干细胞移植(10例同种异体和3例自体),18、24 个月的OS分别为 59% 和 52%;在15 例复发/难治性 BPDCN 患者中,总体缓解率为 67%,OS为 8.5 个月;Tagraxofusp引起最常见的不良反应是丙氨酸氨基转移酶(64%)和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60%)水平升高、低蛋白质血症(55%)、外周水肿(51%)和血小板减少(49%),其中最严重的不良事件是毛细血管渗漏综合征(capillary leak syndrome,CLS)(19%)[59]。这些结果与BPDCN 的既往研究结果[60]相当,该研究还表明CLS似乎与初始治疗期间白蛋白减少有关,可以通过警惕检测和早期干预预防或控制CLS的发生发展[59]。BPDCN的儿童患者极为罕见,Sun等[61]报道了首次使用Tagraxofusp的3例BPDCN儿童患者,且对该药均耐受性好,其中1例复发/难治性儿童患者对Tagraxofusp无反应,另外2例对Tagraxofusp有反应,但都没有达到CR,研究人员推测可能是儿童与成人之间存在潜在的生物学差异,并建议在儿童患者中使用Tagraxofusp时可考虑用于联合治疗。基于这些临床数据,2018年美国食品和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Tagraxofusp作为成人及2岁以上儿童的BPDCN疗法。目前关于Tagraxofusp联合阿扎胞苷或维奈克拉、造血干细胞移植等疗法的临床试验正在进行中(临床试验注册号:NCT04317781、NCT04216524、NCT03113643)。此外,关于表达CD123的复发或难治性血液恶性肿瘤(包括BPDCN)的儿童患者接受Tagraxofusp治疗的临床试验也正在进行中(临床试验注册号:NCT05476770)。

目前还有其他针对CD123的新型药物,包括IMGN632、XmAb14045。IMGN632是一种抗体偶联药物,将抗 CD123 单克隆抗体与 DNA 烷基化有效载荷偶联。有研究显示,BPDCN患者接受IMGN632作为一线治疗有良好的耐受性(NCT03386513)[62]。其中,在4例未接受过治疗的BPDCN患者中,有2例达到CR或临床CR;在6例既往或伴随其他血液恶性肿瘤的BPDCN患者中,有4例达到CR或临床CR或CR伴部分血液学恢复,其最常见的不良事件是血小板减少症、中性粒细胞减少性发热和血糖升高,无CLS,无药物相关停药和死亡[63]。XmAb14045是一种同时靶向 CD123 和 CD3 的双特异性单克隆抗体,包括 BPDCN 在内的表达CD123血液系统恶性肿瘤患者接受XmAb14045治疗的临床试验正在进行中,但因2例患者死亡可能与XmAb14045相关,目前XmAb14045的Ⅰ期研究的部分临床试验被美国食品和药品监督管理局取消(临床试验注册号:NCT02730312)。

此外,还有针对CD123的嵌合抗原受体T细胞疗法MB-102,正在评估其对 BPDCN及表达CD123的AML和骨髓增生异常综合征患者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临床试验注册号:NCT04109482)。

3.2.5" 其他疗法

其他疗法包括来那度胺、硼替佐米、BET抑制剂、程序性死亡受体1单克隆抗体等药物都被认为是有前途的治疗选择,但他们有待在BPDCN的临床试验中进行进一步的探索。

4" 预后

BPDCN的预后情况一直很严峻,患者的OS短,中位OS 8~20个月[37,64]。BPDCN 生存期随着年龄增长而下降,因此,年龄是一个独立的预后因素。Taylor等[65]研究表明年龄小于60岁、染色体核型正常和末端脱氧核苷酸转移酶阳性与BPDCN生存率呈正相关。

5" 总结与展望

BPDCN是一种来源于pDC且具有侵袭性的造血肿瘤,其预后较差,临床医生在诊断时容易发生误诊。因此,当患者的首发症状为皮肤病变并伴随血细胞减少时,应高度怀疑BPDCN的可能。为避免发生误诊影响预后,临床医生需结合患者的临床表现、影像学检查、免疫表型检测等进行诊断,虽然目前仍无标准的治疗方案,但是随着新药物的不断研究和对BPDCN的不断认识,未来将有更精准和有效的治疗,为患者带来更好的治疗前景和生存质量。

利益冲突" 所有作者声明无利益冲突

作者贡献声明" 罗福仪:负责数据收集、分析,起草论文及论文修改;李燕:参与研究选题设计,对论文有关键性修订及论文审阅和定稿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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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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