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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的耦合协调研究

2023-12-26孟庆雷殷宇翔

广西民族研究 2023年5期
关键词:耦合协调度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

孟庆雷 殷宇翔

【摘 要】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是边境地区与全国同步走向共同富裕的根本途径。本文基于2006~2021年中国8个边境省份的样本数据,运用熵权-TOPSIS法度量省级层面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水平指标和共同富裕指数,计算其耦合协调度,从时间和空间维度分析其演变与集聚特征,并进一步诊断制约二者耦合协调的障碍因子。研究发现,中国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耦合协调程度整体上逐步从勉强协调迈入中级协调,而各个地区的耦合协调发展存在不平衡性,在空间维度上呈现逐渐减弱的扩散效应,说明了各边境省份在自身发展进程中的异质性与独立性。因此对于其异质性的障碍因子也需要因势利导、因地制宜进行协调与诊断,通过精准化、从全局谋势区域,以区域服务全局。

【关键词】边境贸易;共同富裕;高质量发展;耦合协调度

【作 者】孟庆雷,中南民族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副教授;殷宇翔,中南民族大学经济学院研究生。湖北武汉,430074。

【中图分类号】F127.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54X(2023)05-0170-0011

一、问题的提出

长期以来,由于有东部沿海经济发达的“中心”城市存在,也就相对形成了落后的“外围”边境地区,“中心”与“外围”在社会、经济、文化等方面的落差也就因此形成。[1]事实上,资源禀赋决定了发展优势,边境地区既是与相邻国家间的第一屏障同时也是直接通道,开展对外贸易和发展开放型经济具有独特的区位优势,[2]4~5而由此联动的外向经济、本地经济、社会发展等方面均能聚力发展末梢的“外围区”变成政治、经济、社会的“核心区”。[3]随着兴边富民行动的不断深入,边境贸易成为了边境地区脱贫致富、繁荣稳定的关键路径选择,在国家安全和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上占有重大地位。2022年中国边境小额贸易进出口总额达到3007.03亿元,同比增长19.39%,在后疫情时代逐步呈现欣欣向荣之势。当前中国边境地区69个贫困县全部摘帽,人口较少民族历史性地全部整族脱贫,人均生产总值从2000年不足4400元到2022年已突破4万元,其中边境贸易带动了400万边民就业,赋能群众实现居边致富梦。因此边境贸易在战略地位提升、优惠政策倾斜的推动下,在边境地区与全国同步实现全面小康的基础上继而踏上中国式现代化的边疆实践之路,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征程中分阶段助力实现全体边民共同富裕的战略目标。

习近平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这不仅仅是对发达城区和中心城市的要求,“外围”边境地区受发展基础、资源禀赋、公共服务等制约因素影响,推动高质量发展面临的形势更复杂、任务更艰巨、需求更迫切。边境贸易本身具有带动边境地区经济增长[4]、优化升级产业结构[5]、转化资源优势[6]、提升边民收入与生活水平[7]、维护国家安全稳定[8]等效能。其高质量发展是实现全国对外贸易创新发展和可持续发展必须补齐的短板,直接决定着边境地区能否实现经济社会发展质量和水平全方位的跃升。[9]部分学者开始尝试聚焦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实现路径与阻碍因素。一方面,高丹将贸易的创新性、可持续性以及综合竞争性作为补足边境贸易短板继而实现高质量的路径,由此将三大维度与传统贸易评价体系所包含的经济效益指标和社会效益指标相结合,通过构建五大指标体系并细化具体指标层,建立对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进行度量的体系。[10]另一方面,针对不同边境省份或口岸在通往贸易高质量发展路径中的阻碍,许多学者结合实际的发展基础与资源禀赋进行了具体分析。[11][12][13]孟庆雷对九个边境省份在边境贸易发展中的问题因地制宜、因势利导提出了“一带一路”建设下高质量发展的对策,其中调整产业结构、健全政府支持性政策、加强基础设施建设等是绝大多数边境地区贸易发展共同的着力点。[14]302~309

然而,中国各个边境地区禀赋各异、短版不一,因此共同着力点发挥合力的同时在需要因势利导、统筹兼顾,这也是共同富裕内涵中蕴含的整体性与特殊性的辩证统一。生存于“外围”边境地区高原高寒、崇山峻岭的边民对于共同富裕的期盼更为迫切,其出路的探索更为关键。在经济治理、政治治理、文化治理、社会治理层面,不同学者均已探索出共同富裕的实现路径,可见共同富裕是全方位、多层面的富裕。因此对于各省份共同富裕不断具体化、丰富化的多指标、多维度的量化研究便成为了新的关注热点。杨宜勇认为测算共同富裕时必须坚持“共同”和“富裕”两个维度的有机统一,“共同”说明富裕实现的范围,采用体现差异性、共享性的双维指标来评价,“富裕”用来表征生活丰裕的程度,应采用涵盖物质生活富裕、精神生活富足、生活环境宜居的三維指标体系来评价。[15]陈丽君则从发展性、共享性、可持续性三个方面展开,设立了14个二级指标,81个三级指标。[16]该具体详尽的指标体系为后来诸多学者对共同富裕的指标选取和量化提供了系统的框架和思路。从孙豪[17]、和军[18]等学者省域的测度结果来看,各省份共同富裕程度差异显著,其中边境省份的共同富裕指数大多处于全国的末梢。

作为同样旨在落实协调发展这一制胜要诀的边境贸易,在高质量发展过程中是否能促使与共同富裕相互耦合、各项政策相互配套、因地制宜同时相互兼容?这将是本文关注的核心问题,也旨在进一步探索边境地区在全面现代化的协调同步中如何实现区域经济现代化的同时也实现人的现代化。

二、理论分析

(一)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影响共同富裕的路径分析

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能够促进边境地区经济高效增长,提高边民的福利与生活水平,让更多边民拥有了发展机会,促进了共同富裕。具体而言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边境贸易作为经济系统各个要素交换的活动,将不同民族和不同地域的生产联系起来,具有经济扩散势能。在沿边开放势差理论下,内陆边境地区两国资源禀赋与比较优势等方面的异质性和互补性可以理解为一种势差,势差的大小决定了两国开展边境贸易的发展潜力,而对于边境接壤地区经济结构势差、商品价格势差、科技水平势差所具有的潜在势能较之国内区域之间要大得多。同时在发展边境贸易的过程中,大批工业原材料和能源通过边境口岸进入到边境地区,各大生产要素集聚,优化了边境地区原有的资源禀赋,[19]发挥资源集聚效应与要素配置枢纽效应推动了“富裕”水平的提升。

二是边境贸易对边境地区的产业发展产生了显著的推动作用,表现出一种乘数效应,促进了生产向社会化、专业化方向发展。[20]尤其在取代了商品种类单一、低附加值为特点的传统边境贸易之后,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进一步赋能制度的变革、要素禀赋的改善、信息传导的畅通和技术创新的提升,通过资源再配置效应和主导产业的扩散效应促进了生产要素在不同产业之间的流动,进而极大优化了商品结构与产业结构,提升了致富的效能与动能。[21]

三是随着出口商品结构的优化、贸易开放度的提升、带动贸易的就业数量扩大效应和就业质量偏向效应的综合作用,边民收入差距会随之减少,进而提升“共同”水平。以产业、企业集聚效应吸引经济型人口流入和与之伴生的社会型人口流入,提升了边境地区人口密度和经济密度,边境城市的扩张也会创造更多的创业与就业机会,吸引劳动力、资金不断向边境地区集聚。一部分边民逐渐形成市场意识和竞争意识,成长为具有现代意识和经营管理才能的人才,与外来流入的人才一起共同构成了支撑边境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骨干。[22]由于边境贸易所引起的人员往来对沿边地区的第三产业如旅游、商务服务和交通运输等产生巨大的关联作用。各产业间的耦合相连也是将人与人联结在一起的纽带,从“单打独斗”到“抱团致富”,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的进程中结束了长期以来边民各自经营、孤立无援的局面,收入与福利的提升同时也增加了边民的消费能力,而根据杜森贝利的棘轮效应,边民消费需求的扩大又反作用于边境贸易的更高层次发展,进一步推动地方经济增长,提高了边民收入。[23]

(二)共同富裕影响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的路径分析

共同富裕程度的进一步提升伴随着边民意识的提升与制度的变革,为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提供了高质量的人力资本与稳定保障。一方面,共同富裕在社会主义制度框架内体现的是人民属性。广大边民是稳边、固边继而强边的决定性力量,而由于其生活在与毗邻国家接壤的边境地带,受到两侧国家力量的复合性影响,生活与生产都处在这一“过渡性社会”,该环境中的开放性与流动性增加了边民文化体系与制度体系中的異质性因子,由此形成的边民异同感模糊、归属感缺失、忠诚感弱化等现象为边境地区的稳定发展带来了隐患。[24]边境地区共同富裕的扎实推进伴随着资源的投入和政策的倾斜,是在动态回应边民多样性与变化性的美好生活需要,也使边民与国家政治体系之间逐步建立起密切的互信关系,降低了边民对国家政治体系的疏离感,最终积累形成对国家的归属感和忠诚感,[25]从而增进了边民的政治认同和文化认同,强化了边民意识,[26]而这种集体意识超然于和凌驾于个体的和局部的偶然性之上,[27]581边境线上各族儿女扎根边疆、守护边疆、建设边疆,形成资源共享、机会共享、成果共享的利益共同体,在个人主观能动性的驱使下凝聚成稳定而强大的人口资源,而人口资源是中国最重要的战略性资源。

同时共同富裕进程中的有效制度供给为边民安居乐业、勤劳致富提供了保障。新制度经济理论认为,制度对经济行为的影响应当处于经济学分析的核心地位,各种生产要素只有在有效制度的前提下才能发挥效能。制度的主要作用是消除或降低社会交往中的不确定性,有效促进劳动分工、提高专业化程度、降低交易成本。而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的特征也是从商品和要素流动型开放向规则、规制、管理、标准等制度型开放转变。因此当共同富裕伴随着边境治理体系现代化制度供给,基层的政权建设也将逐步完善,公共服务实现均等化,民主与稳定的经济社会发展环境也就形成。而共同富裕作为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功能所在与价值引领[28],实现了高质量民生保障,致力于解决边境地区家户“空巢化”、村落“空心化”、小城镇“过疏化”等问题[29],吸引边民回流并积极参与守土固边,投身于开展高效的日常生产活动与贸易活动,恢复基层社区的经济社会生机。

由此可见,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的实现在主体上都面向广大边民,过程中均贯彻着“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发展思想,目标上都遵循经济发展客观规律因而具有阶段性、因地制宜的特征,结果上都追求社会资源与各要素更加高效与合理的配置。此外,在两大政策的内容设计、战略定位与时间节点上存在一种互通性、叠加性,具有螺旋向上式的耦合协同效应,二者相互交融、彼此支撑、联动发展,是同频共振的历史进程,在耦合协调之中共同构成一个发展闭环。

三、研究设计

(一)共同富裕指标体系构建及测算

本文参考陈丽君、杨宜勇关于度量共同富裕指标体系的各维度原则性考虑以及度量指标,结合各边境省份数据的可获得性,着重从发展性的角度对共同富裕构建可量化的指标体系框架。共同富裕是“共同”和“富裕”两个方面的有机统一,“富裕”属于生产力范畴,表明人民物质精神生活的丰裕程度,“共同”属于生产关系范畴,用以说明富裕实现的范围。本文拟从“共同度”和“富裕度”两个维度选取4个三级指标,18个四级指标对共同富裕进行量化研究(见表1)。数据来源为国家统计局、wind数据库、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社会统计年鉴》、各省份统计局和政府工作报告。

为了避免主观人为因素的干扰以及多指标重叠等问题的出现,韩亮亮[30]等学者通过熵权法对共同富裕评价指标进行赋权,使测度结果更客观、更合理。本文在熵权法的基础上,拟通过TOPSIS法更加精确地反映各省份在各年份之间共同富裕变现情况的差距,同时探究其与最理想情况下共同富裕的接近程度,进一步分析产生差距的原因以及走向理想化的路径。因此本文拟将熵权法的客观赋值与TOPSIS法的多属性决策排序相结合,采用共同富裕子指标及共同富裕指数,对共同富裕评价指标进行赋权并计算归一化后的得分,得到各个省份p各年份t的共同富裕发展指数,记为CWpt。

(二)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构建及测算

根据商务部印发的《“十四五”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规划》提出的“以推进贸易高質量发展为主题,以贸易创新发展为动力,统筹贸易发展与安全,推动高水平对外开放,加快培育参与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新优势”的总体思想,结合边境贸易自身由于地缘经济而所处的特殊性地位,本文参考高丹、王霞的研究从边境贸易规模、边境贸易开放水平、边境贸易结构、边境贸易竞争力、边境贸易可持续性这五个维度构建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如表2)。

与共同富裕的测度相同,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度量同样也在其指标体系构建的基础上,采用熵权-TOPSIS法对2006~2021年边境8个省份的指标作出综合评价,将其记为HBT。选取2006年、2013年、2021年三个年份的各省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指数制作如图1所示的雷达图。

从雷达图中可以看出,各个边境省份总体上均在向更高质量的边境贸易发展,但各个省份在发展的进程中也出现了不均衡的现象。从时间维度上来看,2006~2013年整体的高质量发展速率要高于2013~2021年,其主要原因是2019年底开始蔓延的新冠肺炎疫情对各大边境口岸的正常运转造成了较大冲击,贸易规模显著下降,整体高质量水平倒退了两年左右(具体指数可见图1),后疫情时代正在逐步回归到边境贸易正向高质量发展的轨道之中。对比各个边境省份,其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的动态与趋势也都各有差异。其中边境贸易进出口总额连续七年排名全国第一位的广西在高质量发展的进程中,取得较为显著的增长效应。而西藏边境贸易普遍规模较小,科技含量较低,市场竞争能力较弱等突出问题制约着其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同时也暴露出抗风险能力相对较弱的特点。

(三)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耦合协调度的测算

耦合可以反映两个相互关联、彼此影响以致联合起来使得各个子系统间在良性互动下相互协调、相互促进的动态关联。通过观察边境贸易质量发展指数与共同富裕指数的测度结果可以发现,二者在时间维度动态演化的趋势较为统一。具体结果见表4。

另一方面,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与边境省份共同富裕的实现在理论上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在具体的实践过程中也需要协同发力、共同实现。因此本文通过如下公式进行二者间耦合度C的测算:

耦合协调度D的取值范围在0到1之间,其数值越大表明耦合协调水平越佳。本文结合具体的测算结果将D分为了如下6个维度来观察其演变特征。

(四)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耦合协调度障碍度模型测算

对于边境省份而言,政策导向与战略扶持对于其自身各方面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而明确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二者耦合过程中出现的障碍因素,才能够因地制宜、对症下药,科学准确地找准各个边境省份自身具体的发展路径与方向。因此本文在测度耦合协调度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各个省份的耦合协调度障碍因子,并对每个省份2006~2021年的障碍因子去平均值进行横向比较,找准每个省份未来具体的战略方向。具体的障碍度因子模型如下:

其Xtij用来分别指代共同富裕度和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指数的各时期各维度指标,Wij为第j项指标的权重大小,Oij表示指标层(第三或第四级指标)单项指标障碍,用来测算第j项指标对两系统耦合协调发展的制约程度,U表示准则层(第二级指标)指标障碍,用来测算指标层对两系统耦合协调发展的制约程度,其数值越大表示该层指标对于耦合协调的障碍程度越高。

四、结果分析

(一)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耦合协调度整体演变特征分析

从时间演变的视角可以发现,从2006年到2021年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的耦合度始终保持在较高的水平,表明二者在边境省份发展的过程有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耦合关系。进一步可以发现随着共同富裕度和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指数均在整体上提升,其协调度也随之提升,最终拉动了耦合协调度整体上在波动上升,也从最初的勉强协调程度逐步迈入了中级协调程度,二者在战略层面与实践过程中相互促进、相互支撑的作用在逐渐增强(见表4)。

进一步通过Metlab软件绘制三维Kernel核密度图可以发现,Kernel密度函数的中心点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向右移动,表明整体上耦合协调度有所提升,部分年份呈现出较为明显的“一主一侧”两个波峰格局,说明耦合协调度存在存在高低两个收敛俱乐部,具有两极分化特征的特征,但Kernel密度函数的峰值总体上持续增大表明分化程度在有所减弱(见图2)。

从空间演变的整体情况来看,分别取2006年、2013年与2021年各省份耦合协调度的指数按照表3对耦合协调度的等级分类通过Geoda进行空间演化格局的可视化分析,从表5中可以看到整体上各个省份的耦合协调度都在显著提升,但同时不平衡发展的问题也十分显著。辽宁始终保持较高的耦合协调度水平并在稳步进入良好协调的序列,而广西则是耦合协调度增长最为突出的边境省份。新疆、内蒙古、黑龙江也均在各自的基础上稳步提升耦合协调度。而相对而言,西藏、云南与吉林地区的耦合协调度增长过程中始终受限,仍存在许多有待突破的制度性、结构性问题。

(二)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耦合协调度空间差异聚类分析

1.全局空间自相关分析

全局空间自相关是对某一属性在整个区域内空间特征的描述。Moran's I指数是衡量全局空间自相关的重要指标,其取值范围为[-1,1],正值表现为正空间自相关,表明空间上具有相似的属性的个体集聚在一起;负值表现为负的空间自相关,表示空间单元属性取值分散。Moran's I指数绝对值表征空间相关程度的大小,绝对值越大表明其空间相关程度越大。为了清楚地反映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耦合协调度空间相关性的存在及其大小。本文计算边境8个省份2006~2021年耦合协调度的Moran's I的值及其显著性,探索其在地理权重矩阵下的空间分布和集聚特征。具体的计算结果如下:

从表6中可以看出,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與共同富裕耦合协调度一直呈现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说明其在空间上始终呈现扩散效应,其数值从2006年的-0.312到2021年的-0.097,Moran's I指数的绝对值在波动中不断减少,表明其扩散程度整体上随时间有减弱的趋势,并逐渐呈现出空间上的融合发展。结合边疆地区在地理环境、政治经济定位上的特殊性,各省份对有限资源的利用效率不同,并存在一定的资源竞争和挤占,也因此无法受到标准统一的制度和政策扶持与管理。

2.局部空间自相关分析

进一步可以采用局部Moran's I指数来衡量局部省域的空间关联。同样,局部Moran's I指数位于-1到1之间,含义与全局Moran's I指数相同。本文以近几年空间扩散程度相对较低的2019年为例通过Geoda绘制Moran散点图,其原点为2019年的全局Moran's I指数-0.104,在四个象限中所反映的集聚现象事实上也与近几年各边境省份在空间上的耦合协调度集聚程度大体相似,因此将2019年作为具有代表性的分析对象(见图3)。通过局部空间自相关的分析,更加直观具体地看到了各个边境省份贸易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协调推进的进程中受到周边边境地区的正向溢出效应相对有限,而自身发展基础与区位特点决定了自身的发展轨迹与路径。另一方面,在全国宏观层面为保证边境地区稳定发展的大环境而造成的发展模式的趋同性反过来增加了各边境地区在同产业上的竞争以及有限优势资源的内部消耗,阻碍着空间上各边境地区的良性互补和互动发展。

(三)障碍度诊断分析

在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层面,8个边境省份障碍度最高的均为贸易结构层面,尤其对于进出口商品大多以原材料、初级加工商品为主,深加工、高附加值商品较少的边境省份,缺乏贸易灵活性、创新性和市场化的特点极大制约了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同时也阻碍了其迈向共同富裕的更高阶段。对于耦合协调度较低的省份,除了贸易结构方面的阻碍以外,阻碍程度同样较高的是其边境贸易规模,其体量大小关乎经济也关乎民生,而对于耦合协调度较高的省份,更多应着手关注贸易开放与贸易可持续性维度,这也与中国一般贸易、宏观经济的发展规律是同步的,即先解决好总体“量”的问题,随后在一定的体量上解决好“质”的问题,实现更高效、更充分、更协调的发展。

在共同富裕层面,对于耦合协调度较低的省份,其富裕度层面的障碍度明显要大于共同度,即首先应达到总量富裕,做大经济总量、贸易总量。而耦合协调度更高的省份,其障碍度更高的往往偏向于共同度,即当经济效率、贸易质量提升了以后,需要开始着手解决资源分配的问题。这同时也与中国的整体经济发展步调相呼应,为了尽快改变贫穷落后的经济面貌,在过去较长的时间内,中国在资源配置中不得不牺牲一部分“公平”让路于“效率”,成就了我们的经济增长的奇迹,随后在资源配置过程中开始着重“公平”问题,让发展成果全面普惠于人民。边境地区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与中国中心省份相比,其发展相对而言受到了限制和制约,经济社会的发展相比中国整体的发展脚步而言具有一定的滞后性,而其遵循的中国经济贸易各个阶段所反映的规律特点与战略实施的思路与智慧也是一脉相承的。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文通过对2006~2021年8个边境省份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水平与共同富裕采取熵权-TOPSIS法进行量化,发现整体上两大指数在波动中呈现出相近的上升趋势,进一步测量二者之间的耦合协调度,从时间维度上来看,耦合协调程度整体上逐渐提升,逐步从勉强协调迈入中级协调,但具体到各个省份的耦合协调度,其提升的步调却并不均衡。进一步通过空间检验发现各边境区域并未出现耦合协调度的融合与聚集的现象,而是出现了随着时间逐渐减弱的扩散现象,充分体现出了各个边境省份在自身发展过程中的异质性与独立性。在最终,本文通过构建障碍度模型对8个边境省份耦合协调度分别进行诊断,找准各自阻碍耦合协调度发展的“绊脚石”,其中边境贸易结构在所有边境省份中其阻碍力度最强,而其他方面都与各省份经济贸易发展所处阶段一脉相承。对此本文得到了如下启示:

第一,深入推动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筑牢共同富裕之基。作为将区域与海外、内陆与腹地相连的边境口岸,因其与不同的国家相邻、自身经济发展和产业基础有明显差异而具备不同的区位优势,因此各边境地区需要结合自身实际情况,将区位优势更加充分地转化为开放优势、发展优势,从发展末梢走向开放前沿。如内蒙古二连浩特口岸与珠恩嘎达布其口岸作为跨境贸易的前沿阵地,发挥着向北开放的“桥头堡”功能,需要逐步完成从单一流通货物的“经济通道”向“通道经济”的转变,同时打破经济发展的时空条件限制,形成边腹互动的新边贸发展格局。另一方面,优化边境贸易结构依然是各边境地区贸易发展的核心需求,培育高水平外向型高端化的产业集群依然是边境贸易提质增量的有效途径。对于产业基础和资源已具备一定优势的新疆霍尔果斯口岸需要进一步从“通道经济”向具有辐射带动作用的“产业经济”转型,培育壮大战略性新兴产业,着力补强产业链薄弱环节。尤其在信息技术不断更新、数字化水平不断提升的大环境下,边境贸易的运转、监管与发展策略也都涌现了新的模式。利用新一代科技,结合自身发展水平和实际需求,积极践行习近平倡议的“智慧海关、智能边境、智享联通”的“三智”合作新理念,促进口岸智能化转型,加快边境口岸设施数字化升级,提升边民的高质量就业。

第二,扎实推进边境地区共同富裕,聚力贸易高质量发展。强边必须强国,国家财力的大量投入、国家职能在基层的健全以及基层政府能力的提升使得边境地区民生建设已经开始从基本生活保障向高质量发展变迁,边民从世代“守穷边、穷守边”向“留得住、能致富”转变。因此除了对边境地区基础设施的建设以外,更要着眼于边民的心理建设,强化边民意识,引导群众做“神圣国土的守护者”和“幸福家园的建设者”,培养浓厚的社会责任感与爱国情怀,为更好地推进兴边富民战略与边境贸易高质量发展打下深厚的群众基础。对于边境人口净流出现象较为突出的吉林通化、黑龙江伊春、辽宁丹东等东北边境地区,需要不断强化对边境地区人才就业扶持政策,加强困难群体就业兜底帮扶,健全就业公共服务体系,增强对人口的吸引力和承载力,助力边民共同致富,使这片前沿阵地经济与贸易稳定、持续的发展,进而巩固国家疆域和国家政权。

第三,遵循增长甄别与因势利导,最大化耦合协调效能。边境地区民生改善和经济贸易发展仍然存在较大的政策依赖性。通过对边境地区实施精准化、差别化的帮扶政策引导边境贸易与共同富裕的协调同步发展,各有侧重同时相互促进,立足当下又能着眼未来,协调配合、协同发力,从全局谋势区域,以区域服务全局。如对于耦合度较高的广西地区需要进一步着力破解边合区发展空间不足等瓶颈,在政策引导下设立一批自治区级的边境经济合作区,深化与周边国家和地区合作,同时能在其他边境省份与地区的经济贸易发展与民生建设上以追求更加开放包容的姿态发挥示范、辐射和带动作用。而对于耦合水平相对较低的西藏地区,仍然要在维稳的基础上谋求发展,将“抵边搬迁”与边境一线防控相结合,做到“屯兵和安民并举,固边和兴边并重”,确保在绵延的雪域边境线上兜牢民生底线的同时,努力打造法治化、便利化的营商环境,完善区域互助機制、区际利益补偿机制,建立各个区域合作的连接带和契合带,进而参与到建立强大的国内经济循环体系之中,不断增强边境贸易发展的安全性、稳定性,筑牢共同富裕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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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COUPLING AND COORDINATING BETWEEN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BORDER TRADE AND COMMON PROSPERITY IN CHINA

Meng Qinglei,Yin Yuxiang

Abstract: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border trade works as a fundamental way for border regions to move towards common prosperity in parallel with the whole country. Based on the sample data of eight border provinces in China from 2006 to 2021,the article applies the entropy weight-TOPSIS method to measure the indicators for the level of high-quality border trade development and the common prosperity at the provincial level,calculates their coupling and coordinating degree,analyzes their evolution and clustering characteristics in the temporal and spatial dimensions,and further diagnoses the obstacle factors that restrict the coupling and coordinating of the two. It is found that the overall coupling and coordinating degree between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border trade and common prosperity in China gradually moves from barely coordinated to intermediately coordinated,while the unevenness of the coupling and coordinating development in each region and the gradually weakening diffusion effect in the spatial dimension illustrate the heterogeneity and independence of each border province in its own development process. Therefore,it is necessary to coordinate and diagnose the obstacles to their heterogeneity according to the situation and local conditions,and seek regional development from the overall situation through precision,so as to serve the overall situation with region development.

Keywords:Border trade;Common prosperity;High quality development;Coupling and coordinating degree

〔责任编辑:陈家柳〕

*基金項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中国边境旅游与边境贸易耦合发展问题研究”(20BMZ114)。

①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中经网统计数据库、CCD数据库、各省份统计年鉴、各年度《中国能源统计年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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