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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认同视域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逻辑机理与实践进路

2023-12-26杨茂庆周驰亮杨乐笛

广西民族研究 2023年5期
关键词: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文化认同

杨茂庆 周驰亮 杨乐笛

【摘 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文化认同不断深化的过程。文化认同是最深层次的认同,是各民族接纳和内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前提,是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思想基点。文化认同促进共有精神家园的生成,厘清中华文化与各民族文化的内在关系,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从“自觉”走向“自为”。运用文化认同的分析框架,构建文化符号认同、文化身份认同和文化价值认同的层级结构模型,进而探察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逻辑机理。通过凸显共通的文化符号,以增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知认同;唤醒共同的历史记忆,以增进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情感认同;凝聚共生的价值理念,以形塑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行为认同。

【关键词】文化认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逻辑机理;实践进路

【作 者】杨茂庆,广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博士生导师;

杨乐笛,东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博士研究生。广西桂林,541004。

【通讯作者】周驰亮,广西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博士研究生。广西桂林,541004。

【中图分类号】D6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54X(2023)05-0044-0008

一、问题的提出

党的十九大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写入《党章》,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成为新时代民族工作的根本遵循。党的二十大进一步明确“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加强和改进党的民族工作”的指导思想。文化认同是最深层次的认同,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意识的逻辑旨归和本质属性。习近平提出:“要推动各民族文化的传承保护和创新交融,树立和突出各民族共享的中华文化符号和中华民族形象,增强各族群众对中华文化的认同。”[1]中华优秀文化由各民族共同创造,文化认同是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思想基点。“文化是一个民族的魂魄,文化认同是民族团结的根脉。”[2]300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需要全方位嵌入,尤其需要从文化认同视角形塑各族人民的心理空间,从共时性维度构建中华文化认同的认知场域与话语体系,从历时性维度贯通中华民族共有的集体记忆与文化纽带。

当前学术界从认同视域探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属于热点话题,一是站在宏观的认同视角。学者们从“国家认同”[3]“政治认同”[4]“社会认同”[5]“文化认同”[6]“伦理认同”[7]“共同内群体认同”[8]等视角诠释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深刻内涵与实践路径。二是站在微观的个体心理视角。学者们从“心理空间生产”[9]“情感认同”[10]“心理建构”[11]“文化心理场”[12]“心理测量学”[13]等视角分析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价值与实施策略。但从文化认同视域探究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在机理等问题的成果尚不多见。深入探察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过程,不仅需要厘清认同客体的内在逻辑,解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层次,而且需要把握认同主体的心理结构层次,遵循其心理发展规律。本文运用文化认同的分析框架深化对共同体意识的理论诠释,以文化认同的逻辑结构为切入点,促进各族人民文化符号认同、文化身份认同和文化价值认同的有序生发。

二、文化认同观照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价值澄明

文化认同是特定群体“携带在血液中”的认同,体现了以有意识的特定文化构型为基础的社会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蕴含了文化认同不断深化的过程,表征为各族人民对中华民族的“想象共同体”意识转向“生活共同体”意识,逐渐生成“精神共同体”。文化认同体现身份确证与价值自觉,构建各族人民接纳和内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心理空间。文化认同蕴含意向性的价值诉求和规范性的价值约束,催发各族人民对共有精神家园的向往与依赖,有利于构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思想根基,厘清中华文化与各民族文化的内在关系,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从“自觉”走向“自为”。

(一)文化认同的理论阐释

“认同”起源于哲学,在心理学领域得以成型。哲学中的“认同”是人们意义与经验的来源[14]5,心理学对“认同”的界定强调个体意义上的心理建构,社会学中的“认同”则关注群体成员具有的“同一性”特征。当代社会科学文献中的“同一性”已经超越哲学的同一性和埃里克森的自我同一性的原初含义,提出“认同”即行动者对自身独特品质或特征积极的认知评价、情感体验和行动承诺。[15]148个体或群体的认同生成过程往往以文化为基础,认同的实质是文化认同。从社会学来看,文化认同指向个体处于社会场域中,通过群体交往和群体分类比较产生对某种文化身份的归属感。从心理学来看,文化认同取向反映的是一定社会文化资源满足个体内在文化心理需求程度的主观体验。[16]从马克思主义视角来看,文化认同的核心是自我价值确证,关涉自我确证主体的内在诉求与个性选择之间的关系、自我确证与主体精神归属的关系、自我确证的实践旨趣与追求生命本体等问题。[17]9

有学者基于态度情感说和价值类型阐释文化认同意蕴,具体是指群体通过不同文化的接触和实践,根据自身选择的标准对各类型文化做出的认知判断、情感依附、行为倾向。[18]在此意义上,文化认同存在个体或群体的价值判断,核心是认同主体为满足自身需要进行的文化选择和行为践行。文化认同是一个动态生成过程,体现认同主体在不同文化交流中的自我建构性。文化认同的层级模型首先从个体的自我价值确证出发,关注个体与自然、社会的共生关系,根据个体的心理特征与认知规律建构文化认同内在结构,具体表征为文化符号认同、文化身份认同和文化价值认同。文化符号认同能够标识个体或群体对不同文化样态的态度倾向,文化身份认同则考究个体或群体对不同文化群体的情感依托与归属意识,而文化价值认同能够判断个体或群体对特定文化价值观念的接纳程度。其内在关系具体表现为文化符号认同是文化身份认同和文化价值认同的前提;文化身份认同规约文化符号认同的聚合效应,同时影响文化价值认同的共识程度;文化价值认同是文化符号认同和文化身份认同的进一步深化,具有凝聚、整合后两者的调节作用。虽然三者均具有复杂性和多元性特征,但地位上存在结构极差,分别处于文化认同系统中的表层、內在、核心位置,[18]它们之间既相对独立又互相影响,共同形塑主体的文化认同心理。

(二)文化认同观照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价值意蕴

1.构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思想根基

文化认同指向人们对所属民族(族群)文化的深刻认知、自豪感、归属感和文化意义判断。[19]57民族成员生活在特定民族文化场域,首先受地域文化的熏陶和形塑,形成原生态的文化品质与民族特质。共同体意识基于不同民族文化双向互动中建构的价值共识,以深层次的文化认同为思想基础,具有历史生成性和逻辑层次性。中华文化认同语境下的“民族”跨越了狭隘的族裔性归属,具有“中华民族”的宏观视域,蕴含了共同情感的心理基础,在文化交流对话基础上促进价值融合,涵化各民族成员对命运共同体的价值认同。梁启超提出的“中华民族”源于对“中国人”的身份自觉,此时的“中华民族”蕴含了文化身份认同。顾颉刚提出“中华民族是一个”的思想,阐释了“中华民族”的另一个本质特征即命运共同体,属于文化价值认同范畴。中华文化认同具有历时态的生成逻辑,是基于漫长历史演进的文化共识与心理归属。中华文化认同涵盖了“求同存异”思想,有利于澄明共同体意识的理论内涵和时代价值,彰显中华民族的包容性、共生性与统摄性,消弭各民族之间的文化疏离感,以国家认同为最高层级,以促进各民族和谐共生发展为逻辑理路。中华文化认同的核心思想体现为以共同体为凝聚力量,关注各民族成员的根本利益和生存意义,引导各民族成员自觉将自身归为更高层级的中华民族。中华文化涵盖了各民族人民共同的历史记忆,形成强大的统合力,建构了各民族精神皈依的思想家园。因此,传承和发展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凝聚价值共识,促进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固本强基。

2.厘清中华文化与各民族文化的内在关系

文化的融通性是中华文化形成的重要前提,促进各民族文化的交流交融。民族文化的多样性是中华文化的有益补充,能够提升中华文化的创造力与生命力。文化认同的逻辑层级表征为次层级的本民族文化认同和高层级的中华文化认同。习近平提出“各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都是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中华文化是主干,各民族文化是枝叶,根深干壮才能枝繁叶茂”[20]。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诠释了中华文化和民族文化的共生共存关系,构建了共同性和差异性的辩证统一,契合文化认同的内在逻辑层次。中华文化认同处于文化归属层次的顶端,民族文化认同处于文化归属层次的底端,两者相互贯通,相辅相促,共同构建文化认同体系。[21]中华文化认同成为各族人民的集体认同,并引领和尊重民族文化认同。中华文化是各民族文化的集大成者,涵盖了丰富的国家观、道德观、文化观等内容,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精神纽带。灿烂悠久的中华文化,塑造各民族成员共通的心理特征,孕育“和合”“大一统”等理念,从深层心理空间巩固中华民族和谐统一思想。回溯历史根脉,各民族优秀文化彰显了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其中蕴含的爱国主义、集体主义、淳朴民风、生态伦理等,契合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价值旨归。“兼济天下”“和合共生”“忠义爱国”等共通的文化观念,既是中华文化与各民族文化共同的价值取向,又是各族人民生存发展的价值遵循,有利于增进各族人民对所属“中华民族”的心理认同,规约他们在社会生活中的行为实践,潜移默化地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发展。

3.促进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从“自觉”走向“自为”

费孝通认为:“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觉的民族实体,是近百年来中国和西方列强对抗中出现的,但作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实体则是几千年的历史过程所形成的。”[22]基于全球化背景,全球性文化传播和融合带来了文化观念的困惑,甚至引发不同文化的疏离与冲突。萨缪尔·亨廷顿提出:“在冷战后的世界中,人民之間最重要的区别不是意识形态的、政治的或经济的,而是文化的区别。”[23]5“自在”的中华民族受到世界文化的双重影响,面临着文化认同感和文化独立性被削弱的发展境况。因此,中华文化认同是中华民族生存和发展的精神基因,促进各族人民自觉接纳和拥护中华民族共同体发展,激发其团结奋斗、共同发展的行动意愿和主体意志。中华文化是中国数千年历史文化发展的高度凝结,中华文化精神内核主要表现为:世界观、价值观和实践方法论等。从世界观维度来看,“以和为贵”“和而不同”的思想促使我国各民族在历史发展既不断融合,又能相互依存于中华民族共同体。从价值观维度来看,中华优秀文化倡导道德理性、行为修养、伦理道德等观念,形塑共同遵循的价值准则。从实践方法论维度来看,中华优秀文化蕴含“知行合一”“身体力行”等实践观,促进中华民族精神品格的传承发展,敦促个体自我价值确证的行为自觉。随着文化认同的不断深化,中华民族共同体从“自觉”走向“自为”,从“多元一体格局”走向“共同体”,展现了广泛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与共同体意识的强化。[24]在共知共觉的生活实践中,精神相依成为各民族成员的内生需求,中华民族的自豪感和归属感成为一种文化品性。“自为”阶段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凸显中华民族全体成员的内生动力和行动自觉,自发地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内化为个人的人生目标,自主地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日常生活实践的行动指南。

三、文化认同视域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逻辑机理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各族人民对中华文化认知不断深化基础上,逐渐形成对“中华民族”共有身份的归属感、依赖感和精神皈依,浸入自我品格之中并外显为自觉文化行为的心理过程,蕴含了“认知—情感—行为”这一循序渐进的逻辑层次。文化认同构建了文化符号认同、文化身份认同和文化价值认同的结构模型,契合认同主体的心理层次,为分析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机理提供镜鉴。具体而言,中华文化符号增进“中华民族”身份的认同感,中华文化身份认同规约个体或群体的文化选择和价值实践,以此为基础形塑个体或群体的文化价值认同。

(一)文化符号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逻辑起点

文化符号认同是各民族成员建构文化身份、生成价值观念的基础,提高文化的“显性化”和“辨识度”,提升文化涵化的外在张力。各民族成员对中华文化符号的识别与认同,是形成共同体意识的逻辑起点。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提出:“民族是一种想象的政治共同体。”[25]6中华民族的“想象”以文化符号为媒介,根植于中华文明的历史变迁,建构于个体深层意识的心理空间,激发中华儿女最朴实的归属感。共同体的根本特征就是人类共在、共处与共享的有机形式,文化则是其根本性的载体。文化符号符合人的感官特征和认知规律,有助于拓展文化传播范围、提升文化吸引力、唤醒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文化符号认同是文化认同的外在显现,基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各民族优秀文化的符号表达,有利于凝聚民族共识,促进共同体意识的接纳与内化。民族服饰、民族歌舞、民族谚语等文化符号,既体现各民族文化的特有属性,同时蕴含各民族共同的价值取向。中华文化符号如“黄河”“长江”等,生动展现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图景,在增强国家认同感、凝聚民族力量方面发挥聚合功能。中华文化符号表征为显性的感知系统,涵化各族人民对国家形象的理性认知,体现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性、交互性与共生性。中华文化符号融入各族人民日常生活中,提升符号意义的表达与传播,增强共同体生活情境的真切感知。

(二)文化身份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关键基点

“占据主体思想意识形态首要地位的是民族成员文化身份的自觉认同。”[26]引导各族人民正确觉知自我身份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关键基点。“文化身份是个体与共同体之间达成的某种一致性、粘合性和连续性。”[27]人们基于历史记忆和社会实践的交互作用,将自我身份与中华民族建构关系联结,以中华文化认同深化身份标识。身份标识具有传承和重构功能,呈现的族群历史演变、伦理规范、价值倾向等文化印记,促进文化共识与情感归属的生成。文化身份认同可分为个体文化身份认同和集体文化身份认同。“民族”本身代表一种文化身份,个体文化身份认同表征为个体对单一民族群体的归属感和倾向。集体文化身份认同表现为对“中华民族”这一共有身份的家国情怀。归根究底,培育各族人民的文化身份意识,关键在于整合单一的民族身份观念,增强“中华民族”的身份认同和自觉意识。“中华民族”身份在历史发展进程中不断被构建,指向潜意识中认同“炎黄子孙”“龙的传人”等文化身份属性的群体。[28]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本身体现身份确证性,蕴含中华儿女的精神图腾。文化身份认同深化中华民族全体成员的情感归属和身份建构,是汇聚情感力量、构塑团结意识的内在推动力,进而增进中华民族共同体情感认同。

(三)文化价值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生动力

文化价值认同处于文化认同的内核,规约文化符号认同和文化身份认同。文化价值认同侧重于认同主体对认同客体的价值判断与行为倾向,从意志维度和行动维度强化认同主体的积极性动机,有利于消弭群际偏见,破解群际之间的空间壁垒与心理隔阂,以共同体为枢纽触发共情。文化价值认同建构认同主体的内部机制,赋予其存在的意义,影响其价值选择与行为意志,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生动力。文化价值认同指向人们认可并内化某种价值体系而形成相对一致的行动自觉,赋予个体的存在意义和实践动力。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国家统一之基、民族团结之本,生发于各族人民对中华优秀文化的精神谱系和核心要素的价值认同,深化于各族人民自觉维护社会准则、践行核心价值观的生活实践中。文化价值认同根植于各民族文化共同蕴含的价值准则、伦理道德和行为规范,体现为对中华民族共同文化的傾向性共识。中华优秀文化蕴含民族精神之魂,影响各族人民的精神世界、思维方式和行为特征,从中凝练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成为中华民族精神的关键内容,汇聚成一种思想引领力。核心价值观是各族人民价值共识的凝练表达,汇聚中华优秀文化的智慧结晶,是中华民族多元一体中的“一体”的价值彰显,有利于凝聚价值共识。在此意义下,各族人民对核心价值观的认可接纳和行为遵循直接反映中华民族价值文化的认同程度。因此,以核心价值观贯通各族人民的生活世界,汇聚深层次的文化价值认同,助推共同体意识建设。

四、文化认同视域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进路

文化认同是基于特定历史情境和具体生活场域的动态演进过程,实现个体觉知与社会归属的有机统一。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应基于认同主体“认知—情感—行为”的心理结构模型,遵循文化认同的逻辑层次与内在机理,通过凸显共通的文化符号,优化中华文化的符号表达与话语体系,强化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知认同。通过唤醒共同的历史记忆,深化“中华民族”的身份归属,增进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情感认同。通过凝聚共生的价值理念,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为引领,形塑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行为认同。

(一)凸显共通的文化符号:强化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知认同

共通的中华文化符号建构了融合共聚的文化空间,创造的符号话语体系蕴含引导与规约功能,促进各族人民由感性认知上升到理性认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以凸显共通的文化符号为逻辑起点,将中华文化符号融入各族人民实践生活中。中华优秀文化和各民族文化衍生出形态丰富、意蕴深远的文化符号,以此凸显“各族人民一家亲”、文化共通共融的符号表达,提高各族人民的符号感知和认知认同。

其一,强化国家象征,培养国家认同感。国家象征作为特殊的文化符号,通过直观的形式帮助各族人民形成对国家的基本认识,有效激发各族人民爱国情感,提升对共同体的价值理解,促进民族认同到国家认同的转变。国家象征兼具政治、文化、情感的意义与属性,包含国旗、国歌、国徽等,既是“文化名片”,也是“政治宣言”。[29]通过深入开展法治教育,将国旗法、国徽法和国歌法融入爱国主义教育,提高各族人民对国家象征的法理认同。

其二,完善民族团结进步话语体系,深化中华文化认知。象征民族团结进步的文化符号可以从现代话语体系中进行挖掘,例如“大家庭”“石榴籽”“一家亲”等。“大家庭”将生活化的概念提升至国家范畴,将“家国一体”的传统价值观念植入每个民族个体的认知系统中。“‘大家庭符码正是通过话语叙事将中华民族与各民族成员的关系直观地表达出来,强化中华民族一家亲的原生性色彩。”[30]通过挖掘共享的文化符号系统,注重传承与发展,提升文化符号的持续生命力,发挥其激发共同体意识的内化作用,营造和谐融洽的民族关系,建构友爱互助、共荣共赢的中华民族大家庭。

其三,推进民族文化符号融入中华文化符号系统,提升文化吸引力。民族文化符号包括民族故事、民间谚语、民族歌舞、民族服饰等方面,蕴含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符号叙事与意义表达。在尊重民族文化差异性的同时,深入挖掘各民族共生共存的文化符号,增强民族文化的共通性。以民族歌舞为例,广西“三月三”是壮、汉、瑶、侗、苗等民族的共享文化符号,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追求的共同心愿,增进了对民族历史和民族精神的认知与传承。以民族谚语为例,纳西族的“藏族煨茶叶,纳西熬骨头,纳西藏族不分家”等描绘了各民族友好相处、团结互助的美好图景。注重共同体象征符号的系统汇编和有序整合,凸显民族精神的符号表达,并依托喜闻乐见的传播媒介普及推广,强化中华文化认知认同。

(二)唤醒共同的历史记忆:增进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情感认同

中华民族文化身份以共同的历史記忆和民族情感为纽带,彰显各族人民共同的社会身份,提升个体的身份确证性和价值感。历史记忆指向社会共享的历史共识,联结的历史脉络和情感体验促进身份意识的生成和民族身份的建构。通过唤醒中华民族的历史记忆,从历史事实中萃取精神资源,依托仪式教育激发各族人民的身份归属感,引导他们在深入理解民族历史基础上构建文化身份认同。

唤醒共同的历史记忆是增进中华民族身份认同的重要保障,成为推进民族工作的重要实践进路。其一,挖掘共同性的历史记忆。应基于各民族文化的发展脉络提炼共同性的历史记忆,从优秀传统文化萃取精神养分,建构个体与共同体的精神纽带,唤醒各族人民的情感认同与身份归属。例如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和合”思想既是儒家思想的核心理念,同时融会贯通于各民族文化中。学校作为民族团结进步教育的重要场域,以中华优秀文化为要素开发教学资源,将中华民族经历的苦难辉煌和历史事件融入课堂教学,创设中华民族身份归属感和自豪感生发的教育情境。

其二,深化共识性的历史教育。历史教育是催生各民族成员共情的重要方式,通过擘画各民族成员共同创造的中华文明史,可以激发深厚的民族情感。应唤醒共同的历史记忆,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时间脉络,促使各族人民理解“中华民族”群体身份的历史由来,如,以开展“四史”教育为重点,发挥博物馆、英雄纪念馆、红色革命教育基地等场所的教化功能,追溯各族人民同呼吸、共命运的历史图谱和集体记忆,增强文化自信与文化自觉。

其三,加强共享性的仪式教育。仪式教育作为一种实践形式,是形成共同体的重要场所。[26]节日仪式展演蕴藏民族成员共同的记忆,通过仪式教育唤醒自我认同,深化集体身份感。“仪式聚焦的情感能量往往运用共同的情感阐发参与者身份认同的感知,获得延长团结感的共同符号,形塑认同焦点。”[31]仪式教育蕴含了历史记忆的整合与建构,促进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观念内化。通过深入挖掘蕴含民族团结进步的节日仪式,可以唤醒民族成员的情感皈依。例如土族的“纳顿”仪式展演中,回族、维吾尔族、藏族、土族、汉族的表演者共同表演五个民族的节日,这种多民族交流交往交融的活动形式激发各族人民对本民族文化身份的情感归属,巩固其对“中华民族”共同身份的认同感;又如苗族的“木鼓”代表“中华民族共同体”,通过以“鼓”为中心的传统仪式和节日空间的构建,[32]强化苗族成员对族群身份和“中华民族”身份的认同。

(三)凝聚共生的价值理念:形塑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行为认同

文化价值认同彰显了各民族成员休戚与共的价值理念,促进自我认同与国家认同的有机契合,增强自觉维护民族团结的行为意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本身蕴含各族人民共生共融的价值取向,是塑造中华民族共同体的价值遵循与行动指引。因此,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凝聚价值共识,构建共治共享的文化实践机制,引导各族人民树立正确的国家观、民族观、文化观,强化价值指引和实践体验,形塑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行为认同。

其一,夯实学校场域的培根铸魂价值,强化全国通用语言文字教育。根据学生认知水平和育人目标,循序渐进地深化学生价值认知,形塑其国家认同意识。针对学前和小学阶段的学生,学校运用生活化场景传递公共价值和家国情怀,营造浓厚的中华传统节日氛围,建构自在的教育场域。中学阶段学生具备一定的抽象认知和理性思维能力,是深化文化价值认同、激发国家认同的重要阶段。学校通过历史、语文和政治等学科进行价值理性教育,帮助学生理解个体与国家的关系,学习国家发展历史,培养学生的爱国意识。学校通过红色实践教育基地、公益志愿活动等教育载体,引导学生亲身体验革命先辈、英雄人物建设伟大祖国的艰辛历程,自觉将个人发展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紧密相连,促进中华民族共同体深层次认同。

其二,发挥社会场域的涵化宣传功能,促进中华民族“和平相处,共同发展”价值观念深入人心。创建互嵌式民族社区,营造共居共乐的生活空间,提升公共服务质量,促进各民族人民的和谐交往与相互融合。同时,发挥新媒体平台的共情渲染作用,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全方位宣传,将核心价值观融入电影、短视频、电子海报等载体,增进各族人民对共同价值理念的情感共鸣。如藏族电影《雪域丹青》谱写了藏汉民族团结的篇章,传播“和谐”“爱国”“敬业”“友善”等价值观,具有深刻的涵化效应。

其三,注重生活场域的实践内化作用,深化中华民族共同体价值认同。以中国式现代化引领民族社区治理现代化,持续改善各族人民的物质生活质量,提升其精神品质,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全方位嵌入生活实践中,引导各族人民从美好生活中获得幸福感和自豪感。主体的价值认同和感官体验需要身体与环境的双向互动,关注身体“在场”和认知“内化”的统整性。[33]因此,文化价值认同的重要环节是引导各族人民将伟大民族精神内化于心、外化于行,鼓励各族人民成为中华文化的传播者和践行者,从实践体验中提高思想认识,从广泛的交往交流中增进共识,增强维护中华民族共同体发展的行为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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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OGICAL MECHANISM AND PRACTICAL APPROACH OF FORGING A STRONG 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AL IDENTIFICATION

Yang Maoqing,Zhou Chiliang,Yang Yuedi

Abstract:Forging a strong 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 is a continuously deepening process of cultural identification. Cultural identification is the deepest level of identification,the premise for all ethnic groups to accept and internalize a 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and the ideological basis for promoting ethnic contact,communication and integration. Cultural identification is conducive to promoting the formation of a shared spiritual home,clarifying the internal relationship between Chinese culture and various ethnic cultures,and pushing forward a 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 from “Self-consciousness” to “Self-making”. Applying the analytical framework of cultural identification,constructing the hierarchical structural model of cultural symbol identification,cultural identity identification and cultural value identification,and further exploring the logical mechanism of forging a strong 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 By highlighting common cultural symbols,to enhance the cognitive identific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community;through awakening common historical memory,to increase the emotional identific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community;and by converging the value concept of coexistence,to shape the behavioral identification of the Chinese nation community.

Keywords:Cultural identification;a sense of community for the Chinese nation;logical mechanism;practical approach

〔責任编辑:罗柳宁〕

*基金项目:2023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教育学重大课题“中国教育现代化的理论建构和实践探索研究”(VAA23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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