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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蒙精神口述史研究的主体性构建

2023-12-26

齐鲁师范学院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沂蒙受访者主体

刘 慧

(1.山东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2.山东管理学院 劳动关系学院,山东 济南 250357)

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就有使用口述史方法进行革命精神传播的传统,已经形成了较为丰富的成果。早在1936 年美国记者斯诺进入陕甘宁边区进行访谈,1937 年其书《红星照耀中国》在国内发行。书中将口述访谈资料完整记录,同时拍摄了大量的珍贵照片,向全世界传达了中国共产党人的生动形象,形成早期中国共产党革命的口述史料[1]150-156。从此,“这场以共产党为领导核心的革命运动日益发展,吸引着越来越广大阶层民众的衷心拥护”[2]252,引发当时国内外对中国共产党的重新审视。毛泽东本人非常重视通过实地调研来收集资料,而实地调研的重要途径之一就是与当地居民访谈,其《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国佃农生活举例》《寻乌调查》《兴国调查》以及《论十大关系》等就是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给中国共产党领导决策提供了依据。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提出诸多调查研究的相关论述,并在十九大和二十大报告中反复提出要“讲好中国故事”,通过不同的方式讲好故事,从而“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

当前,西方口述史学的发展呈现明显的“关系转向”[3]296,开始更加注重访谈者与受访者之间的关系。我国口述史发展的过程中,也在由单主体意识发展到双主体意识[4]67-78,形成口述史研究过程中访谈者与受访者各自的主体性。口述关系影响到访谈进程以及对结果的解释,口述关系的构建有助于深入挖掘访谈者与受访者的主体性,因此本文在沂蒙精神口述史访谈中尝试进行关系构建,厘清其关系构建的意义。

一、沂蒙精神口述史研究中的主体关系

(一)单主体意识的现状

目前在沂蒙精神的研究中,口述史方法早期更多用于文艺作品的创作,类似刘知侠、苗得雨等作家,一方面他们自身有着丰富的经验,曾经亲历或者深入了解沂蒙精神;另一方面,他们通过对亲历者或者知情人访谈的方式,搜集素材,创作了一系列的文艺作品,但文艺作品充满了作家的构思与创意,在访谈者与受访者之间的关系上,更强调访谈者的主体性。

从20 世纪初开始,中央及各省党史研究室较为普遍地采用口述史研究方法来征集党史资料,山东省社科规划办公室也单独设立了沂蒙精神研究专项,鼓励严谨的学术研究。2013 年11 月,中共党史出版社出版了由高永中等人主编的《中国共产党口述史料丛书》[5]一至六卷。丛书中口述史料的作者多为党和国家领导人、老一辈革命家以及重大历史事件的亲历者和见证人,记录了中共党史、国史上许多重大事件的始末,以及一些重要人物的事迹,均是以受访者的回忆作为主要内容。另外,还有很多回忆录、传记等均被纳入口述史范畴,这种把口述历史和回忆录等量齐观的观点实际上只是强调了口述者(即受访者)主体地位[6]67-78。

不论是强调访谈者的主体性还是受访者的主体性,这都是单一主体性的表现。而单一主体对口述史料的构建和解释均有较大影响,由于口述史料的特殊性,其作为史料的客观性、可读性、真实性等要求均倾向于突出双主体性。

(二)口述史研究的关系转向

20 世纪70 年代以来,口述史学界基本上认可和赞同口述历史是访谈双方互动对话、意义诠释乃至相互妥协的竞争性合作结果[7]22-30。弗里斯科提出“共享的权威”(shared authority)概念,但是如何在访谈过程中实现权威共享却没有再进行深入阐述[8]87-102。在“关系转向”的过程中,口述史学者又进一步提出更具过程导向的“共享权威”,即通过考察与分析那些影响口述历史访谈过程与千万历史解释差异的特定因素,进而争取各自在口述历史生产过程中的话语权与解释权[9]23-26。

现代意义上的口述史研究传入中国以来,受到了史学、文学、社会学、人类学、档案学、体育学等多学科的广泛接纳,契合各学科原本的深度访谈、长度访谈、田野调查等方法,收到了较好的效果。笔者所在团队用口述史方法研究沂蒙精神,形成了“沂蒙精神的抗战老兵口述史研究”项目。项目以孟良崮战役为切入点,以滚雪球的抽样方式寻找参加过孟良崮战役的老兵,但是寻找到的部分老兵年龄过大无法完成访谈,有的则由于近年来接受过太多访谈对此并不同意,还有些在联系上其家人之后才知道已经过世等,意外情况颇多,因此采用了一些替代性方案,比如搜集已完成的口述史料、对访谈者的重要他人进行多次访谈等,但是总体来说完成的记录有限,对资料的梳理造成了一定困难。

老兵是孟良崮战役的亲历者和见证者,也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沂蒙精神的建设者和传承者,虽然年事已高,但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即便生活艰苦也“不想麻烦国家和政府”。他们口述的是微观的、个人经历的具体事件,但也恰恰是这一件件具体事件,构成了包括革命战争年代和社会主义建设发展时期在内的沂蒙精神。在“关系转向”影响之下,研究团队设立访谈提纲,一方面鼓励受访者根据自己的习惯来讲“故事”,另一方面,引导补充提纲的问题与内容,形成双主体同频共振,共同构建口述史料。

(三)主体间的辩证统一

长期以来,主客二分的模式在哲学领域占据着较为重要的地位,将主体置于与客体并列或对立的位置,认为客体是对主体的反映。马克思主义扬弃了传统的二元对立模式,强调主体间的平等对话,不管是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提出的人与自然的主体间性,还是人与人的主体间性,甚至于社会主体间性,它覆盖了个人与个人的关系,也是群体与个人、群体与群体之间的主体间关系[10]113-120,308-309。

口述史方法从微观层面收集革命故事,从底层民众角度探寻革命精神,因此,沂蒙精神的客观性不仅仅体现在亲历者描述的具体事件中,同样也存在于亲历者所处的社会关系及实践中。黑格尔的《现象学》认为“只有精神才是人的真正的本质”[11]204,将主体与客体二元对立,马克思则进行了批判,认为黑格尔将人从社会实践当中抽象出来,实际上将人的本质异化为“抽象的、思维着的本质,即自我意识”。从马克思的观点来看,作为研究对象的人,实际上是处于某种社会关系之中,抽象的外在精神必须依附在人的身上才能实现,并不能将之与人本身对立起来。任何外在“精神”均是人在实践过程中产生的,产生之后也必须附着在个体身上才能进一步创造和传播,二者辩证统一。

二、沂蒙精神口述史研究的主体性构建实践

在确定访谈对象之后,便需要与之建立相应关系。沂蒙精神口述史研究中的关系构建比一般民族史、成长史有更多的不确定因素,沂蒙精神诞生得较早,但是直到20 世纪90 年代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理论研究。早期的研究主要是对沂蒙精神的诞生历程及理论内涵进行挖掘梳理,近年来,口述史研究发展迅速,党史研究中不断地有专家学者采用此种方式丰富抗战历史,也在不断地深化战争细节。当前,专家学者除了传统上对口述史方法构建的革命精神客观性的质疑之外,价值介入情况下带来的访谈者与受访者双重的心理压力,以及对口述资料的解释性差异等情形均是较大的挑战,也是沂蒙精神口述史研究过程中亟须解决的问题。

(一)回应一线口述史料的客观性质疑

马克思十分重视人的主体性发展,他从人类实践的立场出发,认为任何主体性都是建立在人类实践活动的基础之上,并强调必须在实践的基础上去认识、理解和把握主体的历史性和社会性,从而建立“主客体相互作用”的主体性学说[12]154-160。在马克思、恩格斯的观点中,人与人的互动是主体与主体之间的社会实践运动,这种运动构成其“社会关系”,强调主体之间的辩证统一。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实践造就了“沂蒙精神”,将原本不知“精神”“革命”等为何物的普通个体变成了革命的主体,完成了普通个体到革命主体的塑造,使他们成为社会实践的主体。口述史访谈过程中,访谈者与受访者之间不再单纯强调访谈者的初心与研究思路,同样强调受访者是独立主体,有自己的思维、情感、认知等,不是只能反映主体思想并拥有一定能动性的“客体”。即使在研究中,访谈者掌握了相对的主动权,但是否接受访谈的决定权实际上还是掌握在受访者手中,研究应然是互为主体的。

如表1 所示,沂蒙精神口述史研究的访谈对象均为男性,他们的参战年龄普遍较小,大部分不足二十,孟良崮战役距今几十年,如今他们年龄最小也已过八旬。在部队中,六位参战老兵都是一线士兵,包括两位步兵,两位文化工作者,一位通讯员,还有一位参与了地下工作,由于年龄和作战经验的关系,当时的职位都比较低。在年龄小职位低的时期,老兵们的叙事更偏向一线经验,也只代表这一类视角。在他们的记忆中,实际上也都体现出“无事件境”现象[13]282-371,老兵们所经历的事件,距今已经年代久远,叙事过程并不按照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而且涉及的地点人名很多都需要再查找文献进行复勘,有些需要和受访者进行再次确认,这个过程也是记忆唤醒的过程。访谈者所做的访谈准备及其所了解的“正史”资料,在实际访谈的过程中会影响到受访者的叙述,而受访者所讲的“故事”也会反向影响到访谈者整理好的资料,在主体双方互动过程中对“口述历史”资料进行重构,形成了沂蒙精神的“口述史料”。

主体之间关系的构建是进行研究访谈的第一步,只有在一定“关系”的基础上,才能完成有深度的访谈。口述史访谈不是一次两次就可以完成的工作,需要主体双方建立一个较为信任的关系。在建立关系的过程中访谈者可以深入理解对方目的和立场,理解时间和空间背景下受访者及其讲述的故事,促使口述历史减少一些人为的加工,更多地还原当时的场景,同时在“关系”的前提下,有些细节性的问题也不会因为访谈者的疏忽而错过,可以采集到更多的资料与信息。

(二)调节访谈者与老兵的移情与反移情①

由于口述史研究并不仅仅是设计访谈提纲收集口述史料,而是要将不同的口述史料进一步提炼总结,不断地将访谈资料进行比较与分析,结合现有的文献历史资料,才有可能总结归纳出来客观的革命精神。换句话说,研究过程中需要访谈者尽可能保持价值中立,不把自己的经验代入到受访者的叙述当中,这是访谈者基本的学术素养。但是在口述史研究中,我们经常会看到一种现象,对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视角,不同视角下受访者讲出来的故事都不一样;对于访谈者而言同样如此,也许只有在罗尔斯《正义论》中提到“无知之幕”下,才会有真正的价值中立。

讲述中,受访者会沉浸于当时的情绪中难以自拔,受访者从自身经历出发,将自己看到的、想到的、感受到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表述出来,在讲述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趋利避害,仅讲述那些对他们个人有利的方面,事件的另一面可能就不会涉及。但是受访者本身可能并不自知,因为“故事”对其本身来讲真实存在。对于战友的牺牲的悲伤,对于战火带来的痛苦,对于社会建设的艰辛,对于当前幸福生活的珍惜,种种情绪都会随其讲述爆发出来。访谈个体虽然在认识、情感、表述等层面会有一定差异,但是访谈者在研究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价值介入便不可避免。

一般来说,人们很难直接判定某件事情客观与否,在一定的世界观、价值观下,只有将人物和事件放到当时、当地,才能真正地理解个体的真实情感和事件本身。但在项目研究的过程中,访谈者确实会受共情影响,产生反移情现象,想要为之做些努力,可能因无法提供相应帮助而自责与懊悔,出现心理压力,针对这一现象,项目组设立督导者,专门做访谈双方的情感支持。事实上,受访者虽然情绪激动,但是平复的也很快,老兵们的心理素质要远超预期;访谈者会有一定压力,但是做这个项目的初心也在于帮助老人释放情绪,同时可以链接相应政策推动其生活的改进,因此,问题出现后,也处理得较为顺利,二者的关系反而因此更进一步。

(三)强化沂蒙精神口述资料的主动解读

口述史研究一般可采用结构式访谈及座谈会方式,从口述史料中提取沂蒙精神的内核,以趣味性、生动性等特性,直观地影响下一代年青人的价值体系,推动社会对沂蒙精神的认识与理解。在研究过程中,研究双方相互影响,并不是一方对另一方单向的研究,而是访谈者通过与受访者互动对其行为和意义构建获得解释性理解[15]12,将研究对象置于其所处的社会情境之下才可以获得更全面的认知。

沂蒙精神口述史访谈中,六位老兵普遍经历过较多的战斗。例如受访者B 先后参与解放了崂山、兖州、孟良崮、东平、沿坝庄、石孔、聊城、济南、杜家庄、荫柳库、大别山、上海、舟山等地的战役,最后参加了抗美援朝。历史上每一场战役对新中国的成立意义都极为重大,但是对每一个个体的意义却各不相同。当下,互联网信息去中心化的传播方式,使得对沂蒙精神在内的革命精神的认知进一步多元化,因此,对于口述史料的解读与传播上,要先一步把握主动性。

主流传统媒体在传播过程中遭受巨大挑战,原有传播渠道并不能很好地贴近年青一代的需求。利用口述史方法对沂蒙精神研究,需要注意后期整理的勘误,口述史料与“正史”相比,会出现某些争议或者有疑问的地方,需要与现有史料进行考证,在必要的时候进行说明,但是要注意的是保证口述史料的完整性与真实性,不能因为讲的故事与现有史料不同就随意删改,这就严重违背了研究价值原则。例如地下工作者在讲述战役过程中他们的行动时,就很有趣味性,与民间故事相吻合,但是正史上又没有记载,因此,我们将受访者的口述资料原原本本地记录了下来,又将正史相关内容也搜集出,与民间流传的故事进行比对,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过程。

访谈者在后期资料整理的时候,将沂蒙精神从不同视角进行对比解读,包括一线的参战老兵,指挥战役的军官、目睹战争的人民群众,以及当地参与整个事件的政府工作人员等,保持了沂蒙精神内在价值的一致性,同时,也将以多种形式进行解读传播,保证沂蒙精神的价值与应用范围的广泛性。

三、沂蒙精神口述史研究的主体性构建价值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强化教育功能,围绕革命、建设、改革各个历史时期的重大事件、重大节点,研究确定一批重要标识地,讲好党的故事、革命的故事、英雄的故事……建设富有特色的革命传统教育。”[16]沂蒙精神的发源地即是重要标识地之一,口述史研究可以作为一项品牌,将其转换为一种“存在”,借助其强化研究主体意识,推进革命传统教育的发展。

(一)注意主动传播,有助于讲好革命故事

长久以来对于革命精神的传播多来自政府、专家、学者、主流媒体等,更多的是“自上而下”的“正史”,相对来说较为客观,但是缺乏细节与情感,传统的口述史研究更多地为了“口述史料”的留存,缺乏对于被访主体的重视,包括其情感与思想。主体性视角下,口述史让亲身经历过战争、职位并不高的一线士兵参与进来,对于沂蒙精神进行主观认知上的讲述,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更加“接地气”。一方面补充了官方“精英人物”传记之外的“普通民众”的故事,让红色精神更加的鲜活、有生命力;另一方面,提供一个新的视角,让人们“自下而上”地看到当初战略战术命令下达以后一线士兵们的具体行动,看到一个场景更加丰富的战争年代。

当前,青少年对于信息的接收更多地来自移动终端,报刊杂志之类纸质媒体相对来讲并不受“宠”,官方传播红色革命精神的严肃与庄重对于他们也有失活泼。而口述史的研究可获得更详细的第一手资料,参战老兵们讲解红色故事,讲他们亲身经历,讲故事里的沂蒙精神,这种方式更加“草根”和“平民化”,从这个意义上讲,“口述史是围绕人民而构建起来的历史,为历史本身带来了活力,也拓宽了历史的范围”[17]21。对于信息多元的青少年来讲,他们能获得更为形象生动的第一手资料,使得沂蒙精神的传承能更加有说服力。

精神传承靠的并不是强制性的一元传播,要将其本身的价值展现出来,让普罗大众能够主动地聆听、传承。在传承过程中,要充分地发挥出民众在这一过程中的主体性,将沂蒙精神在内的革命精神传承从官方通过主流媒体的单一传播,变为民间通过新媒体自发的多元传播,其中最主要的差别是一个为被动,一个为主动。沂蒙精神的传播手段目前面临着主流媒体一元传播的困境,主流媒体上有多数人都耳熟能详的文艺作品,包括《沂蒙六姐妹》《红嫂》等为代表的红色影视,还有一些芭蕾舞剧、纪实文学等作品,其受众相对固定,缺乏年青一代的关注。比起官方“冗长”的记录而言,老兵口述的故事相对都较短,与当前数字时代的信息“短平快”相适应,让年青一代更加容易接受,更愿意主动传播。

(二)注入精神关怀,有助于释放压抑情感

沂蒙精神口述史研究中的受访者大多都参加过一些采访、座谈类的活动,对于讲“故事”相对较有经验,访谈者则是带着对战争年代的好奇,在热血沸腾的年纪加入这场故事的构建中来。“故事”是受访者的个人记忆,记忆的表达是一个筛选的过程,个人的主体性使得受访者想要表达的东西与访谈者想要了解的信息并不一定吻合,在多次的口述中,还有一些信息深埋在受访者心底,无法对陌生人宣之于口,即使访谈者有一个较为合理的身份来收集资料,他们也不一定愿意说,或者不一定愿意多说。此外,还有一些口语俚语的使用、语言习惯的表达等。语言仅仅只能传达一部分信息,其他更多的信息隐藏在受访者的身体语言中,眼神、动作、断句等可能会使一句话包含不同的意思,因此需要访谈者进一步地追问挖掘,而不熟悉受访者的人是无法领会这种信息的。

关系的建立代表着价值的介入,代表着双方互动的达成。这种价值介入实际上也并不意味着投入浓烈的情感与参战老兵进行共情,而是在一定的知识与民族情感积淀的基础上,怀抱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将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口述史研究方法运用在研究过程中,辩证地看待每个受访者的故事,挖掘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本质,这也是与西方国家口述史方法的根本区别。

对于受访者而言,沂蒙精神口述史的研究无疑增加了他们与社会的链接,通过双方的有效沟通和访谈者的合理引导,能有效缓解和消减受访者经历战争带来的心理阴影或情绪压力。历史不会尘存,历史的承载者们更不应该被遗忘。由亲历者讲述的历史会以独特的方式继续传承下去,访谈者则是接受其传承的第一代,未来还会有第二代,第三代,而受访者也会被铭记。通常访谈的时候受访者较为坚忍,在提起其经历时不觉得有什么可说的,但是带着他们参观相关的战役纪念馆,或者组织老兵们一起参加一些活动时,情绪往往会爆发出来,这种爆发有助于他们情感的宣泄,进而顺利地融入到正常的生活当中,产生身心上的归属感和愉悦感。

双方的主体性对话使口述访谈升华,出现了情感共鸣,实现了口述史研究的另一个重要价值——情感释放。这种释放是受访者在经历了革命建设与发展之后,生活在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一种情感释放,是对自己所为之付出和努力的国家与社会的认可与热爱的一种情感释放,是与年青一代平等交流并且将沂蒙精神传承下去的情感释放。这种情感释放,是双方沟通过程中自然而然出现的,并不是通过无涉价值的研究引导所能达到的效果。

(三)强化主体意识,有助于增加多维解释

在革命精神传播中,传统的革命老区一般会吸引更多资源和关注。这些年来,围绕“红嫂精神”“小推车精神”“九间棚精神”等,社会上出现了较多的影视作品与文学艺术作品,大家对沂蒙精神的认知停留在“红色”与“朴素”上面,反而容易忽略它在新时期的发展,也无意间忽视了精神的承载者们。大多数受访者在今天都从一名参战者转变为普通的社会主义建设者,他们生活清贫,除了政府定期的慰问之外,看起来和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而沂蒙精神相关的课题研究使得人们进一步开始关注受访者的生活状态,凸显其在沂蒙精神传播中的主体价值。

当代年青人没有经历过战争,对于艰苦岁月没有直观感受,在红色精神传承方面,一直存在一定的代沟与隔阂。口述史的研究过程中,很多访谈是由经过培训的大学生志愿者来完成的,他们认真地投入到资料收集的过程中,倾听老兵们的故事,对那个峥嵘岁月有了更直观的感受。由此,沂蒙精神不再是老一辈的专属,而是年青群体能感受到的现实存在,有利于从年青群体的维度进行口述史料的解释。

不管是在革命战争年代还是在新时期的社会主义建设中,沂蒙精神都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正是这一代代精神的传承,才使得当代青少年们体会到“岁月静好”的幸福生活。历史自信即来源于革命先辈们的信仰,而这一自信还将继续传承下去,使得人们当下与未来的生活变得更加有“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四、结语

在沂蒙精神的口述史研究中,形成了访谈者和研究对象的新型主体关系:访谈者与受访者双方是平等的,在社会实践中均具备主体性,双方形成交互影响,共同分享信息和构建故事。新型主体关系同样强调主体间的情感互构,通过口述史的访谈,主体间平等的交往使其对话和交流构成了一种超越“研究关系”之外的关系,这种关系使得访谈者可以了解更多受访者的亲身经历和所思所想,可以更深刻地体会到受访者所处的文化情境与文化意义,同时又利于受访者主动回应访谈者想要了解的访谈提纲中的内容。

当前,沂蒙精神的传承弘扬与广大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紧密相关。一方面,意识形态领域中的思想冲击要求我们必须坚定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进一步弘扬新时代的沂蒙精神;另一方面,沂蒙精神在内的革命精神的传播,需要坚守原则,进行多元多维主动传播。这种情况下,口述史研究访谈可以使得受访老兵们更有“获得感”和“幸福感”,重新发挥自身价值,更好地融入当今社会;同时,使得新老一代能更加充分地接触,活泼的形式与细节的记录更容易深入当代年青群体内心,使其坚定社会主义信念,增强历史自信。

注:

①移情与反移情都是心理学术语,是精神分析视角下对分析师与患者之间治疗关系的强调。在这里,移情的意思是受访者在访谈过程中把对生活中某个重要人物的情感、态度转移到了访谈者身上;反移情与之相反。参见刘军.精神分析治疗中重要工具之一:移情与反移情[J].The Chinese-German Journal of Clinical Oncology,2000(04):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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