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需求研究——基于越南、泰国和印尼招聘网站数据的分析*

郑 崧, 尹建玉,2

(1. 浙江师范大学 国际文化与社会发展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2. 桂林航天工业学院 外语外贸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一、引 言

人才需求是指“社会在一定时期和一定范围内对相关人才的需要能力”(1)穆正礼,罗红玲,蓝玉茜,魏珮玲.“一带一路”背景下的人才需求及人才培养模式[J].海外华文教育,2017,(7).。人才需求的概念非常宽泛,可从人才需求的时间、单位性质、地区和行业来加以区分,而中文人才需求属于行业人才需求中的一种。本文所讨论的中文人才需求专指国外企业因管理、经营、生产、售后等需要而对具有中文听说读写能力的人才的特定需求。2022年,中国与东盟贸易额突破9000亿美元。中国连续14年成为东盟最大贸易伙伴,东盟连续3年成为中国最大贸易伙伴。2022年1月1日,由包括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和东盟十国共15方成员制定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正式生效,这势必会进一步释放中国-东盟的贸易发展潜力,同时也会衍生出更大的中文人才需求。因此,“如何满足经贸领域的中文人才需求,加强国际中文人才资源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从源头上解决长期以来人才供给和人才需求错位的问题,成为新时期国际中文教育内涵式发展的重要命题。”(2)孟凡璧.后疫情时代东盟国际中文教育的着力点[N].中国教育报,2020-8-24(003).

2023年是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十周年。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不断深入,沿线国家对中文人才的需求日益旺盛。(3)曾晨刚.全球专门用途中文教材出版状况调查研究(1990～2020)[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21,(9).近年来,已有一部分研究开始关注“一带一路”背景下国际中文人才的需求。相关研究主要围绕汉语人才需求状况、人才培养存在的问题,以及从区域国别角度分析了柬埔寨和中亚中文复合型人才需求现状及培养路径。(4)韦美神.基于“一带一路”背景探究柬埔寨汉语人才的需求[J].高教论坛,2020,(9);张全生,赵雪梦.新疆外向型企业对中亚本土人才的需求分析[J].新疆社会科学,2014,(4);李晓东,刘玉屏,尹春梅.中亚本土“中文+”复合型人才需求分析与培养方略研究[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1).李小红等通过泰国网络招聘信息归类,分析了本土汉语人才的需求变化。(5)李小红,张娜,刘馨元.泰国汉语人才需求与培养的耦合研究[J].广东石油化工学院学报,2021,(10).该研究方法更趋科学,但不足之处在于人才需求数据过于简单,不能全面真实反映人才需求特征,由此影响了研究结论的信度和效度。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世纪疫情的背景下,世界各国的中文教育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中文教育是否仍然能够促进就业与减贫?各国劳动力市场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中文人才?或者说,中文教育如何满足各国互联互通所需要的中文服务?2023年10月17～18日在北京召开的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将深化互联互通、发展数字经济和促进绿色发展等确定为推进“一带一路”高质量建设,携手实现共同发展繁荣的主要路径。那么,这又将会给未来东南亚中文人才需求带来怎样的影响呢?这些都是在国际中文教育发展中需要持续跟进并关注的问题。

就业市场人才招聘信息能客观真实地体现中文人才的需求情况,准确反映用人单位对中文人才所具备的素质和能力的要求和期望。因此,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以东盟国家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岗位为研究对象,通过收集越南、泰国和印度尼西亚主流招聘网站的招聘信息,分析三个国家中文人才需求特征,把握当前市场需求的中文人才岗位分布、招聘标准、薪酬待遇等信息,以期为面向这些国家以及东盟国家的中文人才培养提供参考,为中国-东盟贸易逆势增长提供人才服务。

二、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需求数据获取与整理

(一)数据搜集

本研究从影响力较大的泰国招聘网站(jobbkk、jobthai和JobStreet)、越南招聘网站(MyWork、Vieclam.24和JobStreet)和印尼招聘网站(indeed、Jobindo和JobStreet)分别采集三国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需求数据。以上网站汇集了泰国、越南和印尼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岗位的需求,内容相对丰富,信息比较完整,涵盖了公司名称、工作地点、岗位名称、岗位职责、中文水平、知识技能、薪资待遇等信息,能真实反映当地劳动力市场对人才的需求,较好适用中文人才需求的研究。

招聘网站发布的招聘信息一般都有发布日期和截止日期,过期之后无法查询招聘信息,更新速度较快。招聘信息选取时间从2022年7月27日至2022年8月5日。为尽大程度地搜索与中文相关的所有招聘信息,在越南的三个招聘网站搜索栏中分别输入越语“华语”和“中文”两个关键词进行职位名检索,工作地点不设限定,共采集到322条招聘信息。在泰国的三个招聘网站中输入关键词泰语“中文”和“普通话”进行检索,得到2565条招聘信息,在印尼的招聘网站中输入关键词“Mandarin”和“Chinese”进行检索,共得到招聘信息927条。

(二)数据整理

图1 东盟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招聘信息分布

(三)内容分析类目构建

在对招聘信息数据进行搜集清理的基础上,借鉴周金燕、冯思澈(6)周金燕,冯思澈.劳动力市场需要什么样的教师?——基于网络招聘信息的挖掘与分析[J].教育经济,2020,(6).和路锦怡(7)路锦怡,徐建华,汪汉清,等.美国公共图书馆未成年人服务岗位研究——基于ALA招聘网站的内容分析[J].图书情报工作,2021,(2).等人的研究成果,构建东盟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岗位的内容分析类目。具体包括2个一级类目,8个二级类目,如表1所示:

表1 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岗位数据分析编码类目

岗位描述包括招聘公司的工作地点、岗位名称和工资水平。任职要求指招聘企业对某一岗位要求求职者具备的中文水平,或者某中文人才岗位所具备的基本要求。外语种类是指某一岗位所具备的外语情况,包括本国官方语言、英语和中文(方言)。中文言语技能指中文听、说、读、写方面技能的掌握情况。汉语水平考试证书指该岗位是否具备汉语水平考试等级证书,即HSK等级证书。中文熟练度指中文使用的流利程度。

三、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需求数据分析

(一)需求数量

为全面考察、分析东盟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的要求,本研究也搜集了日语人才和英语人才的需求数据,把中文人才需求置于劳动力市场外语人才需求的整体视角下进行比较分析。详细数据如下:越南中文人才招聘信息127条,英语人才招聘信息87条,日语人才招聘信息79条;泰国中文人才、英语人才和日语人才的招聘信息依次是448条、174条和61条;印尼中文人才、英语人才和日语人才的招聘信息分别为244条、187条、53条。由此观之,东盟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的需求量明显大于英语人才和日语人才。而在这3个国家中,又以泰国对中文人才的需求最大。中文人才的需求在客观上也反映了国际中文教育的开展情况,两者呈正相关性。

(二)岗位描述

1. 岗位名称

通过对岗位类型进行分析统计,发现东盟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的最大需求来自经贸领域,其中需求量最大的是中文翻译。分析结果如下:越南中文人才需求量最大的岗位是中文翻译(21%),其次是销售员(20%),第三是财务会计(10%),第四是行政文员(8%),第五是采购员(6%)。泰国中文人才需求量排名前五的岗位依次是中文翻译(40%)、销售员(9.4%)、采购员(6.6%)、人事专员(4%)、经理助理(4%)。印度尼西亚中文人才需求前五的排名依次为中文翻译(46%)、中文教师(16%)、经理助理(5%)、行政文员(4%)、财务会计(4%)。

2. 工作地点

从招聘信息显示的工作地点来看,越南的胡志明、河内、土木龙、慈山和平阳的招聘信息条数各占43%、24%、9%、3%和3%。泰国的曼谷、罗勇、春武里、北揽、巴真的招聘信息条数各占37%、16%、11%、7%和6%;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万东、东爪哇、中苏拉维西、西爪哇的招聘信息条数各占54%、10%、8%、6%和6%。中文人才的需求量大抵是与各国的城市经济发展水平以及与中国经贸关系密切程度保持一致,经济越发达的地方中文人才需求越高,尤其是省会城市所占比例非常高,印尼的雅加达已超过半数。

3. 工资水平

由于网站自身设计不同,有的招聘信息未标明具体工资,有的标注工资面议。因此,我们以公布的岗位工资(该工资为预期工资)的下限(最低)为标准进行统计,各国外语人才的平均工资如表2所示。从统计结果可知,中文人才的工资收入在劳动力市场具有很强的竞争力。在越南和印尼,中文人才的工资水平最高,日语人才的工资次之,英语人才最低。但是,泰国日语人才的平均工资要微高于中文人才,英语人才的工资依旧最低。

表2 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外语人才岗位平均工资

全球经济指标数据网(Trading Economics)的数据显示,2022年7月泰国、印尼、越南的平均工资分别为15405泰铢/月(8)泰国工资[EB/OL].https://zh.tradingeconomics.com/thailand/wages.(约合人民币2915元)、464万印尼盾/月(9)印尼最低工资[EB/OL].https://zh.tradingeconomics.com/indonesia/minimum-wages.(约合人民币2200元)、7500千越南盾/月(10)越南工资[EB/OL].https://zh.tradingeconomics.com/vietnam/wages.(约合人民币2270元)。由此发现,无论是中文还是英语或日语,只要掌握了一门外语,其收入都会超过本国的平均工资。

从岗位来看,中文翻译既是需求量最大,也是工资水平最高的岗位。泰国中文人才需求最大的中文翻译岗平均工资为22864泰铢(4326元),是泰国平均工资的1.5倍;越南的中文翻译岗平均工资为11105200越南盾(3356元),是本国平均工资的1.48倍;印尼的中文翻译岗位平均工资为8759259印尼盾(4154元),是平均工资的1.9倍。泰、越、印尼中文人才需求量排名第二、第三的岗位收入,分别为销售岗24714泰铢(4676元)和采购岗22300泰铢(4219元)、销售岗15250000越南盾(4608元)和财务会计11833333越南盾(3576元)、财务会计8071424印尼盾(3829元)和经理助理9615384印尼盾(4562元)。可以看出,岗位不同中文人才的收入有差别。

(三)任职要求

1. 学历层次

分析统计结果可知,泰国和印度尼西亚对中文人才的学历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其中泰国占73%,印尼占86.5%,而越南对学历的要求不明显,仅有16.5%的企业在招聘信息上标有学历要求。从图2来看,3个国家的岗位对学历的要求主要集中在本科/学士层面,泰国和印尼对本科/学士的要求在20%以上。泰国对本科/学士及以上学历的要求将近70%,克里克大学招聘中文教师岗还要求具有博士学位,部分中文人才岗位明确要求求职者必须是中国高校研究生毕业。这反映了泰国用人单位对学历的重视程度。

图2 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的学历要求

从学历与工资收入的关系来看,两者之间并无直接的、必然的正向关系。统计发现,印尼、泰国的高学历者和低学历者在工资收入方面差距不大。以泰国为例,数据显示工资收入在20000泰铢(含20000)以下者有26人,其中,高中及以上学历4人(占比15.38%),学士10人(占比38.46%),硕士及以上者3人(11.54%),未要求学历9人(34.62%)。可看出,相对低收入人群中也不乏学士和硕士及以上学历者,而且,高中及以上学历者也有岗位收入达50000泰铢的。这可能也说明了学习中文者大多都拥有较高的学历,低学历者学习中文人数较少,在比较时也几乎都是高学历者,故两者之间的差别较小。相同学历但岗位不同,其工资水平也不尽相同,如行政文员的工资普遍较低,业务员的工资则相对较高。另外,有的管理岗位如经理或总监之类,虽然也是要求本科学历,但工资水平却有天壤之别,主要原因在于工作经验不同。总而言之,学历层次高者比学历层次低者工资要高,但工作经验对工资收入影响更大。

从学历层次与岗位来看,泰国的中文翻译岗中学士占40.6%,学士及以上占27.5%;销售员岗学士占43.1%,学士及以上占18.1%;采购员岗中学士占73.1%,学士及以上占12.1%。印尼的中文翻译岗学士占62.8%,硕士占12.3%,博士占0.8%,高中占1.7%;中文教师岗学士占80%,硕士占17.5%;经理助理岗学士占84.6%。另外,在泰国,要求高中学历及以上的岗位只有7个,主要集中在行政文员、客户服务、中餐厨师和生产员工等岗位上,这些岗位对中文技能的要求相对较低,所以学历要求也相对较低。

2. 外语种类

从中文人才岗位的外语种类来看,大部分岗位要求是中文(汉语),占比达82%。要求除中文以外还需掌握另一门语言的占8.4%,也就是所谓的多语人才,除本国语和中文以外,还需懂另一门语言,大多是要求懂英语,尤其是印度尼西亚较突出。对外语种类没有要求的岗位仅有6.5%,这类岗位大多对中文技能要求不是很高,且多以行政人员、采购、销售、中餐厨师为主,这些岗位本身就带有一定的专业技能性。但也有7个岗位招中文翻译,对语言未作具体要求。要求中文优先的岗位占3.1%。各国的具体情况如图3所示:

图3 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的多语要求

3. 汉语水平考试证书

通过分析招聘信息发现,越南、泰国和印度尼西亚对中文人才岗具有HSK证书的要求不高,仅占20.6%。即使是对中文水平要求较高的中文翻译和中文教师岗,其对HSK证书的要求也只是占了11.7%。其中,越南要求具有HSK证书的岗位占比为6.3%,泰国要求HSK证书的占25.4%,印尼要求HSK证书的占19.3%,这也反映了HSK证书在东盟的认可度相对较低,并没有把HSK当作招聘中文人才的必备条件。甚至中国的企业在当地招聘中文人才时都没有强调具有HSK证书。

同时,我们还考察了英语人才和日语人才等级证书的情况,结果如下:在越南,对英语人才的87条招聘信息中,要求具有托福、雅思的岗位信息有21条,占比24.14%;79条日语人才招聘信息中有64条要求日语等级证书,占比高达81.01%。在泰国,175条英语人才招聘信息中有7条要求英语证书,占比4%;60条日语人才招聘信息中有42条要求日语等级证书,占比达70%。在印尼,118条英语人才招聘信息中只有6条要求英语证书,占比5.1%;52条日语人才招聘信息中有39条要求日语证书,占比75%。可以看出,各国对英语等级证书的要求比HSK更低,对日语等级证书的要求最高,但是日语人才的工资收入在三门外语中却是最低的。

此外,从对HSK等级有要求的岗位来看,大多要求HSK5级或以上。在越南,要求有HSK等级证书的岗位有8个,而要求HSK5及以上的岗位有5个(3个中文翻译,1个中文教师,1个采购员),占比为62.5%;泰国要求HSK5及以上条件的占73.7%,多达114个,主要集中在中文翻译、销售、中文教师和人事专员等岗位;印尼HSK5及以上占比为55.3%,26个岗位主要分布在中文翻译和中文教师岗。可见,劳动力市场对HSK等级的要求比较高,而且相对集中在中文翻译和中文教师、采购员和销售员岗位。

不同岗位对HSK证书的要求也不大相同,印尼劳动力市场需要HSK证书的有中文翻译(28%)、中文教师(31.9%)、教育顾问、采购员、经理助理和项目管理员占比都为2.1%。泰国对HSK证书有要求的岗位较多,中文翻译(40.3%)、销售员(7.0%)、采购员(4.3%)、经理助理(4.3%)、人事专员(4.3%)、中文教师(3.5%)。越南对HSK证书有要求的岗位为中文翻译(37.5%)、采购员(25%)、中文教师(12.5%)、会计(12.5%)、秘书(12.5%)。

4. 中文言语技能

言语技能是构成语言交际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包括听、说、读、写四个方面的技能。中文言语技能是衡量一个中文人才是否能够胜任某一个中文岗位的核心要素。通过分析越南、泰国和印尼中文人才招聘信息的岗位职责,发现东盟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的中文言语技能需求呈现出多样性、全方位的特征,具体数据如图4所示。其中,对以中文沟通交流为主的口语能力需求最高,其次是对中文四项技能(听、说、读、写能力)要求较高,而对写作翻译在内的中文书面语能力的需求最低。

图4 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中文言语技能的要求

5. 中文熟练度

有关东盟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所需中文流利度的分析见图5。其中,越南有18.8%的岗位仅需懂中文,并未对懂和熟悉度作明确的界限,也即是能听懂对方意思,抑或能简单交流;25.1%的岗位需要流利使用中文,以听和说为主,能正常开展工作;14.9%的岗位需精通中文,在听说读写方面都比较优秀,中文水平接近HSK5的程度。在泰国,要求懂中文的岗位占16.2%,要求能流利使用中文的岗位占36.8%,要求精通中文的岗位仅占1.7%。印尼要求懂中文的岗位占6.5%,流利使用中文的岗位占34%,精通中文的岗位占4.0%。可见,各国劳动力市场对中文岗的中文熟练度要求并不高,明确提出要求的只占52.6%,其中要求能流利使用中文的比例明显高于其他二者,其次是懂中文,要求精通中文的岗位最低。

图5 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中文熟练度的要求

四、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1. 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的需求大

本研究数据抓取的时间段仅为10天,经过滤获取三国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需求信息819条,超过同一时期劳动力市场对英语和日语人才需求的总和。这说明,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的需求量大,其中泰国对中文人才的需求最大,其次是印尼。这一结果与三国来华留学生的数量呈正相关性。据教育部统计,按国别来华留学生数量排名,泰国、印度尼西亚、越南分别位于第2、第7、第11名。

2. 东盟三国中文人才需求类型较为集中

从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需求的类型来看,主要是以销售、采购为主的社会生产服务人员,以及以翻译、教师为主的专业技术人员。《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把我国职业划分为8个大类、66个中类、413个小类。如果按照我国的职业分类标准来看,东盟三国中文人才需求类型较为集中,相对比较单一,对于中文与技术型和技能型职业、知识型和高新技术型职业相结合的复合型专业人才的需求有待挖掘。

3. 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工资水平较高

研究还发现,同东盟三国的其他外语人才相比,中文人才的平均工资具有较强的竞争力。越南、印尼的中文人才工资要远高于日语人才和英语人才的工资,泰国中文人才的平均工资略低于日语人才的平均工资,可以看出只要掌握了一门外语,其收入会超过本国的平均收入。工资收入与岗位密切相关,中文翻译是劳动力市场需求最大的岗位,工资水平也是最高的,其他专业能力较强的岗位工资也比较可观。可谓“学好汉语是机会,也是财富的源泉,因为懂汉语更有利于找到工作”(11)邢欣,宫媛.“一带一路”倡议下的汉语国际化人才培养模式的转型与发展[J].世界汉语教学,2020,(1).。这证明中文学习有助于促进就业与减贫。

4. 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的学历要求整体较高

数据分析结果表明,泰国和印尼对中文人才的学历要求比较高,越南仅1/5的岗位对学历有要求。在泰国和印尼除客户服务、行政文员、生产工人、厨师等不需要太高学历的岗位以外,其他的几乎都要求大学本科(学士)及以上学历。中文翻译、中文教师、海外销售员和采购员对学历要求都比较高,还有一些岗位甚至要求是硕士、博士,这也说明了掌握中文技能的高学历者会有更好的就业机会和发展前景。

5. 东盟三国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HSK等级要求不高

从数据统计结果来看,在三个国家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需求中,仅有1/5的岗位就HSK等级作了明确要求,这与市场对日语人才的日语等级证书要求相比差距很大。泰国、印尼、越南对HSK证书的要求依次降低。可以看出,HSK证书的地位和认可度在东盟国家有待进一步提高。但是,对HSK证书等级的要求大多在HSK5及以上,泰国的要求高于印尼和越南。

(二)启示

东盟十国是我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在“一带一路”经贸投资合作中,东盟表现出了体量巨大的特征,这也意味着对中文及相关人才的需求量是巨大的。(12)郑通涛,郭旭.“一带一路”倡议下国际汉语人才培养模式研究[J].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0,(1).印尼、泰国和越南三国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均出席了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印尼和泰国两国政府还分别与中国政府以联合新闻声明或公报的形式发布了成果文件,承诺进一步加强“一带一路”框架下各个领域的国际合作。东盟十国有4000万华侨华人,已有8国将中文纳入了国民教育体系,有两国将中文确定为官方语言。可以说,东盟国家是国际中文教育的稳定器、压舱石,需要科学谋划、精准施策。(13)孟凡璧.后疫情时代东盟国际中文教育的着力点[N].中国教育报,2020-08-24(003).泰国、印尼和越南三国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需求状况对于未来这三个国家以及东盟地区的中文教育以及中文人才培养有着如下启示:

第一,东盟地区劳动力市场对中文人才需求量大,且中文能给劳动力带来增值,因此可以在该地区增加作为公共产品的中文教育的有效供给。教育既可以再生产人的劳动能力,又可以增加劳动力价值,而且教育的这种劳动力增值功能具有长效性和高效性的特点。随着中国与东盟各国之间的经贸往来日益频繁,学习中文无疑会带来更多就业机会,获得更高薪酬的可能,从而改善中文学习者自身的生活水平。如前所述,泰国、印尼和越南三国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需求状况表明,中文教育对于劳动力有着明显的增值功能。尤其是对于中文人才需求较集中的物流、制造、建筑、服务、零售等行业,原本属于技术含量不高、福利待遇较低的行业,从业者通过中文学习之后,能迅速实现价值的提升。中文对职业发展的帮助无疑激发了更多人学习中文的热情,学习中文、留学中国已经成为越来越多青年的人生选择。

作为中文母语国,中国有责任扩大中文作为公共产品的有效供给。为此,一方面要遵循市场原则,平衡区域国别的全球中文学习供给与需求,以孔子学院、留学中国等机制提高面向东盟地区的中文教育供给数量,提升中文教育供给质量,解决供需矛盾失衡的问题。与此同时,要追踪和分析东盟劳动力市场中文人才的需求现状与趋势,及时调整中文教育的供给内容与方式,满足东盟各国中文学习者个性化、差异化和多样化的语言学习需求。另一方面,要通过技术赋能、创新驱动促进国际中文在线教育高质量发展。在促进中文作为公共产品的有效供给中,政府应该与企业加强合作,推动国际中文教育产业化发展,促进优质资源整合、核心要素流通,加快形成以中文语言为内容或加工处理对象的中文产业形态,方便东盟国家的劳动者学习中文并提升专业技能。(14)焦思盈.中文何以进一步成为国际公共产品[EB/OL].http://theory.people.com.cn/n1/2021/0812/c148980-32190356.html.

第二,中文教育要针对东盟国家社会经济发展战略规划以及“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国际合作的人才需求扩大复合型专业人才的培养。在“一带一路”倡议的推动下,东盟各国对既精通语言,又具备专业知识技能的复合型中文人才的需求不断增长,但在中文人才培养方面“尚未树立基于‘一带一路'人才需求趋势的新型中文人才培养观念”(15)杨绪明.面向东盟的汉语国际教育人才培养模式研究[J].钦州学院学报,2018,(7).。事实也是如此,中文人才就业的行业较为单一、层次比较低、技能要求不高,不能满足各国社会经济发展。“东盟国家会呈现出各自的特色发展道路,而中文人才培养应以未来需求为指向探索国别化人才培养模式。”(16)郑通涛,郭旭.“一带一路”视域下东南亚行业汉语人才培养研究[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23,(5).在这样的背景下,中文教育需要扩大复合型中文人才的培养,以满足东盟国家社会经济发展战略规划。越南《2021—2030年国家总体规划及到2050年远景展望》提到,“到2030年,将实现科技创新和数字化转型;到2050年,成为数字经济、绿色经济和循环经济的高收入发达国家。”(17)Vietnamplus.《2021～2030年和2050年愿景国家总体规划》决议获准通过[EB/OL].https://link.gov.vn/LCJHdkbL.泰国“十三五规划”提出“要成为农产品产业强国、高品质旅游胜地、东盟电动车制造基地、物流枢纽以及东盟数字智能产业中心”(18)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泰国内阁通过“十三五规划”草案[EB/OL].http://th.mofcom.gov.cn/article/ztdy/202111/20211103217867.shtml.。印尼《2025—2045年国家长期发展规划》“把纺织及服装、汽车、电子等作为重点支持行业。”(19)印尼推动制造业发展[EB/OL].http://world.people.com.cn/n1/2023/0810/c1002-40053720.html.东盟国家的社会经济发展战略规划对行业人才的需求,无疑为培养复合型中文人才指明了目标和方向。中文教育应为越南培养具有科技创新和数字化转型能力的中文人才,以推动该国的技术创新和数字化发展。同时,也需要为泰国培养农产品产业、旅游业、电动车制造、医疗以及数字智能产业等领域的中文人才,以满足社会发展的人才需求。对于印尼,期望培养出的中文人才应具备商务和贸易、技术和研发以及市场营销和客户服务等能力,以满足印尼各相关行业的需求。

另外,随着“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国际合作不断深化,中文人才的重要性也日益凸显。在共建绿色“一带一路”倡议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地区开始探索创造绿色产业合作机会。东盟国家在可再生能源、环境保护、数字经济、人工智能等领域的发展需求日益显著。因此,应该重视东盟国家复合型人才的培养,将中文人才与相关领域的技术与专业知识紧密结合,为高质量共建绿色“一带一路”提供有力的人才保障。

总之,针对东盟国家社会经济发展战略规划以及“一带一路”框架下国际合作的人才需求,中文教育需要加大培养“中文+专业”人才,促进中文教育为其他产业赋能,助力高质量服务“一带一路”建设,助力东盟各国社会经济现代化。

第三,统一和规范区域中文教育标准,提升中文人才培养质量,促进中文人才区域流动。在东盟地区扩大中文作为公共产品的有效供给,还需充分考虑东盟各国中文教育发展不均衡以及东盟区域一体化的现状。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东盟一体化进程取得巨大成功,促进了货物、服务、资本、技术工人和投资的自由流动,成为发展中国家一体化的成功典范。(20)陆建人.东盟50年:发展中国家一体化的成功典范[J].当代世界,2017,(6).教育领域作为社会文化共同体的核心要素,是加速东盟共同体整合与拓展的重要驱动力。东盟鼓励各国对接共同体教育行动标准,探索项目引领的区域内跨国教育合作模式,推动资格框架与质量保障一体化,创设高等教育共同空间以增加全球合作机遇,并将推进高等教育国际化、打通职业教育互联互通渠道视为关键领域。(21)尹雅丽,马早明. 东盟共同体建设的教育行动路向——兼谈对我国推进区域化教育发展的启示[J].广西社会科学.2022,(8).就东盟一体化中的语言问题而言,东盟文件都是用英文撰写的,英语确实正在成为东盟经济共同体的通用语,但是,这一区域生活着4000万华人,以及中国-东盟一体化的不断加深,因此较之其他地区,中文在东盟有着成为该地区第二通用语的更大可能。当然,东盟区域一体化的进程也面临着诸多挑战。就内部而言,最突出的挑战是各国经济发展不平衡,贫富差别巨大。东盟各国在经济、社会、文化和政治方面存在着巨大差别,导致东盟各国的经济发展目标参差不齐。在中文教育领域,同样存在发展不均衡不充分的问题。

在未来东盟区域一体化以及中国-东盟一体化的进程中,中国可以有意识地推动区域内中文标准的建设,促进中文教育的规范化和标准化。例如,建立统一的课程体系和评估标准,提高HSK在东盟国家的认可度,把HSK作为中文人才聘用、晋升的重要参考标准。此外,应建立一个中文教育资源共享平台,帮助东盟国家共享教材、课程资源和教学经验,推动中文教育资源的共同开发和利用,提高中文人才培养的质量和效益。总之,通过加强国际合作和一体化,积极推动中文人才在东盟内的流动,实现中文人才的共享和优化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