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喻在《洛丽塔》第一部中的运用和特点
2023-12-20李煜
[摘 要] 比喻的大量运用是《洛丽塔》一书的特色之一,书中的比喻极具虚幻化、具象化与色彩化等特点。作者纳博科夫在这部以华丽的语言来掩饰犯罪事实的自白中运用了众多比喻句,使主人公亨伯特的情感与喜恶更加情真意切。书中常以自然中的事物来比喻人和事,喻体大都温柔而绮丽。这些比喻看似深情,实则只是为了粉饰亨伯特的罪恶,以及他对洛丽塔的畸形感情。
[关键词] 《洛丽塔》 比喻 特点
[中图分类号] I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3)07-0049-05
一、引言
《洛丽塔》是俄裔美国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所作的长篇小说,讲述了一个中年男子与未成年少女洛丽塔的情爱故事,是20世纪最受争议也是最重要的文学作品之一。《洛丽塔》中出现了大量比喻句,这些比喻生动、精妙,呈现出具象化、虚幻化与色彩化的特点。研究文中的比喻句有利于加深读者对主人公情感变化与纳博科夫写作目的的理解。
大多数学者研究《洛丽塔》往往从其角色、叙事手法、悲剧意识等方面着手,较少对作品中出现的大量比喻句进行研究,而比喻恰恰是该作的特色之一,对书中人物的成功塑造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纳博科夫在《洛丽塔》中推陈出新地运用比喻手法,“用绚丽的语言艺术迷惑读者,为恋童癖亨伯特披上爱情的外壳”[1]。在《洛丽塔》中,比喻是包装的主要手段,也是作者写作艺术的体现,正如纳博科夫在《包法利夫人》的讲稿中提到的:“内容也许粗俗低下,作者却用悦耳而又和谐的文字表现出来。这就是风格,这就是艺术。”[2]
在《洛丽塔》中,几乎所有的角色、风景、物件都被纳博科夫找到了更为形象的替代物。仅仅在第一部中,就出现了近百个比喻句,作者用多种事物做喻,转虚为实、化实为虚。笔者将从比喻的类型、运用与特点三个方面入手,对文中具有典型意义的比喻句进行剖析,挖掘其深层含义,并分析其主要特点,以便读者深入探究作者是如何使用比喻来美化这场犯罪的。
二、《洛丽塔》第一部中比喻的运用
《洛丽塔》的特色之一就是比喻的大量运用,无论是明喻、隐喻还是暗喻,都极其出彩,对人物的塑造、环境的渲染、情节的推动都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凭借渊博的学识和扎实的文学基础,纳博科夫在《洛丽塔》中将比喻这种修辞用到极致,创造了诸多精妙的比喻句,书中人物、情节与环境均呈现出独一无二的特点,极为深入人心。此外,作者还将比喻运用在主人公兼叙述者亨伯特对人物与环境的描述中,有助于读者更好地了解亨伯特的内心世界和心态变化。笔者将第一部中出现的比喻句整理如下:
表1
例句类型 数目 所占比例
明喻 47 50.5%
隐喻 10 9.3%
借喻 36 40.2%
总计 93 100%
根据统计可知,明喻和借喻使用频率最高,隐喻零星分布在全文各处。笔者将对文中出现的明喻、借喻和隐喻三个比喻类型进行具体分析。
1.明喻
《洛丽塔》中明喻出现频率最高,明喻句中会出现明显的比喻词,读者能直观感受到作者的情感。纵观全文,几乎只有洛丽塔能让亨伯特满心欢喜,所以亨伯特几乎把所有带有积极色彩的比喻都赋予了这个妙龄姑娘:
(1)她半截胳膊上生着像窗花格似的亮闪闪的汗毛。[3]
(2)她的嘴唇红得像舔过的红色糖果。[3]
(3)我的手心里仍然充满了象牙般的洛丽塔。[3]
亨伯特将洛丽塔比作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窗花格,让读者感受到洛丽塔的灵动活泼;红色的糖果像极了少女洛丽塔,鲜艳且甜美,热情充满活力;象牙洁白,在传统意义里有著纯洁至高的寓意,亨伯特喜爱的是纯洁无瑕的少女,在他眼里所有非此年龄段的女性都毫无生趣,唯有少女才是亨伯特向往的女神。
(4)午后反射过来的阳光,好像一颗光彩夺目的白色钻石带着无数道彩虹色的细长光线,在一辆停着的汽车的圆顶蓬上闪动。[3]
亨伯特把阳光比作钻石,而钻石本身是通透而明亮的,这与黑兹家昏暗的房子恰恰相反。因为,此时亨伯特与洛丽塔的畸形感情正在安静祥和的生活中逐渐升温,所以当亨伯特回忆待在黑兹家里的时光时,描摹的场景亦如收音机里放的《小卡尔曼》唱片一样温柔且含情脉脉。从这个温柔的比喻之中,读者可以充分感受到彼时亨伯特内心的平和与宁静。
为了靠近洛丽塔,亨伯特选择和她的母亲夏洛特·黑兹再婚。在亨伯特眼里,夏洛特充其量只是个工具、一个跳板,所以亨伯特如此形容:
(5)她已经退到挨着她海豹似的妈妈那张草垫上去了。[3]
(6)她竟然立刻醒了过来,像一条章鱼似的精神饱满、身体强壮。[3]
(7)装着一本正经地在跟她那头母牛似的妈妈说话。[3]
海豹、章鱼和母牛是亨伯特用来形容夏洛特的,与美丽可人丝毫无关,与如玫瑰、月光、雏菊一样的洛丽塔天差地别。整部小说都是亨伯特的自我独白,真正的夏洛特究竟是何样貌我们不得而知,但亨伯特的自白充满了对夏洛特的讥讽,足以说明他对夏洛特的极度厌恶。
比起暗喻或借喻,明喻中本体和喻体关联十分密切,纳博科夫利用明喻的这种特征,将亨伯特眼中的人与物向读者一一展示,生动且形象。
2.隐喻
隐喻手法的运用,虽然相似性是基础,但更多的是联想的凝结与聚合。书中的隐喻句不多,但它们表达的情感和意蕴却极为丰富。
小说开篇,洛丽塔这个具体的形象就被亨伯特幻化成一种精神的寄托,他在忏悔录里写道:
(1)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3]
《洛丽塔》基于这个比喻缓缓展开。“生命之光”,带给读者的是一种神圣感,亨伯特一开始就把洛丽塔放在神坛之上,而后文中他則努力向读者展现自己有精神疾病的事实,这就使得他始终处于一种恳求、谦卑的状态,而这样弱者的姿态正是其博得读者同情的利器。
亨伯特多年以后回忆起自己的初恋情人时,写道:
(2)我跟她地位相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小牧神。[3]
亨伯特把自己比喻成“小牧神”,牧神在西方神话中寓示着勇敢、纯净、不死不灭,代表着时间的永恒。正因为亨伯特保持着这种心理预期,所以在得知安娜贝尔死亡之时,他心中“牧神”这一代表时间永恒的形象被打破,而亨伯特也就此产生心理障碍。牧神隐喻着时间的永恒,而“亨伯特正是被困在这段永恒里,所以对女性的爱恋之心也被困在了少女身上”。[4]
时隔多年之后,亨伯特在偶然间遇见洛丽塔,并在她身上瞧见死去情人的影子,望向她时:
(3)我就在阳光下融化了,手里的那本书成了无花果树的叶子。[3]
亨伯特把洛丽塔喻为“阳光”,把手中的书比喻成“无花果树的叶子”。“阳光”既指太阳光线,也指洛丽塔作为新的太阳在亨伯特荒凉的心中升起。无花果树叶这一隐喻同“牧神”一样源于西方创世神话:亚当和夏娃吃下欲望之果后,心生羞耻之心,后用无花果树的叶子遮住身体。亨伯特是学识渊博的学者,书就是他的象征物,是他的外皮和装饰。将书喻为无花果树的叶子恰恰表明,亨伯特的学富五车和温文尔雅只不过是遮住他对十四五岁少女燃起原始欲望的遮羞布。
在亨伯特想要对洛丽塔实施侵犯的时候:
(4)由于混乱的视觉把她转变成斑驳的月光或一片蓬松的开满花儿的灌木,我总梦想着自己重新恢复知觉,梦想着自己躺在那儿等待。[3]
洛丽塔再次被喻为洁白无瑕的月光和清幽的植物。洛丽塔的母亲、老师和朋友都认为洛丽塔是个顽皮的孩子,但在亨伯特心中,洛丽塔却恍若洁白的月光一样美丽圣洁。此时他正欲对洛丽塔实施侵犯,可他刻意隐去了污秽不堪的赤裸场面描写,将其幻化作高雅的比喻,让读者不自觉地认为亨伯特不伦的爱恋是合情合理的。正如小阿尔弗雷德·阿佩尔所说:“纳博科夫赋予了亨伯特高超的语言能力,他的话犹如一层糖衣,悄悄迷惑读者,让读者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亨伯特的支持者。”[5]
3.借喻
《洛丽塔》中的借喻相当含蓄,文字简洁,却意味深长。小说一开始,亨伯特自述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其出生上层阶级,原本也应该正常健康成长,可母亲早逝,他人生中的第一轮太阳就此落下:
(1)我幼年的太阳,已经从那片记忆的岩穴和幽谷上方落下。[3]
亨伯特将逝去的母亲比作太阳,其实不只是母亲,亨伯特生命中还有其他的两个“太阳”,“太阳”这个借喻贯穿全文。在回忆安娜贝尔时,亨伯特想起的也是沙滩上明晃晃的太阳。安娜贝尔死后,两轮“太阳”都落下了,所以他必须启程寻找新的太阳,直到遇见洛丽塔,亨伯特内心一下子就燃烧起来,洛丽塔就是他的新一轮太阳。故事的结尾,十三四岁的小洛丽塔到了另一个世界,“太阳”陨落,亨伯特的美梦破碎一地。失去了照耀内心的阳光和精神支柱,亨伯特选择杀人、自首,迎来只剩死亡的未来。[6]
与洛丽塔独处的时候,亨伯特称:
(2)我高悬在那个淫逸的深渊边缘。[3]
(3)我悄悄穿过的那些温和朦胧的境地是诗人留下的财产——不是罪恶的渊薮。[3]
亨伯特将自己的欲望喻为“深渊”,深渊意味着人精神上的痛苦与黑暗,所以亨伯特是极度痛苦的,因为写下这部回忆录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摧毁了洛丽塔的人生。在亨伯特极具诱导性的借喻当中,“读者能体会到的复杂情感是层层叠叠的,而这些情感既痛苦又甜蜜,对亨伯特这个角色夹杂着恨意却又饱含同情。”[7]纳博科夫通过明喻、隐喻和借喻等比喻修辞的综合运用,形象刻画了叙述者亨伯特的内心情感世界,展示了一个罪犯的心路历程。
三、《洛丽塔》第一部中比喻的特点
《洛丽塔》本质上写的是卑鄙的犯罪现实,但表现出来的情调却是优美的、诗意的,读者常常会沉醉于缱绻的文字之中,不得不说纳博科夫的艺术造诣确实过人,能令读者获得这样神奇的阅读感受。仅在《洛丽塔》第一部中,就出现了近百个比喻句,但是读者并不会因为比喻句的随处可见感到枯燥与乏味,反而能从中品味出作者极具特色的写作风格。笔者将从喻体的特点出发,分析这部作品中比喻的特点。
笔者将第一部里的74个典型句子整理和分析如下:
表2
从表2可以看出,纳博科夫选择将人、物喻为古典事物、日常事物与自然事物三类,这是他选择喻体时的明显倾向。其中,古典事物是指神话传说、古时的人与事等;日常事物指平日生活中经常能接触到的非自然事物,例如链条、镜面、蜡像等;自然事物指自然界中出现的各类动植物与非生命体,如玫瑰、雏菊、海豹、火、光、雾等。这些比喻都呈现出十分鲜明的特点,即喻体的虚幻化、具象化与色彩化。
1.喻体的虚幻化
作品中出现的比喻句极富书卷气和神话气息,虽然喻体是抽象的、虚幻的,并非读者第一时间能联想到的,但这并不影响读者全身心投入到作品中,通过想象构建出众多精妙的画面。
(1)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3]
洛丽塔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却被亨伯特喻为他的灵魂与罪恶。亨伯特把洛丽塔推到女神的高位,突出了洛丽塔之于亨伯特的重要性与特殊性,全文正是基于这个比喻得以展开。
此外,“火”这一自然元素作为《洛丽塔》中常见的喻体,一直象征着亨伯特畸形的情爱观,也是非常精准的了。
(2)你一定得是一个艺术家,一个疯子,一个无限忧郁的人,生殖器官里有点儿烈性毒汁的泡沫,敏感的脊椎里老是闪耀着一股特别好色的火焰。[3]
(3)私下里,我对每个经过我身边的性感少女都怀有一股地狱烈火凝聚起的淫欲。[3]
(4)他带来消息说他的房子刚刚给烧毁了——也许是整夜同时在我血管里肆虐的那场烈火所造成的。[3]
这组例子里的三个句子都把亨伯特内心对少女难以遏制的欲望形象地比喻成“火焰”“烈火”,足见其欲火之盛。移民美国的亨伯特原本是想到拉姆斯代尔的远亲家住上几个月,却没想到远亲家的房子在他到来的前夜被烧毁,于是亨伯特在寻找住处时邂逅了少女洛丽塔。一场真实的火灾带来的是一场人心的燃烧,这团畸形的火焰燃烧得过于旺盛,以至于完全超过了亨伯特起初潜意识里追寻安娜贝尔的执念。这种荒谬的欲望和爱欲燃烧得过于旺盛,最终导致洛丽塔家庭和生活的毁灭,同时也毁掉了亨伯特自己。
尽管纳博科夫笔下众多比喻句中的喻体极具虚幻化特点,但他却能通过自己扎实的文字功底将喻体与本体紧密联系起来,给予读者巨大的想象空间。
2.喻体的具象化
具象化不同于虚幻化,它是指作家在生活中进行多次接触、多次感知,将某一虚体概念或事物进行高度总结、概括,最后凝缩成一种具体物象。具象化的喻体可以让非实体的事物在作者的笔下更加具体可感,从而让读者深层了解作品中人物的情感发展趋势。笔者把以自然事物为喻体的句子进行再分类,整理结果如下:
表3喻体类型 数目 所占比例
实体事物 24 65%
虚体事物 13 35%
总计 37 100%
从表3中我们可以看到,实体事物的喻体数量占到了总数的65%,这说明,喻体具象化的表现手法在《洛丽塔》中被充分运用。
(1)免得她们走来热血沸腾地倒在我冰冷的膝头。[3]
亨伯特将成年女性对他的爱恋喻为热血,而将自己对成年女性爱恋的无视喻为“冰冷的膝头”,作者在此把抽象的情感具象为实物,令读者能切实体会到亨伯特对成年女性的厌恶,也为后文亨伯特追求少女洛丽塔做了铺垫。
(2)我像雄猫似的悄悄透过岁月的围篱,对着一些阴暗的小窗户朝里窥探。[3]
亨伯特将自己和洛丽塔未曾相遇的数年时间具象为“围篱”,表面上好像看起来二人有隔阂,而事实上却是缩近了彼此间的距离。亨伯特好像仅仅穿过这片篱墙就可以窥见洛丽塔的过去,揭示了他对少女洛丽塔的迷恋与爱慕。
(3)我赶上了我的猎物。[3]
(4)最后,我这个纵欲好色的人对于他的猎物的某种堕落的行为也不表示异议。可是在那种剧烈的欣喜后面某处,感到困惑的幽灵在窃窃私语。[3]
亨伯特把他与洛丽塔违背伦理的关系具象化为“猎物与猎人”,加上亨伯特在前文将自己喻为监视着洛丽塔及其母亲的灰蜘蛛,所以此刻的洛丽塔就像掉入蛛网的猎物,任由亨伯特这个发狂的蜘蛛猎人宰割,洛丽塔难以逃离的现状被生动呈现。
纳博科夫充分运用喻体具象化的特点,使《洛丽塔》中的各种抽象事物被具象化,文字和情節极具画面感,自然能赢得读者青睐。
3.喻体的色彩化
纳博科夫驾驭语言的功夫也极为了得,他的作品之所以能博得读者喜爱,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其作品语言的强烈视觉化。接受过多年美术训练的纳博科夫这样表达他对色彩的重视程度:“我一生都对颜色很敏感,对颜色很偏爱。”[8]这一点非常明显地体现在他对喻体的选择上。《洛丽塔》中的色彩感不仅仅停留在对客观事物的叙述上,作者还抛开对单纯颜色的描写,寻求作品的语言美和诗意。仅仅在笔者收集的74个比喻句中,以带颜色的事物为喻体的比喻句就多达22个,占到了30%,各类颜色如同春天里争相开放的花朵,将《洛丽塔》这座花园点缀得美丽无比。
亨伯特初次见到洛丽塔时:
(1)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苍翠,我心底便涌起一片蓝色的海浪。[3]
洛丽塔在翠绿的花园中读着杂志,亨伯特霎时觉得仿佛看见了过去与初恋情人在海边嬉戏的场景,所以他将自己波澜的内心喻为海浪。纳博科夫把亨伯特震颤的心灵用借喻的方式描绘出来,仿佛他给予读者的并非文字,而是一幅蓝绿相间的油画。作者只用一个简单的比喻,亨伯特的爱慕之情便跃然纸上。
(2)她生着赤褐色的皮肤,像个雕刻出来的印第安人那么健美。她的嘴唇像个深红色的大珊瑚虫。[3]
亨伯特用各种色彩去形容洛丽塔姣好的身材与外貌,足以证明他对少女美貌的垂涎。作者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健康而又活泼的少女形象,营造了单纯又纯洁的爱恋,但事实上这只是对亨伯特肮脏欲望的装点和掩饰。
(3)梦幻似的粉红色、像霜一样的水绿色,阴茎头似的红紫色,郁金香的鲜红色、性感的饰边的黑色。[3]
亨伯特用大量的色彩词修饰和描述自己买给洛丽塔的各色泳衣。这些颜色各异的泳衣固然美丽且鲜艳,洛丽塔却难以从中感受到轻松与欢乐,反而产生一种生理上的压迫感,这都暗示了洛丽塔被亨伯特掌控的现状。
由以上分析可知,纳博科夫的色彩化比喻句并非各种颜色简单堆叠相加,而是通过渲染和衬托,营造文字的视觉美感,拓展叙事的纵深。
学者们普遍认为纳博科夫在《洛丽塔》中的比喻具有相当深刻的社会意义,《洛丽塔》的故事反映了某种社会现实。但纳博科夫本人只是沉迷于文学研究本身,他说:“我写作中根本没有什么目的,除了把书写出来。长时间遣词造句,直到我完全拥有这些词语并享受写作的快乐。”[9]纳博科夫常常沉迷于词语和文字本身,而这种沉迷让他在创作文本时将各种修辞和词汇运用得游刃有余。在《洛丽塔》中,他用比喻描写景与人,构建虚无缥缈的世界,整部作品充分体现出其对比喻的领悟与巧妙运用,值得后世的作家学习与研究。
四、结语
《洛丽塔》语言优美、辞藻华丽,尤其是其中的比喻相当优雅且精致,通过这些比喻,亨伯特的情感世界被如剥笋一般层层解剖——剥开他纯净的外皮直击他罪恶的心。无论是明喻句、隐喻句还是借喻句,纳博科夫都用诗化的语言将古典的、日常的与自然的物体作为亨伯特阐述爱恋的一部分,使得亨伯特畸形的感情变得干净真挚且动人。通过对《洛丽塔》中各类比喻句进行多次列表分析可知,文中比喻句呈现出虚幻化、具象化与色彩化等特点,然而美好的比喻句只是亨伯特美化事实的一种手段,作者纳博科夫最终要告诉世人的或许是:比喻确实可以成为糖衣,但原本污秽不堪的事实永远无法被粉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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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纳博科夫.文学讲稿[M].申慧辉,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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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阿佩尔.洛丽塔:模仿的跳板[M].麦迪逊:威斯康星大学出版社,19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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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纳博科夫.独抒己见[M].唐建清,译.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2.
(特约编辑 张 帆)
作者简介:李煜,贵州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