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心理学视角下艺术展示空间的设计思考

吕雅琦 洪晓如

摘  要：艺术展示空间是向公众传播文化知识、思想信息和心理感受的重要媒介。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许多人面临着各种心理健康挑战。随着社会人口流动活跃，各类艺术展示场所对人们产生的影响也日益凸显。本文从设计心理学的角度入手，探究艺术展示空间对个体的影响，并结合艺术疗愈设计进行深入探讨，为人们提供心理疗愈的方法。

关键词：设计心理学；展示空间；艺术疗愈

随着现代艺术的发展以及人们越来越大的工作和生活压力，艺术展览成为了人们观赏艺术作品和释放心理压力的主要场所之一。而艺术展示空间作为重要的艺术表现形式之一，它的设计如何能够更好地突出艺术品本身、引导观众的心理体验，成为了展览设计中的关键问题。设计心理学为艺术展示空间设计中探索观众心理机制提供了方法，既能更好地将艺术品呈现给观众，又能营造出更具氛围的展览体验，并通过艺术疗愈观众的焦虑与不安。

一、展示空间元素与情绪的关联

艺术展示空间是指专门用于展示艺术作品的場所，例如画廊、博物馆、美术馆等。展示空间通过不同的元素，例如色彩、灯光、音乐、形状创造出不同的氛围和情感体验，让观众获得一种被包围感，更深入地感受到作品的内在世界和带来的情感冲击，创造出一种走进艺术作品的幻觉。所以展示空间的设计对观众的心理状态和情绪有很大的影响。

（一）色彩的暗与亮——沉重与轻松

Shuttleworth S[1]的色彩实验探究了颜色在人类心理中的作用。实验结果显示颜色可以对人的情绪、认知以及行为等产生着积极或消极的影响。该影响力在短时间的感受过程中更为显著。明亮的色彩和自然柔和的光线可以让人身心放松，感到愉悦。而暗淡的色调和低亮度的冷色灯光则会引发焦虑、沮丧、不安和害怕的情绪。历史类的展览馆多运用暗色调，不仅是为了避免强光保护古文物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营造历史氛围，使人仿佛穿越回漫长的历史长河，庄严肃穆之感油然而生。例如，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馆内的灯光昏暗静谧，周边的挖掘环境更是压暗，仅采用聚光照亮俑体，展现了岁月留下的印记。沧海桑田，在飞逝的时间中，我们仿佛依旧可以听见大军出征前战士们虔诚的祈祷声。而当代艺术展览馆则多采用明亮的色调，例如四方当代美术馆上层展厅采用30%透光度的半透明结构体，利用自然光线将光影变幻与空间设计相融合，产生优美且柔和的空间感受。此外美术馆内还借助不同的光线使艺术作品呈现出不一样的美感。同时，展馆的室外空间格外开阔，注重自然生态的呈现，使人宛如置身于绿色海洋，整体具有强烈的未来主义风格特征。

（二）形状的硬与柔——压抑与愉悦

形状是物体最基本的特征之一，对人类的注意力、知觉、认知和情绪等多方面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不同的形状与人类社会发展的历程紧密相连，每种形状都能激发出人类不同情感和记忆。例如，圆弧形象征着抚慰和舒适，而角形则容易与激烈、紧张和威胁相联系。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以坚硬的灰白色大理石为主基调，形状棱角分明。入口处的雕塑，造型尖锐夸张，令观众感到紧张危险。本无声音的大理石与铜块经过艺术加工，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那个苦难的时代，营造出历史沧桑感和厚重感，恍若四万万同胞遇难的场景就在眼前，撕心裂肺的悲痛之声不绝于耳，激起了馆内观众的爱国主义情怀。毕月[2]在安全感与产品形态的关系研究中表明，造型形态的变化对人们安全感的程度有着一定的影响。相比尖锐的造型，圆润的造型能有效地提升观众心理上的安全感。例如，木木美术馆的“奥斯汀·李：人间乐园”主题展览多采用流畅柔和的曲线造型，这样使得本性冷硬且堆积在一起显得沉闷的材料，欣赏起来像蓬松的棉花、轻盈的云朵和软糯的甜点，让观众联想到生活的甜蜜，产生视觉和心理上的愉悦和安全感。

二、应对心理需求变化的设计策略

公共卫生事件的爆发给各行各业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艺术设计领域也不例外。许多艺术展览被迫关闭，对艺术家和展馆经营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尽管艺术设计界面临危机，但同时也迎来了新的机遇和挑战。我们应临危不乱，主动求变，转危为机。当前公共健康形势渐趋缓解，各地也纷纷展开复苏计划。艺术展览也渐渐恢复活力。然而，此次事件给社会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许多人也因此陷入负面情绪中，短时间内难以缓解。

心理健康问题愈发突出。公共环境带来的不确定性、恐惧和社交隔离等因素对许多人的心理健康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并引发了焦虑、抑郁、孤独、失眠等一系列的问题。因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寻求心理健康方面的帮助和支持，例如心理咨询、心理治疗、自我调节技巧等。同时，艺术类展馆也积极为受众提供更多心理健康服务，帮助他们应对疫情带来的挑战和压力。

社会交往需求减弱也是一个较为突出的问题。当下人们不仅要面对繁忙的工作和生活压力，还受到社交活动和出行游玩的限制，远程办公和线上社交方式也逐渐成为主流，由此导致大众社交频率降低，社交需求减弱。但是，在限制解除之后，这种需求再次增强，艺术展厅重获生机。

设计心理学是一门肩负重大使命和责任的学科，应该在当前形势下做出回应，充分发挥学科的功能和价值，为社会做出最大的贡献。尤其是在艺术展示空间中，我们要对艺术展示空间的设计重新思考，最大化发挥艺术设计的价值，借助艺术设计来疗愈大众的心理创伤。

艺术展示空间是一个集中展示艺术作品的场所，它通过独特的性质给观众提供多种艺术形式和艺术疗愈体验，从而缓解观众内心的紧张、焦虑和抑郁。笔者认为艺术展示空间若想疗愈大众的心理，首先要做的就是营造舒适的环境。人们大多数时间都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并且身处喧嚣嘈杂的生活环境中，所以大众更渴望静谧舒适的环境，逃离城市的喧嚣，以此达到放松身心的目的。艺术展示空间应该给观众提供一个充满艺术、人文关怀和文化气息的环境，既舒适又安静有序。这样，观众就可以沉浸在艺术展示空间所构造出来的氛围中，在平凡的生活中享受一种独特的不平凡的生活体验。同时，这种氛围也可以缓解压力，促进身心健康。展开来说，创造一个舒适的环境需要从以下几点入手：

（一）悠然的彩色。在当前社会大环境下，人们不仅在现实生活中而且在精神世界里接触到的主要是白色、黑色、灰色等传统颜色。这一类颜色相对单一、严肃、冷静，容易令人感受到场合中的冷峻、严厉和沉闷，导致场合内的人情绪低落。因此，在后疫情时代的艺术展示空间设计中，我们应多运用欢快、温馨、明亮的颜色来缓解情绪。例如展厅墙壁可以选择低饱和度、柔和不刺眼的颜色代替传统的白墙，同时在色彩的搭配上也要避免杂乱，应使用相似的颜色增强视觉冲击力并创造整体和谐、统一活泼的展览环境，从而提升整个展厅的氛围。这种设计可以为参观者带来更愉悦轻松的展览体验。

（二）恬静的灯光。光线的变化也会给人带来各种不同的情感体验。同样的地点下，天气的阴晴以及光线的明暗会导致心理状态产生差异[3]。许绍璐[4]在对光环境的研究中发现：过亮的环境会使人产生焦躁的心情；微弱的光线环境下，会使人多愁善感，抑或让人感到不安和神秘；无光且陌生的环境中，人的紧张情绪会被放至最大，警惕性会增强，恐惧感会提升。因此，为了营造温馨舒适的氛围，应使用暖色调的灯光。这种灯光的色温一般在2700 K至3000 K之间，通常是发出黄色光的灯具，这样的灯光能够给人一种柔和安宁的感受，在展厅的休息区、交互体验区等起到创造温馨氛围的作用。通过灯光的巧妙运用，我们可以让参观者在舒适的环境中欣赏艺术品，以便参观者能够更好地融入展览中。

（三）相宜的音乐。早在古希腊时期，人们就已经认识到音乐可以对身体和心理健康产生积极的影响。毕达哥拉斯、柏拉图和亚里斯多德一致提出了“音乐医学”的概念，并且有研究表明，古典音乐、自然之声、轻音乐等具有疗愈性。此类型的音乐可以减轻压力、缓解负面情绪（如焦虑和抑郁）、分散对负面情绪的注意力（如减少身体对疼痛的感知[5]）。此外声效的性质也很重要。比如，持续低沉、单调的轰鸣声会使人昏昏欲睡；而瞬时的尖锐锋利的声效则会使人担忧焦虑[6]。因此，在艺术展示空间内，我们应该选择具有疗愈性质的音乐作为背景音乐来营造展览氛围。在选择音乐时，我们应兼顾展览主题和参观者的文化背景，避免出现冲突或不恰当的情况。毕竟无论是展示空间还是音乐都是对作品的补充展示，是要与展陈作品相辅相成而不能喧宾夺主。此外，音乐的音量也要控制在舒缓的范围内，以提供更舒适的环境帮助观众放松身心，更沉浸地欣赏艺术作品，获得愉悦的艺术体验和身心感受。

（四）情绪互动区。情绪的宣泄是艺术的一种表达方式。艺术作为记录时代的工具，在特殊时期为众人抱薪，以“非语言”的交流方式激发个体去表达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7]。由于疫情限制了人们的出行，阻碍了人们的社交，导致人们内心积藏了大量情感，“社恐”人士也越来越多。所以艺术展示空间应该增设情绪互动体验区，并且有专业人员的指导，鼓励观众不要限制自己的想象力和創造力也不必担心外界的评价，应该大胆地用艺术创作来探索自我，表达内心的情感和矛盾，释放难以消化的心理压力，沉浸在艺术创作所带来的快感中。通过这种体验与互动，可以有效地促进人们情感的表达、舒缓心中的压力、减少孤独感和焦虑感。

三、设计心理学与艺术疗愈关系

设计心理学属于心理学的一类，旨在通过创造性的设计方法帮助人缓解心理情绪，提升心理健康水平，强调的是设计对人类心理情感、行为和思考的影响。艺术和疗愈心理健康问题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人们通过艺术创作可以找到情绪的宣泄口，从而实现艺术疗愈。这种疗愈是心理的调味剂，强调的是艺术对人类心理积极的调节作用。不论是设计心理学还是艺术疗愈，两者都是以人为第一准则，注重用户的参与、互动和体验感受，并强调对人的心理健康干预。

在现实的生活实践中，艺术疗愈和设计心理学是密不可分的，两者相互补充和协作，这种关系在艺术展示空间里的运用中就更为明显。对艺术展示空间进行建设首先是进行空间的展示设计，在此过程中，运用设计心理学可以探究更适合观众的空间环境，从而提升用户体验感。同时，空间设计中的心理学的运用也可以给观众心理上带来治愈。设计师通过细致的规划和科学合理地运用心理学知识，将展示空间变成一个疗愈的场所，为观众创造出一片心灵净土，帮助他们缓解情绪困扰，促进身心健康，提升生活质量。

刘海粟上海社区美术馆·愚园是一家位于上海弄堂中的社区美术馆。项目策划人挪开美术馆高不可攀的围墙和铁门，将它迁入闹市风云中的巷弄，是一次大胆而有冒险精神的尝试。这样的做法打破了寻常美术馆建筑的冰冷性格，创造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亲和力且更具有包容性。展馆通过将艺术与生活相结合，使得高高在上的艺术变得有温度，与世俗的生活形成链接。馆内展品的呈现方式、建筑形态与当地的文化特色、氛围相融合，这样创新的空间设计方式，使艺术既不失高雅新颖的一面，又使得原本烟火气味浓厚的社区焕发出了浓郁的人文气息。该美术馆最大的亮点就在于设计中对色彩的运用。美术馆与居民楼由一条从刘海粟大师的画作中提炼出中国传统的泼墨色彩的长廊进行连接。这条长廊可视为一个装置艺术品，色彩大胆艳丽却不俗气，在钢铁城市的冷漠里赋予居民平凡的生活以温暖与色彩。抬头仰望，馆内屋顶不是平常的水泥工业风，而是从刘海粟大师画作中的山形进行简化重构，配合弹性较强的彩色绳子，塑造出的具有生命张力和活力的屋顶。馆内区域布局合理，整体色调为白绿色，自然清新。当观众漫步于美术馆内时，他们会感到心情豁然开朗，阴霾一扫而空。图书室布置温馨，可以祛除疲劳，观众可以捧一本书、听一首歌、欣赏一幅画，享受艺术带来的治愈。刘海粟上海社区美术馆·愚园的空间设计不仅吸引了很多普通民众来参观和欣赏艺术，同时也为周围居民带来了一份生动的文化体验和精神上的慰藉。这种相互之间的交流和感受，将建筑、艺术和社会三者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给居民带来了更加美好充实的文化生活和艺术疗愈。

四、结语

艺术展示空间作为人们重要的精神寄托之地，设计师需要在设计过程中更加注重观众的实际需求。尤其在当下，观众对空间中温馨舒适等的情感体验要求越来越高。设计者应该完善空间中的细节设施，充分考虑观众在艺术展示空间中的感受，打造具有感染力、充满理性与情感共鸣的空间氛围，为人们提供更加丰富多元且深刻的艺术体验。设计心理学作为一门研究设计与心理学相互作用的学科，可以帮助设计师更好地理解观众的真实需求和期望，从而打造出更具个性化的展示设计。设计师需要结合中外心理学发展趋势和艺术疗愈的实际情况，将以心理学为主导的设计方式知识融入艺术展示空间设计当中。

参考文献：

[1]Shuttleworth S.The use of photographs as an environmental presentation medium in landscape studies [J].Journal of Environment Management 1980（6）：61-76.

[2]毕月.安全感在产品设计中的文化现象和交叉应用[J].鞋类工艺与设计，2022（3）：108-110.

[3]霍宇桐，高俊虹.室内空间环境中色彩、灯光、材质的设计情感研究[J].家具与室内装饰，2021（1）：108-111.

[4]许绍璐.感知觉在室内设计中的应用研究[D].齐齐哈尔：齐齐哈尔大学，2012.

[5]Wenjie，Zhou，et al.，Sound induces analgesia through corticothalamic circuits [J]. Science， 2022（377）：198-204.

[6]尚春杰.从音乐对人的情绪影响方面浅谈如何将背景音乐与博物馆陈列展览有机结合[J].明日风尚，2020（2）：137-139.

[7]沈森.非言语沟通——艺术疗愈对灾后心理重建的“介入”[J].美术观察，2020（8）：15-19.

作者简介：

吕雅琦，南京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艺术设计。

洪晓如，南京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艺术设计。

通讯作者：周波，南京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展示艺术设计及其理论。

实习编辑：时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