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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平山索尊

2023-12-03

今古传奇·当代文学 2023年4期
关键词:副官平山师长

龙尊拍卖的第二天,《浮梁报》以通栏标题对这次拍卖做了报道,黑体字标出的提示语是:清代最后的御窑重器,被一位神秘买家以巨款买走。正文中详细地介绍了龙尊的身世和特点。还特别提及,三年多前在日本一家拍卖行曾预展一件凤尊,当时被称作大清最后御窑中的唯一重器,完全失实。打败日本侵略者以后,当向日本索回凤尊,使双尊聚首,龙凤呈祥。报纸上还配发了夺宝人捧着龙尊的照片。

一般人对这篇报道并不在意,只当做一件津津乐道的新闻,而有人则别有兴趣,别样关注,特别是那个曾经控制过凤尊的孟平山。

孟平山此时已成了国民党军队的副师长兼一个加强团的团长,正在长江南岸的九江——景德镇一线驻防。他的指挥所设在一个祠堂里,糊在木板墙上的一张旧报纸引起了他的注意。报纸上有关于景德镇拍卖龙尊的报道,他逐字逐句读过后,一阵自言自语:原来这龙尊和凤尊是同一个窑窝里烧出来的一对龙凤胎。这龙尊拍出10,000块大洋,那凤尊也应当值这个价钱,可是我当年卖给遵化县一家古董店的老板后,只得到25两黄金,撑死了也只相当于1,000块大洋。他娘的,這简直是白菜萝卜的价钱,真是到手的富贵从指缝中流走了。孟平山好像是被别人抢夺了自己的龙尊、骗取了自己的钱财似的,恨恨连声,本来一倒在床上便鼾声如雷的他,竟然好几天到半夜才睡着。

孟平山早已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和瓷瓶有缘,每一次和瓷器接触之后,都会像拜过有求必应的佛道一般,必有好事发生,或是官阶上升,或是财富增加,“遇瓶则动”的偈语又响在耳边。他脑子里翻腾着一个越来越强烈的念头:从林子里逮的鸟飞走了,还得到林子里去再找回来。这龙尊本是说不清谁是主人的财宝,谁有本事谁便是主人。像那清东陵中的无数珍宝,取了,夺了,最后不也是不了了之,何况一个瓷尊?过去动过凤尊,现在还得动动这龙尊。最后主意想定:10年前以25两金子卖了一个凤尊,现在得用25两金子买回这个龙尊,这样便是不赔不赚。

他把关副官叫到前面,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几天以后,关副官向孟副师长报告:已经侦探清楚,报纸上登的消息有误,那件龙尊的真正买主并不是最后叫价的神秘买家,而是一个叫祝鸿来的窑主,他的财富在景德镇属于大佛级别。

孟平山听了,心里愤愤不平,猛地唾了一口:他娘的,这大佛也太有钱了,竟然花10,000块大洋买一个不能吃、不能用的瓷罐子?你只不过是一个窑老板、土财主,既不会治国理政,也不会开兵打仗,凭什么靠一堆臭钱便可以拥有这样的宝贝?这也太不公平了。他又觉得“祝鸿来”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在嘴上念了几遍之后,猛然想起来了,他告知副官:“这个祝老板我知道,见见这个大佛。”

“怎么见法?”关副官问。

“当然不是我去烧香磕头,而是让那大佛下凡,到团指挥部来一趟。”

祝鸿来近期心情甚好,因为一件让他在梦里都一摊摊淌口水的御器,已成了他家的镇宅之宝。

龙尊怎么到了他手里呢?

原来,春莺为了求叔父替自己藏管龙尊做掩护,如实地向祝鸿来告知了龙尊的身世,当然她隐去了委托人的真实姓名。嗨,原来这是在自家窑里烧造的一件重器。祝鸿来瞬间萌动念头,自己最有资格做这宝尊的真正主人,便开始思谋夺宝方案。不料平地起波澜,龙尊在春莺家突然失踪,这让他也生病遭灾般地难受了好几天。当听说宝尊已经找到并要拍卖时,心中狂喜:天赐良机,不可错过。

他早早地来到拍卖场,粗粗一看,立即认定这龙尊与他记忆中的御窑重器完全一样,夺宝之心变得更为强烈。拍卖场上,他用尽心思,不断地对龙尊挑剔、质疑,意在让其他竞买者对这件宝物产生怀疑,放弃竞争,从而自己能以较低的价格收入囊中。他精心准备了两套逐宝方案:一开拍就把价格抬得很高,以求无人竞争,从而一鼓拿下;此招不灵,便实施第二套方案,自己不再出价竞买,而是让自己从老家叫来的一位亲戚,采取咬尾巴战术,选择在别人应价后快要落槌的那一瞬间,再加价一百元大洋。他最终如愿以偿地捧得龙尊,好几天心里都是喜滋滋、甜蜜蜜的,似乎这宝贝不是花钱买的,而是在路边捡的。

这一天,当他又一次欣赏过龙尊,从放置龙尊的三姨太太的房间出来时,管家递过来一个大信封。拆开一看,是一张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尺寸、极精致的请帖,看来发帖的人身份很不一般。一般来说,那发帖相邀相请的事由,都是人生中值得庆贺的喜事,那就去一趟,无非是破费十块八块大洋而已,却能借此显摆自己的地位和脸面。

但这张请帖上写的内容却是十分罕见:“恭请前来一叙,共进午餐。”这人是谁?居然为一次叙话、一顿餐食隆重地发来请帖?再一看请帖左下角的签名,顿时像晚上过坟地看见了忽闪的影子一般,眼前发黑,汗毛竖起来顶着了衣衫,因为上面的具名是:国军副师长孟平山。

人的一辈子会忘记许多人、许多事,但祝鸿来决不会忘记孟平山这个名字,决不会忘记他带兵过境景德镇,索钱掠瓷那件事。黄鼠狼如今变成了大灰狼,他已经由连长升迁为副师长了。这次邀请自己餐叙,无异于豺狼请羔羊赴宴,可以一百个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首先想到的是,八成是以抗战为名,索要军费。可以找理由推脱吗?万万不可。上次他只带了一连兵卒进到景德镇,便闹得鸡飞狗跳,现在他可是统率着好几千人马,要找一个窑主的麻烦,还不就像用一把铁锤对付一件瓷器?哎,没有办法,就是阴曹地府,也得硬着头皮走一趟。

第二天起床后,他先做了一件事,让三姨太太用毛巾蘸着墨汁,把自己的白发全部染黑。因为当年孟平山对他的白发印象很深,不能再让他认出自己,或许由此可以减少一些麻烦。

刚把头发染好,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了门前。

祝鸿来带着疑虑和恐惧坐上车以后,随车而来的关副官特别提醒:近来军务紧张,孟副师长情绪有些不稳,有时火气很大,前天晚上查岗时,还亲手枪毙了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士兵。所以你同他说话时千万小心,尽量不要逆他的心,违他的意。否则,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祝鸿来点了点头,心里随之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怕是有大麻烦。

吉普车在一所有两进院子的大祠堂前停下。副官把祝鴻来领到其中的一间很大的屋子里。孟平山正在打电话,他一只手叉腰,一只脚踏在一把椅子上,对着听筒大声地又喊又骂:“如果两天之内修防御工事的木料还备不齐,老子一枪崩了你。”

孟副师长见祝鸿来进来了,扔下话筒,怒气依然挂在脸上,指了指一把破旧的木椅子,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坐!”

祝鸿来不由得朝孟平山看去,和当年相比,好像没有太大变化,还是那样皮肤黝黑,满身横肉,一脸戾气。只是稍微胖了些,腮帮子下出现了分层的赘肉,胡子比过去更密,牙齿比过去更黄。孟平山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他暗自庆幸。

祝鸿来把腰弯得像煮熟了的大虾一般,深深地施礼,然后坐了下来。

孟平山见了祝鸿来,倒是有几分奇怪,记得这人原来是一头白发,怎么过了十多年以后头发反倒变得乌黑发亮?老子且不管他头发黑白,把该办的事办了就行。其实孟平山也打心眼里不愿提及往事,因为那次“筹办军饷”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今天请祝老板来,是因为一件重要公务。”孟平山说完,把一包已有一支抽出半截的香烟,递向祝鸿来。

祝鸿来一眼瞥见香烟的牌子,如同见到刀枪对着自己,一阵心悸,因为香烟的牌子标的是“老刀”二字。他连连摆动已微微发颤的手,称自己不会吸烟。

孟平山点上火,猛吸了一口,然后“呼”的一声,喷出一团很大的烟雾。

祝鸿来暗想:我无官无职,更不懂什么军国大事,同我谈什么公务?又该怎么应对?

就在祝鸿来心神不定的时候,孟副师长把祝鸿来招呼到一张摊在桌上的地图前,景德镇及附近的山林水域、大街小巷、乡村道路,还有一些较大的建筑物,都在图上都标得清清楚楚。祝鸿来是第一次在一张又大又厚的纸上看见景德镇的全貌,这让他觉得很新鲜。不过他不明白,孟副师长为什么要让他看地图呢?

孟平生提起一支很粗的红铅笔,告诉祝鸿来:“为阻击日军进犯景德镇,我军要修筑防御工事,包括碉堡、地堡、壕沟,初步确定这些工事的位置和走向是这样的,”说到这里,孟副师长用铅笔快速有力地在地图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红线,“不知道这些工事会不会对景德镇的窑厂、瓷厂有什么影响。因为你是窑业会会长,所以今天先通报给你。”

祝鸿来把脑袋凑近地图,细细地看了一会,一看心里慌,二看呼吸粗,三看身发抖。因为许多柴窑瓷厂,其中包括自己的三座窑屋以及瓷厂都被标在孟副师长刚画的红线上。不由得紧张地问:“师长,这防线上的建筑怎么办?”

“一切为战争让路。”孟副师长说得斩钉截铁。

“怎么让路?”祝鸿来急切地想知道具体答案。

孟平山发现祝老板的脑门已冒出细汗来,但汗的颜色却不对劲,明显发黑。祝鸿来这时忙乱地用袖子擦了一下脑门,袖子上便有了一片片黑色,便赶紧把袖子藏到身后,再也不敢擦汗了。

孟平山心里暗暗发笑,然后用铅笔敲了几下地图:“这要视情况而定,有的要加以拆除,有的要改作工事。”

祝鸿来好半天没吭声,但还是像潜在水里时间长久了,憋不住了:“师长,这条防线会涉及许多柴窑和瓷厂,那怎么办?”

“啊,这确实是一桩事。那你怎么不早说呢?”孟副师长拖着长腔,然后继续抽烟。

天哪,我怎么会知道要在这一带构筑防线?即使知道了,又找谁说去?不过祝鸿来脑子一转,顺势找到了合适的话语:“是啊,要是早把情况申明,孟副师长一定会作更周全的考虑。好在工事还没有动工,恳请孟副师长发菩萨心肠。”

“什么意思?”孟平山半眯着眼睛问。

“能不能把这工事的线路做适当调整?”

“调整线路?嘿嘿,你倒挺能想的。怎么个调整法?”孟平山似真似假地问。

祝鸿来用自己拇指的指甲盖在地图上画了一道清晰的印痕:“照这个线路修行不行?”

祝鸿来划的这条线,避开了自己的窑屋、瓷厂,又特地在一个地方拐了个弯,把方浩的窑圈了进去。

“这能行吗?”孟副师长似是对着祝鸿来发问,又似是自言自语。

祝鸿来不由得用手碰了碰关副官,脸上、眼中透着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帮我说句话吧。

“先吃饭,有什么事饭后再说。”关副官的话让祝鸿来既感到很是失望,又得到些许安慰。

几个兵士进进出出之后,七八道菜肴已摆到了桌上,还有浮梁产的烧酒。关副官一次次把盏斟酒,孟平山几次举杯劝饮。

祝鸿来是既没有心思喝酒,也没有胃口吃菜,只是言不由衷地应酬着。对他来说,这不是吃饭,而是受刑,只觉得那饭粒是粗沙细土,酒水是毒药蛊汤。如果窑全毁了,那自己顷刻间便会由大佛变成饿鬼。他不时停下筷子,用眼睛看着孟平山,很希望孟副师长能对自己改线的要求有个回应。可孟平山只是一个劲地大口大口喝酒吃菜,自己刚才的请求似是被他当作下酒菜咽到肚子里了。

总算吃完饭了,祝鸿来鼓起勇气,要向孟平山再一次提出修改防线的事,他嘴边的肌肉还没有动起来,关副官的话已抢先出口了:“有什么话我们在车上再说,副师长很忙。”说完,把祝鸿来让到了车上。

车子刚一开动,祝鸿来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万万请副官在师长面前美言几句,把那防线走向改一改。”

“我也明白,把窑和厂毁了对你是多大的损失。”关副官的话带着几分同情。

“关副官真是一副菩萨心肠。”

“但如果真的照你说的去改动工事线路,难度极大,副师长还要担很大风险。”

祝鸿来听了这句话,不仅没有气馁,而觉得像挣扎在激流中见到了一根长竹短木,有了一线生机,因为副官没有拒绝,只是说有难度、有风险而已。他赶紧表示:“我们也不会白白烦劳师长,一定会知恩图报,不能也不会让他无端地承担风险。”

关副官以开玩笑的口吻问:“看来祝老板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不知将会怎样相报?”

“我愿送1,000塊大洋作为酬谢。”

“孟副师长从不贪图金钱。”

“那他对什么有兴趣?”

关副官想了一下:“他倒是比较喜欢文玩。”

“那我送他一件瓷器。我们现在就去洲店,为师长挑一两件御窑中的下脚瓷。”

“瓷器嘛,倒是可以考虑。”

祝鸿来一阵高兴:“那就像你们打仗一样,抓紧行动。”

“谈到瓷器,我觉得有一样东西孟副师长一定会喜欢,就不知道你是不是舍得?”

“舍得,舍得。”祝鸿来此时觉得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以舍弃的,甚至觉得三姨太太也是可以舍弃的,便催促着,“你说出来,我立马就办。”

关副官说出来了:孟副师长一次在报纸上看到,半年多前,景德镇的一个拍卖会上拍卖了一件龙尊。我发现,他对这件龙尊大有兴趣。

祝鸿来心里一沉,情况不妙,孟师长看上龙尊了。他说了一句既像是认真、又似是玩笑的模糊话语:“是吗?你知道是谁买下了这件龙尊?”

“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祝鸿来一下愣住了,这孟平山怎么会知道是自己买下了龙尊呢?但他还在耍着太极:“抗战以来各种义卖会很多,买下珍贵瓷器等各种文玩的人也很多。”

“是这样。但谁买下御器龙尊这件事确凿无误。我们打仗事先都得进行侦察,弄清这点事,还不易如反掌?”

“真的?你是怎么弄清这件事的?”

关副官拍了拍身边的公文包:“我这包里还有当年买龙尊人的新闻照片哩。”

祝鸿来知道无法隐瞒了,也似乎一下明白了孟平山请自己餐叙的真正用意,又不由得联想到了十二年前的往事,也想到了东陵盗宝案,在心里痛苦而绝望地喊着:去了货,去了货。

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开始思索保住龙尊的办法。

沉默了一阵,祝鸿来又开口了:“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告诉关副官,这件东西我是为老父亲庆贺寿辰买的,并已放在了父亲那里,取出来送人实在多有不便,还请体谅。我再加1,000块大洋,如何?”

“我只知道你买了龙尊,至于为何而买,龙尊现在何处,实在无法判断,你不愿给也就算了。我再说一遍,副师长对金钱并无兴趣。”

祝鸿来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作答,车内很长时间无语。这使车轮碾压在不平道路上的声音显得更响,车也似乎颠簸得更加厉害,好像要把人甩出车外。

伴随着汽车的上下颠簸,祝鸿来的心是一阵阵痛苦的抽动,他又忍不住带着乞求的语调说:“关副官你能行行好,帮我想想办法吗?”

“这是我为你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祝老板聪明过人,权衡得失,自会有最好的决断。”

祝鸿来听了,一阵沮丧和恐惧塞满心头:今天只怕是进了阎王府,没有活人回了。

车已近景德镇,一座座柴窑从车窗前晃过,祝老板看见了自家的窑,自家的厂,汗又出来了,并且是不停地出来了,缠绕在心头的念头是:碰上天大的灾星了,那些生金造银的柴窑或许很快就会变成一堆断砖碎瓦了,只怕是做七天七晚的罗天大醮也毫无用处,禳灾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忍痛割肉了。

但他还在想着绝处逃生的办法,又过了一会,他咬了咬牙关对关副官说:“既然师长有此雅好,为答谢师长,我愿意奉送瓷尊。那防线的走向能改吗?”

“祝老板果然通情达理,善谋大事。至于你关心的事嘛,你大可放心。”

“那就好。我尽心去办,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龙尊买下后,我便差人立即送老家去了。”

“老家不会太远吧?”

“走路来回要五六天工夫。”

“那开这辆车去,一天就能取回来。”

祝鸿来骨碌了一下眼珠:“我老家属穷乡僻壤,不仅没有汽车路,山道也是又窄又陡。”

关副官猛地瞪了一眼祝老板,怒意涌到了脸上:“在我看来,这瓷尊能从景德镇运到你老家,也一定能从你老家送回到景德镇。你到底是愿意给还是不愿意给?”

“您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取回龙尊需要一些时间。”祝鸿来赶快解释。

“需要多长时间?”

“要走山路,还得走水路,来回总共需要十几二十天的时间。”

“那好,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这时车已到了祝鸿来家门口。祝鸿来下车时,关副官口气严厉:“15天后我来取东西。相信这么大的事,你祝老板绝对不会当作儿戏。”

祝鸿来连连说:“当然不会。您放心,您放心。”此时他心中的愁云已在慢慢散去,如果这防御工事的线路能改,自己的窑和厂都得以保全,那龙尊丢了也就丢了。况且,河里丢了篙,还可以从河里捞,他已想出了捞回损失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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