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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劫宝

2023-12-03

今古传奇·当代文学 2023年4期
关键词:王青盗贼溥仪

这是公历1932年的3月1日,东北大地,依然了无春的气息。坚冰给道路穿了一层硬滑的铠甲,白雪给山岗裹了一件厚重的绒衣,鸟兽蜷缩在窝里洞里,躲风避寒,不愿出来撒欢觅食。白毛风带着嗷嗷的狂啸,卷起枯枝,扬起雪花,肆虐着大地上的一切。就在人们抱怨今年冬春气候异常的时候,从长春传出了让世界震惊的消息:满洲国成立,溥仪担任执政。

溥仪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他心里是欣喜的,因为他再次拥有了君主的头衔,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目标;但心里又是酸楚的,自己一言一行都得听由日本关东军摆布;他心里也是惶恐的,因为他还知道,“满洲国”像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小舟,前程难卜。为此他常常惴惴不安,每每以把玩古董特别是那件凤尊来消磨时光,排遣忧虑。

冢田来得更勤了。他现在是关东军司令部与满洲国之间的联系人,实际上是关东军对溥仪进行控制的负责人,如果把溥仪比作一只猎犬,冢田便是把猎犬脖子上的链子操在手里的人。

溥仪的人生在继续演变。1934年的3月1日,在长春南郊杏花村举行了一次让世人瞠目的登基典礼,溥仪由执政改称皇帝。29岁的他,第三次做了皇帝,“满洲国”改称为“大满洲帝国”。

举办完登基大典的第二天,溥仪把冢田请进了皇宫。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当年是慈禧太后把自己抱上龙椅的,今天自己登上大满洲帝国皇帝的宝座,冢田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要对冢田表示谢意。

盛宴之后,溥仪把尤太监叫到了身边,轻声交代:把那件凤尊装进锦盒里。

尤太监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在将凤尊装盒的时候,他的动作反常地显得迟钝,双手还不停地哆嗦着。但他不敢出声,更不敢发问,只是以疑虑而又哀伤的眼神望了望溥仪:真的要将这胜过万千珍宝的凤尊送给日本人?

溥仪的眼神中有着惶然和痛苦,但却是坚定的。

尤太监费了好长时间才将凤尊包好,再拖着沉重的脚步,把凤尊送到了冢田的车上。

溥仪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冢田派人送来了88两黄金,兑现了他曾经的许诺。

冢田回到寓所后,取出了他垂涎已久的窑中凤凰,欣赏着,抚摸着。在冢田眼中,这件瓷器的价值大大超出了溥仪的认知。这是中国御窑厂烧制的最后一件重器,是一件收官之作,全世界仅此一件,只凭这一点,这件瓷器便有着无可争议的巨大价值。但这只是从艺术价值上衡量,这件瓷器身上还承载着极为厚重的历史价值和政治意蕴:这是中国帝制崩溃的见证,也是中國衰落的见证;那凤尊上绘着的五湖图案是中国疆土的象征,这只凤尊现在成了日本人的囊中之物,或许便意味着中国的广袤土地,有一天会像这瓷尊一样落入日本人之手,这正是冢田一直垂涎这件瓷尊的根本原因。他已想好了,待按照日本帝国的“新大陆政策”,征服整个中国之后,将把这件凤尊作为礼物进献给天皇,那一定会增加赢得对华战争的喜悦和意义。为了使这件瓷尊免遭意外,几个月后,他派人把瓷尊送回了日本。为了确认这件凤尊的价值,他还叫家人选择时机在拍卖会上进行估价。

一个月后,适逢东京最大的拍卖公司要组织一场中国珍宝的专场拍卖会,这是一次有着浓厚政治色彩的商业拍卖。拍品中有极为名贵的字画,有巧夺天工的珠宝,还有美轮美奂的皇室器具。这些拍品进入日本的方式多样,或源于购买,或由于受赠,或出于掠夺。日本早就以收藏中国艺术品为风尚,明治维新时期,获得伯爵封号的条件之一是,拥有两千件以上的中国艺术品。所以,许多日本人对这场中国艺术品拍卖会大有兴趣。

拍卖公司见到冢田家人送来的凤尊后,便认定这是一件罕见的中国御瓷。在问明了这件凤尊的来历以后,更觉得这是一件极有市场潜力的重器。认真评估后,给出了相当于20万美元的起拍价。拍品预展时,许多人的脚步长时间地停在了凤尊前,把目光久久地落在了凤尊上。但让许多收藏家失望的是,在正式开拍前,瓷尊的主人找理由撤回了拍品。然而,这件瓷尊的现身还是成了拍卖会的一大新闻,尤其对这件瓷尊来到日本的政治意蕴,媒体不惜笔墨,作了毫不掩饰的深层解读和大肆渲染。

在中国,这件事少有人加以关注,显得悄无声息。但在上海的方浩得知消息后,心胆俱动,立即给王青先生写了一封长信,痛斥日本人巧取豪夺,劫掠中国宝物,还借着这件瓷尊,大做文章,辱我国家,欺我中华。信在结尾中再三叮嘱先生,凤尊已落入外敌之手,更需要把龙尊妥为收藏。这几年的深造,使他在技艺、学问、识见、观念、胸怀等许多方面大有变化,很像出窑后又入炉再经烧烤的瓷器。对御窑官瓷的认识更加全面,更加深刻,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看到了龙尊的多重价值,如果说过去他对这件龙尊的收藏与归属并不在乎,现在他的想法已经改变,必须守护好这件国之珍宝。

王青先生收到信后,大骂日本人“无耻、无道”,但也随之为龙尊担忧。因为他已是老病之身,健康状况一日不如一日,隐隐觉得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必须趁一息尚存,将龙尊交出去。可方浩却远在上海,怎么办?

一连几天,王青先生都在思虑,龙尊该如何处置?似乎越是思虑过度,病情便越是加重。就在他觉得百无一计的时候,犹如创作中灵感乍现,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刘承根。承根不仅知道龙尊的相关内情,而且是刘胜远的养子,是亲耳听过刘胜远遗嘱的人,因而把龙尊交给他是合适的,也是大可放心的。他便托人捎口信给刘承根,让他来家里一趟,同时把自己的所想所做写信告诉了方浩。

刘承根得到王青先生的口信后,并没有来见王先生。因为他觉得王青几年来一直体弱多病,可能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要麻烦自己,于是有意闪避。更大的原因是,他近来日子很不好过,他越来越贪恋杯中之物,有时嫌喝得不尽兴,还会把酒壶带到观火台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火。他还向酒友津津乐道:喝过酒以后把桩看火,和画家喝了酒以后画瓷用彩的感觉很是相似。半个多月前,他在又一次为祝鸿来把桩烧窑时,竟然喝了个酩酊大醉,窑中的火焰也成了酒徒醉酒的样子,飘忽不定,左右摇晃。开窑后发现,这窑瓷器有一多半烧成了夹生饭。

祝鸿来知道真相后,满腹气恼,但他没有向任何人发作,只是在又一次满窑时,把一只三脚马放在了一个特定的地方。当刘承根走近窑门,准备照例组织满窑、烧窑时,一眼瞥见了那只放在了窑门口一堆窑砖上的三脚马,行话把这叫作“马吃砖”。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立即沮丧而又羞赧地离去。因为那用心摆放的三脚马,是窑户辞退把桩师傅的明确信号。双方用不着四眼相对,用不着语来言去、尴尬地说清理由,这是约定俗成、不可有违的规矩。刘承根自然知道被辞退的原因,他不敢有任何怨言。他失业了,同时还意味着,他很难再被其他窑户聘用,因为任何窑户都不会聘用一个一边看火、一边喝酒的把桩师傅。他心烦意乱,根本不想理会王青先生的口信。

王青苦苦等了好多天,不见刘承根的影子,心生焦虑,便又写成一张字条:“请速来我家一趟,有一瓷器之事相商。”托人捎给承根。

刘承根看了看这只有一句话的信,心里一动,不由得猜测着:这是一件什么样的瓷器?王青先生居然又是口信、又是书信要找我商量,并且还需要速作商量?他猛然意识到,这件瓷器可能与龙尊有关。方浩不太可能带着龙尊去上海,因而最大的可能是请他最为信任的王青先生代为保管。几日前承根也听到有人谈论,凤尊在日本拍卖行的起拍价为20万美元,这龙尊自然也大体相当于这个价格。

其实,这些年来,龙尊的影子时时会在承根的脑海里闪现,想不到龙尊突然犹如陨石坠地,有了着落,他胸中激起一阵狂喜的浪花,被辞退的苦恼一下如烟消云散,随之有了一段内心独白:看来时来运转。虽然自己与方浩有言在先,刘樱出嫁离家后,自己便与龙尊没有了任何关系,但不曾想到这龙尊竟是如此值钱,又与自己如此有缘。在成堆成堆的金子银子面前,君主圣贤怕是都把持不久,凡夫俗子更不可能无动于心。阴阳巧合的是,在自己身陷窘境、生计堪忧的时候,龙尊现身,真是老天爷开眼开恩,祖宗积德赐福。更何况追根溯源,这龙尊本就有自己的份额。既然这件珍宝的影子又在眼前晃动,绝不能轻易错过,他要倾尽全力试试自己的能力和运气。

王青已全身无力地躺在床上,身边只有朋友雇请的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每天白天来照料他,他非常盼望承根的出现。这一天上午,有人敲门,他心中一喜,料想是承根来了。

但快步走进来的却是他很熟悉的邮递员,嘴里还大声喊着:“电报!电报!加急电报!!”

王青签收后,赶紧拆开阅看,电文是:“先生万万不可将龙尊交付任何人。”发报人是方浩。

又有人敲门,王青想这下定是承根。果然,门外响起的是承根喊叫开门的声音。他收起电报,思考着如何應对。

承根带着一阵风进到屋里,见王青躺在床上,关切地问:“先生是不是病了?怎么不早告诉我?请医生看过吗?”

“看过,不济事了。有药治病,无方医老,我只是老了。”王青的声音带着沙哑。

“先生已是高寿之人了,一定还能活个十年八年。”承根说着马上话锋一转,“听闻先生叫我来商量一件瓷器的事,我即刻放下手头的活计,急急地赶来了。”

“是啊,我前不久又画了一件瓷器,正考虑请人代为售卖,因为我已经无力操办这些事了。”王青先生虽然老病,但脑子转得挺快,见了方浩的电文后,很快有了应对之策。

承根心中一愣,怎么不是那件龙尊,而是他自己画的瓷器?是王青先生忘了,还是另有原因?皱起眉头问:“王先生给我的短信中,好像说的不是你自己作品售卖的事。”

“也许我脑子糊涂了,记错了,说错了?我说的是什么瓷器的售卖之事?”

“就是那件龙尊。”承根迅速回答。

王青的脑子并没有糊涂,依然很够用。自己在那封短信中压根没有提及龙尊,承根却准确无误地提到龙尊,看来这承根今日是为龙尊而来。

王青今天是少有的言不由衷,费力地与承根抽起了陀螺:“什么龙尊?”

“就是方浩委托您保管的那件龙尊。”承根把“方浩”的名字说得很响。

王青这下更明白了,承根编造这些话,为的是诈取龙尊。看来方浩对这承根很是了解,电报犹如十万火急的军情文书,来得太及时了,便眨了几下眼睛说:“方浩如果有龙尊,应是首先交付你保管才对呀。”

“不不不,方浩去上海前,曾同我商量过龙尊管藏的事,当时我力主放在您这里。”

“但方浩去上海前,却并未与我谈起龙尊的事,可见他对你是更信任的。”

承根一下无语,眨巴了几下眼睛,觉得其中定有什么蹊跷,他一时想不明白,于是漫不经心地说:“啊,龙尊如果真的不在先生这里,那就肯定还在方浩那里了,反正放在哪里都一样。你如果还有什么事要办,随时叫我就可以了。”说罢,转身离去。

但一只脚刚跨过门槛,他又转过身来:“王先生,刚才说了许多话,最重要的事情却没有办。”

“还有什么事?”

“您不是说是有一件瓷器要委托我售卖吗?我现在就取走吧。”

王青没有说话,只是把枯瘦的手指向了柜子里的一件圆而扁的瓷瓶,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承根快速取下,捧在手里,说了声“办好了我会尽快告诉您”以后,出门而去。

这让王青很是心疼,这确是他前不久完成的一幅瓷画,画完这件作品,他再也没有精力动笔了,或许是封笔之作。这画临摹的是宋代崔白的《寒雀图》。画的是九只麻雀在古木上即将安栖入寐的图景,只只灵动,姿态眼神无一只相同,似乎伸手触到那鸟的羽毛蓬松柔软的感觉,屏息就能听见那高高低低、叽叽喳喳的鸣叫声。这幅画原名《九雀图》,乾隆皇帝见到后,大加赞赏,提笔改画名为《寒雀图》,并又一次忍不住在他喜欢的艺术品上题诗:

寒雀争寒枝,如椒目相妒。设有鹤来驱,舍仇共救护。

原画是宋画中的精品,王青临摹这张画为的是以此使自己衰迈的心境平添一些生气和活力。想不到这耗去他许多心血的作品,就这样被刘承根轻而易举地拿走了。不过,能以自己的一件作品换得那龙尊的安全,倒是很值得的事情,只愿龙尊能安然无恙。但画上乾隆的题诗却使他心生感叹:为获得栖身的地方,鸟雀会相互争战。但,如果有共同的敌人来临,便会罢争息战,互相救助。人,却有时连鸟雀都不如也。

连日来,王青在病痛中苦撑苦熬。这一天晚上,久久没能入睡。睡着后,各种梦纷至沓来,还全是让人不快、不安的梦。但,即便是并不美好的梦也被摧毁了。门被推开了,接着是光柱的移动,那光柱移进了王青的房间,照射在了王青的脸上,这是刚刚出现在人们生活中的手电筒。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并用手护住双眼,以抵挡手电筒刺眼的光亮。

王青分辨出,进来了两个人。也立即明白,是强盗破门入室了。他没有害怕,因为他早已不在乎生死了,他鼓足气力喝道:“别把手电筒晃来晃去,抓紧办你们的事吧。”

入室者一时无语,有点惊恐,又有点愕然。一个人挤着嗓子说:“你果然与别人很不一样。”

“我的耳朵不好,你们想要什么,随便拿就是了。瓷器在柜子里,银圆在钱柜里。”

“这些东西我们都没有兴趣。我们要的是龙尊。”

龙尊!黑暗中传来的话让王青吃了一惊,看来这不是一般的盗贼,而是专门冲着龙尊而来的大盗。

“就是那为慈禧太后烧造的瓷瓶。”劫匪以为王青没有听明白,大声解释着。

“我听不清你说什么,我要说的话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们了!”王青这次的声音很大。

难道这人耳朵有毛病?盗贼心里嘀咕着。但不能轻易相信,便把刀掏了出来,在手电筒的光影里,那刀的阴影落在王青的脖子上。

王青本能地缩了一下脖子:“东西随便拿,动不动刀子都一样。”

盗贼的手电筒又亮了,光柱射向了柜子。那光柱像游蛇一般上下晃动了几次后,停在了一件绘有万里长江图的瓶子上。这是一件有龙形画面的瓷器,就是原本准备拿去参加巴拿马万国博览会的那个大瓷瓶。盗贼心里一喜,看来这便是龙尊了。其中一个盗贼伸手拿了下来,又顺手牵羊,把架子上的另外几件瓷器也拿走了。

抢劫者走后,王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居然还有人知道并惦着这龙尊,搅得我一夜不宁。值得庆幸的是,一件有龙形画面的瓷瓶顶替了龙尊,使这场祸事总算过去了。他调整了一下睡姿,用手拉了拉被角,继续睡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又有人进了院子,进了屋子。他心想,坏了,又有歹人进来了。今夜是怎么回事,盗贼居然像春天的游鱼,一拨一拨地游了过来,且八成还是为了那龙尊而来,只是现在柜子里已没有画着龙图案的瓷瓶了。反正人一个,命一条,由他去了,且看那盗匪如何动作。

手电筒的亮光又在来回晃动,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喝道:“你这老东西,居然骗我,刚才我们拿走的根本就不是龙尊,看来你也不是真正的聋子。”进来的还是刚才的那两个人。

“你们还想要什么?”王青打起精神问。

“少废话,把真的龙尊拿出来,否则对你不客气。”

看来盗贼了解情况,他不想再装作聋人了:“你们究竟要什么样的龙尊?”

“我们要的是双耳是龙形、瓶身上画着五座山的一件瓷器。”

王青心里一惊,这盗贼为什么把龙尊描述得这般准确?

“那你们还磨蹭着干什么?抓紧找吧,我所有的瓷器都好好地摆着哩。已过四更天,我得好好再睡一会儿。”王青说完,赶紧闭上眼睛,他觉得已没有精力同盗贼周旋了。

劫匪便打着手电筒,楼上楼下,翻箱倒柜地开始搜寻,但却是驴子拉空磨,枉费力,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其中一个人说道:“不能让他躺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跟我们磨牙。”

二人把王青从床上架到堂屋里,让王青坐在一张椅子上。见王青已坐立不稳,便用一截绳子把他固定在椅子上。

阴沉沉的逼问声响起:“这斗富弄有钱有宝的人家多的是,我们不去东家,不去西家,专来你家,还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吗?别耍花招,否则你的老命难保。”

“如果我的老命能顶那龙尊,你就要走吧。”王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们只要龙尊!”

“你们已经翻箱倒柜找过了,可见这里没有龙尊,只有我的老命。”

“你还嘴硬!”一只巴掌重重地打在王青脸上,鲜血从嘴角边流了下来。

王青愤怒地喝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有本事,把老子杀了。”

“你的老命不值钱,我们只要龙尊。”

王青连连地喘了好几口粗气,然后轻一声重一声、断断续续地告诉劫匪:这龙尊凤尊不是什么好东西。人人都求大富大贵,但要命大命硬才趁得住,否则是祸不是福……你们可知道,当年为了给慈禧太后造龙凤双尊,死了好些个人。所以,如果有龙尊凤尊白白送给我,我也绝不会要。

这番话让劫匪听了心中直打鼓,因害怕而心里一阵阵不安,难道死者的灵魂会附着在这龙尊凤尊上?一个劫匪壮着胆说:“我们用不着害怕,这东西我们可以转让给别人。”

“可见你们还是害怕。好汉,我们打个赌吧。”

“打什么赌?”一个盗贼急急地发问。

“如果七天之内你我还能见面,龙尊便会现出真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掐算了一下,我和你们这三个人中,在十日之内有人必然会翘辫子 [1 ]。”王青的声音已变得很虚很弱了。

这让两个盗贼心里更发虚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但转而一想,这老头一定是在骗人、唬人,且事情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不能歇手。其中为首的还想好了,得到龙尊后,立即把这老头掐死,便算是有人翘辫子了。

拿枪的壮着胆子說:“别用这些鬼话糊弄活人,还是说正经的,龙尊在哪里?”

“你们办的是正经事吗?”王青攒足了全身的力气反问。

“当然。江湖财物,见者有份。这龙尊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人,就好比海里的珍珠,山上的宝石,谁都有权得到它。”

“蛤蟆拉不了龙车,天下有德者居之……这宝物也一样。”王青气喘吁吁地同盗贼论理。

盗贼听不懂也不愿听这些大道理:“别啰唆,交出龙尊,饶你老命;不交龙尊,死在眼前。”

王青没有再回话,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盗贼,这让盗贼心惊胆战,觉得王青眼里透出的光幽暗而明亮,比电筒里射出的光还要逼人、刺眼,并且眼神中还有猛狮恶虎的凶狠,厉鬼恶煞的诡异,叫人不寒而栗。持枪的劫匪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对着王青的脑袋又是一拳,这一拳很重,王青一下晕死过去了。

两个盗匪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拍门的声音,心里一阵抖动,腿也有些发颤,这个时候来拍门的是人是鬼?莫非有鬼怪也来蹚浑水?一个劫匪定了定神,靠近门边向院子里看去,发现这时天色已经放亮,但什么也没有看见。两个盗贼耳语了一阵后,便蹑手蹑脚地向院子里走去。

他们从院门的缝隙处向外一望,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手里还提着一只大箱子。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便猛地把院门打开了,在外面站着的那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甚至没有看清这二人的个头、长相,两个劫匪便一阵狂跑,如同黄鼠狼过篱笆一般,迅速钻进了就近的一个胡同里。

这个时候来到王青家门口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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