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青州府志》足本考辨

李波

摘 要：万历《青州府志》现存足本众书目记载不一，概括起来有三个足本，分别为国家图书馆藏本、河南省图书馆藏本和暂存台湾地区的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藏本。经比堪梳理，对万历《青州府志》足本有新发现，一是国家图书馆并未收藏此志，系众书目将“北平”甲库本误作“北京”“国图”所致。二是甲库本非万历刻本，是不同于康熙十二年《青州府志》的另一种康熙刻本。三是河南省图书馆藏本是目前所知唯一的足本，并且是初印本。

关键词：万历；青州府志；版本；足本

万历《青州府志》二十卷，明王家宾修、明钟羽正等纂。王家宾，字国重，北直隶定兴人（今河北定兴），万历四十年（1612）至万历四十三年（1615）任青州知府，任内多有惠政，主持修纂万历《青州府志》。钟羽正，字叔濂、淑濂，号龙渊，青州府益都县人（今山东青州），万历八年（1580）中进士，官至工部尚书，《明史》有传。万历二十年（1592），钟羽正等人奏请皇长子出阁豫教，被“斥为民”“林居几三十年”。万历《青州府志》便是钟羽正在这次罢官居家时撰。

万历《青州府志》现存足本众书目记载有三个足本，分别为国家图书馆藏本（下文简称国图本）、河南省图书馆藏本（下文简称河图本，国家图书馆网站有胶卷）和暂存台湾地区的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藏本（下文简称甲库本）。另外，还有吉林大学图书馆收藏5卷、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收藏1卷以及青州市图书馆新发现的5册7卷残本（下文简称青图本），这几个本子卷数较少，不是足本，不在本文探讨范围。

一、无国家图书馆藏本

1.众书目记载情况

万历《青州府志》于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付梓，至清末已经极为罕见。宣统年间所刊刻《山东通志·艺文志》未收录该志，林平、张纪亮《明代方志考》据此认为已散佚。其实万历《青州府志》仍有存世，在《中国古籍善本书目》中著录此书，《中国地方志总目提要》有提要，两书均未标注馆藏地点。《中国地方志综录》记载收藏单位有“北京 师大”，师大即北京师范大学收藏1卷本。1981年版《山东省地方志联合目录》记载收藏单位有“北京 吉大（不全）”，吉大即吉林大学藏5卷本。2005年版《山东省地方志联合目录》中收藏地点改为“国图 河南”（1998年北京图书馆更名为中国国家图书馆）。《山东历代方志总目》记载为“国图 河南”，刊刻时间误标为“明万历四十年（1615）刻本”。王桂云《山东方志汇要》则认为仅有孤本存于北京图书馆。缪荃孙《清学部图书馆方志目》、杨万里《国立北平图书馆善本书目》均记载有万历《青州府志》。清学部图书馆、国立京师图书馆、国立北平图书馆、北京图书馆为国家图书馆前身，以上书目均认为存在国图本。

1959年《北京图书馆善本书目》、1987年《北京图书馆古籍善本书目》、2015年《国家图书馆古籍普查登记目录》以及全国古籍登记基本数据库未记载国家图书馆收藏万历《青州府志》。因此，可以确定国家图书馆目前无万历《青州府志》。

2.国图本应为“北平”甲库本

为何多种书目中认为存在国图本，国家图书馆却未收录此志？因为抗战时期，原北平图书馆为避免战火损坏古籍，将甲库部分藏书运往美国保存，后又迁移台湾地区暂存。国图本应为“北平”甲库本，众多书目未经仔细辨别，将“北平”误记为“北京”“国图”，让读者误认为国家图书馆有藏本。证明有二：

一是《中国古籍总目》《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有明确说明。《中国古籍总目编纂说明》：“原北平图书馆善本寄存于‘台湾图书馆者，简称‘北平。” 《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凡例》中也有明确说明“北京图书馆在台湾之地方志以*号加在‘北京之外”。《中国古籍总目》记载收藏单位有“北平 河南”，《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记载收藏单位有“北京（*，又有胶卷）……河南”。两书目所记“北平”“北京*”是指寄存台湾地区的原北平图书馆善本，即甲库本，非国家图书馆有藏本。

二是可从甲库本批注推断。甲库本卷首有墨笔题识云：“此《青州府志》乃尚有黄绫装白纸一部。油印目均作万历本。查此部虽有康熙十二年崔、李两序，然各卷内容并未掺杂万历后版片，应认为万历本无疑。而黄绫装一部，刓改续补之版极多，今已作为康熙续修本。”题识人鉴定认为此本（即甲库本）是万历本，另一本作为康熙续修本。《国家图书馆古籍普查登记目录》中收藏有“[康熙]青州府志二十卷，（清）崔俊修、（清）李焕章等纂，清康熙十二年（1673）刻本，十二册”，疑即题识所言黄绫装续修本。甲库本被认定为万历刻本，较康熙续修本珍贵，所以，当年将甲库本运走保存以避战火。

二、甲库本非万历刻本

1.甲库本版本认定的分歧

甲库本为万历年间刻本，却有康熙年间青州知府崔俊序，部分卷目中有清代内容，让学者对该志版本认定上有很大分歧。一是认定为万历刻本。杨万里《国立北平图书馆善本书目》作“万历青州府志”。甲库本卷首有题识：“查此部虽有康熙十二年崔、李两序，然各卷内容并未掺杂万历后版片，应认为万历本无疑。”《山东省历代方志集成》影印时将崔俊序删除，标为万历《青州府志》；二是认定为递修本。王德毅《中华民国台湾地区公藏方志目录》记载为“明万历四十三年（1615）刊清康熙十二年（1673）增刊序文本”，《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善本丛书》添加牌记标为“据明万历四十三年刻清康熙十二年递修本影印”，认为此本是递修本。

2.甲库本非万历本

甲庫本有大量清代内容，并且对于避讳内容有明显剜改和删除痕迹，显然不是万历刻本。

首先，甲库本有大量清代内容。一是卷前有康熙十二年崔俊序和康熙十二年李焕章序。崔俊，字杰庵，辽宁辽阳人，贡生，清康熙十一年（1672）任青州知府。李焕章，字象先，号织斋，青州府乐安县人（今山东广饶），明末诸生，入清后不复仕进，除《青州府志》外，康熙年间曾参与过《青州府志》《临淄县志》《乐安县续志》《益都县志》等志书编纂。甲库本中崔俊、李焕章两人序，与康熙十二年《青州府志》完全相同；二是续补万历以后内容。例如，卷五《户口》《田赋》、卷二十《灾祥》等，均续补至康熙年间。明万历刻本不可能有清代内容。

其次，甲库本存在明显剜改痕迹。一是对避讳字的剜改。例如，避康熙讳，将“玄”剜改为“元”“园”“伭”；避夷狄等民族称谓讳，将“夷”改为“彛”等。如卷十八《遗文一》叶二五《房玄龄谏重讨高丽表》将房玄龄改为“房园龄”，夷灭改为“殄灭”，夷狄改为“高丽”，华夷改为“薄海”。二是顶格处的剜改，对一些顶格予以删除或文字挪到上一行末。为表示尊敬，万历刻本遇“皇上”“旨”“谕”“敕”等字会顶格，甲库本则改为不顶格。三是将明人所称“国朝”，改为“明朝”。剜改例子较多，辨识度高，不再举例赘述。明万历刻本不可能有清代避讳内容或者对顶格等剜改。

最后，甲库本有删除或改刻内容。一是删除内容较少，便直接在明版上删除，留下空白之处。比如，河图本卷二十《灾祥》（北宋真宗）乾兴元年五月壬午条“星出危，大如杯……占北兵动”，甲库本删除“占北兵动”四字。二是删除内容较多，则替换新刻此叶板片。例如，甲库本卷二十《灾祥》叶二四，为新刻板片，删除了大量文字。

3.甲库本是不同于康熙十二年《青州府志》的另一种康熙刻本

康熙十二年《青州府志》，刊刻时间认定是根据卷前康熙十二年的崔俊序和李焕章序。该志卷前康熙十二年崔俊和李焕章序，判断刊刻时间为康熙十二年。《山东历代方志总目》（修订本）记载崔俊修、李焕章纂《青州府志》“清康熙十五年刻本”，馆藏地点有“国图”，而《国家图书馆古籍普查登记目录》作康熙十二年《青州府志》。《山东历代方志总目》（修订本）作康熙十五年《青州府志》，不知何据。本文统一称为康熙十二年《青州府志》。

甲库本与康熙十二年《青州府志》不完全相同，续补、剜改、删除之处较康熙十二年府志少很多。前文所引甲库本题识也将甲库本与康熙续修本区分对待。笔者将河图本、甲库本和康熙十二年《青州府志》逐页对比，发现甲库本内容大部分与河图本相同，少量内容与康熙十二年《青州府志》相同。具体见下表：

甲库本与康熙十二年《青州府志》有所不同，具体是哪一种康熙刻本，还有待进一步研究。可以确定的是甲库本绝非万历刻本，甲库本题识称“查此部虽有康熙十二年崔、李两序，然各卷内容并未掺杂万历后版片”。

三、河图本是唯一万历足本，并且是初印本

1.河图本是唯一的万历足本

经过上文梳理，发现国家图书馆未收藏该志，众多书目中将收藏在台湾地区的甲库本误作“北京”“国图”。甲库本非万历刻本，是一种康熙年间刻本。排除国图本、甲库本后，河图本便成为唯一的万历足本。

2.河图本是初印本

康熙十二年《青州府志》和甲库本都是利用万历刻板续修而成，二者保存大量万历板片。笔者在用河图本、康熙十二年府志、甲库本和青图本，四个本子比堪过程中，发现河图本是初印本，例证有三：一是在修志氏名中，河图本总裁为高第、李本纬，裁正为王家宾、刘试举。甲库本和康熙十二年府志《旧志氏名》总裁为高第、李本纬、魏浚，裁正为王家宾、柴寅宾，其余人员也不尽相同。魏浚、柴寅宾为后任官员，魏浚为青州兵备道副使，柴寅宾为青州知府，二人任职时间在李本纬和刘试举后，明显是新刻板片增入；二是卷十二《名宦》叶四四，青图本、甲库本、康熙十二年府志此处完全相同，比河图本增加了李焞、柴寅宾、钱邦伟、贾传芳、李延芳、门克新和胡良机7人，此7人任职时间均在王家宾后，为后来补刻。钱邦伟、李延芳、门克新于万历四十三年分别任青州府同知、通判和推官，李焞为柴寅宾前任，贾传芳为李延芳前任，可知7人中柴寅宾任职时间最晚。《明神宗实录》记载柴寅宾于万历四十六年十一月任青州知府，可知万历《青州府志》在万历四十六年后改版，具体时间有待发现新资料进一步考证；三是青图本、甲库本、康熙十二年府志卷十九《遗文二》叶又三八缺右上角，应为刻板破损，河图本则完好。

四、结语

《中国地方志总目提要》称康熙四十八年《青州府志》“是志刻印精工，每格小字双行，清晰悦目，足称善本”。康熙四十八年《青州府志》则是利用万历《青州府志》雕板增删、续补刊刻，完全可以用来称赞万历《青州府志》。青州市图书馆藏有7卷残本万历《青州府志》，为明衡藩新乐王府旧藏后印本，版面疏朗大气，赏心悦目。万历《青州府志》的现存足本，多种书目中记载有国家图书馆藏本、河南省图书馆藏本和暂存台湾地区的原甲库藏本，通过上文梳理考辨，得知国家图书馆藏本即甲库藏本，系众多书目将“北平”误记为“北京”“国图”，让读者误认为国家图书馆有藏本；甲库本有大量清代内容，绝非万历刻本，是一种比康熙十二年刻本略早的本子；现存万历《青州府志》仅有河南省图书馆藏本一个足本，并且是初印本，为以后整理使用万历《青州府志》提供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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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青州市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