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语柳林话文白异读变异的语音分布格局

贾海霞

（西南民族大学中华民族共同体学院，四川 成都 610041）

变异性是语言的基本特性之一，语言变异现象无处不在。[1](P25)文白异读是语言接触形成的语音交错现象，是一个共时语音系统中不同历史层次的语音随语境、语体和语用变化而形成的词语异读现象；随着社会发展、交际需要和普通话推广，文白异读不仅在形式、内容和功能等方面发生了变化，而且逐渐与变异现象关联起来。[2]晋语柳林话的文白异读现象具有一定的系统性和传承性，本文从共时层面入手，结合柳林话文白异读变异的调查数据，分析语音分布格局，观察文白竞争的起变原因、变异类型、变异特征、变异项之间的关联及其扩散过程，旨在探讨文白异读与语言变异的关系。

一、调查概况

（一）调查对象 本文的调查点是山西省柳林县穆村镇，笔者在2017-2020 年间音系调查、语言使用调查的基础上，筛选文白异读代表字进行语音变异专项调查。在穆村镇所辖的九个村委会抽取92名调查对象进行一对一访谈式问卷调查，共获取有效样本92个。见表1。

表1 样本基本信息（n=92）

（二）调查词项 笔者通过音系调查，梳理出319个文白异读字，然后选取六位被试(老年组、中年组、青年组各2人，每组男女各1人)进行试调查。综合考虑知晓率和使用率，以及中古音韵分布等指标，剔除部分异读字，然后采用分层抽样方法选取45 个代表字。见表2。

表2 45个语言变项的分布情况[2]

笔者将这45个异读代表字植入词汇或短语环境做进一步的社会语言学调查。比如，白：白菜、白富美、白眼狼、白生生、白脸奸臣；爬：爬山、爬坡、爬墙溜瓦上山（墙）下沟、爬明不早天不亮就起床、爬起失坐坐卧不安。其中，“白生生、爬墙溜瓦、爬明不早、爬起失坐”等是方言土词，多数只能白读；“白富美、白脸奸臣”等是从权威方言或其他方言中借入的，多数只能文读。其他词一般情况可以文白两读。在设置语词环境时，综合考虑文读词与白读词比例，以保证调查数据的合理性。最终将45 个文白异读代表字植入162 组语词中进行专项调查。

二、变异总体情况

（一）被试的主观判断 多数被试会主动把有一读以上的词分为以下情况：（1）过去的说法/现在的说法，如050 号（女，21 岁，学生）在念“迟到”一词时说：高中前在本村读书，念的是ʦhɛi33，上高中后说ʦhɿ33。（2）父辈的说法/自己的说法，如004 号（女，27 岁，教师）指出：足ʨyəʔ21意，供ʨyəŋ35管、仇s33了、荣yəŋ33誉、世sɛi51上、采购ŋ51等是父辈的读法，自己不用，读的是另外的音。（3）口头的说法/书面的说法，如016号（男，22 岁，快递员）说：“联luo33校”是口头说的话，我知道是镇上的总校（统管镇上各小学的工作），但是看到这两个字，我只会读为“联liɛ33校”。（4）平时的说法/上课的说法，如052 号（女，23 岁，小学教师）说“集”平时都说ʨiəʔ21，数学老师讲“集合”和“子集”时读作ʨi35。调查前，我们将“过去的说法”“父辈的说法”“口头的说法”“平时的说法”统称为白读音；“现在的说法”“自己的说法”“书面的说法”“上课的说法”统称为文读音。

进一步考察各调查词之间的关系，我们发现某一类字词的读音处于中间状态。如“闪”白读音为sɛi21（4打闪打雷），文读音为sæ21（4闪亮），s21（4闪了一下）是处于过渡状态的音。从各调查词项与普通话的对应关系看，如æ 既是文读音系，又是白读音系的成员，但它在文白读音系中的分布并不对等。如“安碾联恋然闪”的文读音主元音均为æ，而在柳林话中表现各异，有iɛ、ɛi、uæ、uo等五种语音形式。

（二）变项及变式的特点

1.整体音节层面

向普通话靠拢，是汉语方言演变的普遍规律。21 世纪以来，“各地方言的自创性演变（自我演变）逐渐停止下来，而改以普通话或强势方言为方向的演变”。[4]柳林话的演变方向也大体如此。

与普通话对比，柳林话文白异读45 个代表字的特点体现在：（1）文读音与普通话一致的字有“硬夏横足购个左落集棚宿”11 个，占24.4%；（2）文读音没有舌尖后音tʂ、tʂ、ʂ、ʐ，以及与其搭配的舌尖音ʅ，45个字涉及该类特征的有“触仇荣坠迟世闪然舍正生”11 个，占24.4%；（3）文读音没有前鼻音韵尾n，涉及该类特征的有“安碾联恋闪然”6 个，占13.3%；（4）文读系统中后鼻音韵尾ŋ 只出现在əŋ、iəŋ、uəŋ、yəŋ中，普通话的aŋ、iaŋ、uaŋ 与柳林话的ɔ、iɔ、uɔ 对应，后鼻音尾脱落，涉及该类特征的有“巷匠桑”3个，占6.7%；（5）文读音中主要元音舌位比普通话低，即ɛ-e，这类字有“肥尾岁坠协写约学”8 个，占17.8%；（6）文读音中主要元音舌位比普通话高，即ɛ-a，这类字有“白孩”2 个，占4.4%；（7）文读音中主要元音舌位比普通话靠后，即o-a，这类字有“堡”1 个，占2.2%；（8）阴平调柳林话文读为升调型，普通话为平调型，这类字有“供桑生刮”4个，占8.9%；（9）阳平调柳林话文读为平调型，普通话读为升调型，这类字有“爬孩仇肥蚊荣迟然协寻”10个，占22.2%。

可见，柳林话文读音与普通话存在较大差别，透过柳林话白读音、文读音可以观察其向普通话靠拢的 过 程 及 规 律，如：“硬nia51→niəŋ51→iəŋ51”和“蚊məŋ214→uəŋ33”，靠拢的过程为：保留中古鼻音声母→鼻音声母消失→增加介音或调整韵母成分使之与普通话相同或相近。又如“联luo33、luæ33、liɛ33、liæ35”主要是通过调整介音向普通话靠拢。需要说明的是，文读音与白读音并不是演变关系，[5]我们只是从整体音节层面观察其向普通话靠拢的过程及一般规律。

2.音类层面

依据整体音节层面的变式类型，可以从五个方面来分析声韵调变项中的不同变式类型。（1）韵母：如“尾”uɛi214（文读）～i214（白读）、“迟”ʦhɿ33（文读）～ʦhɛi33（白读）；（2）声母+韵母：如“巷”ɕiɔ51（文读）～xɔ51（白读），ɕ 为声母文读、x 为白读，iɔ 为韵母文读、ɔ 为白读；（3）声母+声调：如“爬”pha33（文读）～pa35（白读），ph 为声母文读、p 为白读，33 为声调文读、35 为白读；（4）韵母+声调：如“联”liæ35（文读）～luo33、luæ33、liɛ33（白读），iæ 为韵母文读、uo、uæ、iɛ为白读，35为声调文读，33为白读；（5）声母+韵母+声调：如“蚊”uəŋ33（文读）～məŋ214（白读），ø为声母文读、m为白读；uəŋ为韵母文读、əŋ为白读；33为声调文读、214为白读。

综合声韵调各变项及变式的分析，可将45 个文白异读调查字的变项认定为：声母15 组、韵母34 组、声调13 组。声母变项及调查字分别是②：送气/不送气（白集堡|爬触③）||ø/ŋ、m、n安蚊硬||ɕ/x 夏巷||x/ɕ孩横||ʦ/ʨ 坠足||s/ɕ、ʦ 岁宿||ʨ/ʦ 匠||ɕ/s 寻||k/ ʨ 供||k/ŋ 购||ʦh/s 仇||n/z 碾||f/ ɕ、x 肥||ø（j）/ø（w）尾||z/ø 荣；韵母变项及调查字分别是：i/iəʔ集|| ɿ/ɛi 迟世|| ə/ aʔ、a 舍| ə/uəʔ、ɔ 个||u/yəʔ、uəʔ足宿触||æ/iɛ、æ 安||æ/、ɛi 闪然|| ai/i 孩|| ɛi/uɛi、i 肥|| ia/a 夏|| iɛ/iaʔ、iəʔ协|| iɛ/ia 写||iæ/iɛ、uæ、uo联恋||iæ/iɛ、、ɛi碾||iɔ/ɔ巷匠||ou/仇购||ou/u 堡||ua/uaʔ刮||uo/aʔ、a 末||uo/ɔ 左||uo/aʔ、uəʔ落||yɛ/iaʔ、iou约||yɛ/yəʔ、iou、iɛ学||uɛi/y岁坠||uɛi/i尾||ɔ/uo 桑||əŋ/ɛi 正||əŋ/aʔ、a 生||əŋ/ya 横||əŋ/ia 棚||iəŋ/iəŋ、ia 硬||uəŋ/yəŋ 供荣||uəŋ/əŋ 蚊||yəŋ/əŋ 寻；声调变项及调查字分别是：33/35 爬安||33/51 孩||33/214 蚊||33/ʔ21协||33/ʔ21、35 约||35/33 联 棚||35/ʔ21足 集 刮||35/ʔ21、35 生||35/ʔ21、33、214 学||51/33 恋||51/ʔ21、33 末落宿||51/ʔ21、51个||214/51左。

三、各音类变异的关联

语言表达的经济性、明晰性和区别性会调节系统内各音类的布局及分合，文白异读也是语言发展演变的内部动力之一。由于变化还在进行中，因此不同变式必然共存。表面看，各个变式“部分地”存在于相关字词中，但在普通话的影响下，各地方言语音变异最常见的情形是某音位在某种分布环境中发生变异，而在其他分布环境中不发生变异，发生变异的这类字方言读音和普通话读音常常差别明显。[6]

为分析文白异读的整体使用情况，笔者将45 个调查字分为两类：一类只用文读或白读（称为“一读”），另一类既用文读又用白读（称为“两读”）。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白读音的，均计入白读音。如表3中“堡”pou214/phu214、pu214的使用数据是：“城堡”青年组29/0/0,中年组21/0/5，老年组16/0/2/；“碉堡”青年组29/0/2，中年组17/1/21，老年组5/0/18，“堡上地名”青年组0/0/29，中年组0/0/34，老年组0/0/29；“吴堡地名”青年组0/1/29，中年组0/6/34，老年组0/17/28。统计师，把所有读声母p 的次数相加，即为348，占比93.3%，读声母ph的为25，占比6.7%。读韵母ou的为117，占比31.4%，读韵母u的为256，占比68.6%。

表3 声母与韵母异读使用的关联（n=92）

（一）声母与韵母异读使用的关联 声韵异读使用相关联的有“白堡触硬夏巷横坠岁匠寻供购仇碾肥尾荣”等18个字，但“一文一白”类异读字的文白读声母与韵母是固定搭配的，即声母与韵母异读的使用同步，因此，表3排除了“白夏坠巷横供尾荣匠”等9个字。

数据显示，声母与韵母异读使用的关联有三个特点；（1）“堡触购仇碾”5 个字声母文读比例高于韵母文读，且差比较大，最高的是“堡”，差比61.9%，最低的是“触”，差比为17.3%，这说明，声母与韵母异读使用关联度较低声母是文读占优势，韵母则是白读占优势。（2）“寻肥”2 个字声母文读比例基本与韵母文读持平，说明二者关联度非常高。（3）“硬岁”2 个字声母文读比例低于韵母文读，差比分别为51.6% 和11.9%。这说明，声母与韵母异读使用关联度较低，声母白读占优势，韵母则是文读占优势。

（二）声韵调异读使用的关联 声韵调异读使用关联的有“安孩蚊集足宿”等6个字，排除“一文一白”类的“孩蚊”2 字，“安集足宿”4 个字声韵调异读使用关系见表4。

表4 声母与韵母异读使用的关联（n=92）

数据显示，“集足宿”韵母与声调异读几乎同步，且声母文读笔比例均高于韵母和声调，即声母文读占优势，韵母和声调白读占优势；“安”声母与声调异读几乎同步，韵母文读比例高于声母和声调文读比例，说明韵母与声调异读使用的关联度较高，个别字声母与声调异读使用的关联度较高，第三个音类文读比例均高于同步发展的其他两个音类。

（三）调类与韵母异读使用的关联 声调和韵母异读使用关联的有“协约联恋末个左学落生棚刮”等12个字，排除“一文一白”类的“左棚刮”3字，“协约联恋末个学落生”9个字异读使用关系见表5。

表5 调类与韵母异读使用的关联（n=92）

数据显示，“协约联末学落”6 个字韵母与声调异读的使用同步，二者关联度为100%。“恋个生”韵母异读中，文读比例较低，分别为17.7%、32.2%和32.5%；声调异读中，文读比例较高，分别为85.1%、81.9%和83.5%，说明韵母与声调异读不同步，即韵母白读占优势，声调文读占优势。

45 个异读字中，声母与声调异读使用关联的只有“爬”字，孤例不做讨论。综上所述，柳林话异读类韵母与声调关联度较高；声母与韵母关联度较低，多数声母文读占优势，韵母则是白读占优势，少数声母白读占优势，韵母则是文读占优势，还有少数声母与韵母异读使用同步；如果三个音类同时关联，则第三个音类文读比例高于同步发展的其他两个音类。

四、文白变异的扩散过程

任何一种语言或方言的接触或习得都是一种扩散过程，[7]语言变异也不例外，即刚开始使用新变式的人较少，中间阶段使用人群逐步增加，进而扩散至绝大部分人，最后变异过程基本完成，只剩少数人使用旧变式，直至旧变式消失，语言变化完成。笔者将每个语言变项的白读音数量设为1，可统计出文读音与白读音出现数之比。以前文认定的语言变项及变式为参照，统计其文读音与白读音的出现数之比，可以考察变异在语词环境中的分布情况。

（一）声母变项的扩散 15 组声母文白异读变项中，零声母ø 与鼻音ŋ、m、n 三个变式作为一组声母变项，即文读音为零声母ø，白读音是ŋ、m、n 三个鼻音声母。调查数据见表6-1、表6-2和表6-3。

表6-1 声母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表6-2 声母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表6-3 声母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可见，15 组声母变项的变异处于不同阶段：（1）白多文少：ø/ŋ、m、n，ɕ/x，s/ɕ、ʦ，ʨ/ʦ，f/ɕ、x，ø（j）/ø（w）等6个变项中白读音出现总数较多，在f/ɕ、x变项中发f 的青年组41 次，中年组8 次，老年组10 次。（2）文白持平：ɕ/s，z/ø 两个变项文白声母出现数大致相当，新式略占优势。（3）文多白少：送气与不送气，x/ɕ，ʦ/ʨ，k/ʨ，k/ŋ，ʦh/s，n/z 等7 个变项中，多数的文读音出现数超过白读音两倍以上。

（二）韵母变项的扩散 34 组韵母文白异读变项的出现总数及其变异分布见表7-1至7-7。

表7-1 韵母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表7-2 韵母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表7-3 韵母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表7-4 韵母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表7-5 韵母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表7-6 韵母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表7-7 韵母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可见，34 组韵母变项的变异处于不同阶段：（1）白多文少：i/iəʔ，ɿ/ɛi，ə/aʔ、a，ə/uəʔ、ɔ，u/yəʔ、uəʔ，æ/iɛ，ɛi/uɛi、i，iɛ/iaʔ、iəʔ，iɛ/ia，iæ/iɛ、uæ、uo，iæ/iɛ、、ɛi，iɔ/ɔ，ou/，ou/u，ua/uaʔ，uo/əʔ、a，uo/aʔ、uəʔ，yɛ/iaʔ、iou，yɛ/yəʔ、iou、iɛ，əŋ/aʔ、a，uəŋ/əŋ 等21 组韵母变项文读音出现数较小。（2）文白持平：æ/、ɛi，ia/a，əŋ/ɛi，əŋ/ya，uəŋ/yəŋ，yəŋ/əŋ 等6 组韵母变项文白读音出现数大致相当。（3）文多白少：ai/i，uo/ɔ，uɛi/y，uɛi/i，ɔŋ/uo，əŋ/ia，iəŋ/ia 等7 组韵母变项文读音出现数是白读音的1.3 倍以上。ɔŋ/uo 组变项只有极少数老年组被试在“桑叶”一词中偶尔使用白读音，“iŋ/ia”组变项只有老年组被试说“硬米”时用白读音，说明这两组变项已基本完成了变式的代际替换。

（三）声调变项的扩散 13 组声调文白异读变项的出现总数及其变异分布见表8-1、8-2、8-3。

表8-1 声调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表8-2声调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表8-3声调变项中文读音与白读音统计（n=92）

可见，13组声调变项的变异处于不同阶段：（1）白多文少：33/214，33/ʔ21，33/ʔ213、35，35/33，35/ʔ21，35/ʔ21、35，35/ʔ21、33、214，51/33，51/ʔ21、33等9组声调变项文读音出现数较少。（2）文白持平：仅33/35一组变项文白读音出现数大致相当。（3）文多白少：33/51，51/ʔ21，214/51等3组声调变项文读出现数是白读的近两倍及以上。

总体而言，在柳林话声母、韵母、声调变项文白竞争中，多数白读音处于强势，白多文少的变项最多，文多白少的变项次之，文白相持的变项最少。

五、结语

柳林话文读音和白读音的对应关系和语音分布说明其发展具有不对称性和不平衡性的特点。文白异读的竞争和文读音来源的变换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文白两个系统的语音格局。文白异读语音分布的不对称性主要体现在音类关联程度方面，韵母与声调关联度较高，声母与韵母关联度较低；多数声母文读占优势，韵母则是白读占优势；少数声母白读占优势，韵母文读占优势；少数声母与韵母在异读中的分布相同，如果三个音类同时关联，则第三个音类文读比例高于同步发展的其他两个音类。文白异读语音分布的不平衡性主要体现在音类扩散阶段方面，这种不平衡性在声母、韵母和声调变项的表现大体类似，即多数白读音处于强势，白多文少的变项最多，文多白少的变项次之，文白相持的变项最少。

长期以来，文白异读以其不同音读为层次关系的特性，被视为语音层次分析中最有效的手段之一。[8]但是，语音层次不完全等同于文白异读，是由语言接触造成的，文白异读仅是语音层次分析的一个参量，属异源层次。[9]传统方言学研究文白异读现象，侧重于分析文读音的来源、借入单位与方式、动因与规模，文白异读的词语分布、语体色彩、系统性，以及文白异读与新老派读音的区别等问题，[10]运用社会语言学的变异研究方法，动态观察文白异读的语音分布格局及扩散过程，通过定量分析呈现共时层面中文读音和白读音的使用现状及大体趋势，这是现代汉语方言研究的有益尝试。

注释：

①“岁”白读ʦ 只限于“百岁百天”一词，且多与动词“过”连用。从专项问卷统计数据来看，青年组（N=29）只有4人使用，中年组（N=34）有33人使用，老年组（N=29）有29人使用。

②“||”为各变项间的分隔符，“/”前为文读音，后为白读音。

③“白集堡”文读不送气，白读送气，“爬触”文读送气，白读不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