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晋绥边区妇女地位的变迁
2023-11-07王雨鑫李建权
王雨鑫,李建权
(太原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西 太原 030024)
抗战时期,妇女作为中国旧社会压迫程度最深的特殊群体之一,她们既是亟待解放的对象,又是潜在的抗战力量。如何改变妇女的家庭地位,继而构建其社会主体身份,最终发挥妇女抗战的积极性,成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必须解决的重要问题。本文以抗战时期晋绥妇女的地位变迁为着眼点,全方位描绘了中国共产党领导晋绥边区妇女开展解放运动的全貌,显示了中国共产党在边区妇女运动中的工作特点,进一步深描妇女在抗战中的积极作用。
一、晋绥边区的基本情况
晋绥革命根据地又称“晋绥边区”。抗战爆发后,八路军挺进华北,同地方党的组织,根据中共中央的战略决策,在山西省西部和绥远省东南部(今属内蒙古自治区)同日本侵略军和阎锡山顽固派进行殊死斗争,进而建立了晋绥革命根据地。根据地位于黄河以东,同蒲铁路以西,北越平绥铁路(京包线),迄包头、百灵庙、武川、陶林一线;南以汾(阳)离(石)公路为界与山西阎锡山区相接,人口达三百二十二万余。然而晋绥边区的各项发展均十分落后,当地百姓由于长期遭受封建等级和传统礼教的剥削与束缚,生活处境极为艰苦。
根据地内四面环山,自然条件极其恶劣。再加上国民党阎锡山的封建统治与剥削压迫,抗战初期旧军的骚扰洗劫及日寇的摧毁破坏,导致这里的农村破产,田园荒芜,原有的手工业也几乎完全趋于停滞。一首“河曲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挖野菜”[1]的民谣就道出了晋绥百姓的无数辛酸泪。具体来讲,在农业方面,晋绥边区寒冷干燥,春旱频发,生产出的农作物普遍产量低、质量差。当地经济发展落后,农民买不起先进的生产工具,一年下来几乎是颗粒无收,连基本的温饱都成了大问题。在工业方面,晋绥边区无任何大型工厂,常年干旱少雨的气候条件使这里的棉产量供给无法满足基本需要,引进的外布价格又十分昂贵,多数贫困家庭只能被迫选择衣物公用来勉强度日。在贸易方面,晋绥边区交通闭塞,人们的生活用品基本是从走街串巷的小贩那里购置,即使有中小型的商铺店面,也只存在于人口相对集中的大城市,偏远山区的百姓去一趟就必须经过一番跋涉。
尽管如此,晋绥革命根据地却有着其他地区无法比拟的作战优势。一方面,由于晋绥边区位于华北侧翼,西隔黄河与陕甘宁边区相望,东以同蒲铁路为界与晋察冀、晋冀鲁豫边区相接,因此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另一方面,根据地境内地势险要、环境恶劣,中南部的崇山峻岭对敌人机械化部队和重型武器的运动构成天然阻碍,而中国共产党恰好可以利用根据地有利地势给敌人以歼灭打击。在整个抗战期间,晋绥军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齐心协力,始终没能让日军侵入延安,他们的顽强斗争在中国抗战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新政权建立前晋绥妇女的生活状况
1940年2月,晋西北行署正式成立。在新政权建立之前,晋绥妇女饱受封建思想和传统礼教的束缚与毒害,在生活上完全处于非人的境遇。长此以往,晋绥妇女逐渐丧失了自救的意识和能力,她们不仅不能关心国家大事,就连家庭事务也没有参与资格。在经济上她们依附于男人,不能接受教育,更不能自由选择婚姻,无论在家庭还是社会上都没有独立的人格。
(一)妇女没有经济上的权利 晋绥边区自然条件差,经济发展水平低,当地百姓大多仅凭以家庭为单位的农业生产来勉强维持生计。在贫困落后的晋绥农村,妇女一般都有劳动的习惯。她们不仅和丈夫共同承担着农业生产,还包揽了推碾、推磨、做饭、照管小孩等家务。由于受着当地“针是线管的,婆姨是汉管的”之类的传统观念影响,即便成为家中的主要劳动力,并为家庭创造出一定财富,在决定家庭事务时也毫无话语权,连家庭财富如何支配也只能由公婆丈夫做主。在绥远一带,妇女被戏称为“鞑婆”,她们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完成繁重的畜牧工作,受压迫程度更深。即便生活在城市,妇女的生活处境也并没有得到改善,这就注定了她们在经济上只能依附于男人,成为“家庭的奴隶”。
(二)妇女没有受教育的权利 晋绥边区又称“文化荒原”。新政权建立之前,晋绥边区的文化教育十分落后。再加上封建思想的毒害,绝大多数的父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读再多的书迟早还得嫁人。因此,除了县城内有几个罕见的高小女学生外,边区绝大多数的女子都是一字不识的文盲、小脚,能够接受教育者极少。即便是少数开明富裕的家庭愿意让女子接受教育,但也大多局限于旧式的传统女教,学习的内容主要是围绕缝纫纺织、刺绣烹饪、祭祀礼节等为妇之道,并不能真正地和男子一样获得同等教育。由于缺乏教育,晋绥妇女逐渐形成保守落后、愚昧迷信的性格,她们在封建思想的压迫下依来顺受,丝毫不懂得抗争。
(三)妇女在婚姻中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婚姻本是男女双方的自由选择,但在封建思想的长期影响下,中国社会的婚姻制度普遍带有明显的强制性,结婚更多是为了传宗接代。在封建落后的晋绥农村,早婚、童养媳、买卖婚、同妻、租妻等现象更是盛行,妇女在婚姻中丝毫没有话语权。
在晋绥,女孩一般到了十三四岁就要出嫁,十六七岁出嫁的很少。同时,由于包办买卖婚姻仍是这里主要的婚姻形态。“女子在幼年时期即由父母做主与别人订亲,甚至指腹为婚。在女方订婚或出嫁时,男方一般要给一笔数量可观的‘彩礼’,双方父母经常为此讨价还价。为了获得最大收益,女方父母通常会将其女许给多家,又或是在结婚当天推翻婚约坐地起价,导致边区时常出现“抢婚”现象。还有一些出身贫苦的女子在幼年时就被父母卖到富人家做童养媳,充当半劳动力使用,待年长再与其子结婚,免除彩礼。此外,农村一些家境贫寒的男子由于出不起昂贵的‘彩礼’,还经常将寡妇当成抢掠成婚的目标,这样就可免去彩礼。”[2](P501)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充斥在晋绥女子的婚姻中,使边区妇女在较小的年纪便失去了独立的人格,完全沦为任人打骂,随意买卖的生育工具。
长期以来,晋绥妇女在经济、教育、婚姻等众多方面都受到极不公平的对待,她们在戒备森严的封建等级制度下丝毫没有说不的权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晋绥边区的百姓奉为守规矩的好媳妇该有的行为准则。”[3](P159)种种不幸的遭遇使晋绥妇女饱受精神和身体的摧残,她们变得软弱、麻木、无知,没有人告诉她们起来反抗,也很少有妇女能主动意识到这一点。
三、中国共产党对边区妇女的宣传动员
中国共产党的到来让广大晋绥妇女看到了希望和出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晋绥边区政府及妇救会组织从妇女的切身利益出发,采取了各种方式鼓励她们抛弃旧俗、走出家门、参与社会。在抗争的过程中,晋绥妇女不仅有效地提升了自身的家庭和社会地位,还为晋绥边区的抗战事业乃至全国妇女的解放作出重要贡献。
(一)鼓励妇女走出家门 在晋绥,绝大多数的妇女都是文盲,要想发动广大妇女起来抗争,就必须先从思想上对她们进行动员和教育。毛泽东认为宣传需要“靠口说,靠传单布告,靠报纸书册,靠喜剧电影,靠学校,靠民众团体,靠干部人员。”[4](P481)因此,一大批边区干部和妇救会成员积极响应号召深入农村,对广大妇女展开宣传动员。在宣传之初,干部们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无法接近妇女,这与当地百姓长期以来形成的性格是息息相关的。由于边区交通闭塞,人与人的交往仅限于在很小的范围内进行,再加上山西历来很少经历政变,当地的百姓世代都养成了封建愚昧、胆小懦弱,极度保守的性格。百姓害怕官兵,每当听到有干部进村,家家户户都会紧闭门户,只让家中的男人或是年迈的老人出来应付。
尽管动员工作受到边区百姓的漠视,但宣传干部仍不遗余力的打入百姓内部。他们通过跟百姓话家常、与百姓同吃同住,认干娘等方式不断拉近距离,获取信任。每去到一户人家,若是看到老人就帮着打扫卫生、做饭、挑水、照管小孩;碰到男人,就和他们一起种田、砍柴、拾粪、锄地。在生活中干部为百姓分担家务解决矛盾,感情上又主动与百姓亲近,时间一长,百姓看到了干部的诚意,开始主动上前询问来意。由于前期的总结工作做得扎实,干部们在为百姓普及男女平等、破除封建迷信、参与抗战的道理时能恰当结合当地的实际案例,百姓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通过不断地说教和感化,边区越来越多的妇女开始走出家门,参与到社会生活中。
然而,晋绥边区绝大多数的妇女都是文盲,再加上她们长期生活在封建压迫之下,与人交往的能力早已丧失。因此,即便走出了家门,在面对过往的干部和百姓时,妇女们还是表现的战战兢兢,不敢抬头,更别提能开口讲话。干部们决定通过社教工作、义教工作及民间文化娱乐(剧团、春联等)等形式宣传政策和科学道理,将晦涩难懂的理论用通俗易懂的方式传达给边区百姓。百姓听得起劲,妇女的思想也在轻松地氛围中得到了解放。通过这种形式,越来越多的妇女明白了干部进村的意图,她们在走出家门时也变得不再羞怯害怕,家庭和社会地位开始发生变化。
(二)发挥妇女干部的带头作用 由于长期生活在封建制度的剥削和传统礼教的束缚下,晋绥妇女的精神和肉体都受到严重扭曲,她们胆小、无知,即便走出了家门,一时间对于如何参与社会生活也毫无头绪,急需有人能为她们指条明路。而在当时,妇女干部的文化水准又普遍较低。如“偏关县妇救会九个中有一个是高小毕业,粗通文字者一人,其余七人均不识字。”[5](P85)针对这一情况,晋绥边区政府决定首先提高边区妇女干部的整体素质,最大程度地发挥出妇女干部的带头作用。
考虑到抗战环境的复杂性,晋绥边区政府决定以开办短期训练班的形式加强对妇女干部的教育。“短训班的时间虽短,但普及广、见效快。”[6](P39)在课堂上,学员们不仅可以掌握当前的抗战形势、统一战线以及党的政策等理论,还能学到如何开展妇女工作、如何加强边区建设等针对性较强的内容。另外,对女性党员进行培训也是短训班的一大重点。在党小组会上,女性党员系统学习“《新党员识字课本》《怎样发展女党员》等教材,”[7](P27)进一步明确什么是中国共产党、为什么入党以及党员纪律等内容,思想觉悟得到进一步提高。通过培训,妇女干部和女性党员接受到党的理论教育,聆听到革命英雄的感人事迹,更体悟到群团组织在抗战中的突出作用。在培训结束后,干部们能够很快找准工作重心,成为原单位开展妇女和群众工作的骨干。通过开办短训班,晋绥边区逐渐建立起一支相当规模的妇女干部队伍,取得明显的成效,极大的推动了边区妇女运动的发展。据统计“晋西北11个县在1938年春到1939年春的一年时间里共开展短训班33 期,培养妇女干部500 多名。”[8](P56)“到1939 年8 月,晋西南全区的女党员人数从2 月时的269人发展到1171人。”[7](P27)
为减轻妇女干部的后顾之忧,晋西北行署于1941 年10 月出台了《干部亲属优待办法与妇女干部所生小孩抚养办法》[9]详细说明了关于妇女干部的亲属待遇问题。表1 所示为一般干属和妇女干属的待遇比较,从中可知,妇女干部的亲属待遇要比一般干部的亲属待遇好很多,这极大地保障了妇女干部的特殊权益,减轻了妇女干部忙于工作而忽视提升亲属物质生活条件的担忧,充分调动了她们的工作积极性。
表1 一般干属和妇女干属的待遇比较
解决了后顾之忧,晋绥边区的妇女干部很快便组织起来投入到对广大妇女群众的宣传动员中。如“岢岚一区石盘村王润花,在下大雪天,她能到邻地庄子上叫人上冬学。如果有不愿意上冬学的,她还批评解释上冬学的好处,并且说新政权就是办好事穷富男女都平等。”[5](P78)在妇救会和妇女干部的引导下,迷茫中的晋绥妇女逐渐有了清晰的人生规划,她们在干部们的带领下积极参与生产、学习文化,不仅提升了自身的家庭和社会地位,而且还为边区的抗战事业作出了力所能及的贡献。
(三)鼓励边区妇女学习文化 妇女接受教育是提高整体素质和思想觉悟的必要前提。新政权建立后,为了切实提高边区妇女的文化水平和政治觉悟,晋西北行署在边区开展了广泛的扫盲运动,各地普遍加大了教育经费的投入。通过开办妇女教育免费学校、识字班、夜校和兴办冬学,晋绥妇女渴望获得平等教育的诉求得到切实满足,极大地促进了边区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
1.边区妇女的学习热情异常高涨
晋绥边区的广大妇女在参与社会生活的过程中逐渐体会到不识字的难处,纷纷主动要求识字。上至年过半百的老娘下至十几岁的少女,每天只要空闲下来就会学习认字。“河曲砖窑沟乔板头,年纪已经三十八岁了,可是对识字非常积极,自开学到二月中已认了四百字,并且会解释字义;保德三区郝家湾张玉兰,对冬学热心极了,每天能认十八个字,除因故耽误外,自冬学成立到二月中她已经认了五百字”[5](P77-78)
表2 所示为1940 年部分县开办妇救识字班的成绩,可以看出离石县参加识字组的人数最多,通过数月的努力“离石妇女一般能识得700-800个字,有的已能识得400多字,最少的也认识一两百字。”[10]“识字最多的妇女在汾阳,一般识字一百上下,至多识了三百多字,临县300至400,方山识字20至30多。”[5](P73)
表2 1940年部分县妇救识字班的成绩
在课堂上,妇女除了识字,还学到很多生存技能。如“过去曾经有过纺织的临县、离石两县妇女通过系统的纺织训练,重新恢复了纺织,而且提高了技术,不少妇女把手传梭的土机,改用了改良的快机,使得产量大大提高。”[11](P247-248)“临县在1944 年10 月设立了妇女读报组,通过识字读报,边区妇女不仅开阔了眼界,还加深了对抗战的了解。”[12]扫盲运动的开展为边区妇女走向独立指出一条明路,吸引越来越多的晋绥妇女主动要求上进。据统计:“截止到1940 年底,晋绥14 个县共创办冬学1619 所,其中妇女为10000人,占到冬学人数的五分之二多。”[7](P43)
2.边区妇女的整体素质得到提高
晋绥妇女接触到新事物,掌握了新知识,懂得了抗战救国、妇女解放的大道理,改变了边区长期信奉的“女人不是人、母鸡不敬神”“针是线管的,婆姨是汉管的”等封建观念,极大地提升了思想觉悟。
在妇女识字的基础上,各地妇救会和妇女干部针对不同年龄和学习进度的妇女开展了相应的教育培训,进一步提高了妇女的思想意识和生活本领。例如:“针对老年妇女,干部们会通过讲述日军暴行来唤起她们的抗战意识,教会她们如何坚壁清野;针对青年妇女,则教育她们理解抗战意义,尽到抗战义务。训练她们掌握军事勘察、后勤保障、救护保育等基本常识。”[7](P14)在扫盲运动开展的过程中,晋绥边区政府和妇救会组织密切结合妇女实际,采用的方式通俗易懂,受到了边区妇女的热烈响应。
四、晋绥边区妇女的崭新面貌
在共产党的积极领导下,晋绥边区政府和妇救会组织广泛动员边区妇女走出家门,学习文化,使晋绥妇女逐步实现解放。她们在毛泽东同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下组织起来,参与生产、参政议政、支援前线,为家庭和边区建设创造出不小的财富,使“妇女能顶半边天”不再是一句空话。
(一)从依附家庭到逐步走向独立 1943 年,中共中央妇委三八指示指出妇女的工作重心是生产。在边区政府和妇救会组织的动员下,晋绥妇女逐渐摆脱家庭束缚,积极投身于大生产运动中,为边区的经济发展和抗战物资的补给提供了重要的人员补充。据统计:“1941年仅兴县、临县等八县就有10270名妇女有组织地参与到春耕中。”[7](P52)边区妇女从家庭走到田间,积极投身生产,有效促进了根据地农业的发展。随着妇女在生产中的作用越来越突出,她们的家庭地位也随之得到提高。广大妇女通过自己的劳动实现养家糊口,百姓再也不敢小瞧晋绥妇女。还有不少军属在给前线丈夫的书信中也表示自己在家参与生产,家庭生活有保障,让丈夫放心。
在穿衣问题上,妇女同样作出了突出贡献。晋西事变爆发后,因战争的频繁摧残,边区手工业遭受重创,许多民间纺织厂及家庭纺织完全处于停滞状态,军需民用大量依赖进口。边区常能看到衣不蔽体的妇女和光屁股的儿童。为了改变这一状况,各地妇女干部和妇救会成员带头学起了纺织,学会了就挨家挨户的传授技术,很快就让边区妇女掌握了搓花结、纺线、绑机、织布等纺织工序。如临县在1942年就曾开办过7 期纺织训练班,共培养出200 多名技术精湛的农村妇女,刘能林就是其中涌现出的杰出代表。妇女学会了织布,不仅解决了家庭成员的穿衣问题,还将生产出来的多余布料卖钱补贴家用,生活条件得到明显改善,妇女的家庭地位也有了显著提升。许多丈夫和婆母穿上了妻子媳妇新织的布,用上了妻子媳妇挣来的钱,心里说不出的满意,开始主动为妻子媳妇照看小孩,打穗子,络纱,不仅缓和了家庭关系,妇女在家中说话也有了分量。
(二)妇女在社会上有了一定话语权 边区政府及妇救会组织动员的最大成效就是使晋绥妇女摆脱了长期以来遭受的剥削和束缚。越来越多的晋绥妇女改变了以往的生活方式,开始不断拓宽交往空间,在社会上寻求更多的话语权。她们怀着高度的热情投身于边区的各项建设,真正实现了妇女走向社会的美好愿望。
首先是积极参与村选。1940年9月,晋西北行署第二次行政会议通过并颁布《晋西北村选暂行条例》,明确规定:“凡在晋西北境内之人民,年满十八岁且登记为村公民者,均有选举权与被选举权;在选举方式上采取普遍、直接、平等、无记名的投票选举制。”[13](P316)1941 年绥察行政公署颁布的《施政纲领》同样指明“境内人民不分民族一律平等。”[14]两项条例都极大维护了晋绥妇女的平等地位。为了便利更多妇女参与村选,妇救会特地开办村选培训班对妇女进行教育。通过培训,边区妇女对村选都表现出极大地热忱和积极性。如“保德县妇女刘翠娥在竞选时,把自己的出身、优缺点都作了详细介绍,最后提出如能当选村长,当公道热心给村中办事。”[15](P45)1940年时已有部分先进妇女率先参加了政权工作,如“雁北有三个女村长、二十几个女村副,岢岚区有三个科长、两个区长、两个村长,离石有几个旅长等。”[16](P7)据1941年11月兴县初步总结村选的数据可知:“按25 个行政村统计,自然村公民大会,妇女占参选公民的54.14%,比男子多了8.25%;村国民大会,妇女占参选公民的46%。妇女提出候选人217 名,占全体的71.7%,占全体候选人的30%;在15个行政村中,妇女当选者39 名,约占4.54%。”[17]从以上数据可以看出,边区妇女已经有了参与根据地政权建设的意识,开始寻求更多的社会话语权。饱受摧残的晋绥妇女在村选中第一次体会到了当家做主,在很大程度地改变了“男性一统天下”的社会结构。她们登台讲话,毫不怯场,不仅加入到村政权中,而且还突破自我,极大地消除了社会上轻视妇女的声音。广大妇女在各部门任职后,不仅减轻了男性干部的工作压力,还使边区建设得到长足发展。
其次是推动婚姻制度的改革。晋绥女子的婚姻长期掌握在父母或是其他长辈手中,导致边区常因夫大妻小、感情不和、公婆男人虐待造成很多悲剧。为与顽固的封建婚姻传统和习惯势力作斗争,边区政府和妇救会做了许多具体工作。1941 年4 月1 日,晋西北行署颁布了第一部具有法律效力的婚姻条例《晋西北婚姻暂行条例》,明确指出“婚姻以基于男女当事人之自由意志为原则;实行一夫一妻制,禁止纳妾婢;禁止童养媳;禁止早婚;禁止包办强迫及买卖婚姻。”[13](P329)在第二章婚约中也对男女双方的订婚年纪做出规定“男未满十七岁,女未满十五岁,不得订定婚约;婚约不得强迫履行。”[13](P329)《抗战日报》也曾报道过有关青年妇女离婚的事件,如“一位名叫换怀的女性,在她5岁时被父母卖到别人家做童养媳,丈夫比她大9岁。在漫长的岁月里,换怀受尽了丈夫和公婆的折磨,身体和心理都受尽了摧残。正是由于在婆家遭受种种不幸,才坚定了换怀离婚的决心。”[18]同时一些未婚女子也开始向早婚、包办和买卖婚姻提出抗议。如“临县吐番村一位名叫眼灵的女青年就因不满父母包办而告到政府,最后在政府的批准下成功退婚。”[7](P80)封建婚姻制度的打破充分体现出女性社会地位的提升,逃离苦海后的晋绥妇女在社会上释放出无限的潜能。
最后,一些封建陋习也得到了改善。有了话语权,边区妇女对于放足的呼声越来越高。广大妇女自发组成战斗队伍,用实际行动抵制陋习,她们扔掉裹脚布,穿上“解放”鞋,不仅让生活更加便利,而且还逐渐扭转了当时社会上轻视妇女的不良风气。另外,妇幼卫生、科学育儿等问题同样在妇女社会地位提升后得到了改善。“在过去,农村婴儿的死亡率在60%以上,”[2](P520)这与接生环境不干净、医生水平低有着直接的关系。对此,晋绥边区的各级妇救干部加大了对妇幼保健的宣传与普及。干部们在学会生育和接生技能后,立马组织旧式的接生婆、农村土医生进行培训,教给她们如何摸胎位、做孕检以及生产时如何消毒生产工具、护理产妇等。经过训练,妇女的生命健康有了很大的保障,女性在社会上得到了更多的尊重。
(三)踊跃支前,助力边区抗战 随着家庭和社会地位的提升,晋绥妇女支援前线的积极性变得异常高涨。加之在扫盲运动中经过教员和妇女干部的教育和培训,边区妇女逐渐树立起保家卫国的民族意识,在边区掀起了拥军支前的热潮,极大地推动了晋绥边区抗战事业的发展。
1.边区妇女走上战场
兴县乔家沟的妇女们自学了室内爆破,还有的学会了做地雷、埋地雷。静乐县绝大多数的青年妇女都参与了练兵。她们说:“咱们不但要学习纺织,还要学会打敌人的武艺。”“雁北、太原一带的妇女干部,为了方便随时作战的需要,好几年都没有脱下衣服睡过觉,但她们的抗战热情依旧很高涨。”[7](P48)大青山根据地作战频繁,物资相当紧缺。即便是地下工作者想尽办法买到了子弹,但也苦于敌人的盘查而无法带出城。这时,“蒙古族希木生格大娘自告奋勇的揽下输送子弹的任务,她冒着生命危险多次到百里外的沦陷区为部队成功地取回了子弹。”[6](P49)此外,边区妇女还主动承担起站岗放哨、侦察敌情、掩护军队等任务。如“离石县某家沟村一位五十八岁的妇救秘书在遇到敌人窜扰至该村三四里地时,始终坚守在工作岗位。当遇到经过该村的部队时,她及时告知敌情并立马引导部队走上另一条小路,避免了敌人的偷袭。”[19]
2.边区妇女踊跃支前
妇女地位的提升离不开的晋绥政府的耐心引导。她们在支援前线时尽其所能,毫不马虎,在全区掀起了支援前线的热潮。1939年3月中央妇委发布的《中央妇委关于目前妇女运动的方针和任务的指示信》中特别指出动员组织农村妇女参与抗战的重要性。为了响应号召,每逢村中有部队经过时,妇女们就热情的招待战士们来家里吃饭、休息。她们为战士们送粮食、军鞋、军被也丝毫不吝啬,据岢岚等地的统计数据显示,1939 年晋绥妇女共捐出“白面7526 斤,猪724 头,鞋58799 双,背心4334 件,慰问信6998 封。”[7](P21)特别是离石、临南的妇女,她们在1945 年敌人进行夏季攻势时,每当看到有八路军及伤员经过,就会立刻掩护大部队来家里休息整顿,为他们做饭、洗衣服、做鞋,同时还利用妇救会教过的基本医疗知识救助伤员,以实际行动支援抗战。1940年的“四大动员”发布后,各地妇救会迅速作出反应。在妇救会的组织和发动下,各地妇女群众都尽最大努力慰劳部队。据不完全统计“1940 年晋西北15 个县共缝制衣服45568 件,做帽子3000顶,袜子5013双,军鞋50985双,被子2699个,同时还为八路军制作饭包1143个,洗衣25136件。”[20](P149)极大地支援了前线作战。
结语
晋绥边区数以万计的妇女在边区政府及妇救会组织的宣传动员下,逐步摆脱了封建思想的禁锢,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她们主动要求走出家门,学习文化,在提升自身素质的同时也学会了不少生存技能,在经济上翻了身,实现了经济独立。此外,晋绥边区妇女还进一步寻求与男子一样的政治权利,越来越多的妇女被选举为区村干部,参与到政府工作中,逐渐扭转了社会上轻视妇女的不良风气。随着妇女地位得到提升,为边区增添了一股强大力量,有力地推动了边区的建设和抗战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