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当代首饰中的“装饰拓展性”

摘  要：现代主义思潮对艺术的影响在于它挑战和冲击了固有的艺术观念，为当代首饰的艺术创作提供了更为多元的环境，新颖的创作方式和材料应用突破了首饰艺术的界限。一些首饰作品表现出了增强装饰的有趣特性，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本文结合相关珠宝艺术家的作品，对这一特性进行了梳理和探讨，提出了首饰具有“装饰拓展性”的观点，并将它与当代首饰的互动性进行了比较，得出“装饰拓展性”首饰是一种首饰类型，可以增强首饰装饰效果的结论。

关键词：当代首饰；装饰性；拓展

在东西方历史文化的资料中都有关于宝石和贵金属材料具有某种超自然力量的记载，这可能与远古时期人们的巫术习俗以及这些稀有材料的美丽色彩或透明属性营造出来的神秘感有一定的关系。人们迷信地把用这些材料制作的饰品与强大的魔法或神佑联系起来，以求掌控超自然力量并获得庇护。如果这些饰品的拥有者所在的部族认为这些饰品被赋予了某种超自然力量，那么饰品的拥有者在部落中就有了特殊的地位和权力。因此可以说首饰是在人们迷信认知中逐渐演变成了个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它的材料价值也在历史的更迭中越发为人们所重视。然而自现代主义思潮邂逅艺术，固有的艺术观念受到了强烈的挑战和冲击。因此，首饰的金属工艺也变成了艺术家进行艺术创作的媒介，这让首饰创作走向了更为开放多元的当代首饰之路，同时也让更多的新材料和创作方式融入到首饰的创作实践中，打破了对首饰的传统定义，尤其是艺术家对贵重首饰材料价值的批判成为了一种主流的创作理念。这种变化不仅突破了传统材料和形式美学对首饰创作的限制，还增加了首饰的趣味性，让首饰创作走向了以个人理念为核心的发展方向。随着首饰艺术的发展，一些首饰作品展现出了增强装饰作用的有趣特性即“装饰拓展性”，这具有一定研究意义。

一、首饰的装饰性特征

无论当代首饰还是商业首饰，“装饰拓展性”从表现形式上看，都是对首饰装饰性的提升。因此，需要先明确什么是首饰的装饰性。首饰是一种对材料进行一系列设计，并通过工艺加工成可佩戴的工艺品，它的装饰性特征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材料的颜色

颜色让我们这个世界变得多姿多彩。人类的视觉极易被色彩吸引，在所有艺术类型中，通过颜色衬托设计内容，可使色彩更具有表现力和装饰效果。色彩在影响人们心理的同时也会促进观者和艺术家之间的情感传递，达到装饰的目的[1]。首饰创作中所用到的宝石和金属材料具有非常丰富的色彩。同时，当代首饰结合传统首饰材料和新工业材料也为首饰的色彩表现提供了更丰沃的土壤，首饰的色彩表现力更加丰满。需要说明的是传统意义上的首饰材料往往颜色鲜艳且数量稀少，所以价值珍贵。很多人容易将这种价值属性混淆成装饰性的表现，但这并不是装饰性特征。

（二）材料的质感

质感是材质的一种视觉感受，也可以称之为质材之美，如金属的冰冷锋利，绒毛的温暖柔软等等。在首饰设计中，设计者要充分考虑材料的不同质感或同种材料不同肌理之间的对比，就像绘画者需要使绘画中的颜色和构图协调从而使画面具有节奏感一样。不同质感的运用表达在视觉上可以使首饰作品不单调且更能凸显其装饰作用。或许是因为人的联觉或联想作用，优秀的质感表现可以触发人们视觉和触觉的联动，让首饰的设计表达更具有遐想空间。因为“材料的质材美源于物质本身客观具有的自然属性，如质地、肌理等。它们给予人的不同触觉感受，其目的是为了更好地设计材料增强表现力，使材料合乎造型艺术整体美感的需求”[2]。

（三）形态的塑造

一件具有装饰性的首饰除了需要色彩表现外，还需要一个生动的形态或有意味的形式。就像一块璞玉，如果不进行造型设计，单靠颜色不太能产生装饰性效果。首饰形态一般指的是单一设计元素形态的艺术化处理，它是点、线、面在形状、数量、空间的组合中，在夸张与变形中，挑起人们审美反应的重要因素。通过上述的变化，再运用重复、渐变、解构、重组等构成方式，可以丰富单调的块体形态，使首饰作品表现出丰富的艺术效果，赋予其在视觉上新的感覺[3]。

（四）整体的构图

构图一般只针对平面的造型艺术，如绘画。但“在首饰发展的历程中，将首饰与绘画结合的理念由来已久，传统首饰表面的图案，从广义角度解读就是一种绘画”[4]。随着艺术形式之间的碰撞交流，题材日渐丰富。部分首饰的设计开始接近于绘画等平面造型艺术。对绘画中非常重要的装饰性特征——构图而言，它也可以归属到首饰的装饰性特征中。部分首饰为了丰富视觉效果，也要求在方寸之间结合浅浮雕或阴刻线的工艺，在构图上进行合理归纳设计元素，以求装饰性的突破。

上述特征涵盖了所有首饰类型中的装饰性特征，可以确定的是首饰的装饰性主要突出的是它抓住观众注意力的功能。首饰通过视觉上的吸引，将人们的注意力从首饰本身转移到佩戴者的身上，实现装饰佩戴者外表的目的，从而让观者产生想要了解佩戴者的冲动，增加佩戴者的魅力。因此，首饰的艺术表现本质上还需要通过装饰性特征来展现。

二、首饰的装饰拓展性特征

通过首饰的装饰性特征可知，首饰的装饰性主要表现在对人们视觉上的吸引上。“拓展”，这一词语在词典中的释义是指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新的增加。而首饰的装饰拓展性就是利用首饰材料本身所具有的物理特性，在原有装饰性的基础上增加新的视觉吸引力，它具有以下三个特征：

首先，作为某件首饰的“装饰拓展性”的体现，首饰的材料与这种特性紧密相关。换言之装饰拓展性是通过某件首饰材料本身物理原理的再创造，而展现出的一种超出这件首饰本身装饰性的装饰性。

其次，首饰本身的装饰性是通过形态塑造，色彩搭配，纹理设计等增加视觉愉悦的方式实现的。而“装饰拓展性”是首饰材料所附加的装饰效果，两种特性彼此独立并不会互相影响。就像动漫人物的武器幻象一样，除武器本身的装饰性纹饰外，其幻象也具有装饰效果（如图1）。

最后，“装饰拓展性”可以增强首饰的整体装饰效果。因为“装饰拓展性”丰富了首饰中所运用的视觉元素的表现，所以对造型合理的设计可让装饰拓展的现象与首饰本身的装饰性进行呼应和叠加，增加首饰作品的视觉表现力。

三、具有装饰拓展性首饰的类型

（一）光影首饰

光影艺术是当代艺术中的一种新兴艺术，此类艺术的创作多为装置艺术。最常见到的光影艺术是通过对光源的布置，使艺术品产生复杂的光影装饰图案。这是利用负形让光通过以及正形对光的遮挡两种方式相互配合而形成的现象。其中光和影的交互呈现，会让作品本身具有更丰富的视觉层次，增强了艺术元素的表现。韩国首饰艺术家Kyeok Kim最先将光影艺术引入到了首饰的创作实践中，她将塑造出的胸针形态作为基底并切割出负形，内置光源使负形的图案以光斑的形式投射到佩戴者的身上（如图2）。对于光影首饰而言，首饰的形态、肌理和颜色等都是首饰装饰性的体现，而投射到身体上的光影图案则是装饰拓展性的体现。毫无疑问，光影首饰是具有“装饰拓展性”的典型首饰类型。

（二）镜像首饰

光在不同介质中的传播速率不同，当光由光疏介质进入光密介质时，就会发生光的折射。对于这一简单物理原理的应用也让首饰具有了更多样的设计思路。当代珠宝大师陈世英的珠宝作品令人赞叹，他以自己对首饰的深刻理解，将当代首饰材料和华美的自然风格进行了完美的融合。他发明了一些独特的首饰加工技艺，其中“陈世英切割”是他最具代表性的首饰加工技艺（如图3）。这种切割宝石方式是通过对大粒宝石的纯净晶体进行刻面切割，实现宝石从正面看有几个较大的宝石刻面，然后在宝石的背面采用阴刻技法，雕刻出精美的形象，再将宝石镶嵌到项链上。观者从正面看，因光线的折射可透过刻面看到多个阴刻人物形象的镜像，而实际上人物形象只有一个。首饰本身的装饰性即宝石美丽的颜色以及项链的形式设计都与镜像之间彼此互不影响，但多重镜像却增加了首饰的观赏性实现了增强装饰的目的。多重镜像来自于宝石对所刻人物形象的折射产生的实像。因此这种运用光的折射或者反射原理的镜像首饰也是首饰“装饰拓展性”的表现。

（三）视觉错觉首饰

为了在平面上实现立体的表现效果，人类对透视现象的研究推动了艺术发展的进程。欧普艺术博采众长，吸收透视理论、印象派和构成主义等艺术的创作方法，形成了一种表现视觉错觉的艺术。视觉错觉同样也具有“装饰拓展性”，因为视觉错觉是一种错觉感受，大脑会将这种错觉认为是一个三维立体或图形在跳动旋转（如图4），但其实它只是不会动的简单图形元素按一定的形式组合叠加，其本身的装饰性并没有变化。但这种错觉感却丰富了视觉体验，达到了增强装饰的目的。营造视觉错觉有多种方式，相对简单的方式有用几何图形呈现出立体感以及用线条产生动感（如图5）等。

（四）图案转印首饰

目前市面上能见到把图案转印到身体上用于装饰的印章吊墜和玩具。这些创意启发了设计师将装饰图案雕刻到项链或手链上（如图6）。需要的时候可用不易洗掉的墨水，将印章上的图案转印到胸前或手腕上，像纹身一样形成二方连续的装饰图案。图案与手链的装饰叠加使首饰具有了装饰拓展性。图案转印的手动操作同时也是此类首饰具有互动性的体现，所以图案转印首饰既具有“装饰拓展性”又兼具互动性。另外，压痕首饰也属于图案转印的范畴（如图7）。

四、首饰的装饰拓展性与互动性的关系

（一） 首饰的互动性特征

互动性首饰是当代首饰的重要分支[5]。目前，学术界对首饰的互动性理论研究较少。相关的研究大体将首饰的互动性指向了广义和狭义两种概念划分。传统意义上的互动性是一个狭义的概念，它强调的是：“可活动首饰与人肢体之间的互动关系，可活动首饰可以进行物理结构上的改变，或者让观者与首饰产生互动联结，使首饰不再只是冰冷的摆设，而是更加具有趣味性的物件。”[5]广义上来讲首饰的互动性不但包括首饰与身体感官之间的关系，还包含了情感的交流。“以情感为基础，以首饰与佩戴者、观赏者之间主动参与或被动感受的互动为形式。可以说，当代首饰的互动性表现就是对这些关系的发掘、创造与表现。”[5]因此，广义上的首饰的互动性就是指首饰作品与佩戴者、观者之间在思想和感官上的一种交互体验。如果按照广义的概念理解，那么所有首饰都可认为具有互动性。为了更为清晰的理解和区别首饰的“装饰拓展性”，本文认为首饰互动性的狭义概念是更为准确的概念表述，即互动性首饰是具有可活动结构的首饰，“装饰拓展性”首饰将划分为单独的首饰类型。

（二）首饰的装饰拓展性与互动性的共同点

它们的共同点应在于两者都表现出了首饰的趣味性。当代首饰对概念的强调促使艺术家通过工艺的实践，寻找表达自我的艺术语言，不再赘于追求形式之美，而互动性的融入就是其直观体现。“首饰是一种与人身体直接接触的装饰品，大多人通常将自己喜爱的首饰佩戴一生。可活动的首饰设计结合趣味和寓意，运用简单的结构设计，更加巧妙的表达设计者的初衷。”[6]互动性让冰冷的金属产生了活力和温度，精巧的装饰部件随着佩戴者的参与互动和把玩，大大增加了佩戴者对首饰的情感依托。“首饰的趣味性体验是设计师从情感角度出发，赋予产品更多的隐形价值即情怀和互动性，趣味是设计中最具吸引力的特性。”[6]在对趣味首饰的把玩中观赏者能捕捉到首饰作品的创作者对世界的感悟和理解。然而，对具有装饰拓展性的首饰来说，首饰增强装饰的特点，也在不断挑战着人们对材料和工艺的固有认知，创造了不少具有装饰叠加效果的精美造物。根据上述具有“装饰拓展性”首饰的特点可知，人们通过对自然规律的探究和理解巧妙地利用工艺将首饰新奇的装饰特性呈现在世人面前，无疑是“装饰拓展性”首饰产生趣味性的原点。

（三）首饰的装饰拓展性与互动性的区别

“装饰拓展性”与互动性的主要区别在于，“装饰拓展性”是对装饰的增强叠加，强调首饰对观赏者产生的视觉体验；而互动性更加强调的是人们对可活动首饰的触碰体验与参与感，互动性首饰在与人的触觉交流上有着不可剥离的关系，佩戴者在此过程中可感受到首饰给人带来的美好的触觉体验[7]。因此，互动性强调的是触觉体验，而“装饰拓展性”强调的是视觉体验，这两种特性应是并列的关系。因为“首饰，它在创作者、佩戴者、观看者之间构成了一种循环的三角关系，首饰艺术家通过心灵去感应源自内心的情感尽情创作，深层的精神需求在装饰与观赏者的交流中；在与佩戴者身体的互动中找到了正确的表达载体”[8]。由于“装饰拓展性”是对首饰装饰性的拓展，在逻辑上是从属于首饰的装饰性，而装饰性与互动性应是上述三个层面观赏（视觉）、互动（触觉）以及精神（情感）关系中的二者，“装饰拓展性”与互动性的本质也是基于不同的感官体验。因此我们不能采用广义上的互动性概念将“装饰拓展性”单纯的归为首饰的“互动性”。所以首饰的“装饰拓展性”应是一种可以增强装饰效果的趣味性表现。装饰拓展性首饰应该与互动性首饰一样，也是一种首饰类型。

五、结语

上述有关首饰的“装饰拓展性”的论述，明确了此类首饰是利用材料所涉及的物理规律的应用来增加装饰效果，增强艺术表现力的趣味性首饰。我们不能将“装饰拓展性”认为是互动性表现的根本原因在于，互动性多数情况下还是指人的肢体与可活动首饰间的一种接触性互动，而装饰拓展性则更注重视觉上装饰性叠加的华美呈现。所以，对自然现象的深入发掘也会让当代首饰的艺术创作更为丰富和多元。除文中所列的几种首饰的实例之外，宝石的特殊光学效应如猫眼效应的亮线、星光效应的六射星光等光学现象产生的额外的装饰效果，也是一种首饰“装饰拓展性”的体现。“装饰拓展性”增强装饰氛围的特点或许可以给诸多首饰艺术家和设计师一些新的启发，即首饰的创作除了寄托人类的情感，追求艺术风格以及造型的创新外，还应涉猎探索自然规律，深入工艺实践并对创作方法和原理不断探求。艺术家和设计师从此角度思考首饰的艺术创作或许能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参考文献：

[1]代锐.装饰性特征在油画创作中的体现[D].徐州：中国矿业大学，2022.

[2]林学伟，单清烘.造型艺术中质材表现力研究[J].美术教育研究，2014（5）：70-71.

[3]李晓佳.现代陶瓷首饰设计的装饰性研究[D].沈阳：沈阳理工大学，2008.

[4]胡世法.欧美当代艺术首饰创作理念研究[D].上海：上海大学，2021.

[5]赵思雨.当代首饰的互动性研究[D].北京：北京服装学院，2022.

[6]王雨馨. 趣味性体验在首饰设计中的方法研究[J]. 包装与设计，2017（1）：118-119.

[7]孙士尧，杨漫.材料在当代首饰中的运用与解析[J].美术教育研究，2022（1）：89-91.

[8]张兰.浅析首饰艺术与身体交流[J].新美术，2015（11）：92-99.

作者简介：马喆，南澳大利亚大学设计艺术学院硕士研究生，宁夏京利京珠宝首饰有限公司珠宝设计师。研究方向：金属工艺和当代首饰的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