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之王”孪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第16号）

段召旭

在这首狂想曲中，李斯特又一次展现了他最擅长的如魔术师一般的主题变化手法。李斯特仅用两个主题就仿佛呈现出了一幅多姿多彩、丰富瑰丽的匈牙利民间生活的画卷。

匈牙利作曲家、钢琴家、指挥家弗朗兹·李斯特是音乐史上的一个传奇人物。他集盛世美颜、出神入化的钢琴技艺、提携同行后进的超凡气度与高尚人格于一身。他创作的19首《匈牙利狂想曲》不仅表现了他对祖国深深的眷恋之情，也为钢琴艺术做出了巨大贡献。“狂想曲”一词源于希腊文，原是指罗马史诗中行吟诗人唱诵式的朗诵和带伴奏的歌曲。李斯特曾说：“我想通过‘狂想曲这个词来表明它具有幻想式史诗的特性，是一种民族精神和内在感受的表现。”

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均采用匈牙利境内吉卜赛人的音乐素材，并参考了吉卜赛人音乐“查尔达什”的结构。“查尔达什”源自“士兵舞”，即在招募新兵时，由穿着制服的轻骑兵在吉卜赛乐队的伴奏下起舞。因此，“查尔达什”本质上是一种舞蹈音乐，它最典型的结构就是由慢板部分和快板部分组合而成，并具有极强的即兴性。

李斯特的19首《匈牙利狂想曲》从创作时间上可以分为两部分，其中前15首创作于1846年至1853年间，而后面的第16到19首则创作于几十年后的1882年至1885年，因此，这两部分乐曲在创作风格上有很大的区别。

晚年的李斯特似乎更为内敛、自省和神秘，因此他后面四首《匈牙利狂想曲》虽然仍保持“查尔达什”结构，但是音乐手法更为精炼，对匈牙利精神的表达也更为抽象。其中的第16首，是李斯特题献给他的一位忘年交——比自己小31岁的匈牙利杰出画家米哈伊·蒙卡奇的，他还在乐曲中使用了蒙卡奇非常喜爱的一酋匈牙利民歌的旋律。

就像李斯特在音乐领域高超的造诣一样，蒙卡奇也是19世纪匈牙利最具影响力的画家之一，而且他和李斯特的人生轨迹也十分相似：二人都出生于匈牙利，求学于维也纳，后来曾定居巴黎。蒙卡奇是一位写实主义画家，他毕生追求“描绘眼前所见的真实”。在李斯特75年的灿烂人生中，曾有无数画家及摄影师为他画像和摄影，但他人生中的最后两幅画像，都出自蒙卡奇之手。

那是在李斯特生命的最后一年——1886年，李斯特当时已定居德国魏玛，他在前往英国的路上途经巴黎，受邀到蒙卡奇夫妇的家中做客。正是在这里，蒙卡奇开始创作那幅李斯特坐在钢琴旁的著名肖像画——《李斯特肖像》。这幅画也成为李斯特生前最后一幅油画肖像。

蒙卡奇创作这幅画并非临时起意。早在1882年3月13日，李斯特就曾告诉他的红颜知己卡洛琳公主，蒙卡奇打算仿照之前为约翰·弥尔顿绘制的画像来为他也画一幅肖像。蒙卡奇那幅约翰·弥尔顿的画像创作于1878年，名为《弥尔顿给他的女儿口诵（失乐园）》。弥尔顿是17世纪的英国诗人，蒙卡奇的画作描绘了双目失明后的弥尔顿创作其代表作《失乐园》时的情景。在画中，弥尔顿低着头，右手握拳，他的三个女儿则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其中一个女儿正在用笔认真地记下弥尔顿的口述。

蒙卡奇的这幅《李斯特肖像》在凸显李斯特的性格特点与气质等细节上下足了功夫。画中只有李斯特独自一人，身边只有钢琴，就像弥尔顿的女儿们等待并传达着他的每句话一样，钢琴似乎一直都在忠实地记录并表达着李斯特的音乐理想，并且成为李斯特艺术大师形象的象征。

1886年3月22日，蒙卡奇夫人为李斯特举行了晚宴，邀请了当时社会各界的杰出代表前来赴宴。这样的晚宴当然少不了音乐，而其中的第八個节目就是李斯特演奏自己题献给蒙卡奇的《匈牙利狂想曲第16号》。蒙卡奇也现场施展了自己的绘画才艺向李斯特大师致敬——在节目单上为李斯特画了一幅素描像，这也是李斯特人生中最后一幅素描像。

《匈牙利狂想曲第16号》全曲由三大部分组成，就是在“查尔达什”的慢板和快板两部分的基础上，李斯特又加了一个前奏部分。与李斯特之前多用慢板写作《匈牙利狂想曲》的前奏不同，这首狂想曲的前奏部分为快板，并由强有力的双手齐奏拉开全曲的帷幕。

在这样一段仿佛铜管乐齐奏的乐曲之后，李斯特以一段华彩音型将音乐引入“查尔达什”的慢乐段。在这个乐段的主题中，李斯特以双手奏出同时进行的四个声部，仿佛一位匈牙利的吉卜赛老人唱出一支民谣。在把这首民谣演奏完一遍、经过一个华彩段后，李斯特把这支民谣升高半音再次演奏了一遍，之后又是一个华彩段，不过这次华彩段导向的则是“查尔达什”的快板部分。

李斯特在快板部分使用的都是前面出现过的曲调。首先出现的曲调就是这首狂想曲前奏的曲调，但是李斯特在快板部分则通过变化乐曲的伴奏音型，使这个曲调变成了一支舞曲，听者脑海中仿佛涌现出吉卜赛人围着篝火翩翩起舞的场面……

随着音量逐渐增强，出现了慢板部分的主题。李斯特令这个主题也表现出与在慢板中完全不同的气质——变成了火热的舞曲，仿佛加入舞蹈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烈。之后，前奏的主题与慢板的主题以同样热情奔放的曲调交替出现，热烈的气氛持续升腾…直到作品的最后，李斯特与开头呼应，再次用双手齐奏前奏主题，并加快了速度，以一种鼓乐齐鸣的雄伟气势结束了这首狂想曲。

在这首狂想曲中，李斯特又一次展现了他最擅长的如魔术师一般的主题变化手法。李斯特仅用两个主题就呈现出了一幅多姿多彩、丰富瑰丽的匈牙利民间生活的生动画卷。而我们在赞叹70多岁高龄的李斯特依旧宝刀不老的同时，也一定会为李斯特和蒙卡奇之间惺惺相惜的真挚友情所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