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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籍里的中国》传播致效的动因与机制剖析

2023-10-14谢清果李爽

新闻爱好者 2023年9期
关键词:创作理念典籍里的中国人民

谢清果 李爽

【摘要】典籍如灯,照亮世人。《典籍里的中国》在文化类综艺节目中杀出重围,成为年度热度与口碑皆高的匠心制作,其传播意义不仅在于对传统文化经典的创新性呈现与传播,亦在于其着眼于人民群众的文化需求与生活需求,让饱含哲理与丰蕴精神的优秀传统典籍成功地为公众所知、所感、所思。主创人员的品质深耕创造出令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精品,这既增强了国人的民族文化自信心与自豪感,也真正践行着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从而为文化市场引入正向发展的源头活水,为整个社会的文化传扬凝心聚力。着眼于文化类综艺节目《典籍里的中国》的出圈,分析该精品文化节目的传播致效维度,同时分析节目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理念的表现,由此启示传统文化适应当代公众需求应作何创新。

【关键词】《典籍里的中国》;传播致效;人民;文明传承;创作理念

《典籍里的中国》是由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央视综合频道与央视创造传媒联合推出的在《故事里的中国》基础之上升级打造的又一档文化节目,其主创团队将文化访谈、戏剧、影视等表现手法统合展演,构筑起一部典籍、一个人物、一条主线的体系架构,并以创新思维及手段搭建历史空间和现实空间,为节目人物的“古今对话”创设“讲演台”。该节目借由“当代读书人”撒贝宁的角色设计为贯穿之眼,带领观众以典籍为舟畅游华夏文明长河,传达着“今人穿越到古代,看先贤如何燃万古之明灯;古人穿越到当下,看后世如何传千年之经义”[1]的核心思想。自2021年节目播出并实现了热度与口碑的双丰收后(仅播出两期,全网热搜话题就达60个,视频播放量超过2.5亿次,节目相关话题阅读量超11亿次,豆瓣评分达到9.4分……),《典籍里的中国》于2022年9月启动第二季,延续着“文化 戏剧 影视化”的传播方式,推出了如《礼记》等圈粉年轻群体、点燃收视热情的精良之作。凭借优质内容与创新呈现,《典籍里的中国》相关词条如#册册典籍为是以中国作答##原来这些大学校训都出自礼记#等80余个话题登上各大平台热搜热榜,微博主话题#典籍里的中国#阅读量累计达15.7亿,成为当之无愧的“爆款”作品。可以说,《典籍里的中国》是脱胎于习近平总书记让“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的殷殷嘱托,并将之切实践行的生动范例。

一档节目取得收视成功的背后,离不开各种各样的因素与条件。然而,文化类综艺节目作为传媒工作者基于文化发展需求与文明传承要旨而设计制作的以广大人民群众为对象的电视产品,若想实现传播致效目标,始终离不开其服务的对象——人民群众,以及对人民群众文化需求的满足,这也正是我国强调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的原因。基于此,本文对该节目实现传播致效的辐射维度进行观照,以探析“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理念何以启示文化产品的创新与传播。

一、“守经典内核,赋时代之能”:《典籍里的中国》传播致效归因分析

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和见证者,人民需要文艺作品,文艺作品更需要人民。就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构成部分而言,古籍是小众的,而从中华文明的绵延传承来看,传播却理应是大众的。《典籍里的中国》之所以能够取得优异的传播致效结果,在于对人民群众及其文化需求的精准洞察与把握——其始终秉持守正创新的本位思想,充分发挥导向作用、深耕作品内容品质、顺应规律传播创意、场景搭建调动情感,在时空传播、创意传播、具身传播、共情传播等维度的传播合力下打出一套典籍文化“破圈”的组合拳。

(一)导向为魂:时空传播延续文明传承

《典籍里的中国》得以传播致效,虽是多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但归结本源,乃是由于其始终坚守着弘扬中华优秀传统典籍,传承着中华文明的初心与使命。当前文化及文娱产业高速发展,涌现出海量文艺作品,而数量之众与竞争之烈也助长了文艺市场的浮躁之风,作品质量参差不齐,脱离历史事实、割裂历史语境、历史人物与历史故事移花接木等错误屡屡存在,部分文化产品创作主体未能真正厘清其在文化传播过程中的担当与责任,因而无法真正实现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而《典籍里的中国》则真正做到了以传统为基,以文明传承为导向,将创新思维与历史把握发挥至最大合力,对人民群众的文化需求与精神需求作了完美的供养。

德布雷在《媒介学引论》中讨论过“传播”与“传承”的区别,其指出,传播是指信息跨越空间的传递,而传承则是指跨越时间的传递,“是在不同时空范围内进行的”。依靠传承的力量,过往的历史才能被留存下来,文明也因此得到传袭。依据德布雷的观点,任何一种文明要延续传承下去都离不开共时性载体,而教育则作为典型代表,承担起文明传承所需的共时性载体之用。《典籍里的中国》便是在历史诠释与时代演绎中巧妙运用了时空传播的法则,以此来发挥在文明传承中的重要作用。每期节目中,“当代读书人”撒贝宁与典籍故事中的主人公在时空上交集起来,借由联结古今的“甬道”作为对话媒介,双方谈经论典,进行心灵交流,在视觉呈现效果下,中华文明一脉相承的历史感俨然鲜活。《天工开物》中的宋应星与袁隆平“跨时空握手”,令公众在此间具象化地感受到传承的魅力,有如时代变迁中的使命接力。《典籍里的中国》每一集似乎都暗藏着一个主线,即紧扣中华文明精神标识与文化精髓,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融铸于其中,令观众无形中增强对于文化、民族与国家的体认。在这个意义上进行观照,可以说,此节目是助力增强中华文明传播力影响力的有效方式。

除了上述对《典籍里的中国》以时空联结的场景及情节设置召唤观众对于文明传承的使命意识,此节目背后所传达的家庭议题也对文明精神的传承起到重要作用。家庭在中华民族中的地位独特,是文化传播的一种媒介域。无论是孟母三迁,还是岳母刺字,都说明中国人将家庭传播视作重要的场域。《典籍里的中国》往往都围绕家庭来展开,在节目第二季中的《礼记》这一集中,讲述的便是郑玄和儿子郑益以及孙子郑小同祖孙三代传承礼精神的故事,体现着对中国人而言弥足珍贵的家风、家训、家道。

从广义上的时空传播到狭义上的家庭传播,无不透视着《典籍里的中国》于文明传承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作为文化类综艺节目,其在传播发生时便承担起一定的媒介教育功能,《典籍里的中國》回顾大禹、孔子等历代先贤,在精彩演绎中传扬先人为德、为善、重义、尊道的崇高品格与风范,在知识传递、思想启蒙或是精神指引层面为人民群众带来丰富的文化养料,促进其内在修养的升华与境界的提升,在社会范围内形塑一股比效模范、修己明身的优良之风。

(二)内容为王:创意传播运作匠心故事

霍夫兰从事说服研究时曾作出有关“休眠效应”的假设,其认为在说服初期,被说服者往往受到信源的力量影响而倾向于作出判断,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信源作为主导地位的可信性效果会趋于减弱,这时内容本身的说服力逐渐显露,得以有效发挥。在当下影视、综艺等文化类作品涨涌、供大于求的市场环境下,欲打破“藏在深巷无人知”的窘境,离不开有效的宣发,但宣发实则仅作“令公众知有”而无法做到“令公众幸有”。文化节目不仅要讲出故事,也要将故事精彩、生动地讲到人们心里,才能在文化市场中保有自己的一方桃源。通过“休眠效应”对《典籍里的中国》口碑的稳定性(推出第一季后呼声不断,启动第二季)加以观照,其何以真正走进公众的心中,成为当之无愧的爆款综艺节目,实是其注重品质口碑、深耕内容精品的匠心所成就。

如何在生动的故事中突出文化思想性,还要保留好“双手奉上”的仪式感,[2]这是文化节目面对的难点,但这也正是其成功“出圈”的关键。《典籍里的中国》这档节目将博大精深的中华典籍以通俗浅显的语言与戏剧化演绎及影视化表达的方式压缩成片,其打破了文化教育接受参差所带来的受众认知门槛,而真正做到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学习与文化消费兼具之效用,切实地将典籍精义种在公众脑海之中,这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创造性转化体现在以人物故事为线索,将典籍精义生动地呈现出来;创新性发展体现在节目背后的主创团体能够将媒体人、专家学者和演员整合起来,将典籍要义结合时代情境,围绕时代主题,展现出中国人赓续传统,守正创新的意志与能力。典籍不仅是属于历史的,而且是属于现实的,更是属于未来和全世界的。

《典籍里的中国》让古老的中华文明焕发时代新姿,将典籍中历久弥新的价值阐扬开来。以《尚书》为代表的中华典籍,见证了民本思想的发端,构建了古老文明的體系;以《天工开物》为代表的科技典籍,记载了古代良工巧匠的奇思妙想,铭刻了先贤经世致用的实学思想……这些瑰丽的文化密码,讲述着我们中国人从何而生,为何而来,又该去向何方。[3]文艺可能往往难以完全还原历史的真实,但文艺有责任告诉人们真实的历史,告诉人们历史中最有价值的东西,它需要创作者结合史料进行艺术再现,而前提是要有史识、史才、史德。[4]这也恰恰是当前时代文艺产出精品的关键,即不仅要有创新意识、创意思维,也要保有一份内容为王的匠心。《典籍里的中国》“观古今之须臾,抚四海之一瞬”,充分体现了电视人的理想与追求,呈现出文化人的品格与造诣。在节目中,撒贝宁邀请老年宋应星来到300多年后的今天,看后世如何在天空、大地、海洋里续写《天工开物》,看今天的人们过上了怎样一番“衣食富足,禾下乘凉”的美好生活。尤其是宋应星和袁隆平跨越时空握手的一幕,当宋应星从袁隆平院士手中接过那株超级稻谷时,时间静止、空间无垠[5]。同时,节目组也为了内容的设计用心至极,在《楚辞》这一期节目中,节目组事先便向湖北秭归当地联系求证柑橘的种植历史,才得以成就了节目中撒贝宁向屈原送上来自未来的家乡柑橘。精彩节目的背后,是节目主创们十分严谨的态度。当这种跨越千里、纵观千年的故乡味道附着于“屈原”,对观众而言是情感的拨动,对节目组而言是其给予人民群众的满满安心。

透过以上所述,不难看出《典籍里的中国》能在众多文化节目作品中突出重围,就在于其明晰文化节目应回归到文化内容本质的纯粹与生动性中,坚守内容为王的真理,不断以匠心深耕创作,并以创意传播的方式得以掌握了火速出圈的“流量密码”。

(三)创新为要:具身传播搭乘融媒视听

法国符号学家朱丽娅·克里斯蒂娃提出互文叙事,指的是任何文本都是对另一文本的吸收和改编,以视听影像的方式介入文本并进行重新阐释与解读,这有助于更生动地提升和呈现文本背后蕴藏的情感和精神价值。[6]《典籍里的中国》立足经典,搭乘融媒体时代的视听呈现形式,以互文叙事为公众提供沉浸式的文化场景,有效连接了历史与现实跨越时空的对话。该节目引领观众在不同时空进行想象与现实交会,在视听消费体验中调动多重感官,从而激发主体具身召唤,产生富有生命力的精神共振与文化自信的历史观。

从另一视角来看,学者李斯特曾用“技术的想象力”来描述一种新技术使得人类对未来的各种“乌托邦的愿景”能够在现代技术理性主义中复活的图景。技术的作用赋予文化产品在数字时代以破圈的强势助力,无论是2019年哔哩哔哩的跨年晚会抑或是因《唐宫夜宴》《元宵奇妙游》节目成功出圈的河南卫视,都是基于新兴媒介技术的优势,将虚拟与现实巧妙联结、转换,从而打造出调动受众感性幻想的视听盛宴。而《典籍里的中国》亦是如此,其综合运用实时跟踪、环幕投屏、AR等新技术、新手段,采用不同演出区域营造“现实”与“历史”的穿越时空感,制作了空间划分、气氛营造、背景装饰,生动地展现千年历史中经典书籍的诞生起源、核心思想和流转传承中闪亮而动人的故事。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台长兼总编辑慎海雄在《求是》刊文《我们为何策划〈典籍里的中国〉》中曾说道,典籍是国之瑰宝,不能只是“活”在藏书馆、“活”在学者的论著中,还应该“活”在年轻人心中。[7]典籍内容相对而言较为晦涩抽象,这便需要读者在阅读中充分调动形象思维,增进想象理解以期获得良好的阅读体验,而搭载了融媒技术所构建的感性化叙事空间便为读者尤其是年轻人的沉浸式体验提供了充分条件。叙事空间是叙事的事物或故事讲述的空间或场所,叙事能够展开,就要有叙事空间的存在。列斐伏尔认为,空间有人文性、文化性与意识形态性的特点,多重空间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会更加立体。[8]比如,《永乐大典》舞台搭建的场景符合故事背景,大量采用了虚拟制作还原历史场景、重现历史氛围,将XR技术等融入视觉呈现,划定多个演出空间的舞台设计极大提升了观众的沉浸式体验。“陈济在星空下悟道”“陈济与恩师和父亲拜别”等戏份充分让观众感受到了在文化的基础上想象力极限延伸的幻想世界;同时,“对镜古今换装”的情节表现出“一眼千年”的效果,现代演员与古代先贤对镜一拜,千百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留给观众的是延绵千古的传承震撼。这些突出现场感、体现仪式感的跨媒介设计,让典籍里的文化故事精彩纷呈又令人感慨万千。

在当代媒介语境中,《典籍里的中国》借助融媒视听叙事的赋能作用,将晦涩文字转化为生动影像,实现“硬内容的软表达”,不断消解着阅读与传播典籍的当代瓶颈,从而提供了解读文化典籍的新思路,助力重塑优秀经典文化与主流价值认同,是“视觉转向”下中华典籍当代化传播的一次创新性尝试。

(四)动情为胜:共情传播召唤主体认同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是优秀文化传播亘古不变的内涵,对于《典籍里的中国》来说,“把古籍进行视听艺术的转化只是创作的第一步,在此基础上让观众在‘人类情感的本质’的表达中产生共情,才能真正产生艺术的功效”。[9]较之于传统文化类节目专家解读式传播,《典籍里的中国》充分考虑到现代观众的接受心理,注重运用生动可感的形式表达传递典籍内容,将其内在价值与故事情节完美融合,促使观众产生共振、共鸣与共情。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尚书》中的伏生全家舍命护《书》、撒贝宁向先贤司马迁“千年一拜”、《永乐大典》中“陈济悟道”等感人情节描绘着人世间的真挚情感,在人物圍绕典籍的悲欢离合中唤起观众的情感体验,促使观众与故事中的人物达成情感的同频共振,增强了观众对于典籍故事的沉浸感,亦在一定程度上激发了观众的讨论意愿。

法国学者莫里斯·哈布瓦赫提出的集体记忆理论认为,记忆不仅是个体的思维活动,更是一种社会现象。德国学者阿兹曼进一步把集体记忆分为交流记忆和文化记忆。交流记忆是存在于人脑记忆中的鲜活回忆,属于短时记忆;文化记忆是发生在绝对的过去的事件,是一个社会在一定时间内借助反复使用的文字、图画、纪念碑、节日、仪式等媒介形式创建,且是能与整个集体身份、命运相关联的部分。为了制造富有归属感的文化记忆,群体和个体会转向传统文化和象征形式,以及那些仍然活跃着的或能够重新被激活的神话幻想、英雄传奇。可见,典籍故事对于传承文化记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10]《典籍里的中国》中设置了大量的群像齐诵环节:在围读空间中,演员倪大红和吴樾一起诵读《尚书》中的著名句子,在戏剧空间中,孔子在回答完学生的提问之后,齐诵“知先贤治政之本、知朝代兴废之由,知个人修身之要”,《禹贡》环节先民齐喊“大禹定九州”、牧野宣誓环节中众将士齐呼“与大王一心,救黎民于水火”“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古穿今”环节中参观展览的少年们齐诵“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等。齐诵的环节设置,不仅将《尚书》中的文字深入观众内心,更在背景音乐的配合下将屏幕中的群体感染直接传递给屏幕前的受众,从而由浅层的情绪共情向深层的认知共情拓展。

同时,正如本文中所反复引用的——典籍不仅“活”在藏书馆,“活”在学者的论述中,更要“活”在年轻人心中。年轻群体作为互联网时代的传播主力军,如何令看似枯燥无味的典籍调动年轻人的目光与偏好则成为关键。在节目中,例如小朋友手拿萌版伏生玩偶出现在现代博物馆中,与面前的古代人物伏生本人呼应,再如第四期节目中将古时的玉蜀黍与当今的爆米花、古时的三七与当今的云南白药形成巧妙联动,这些古今形象化的对比及年轻化的表达,时刻吸引着年轻观众的注意力,迅速在年轻群体出圈,有效增强了中华传统文化的影响力。

综上所述,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坚定文化自信、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论述为指引,持续推出中华传统文化精品节目,以一份份创意、一个个节目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活”起来、“火”起来,永不停歇地追寻和讴歌先贤所创造的伟大文明,以导向为魂,以内容为王,以创新为要,以动情为胜,为“是以中国”继续作答。[11]

二、“以典籍为舟,扬思想之楫”:《典籍里的中国》创作理念分析

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最基本、最深沉、最持久的力量。而文化自信的建立以及将这种文化自信厚植于人民群众心中,使之成为文化自觉式的底气,离不开优秀传统经典文化的涵养。近年来文化类综艺节目的发展势如破竹,《见字如面》《我在故宫修文物》《中国诗词大会》等文化节目以视听创新的形式聚焦了广大群众的目光,在网络平台也掀起了一阵传承传统文化的东风。《典籍里的中国》以新述古,荟萃精华,以创意设计令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活”起来、“火”起来,让蕴含着古代先贤深邃思想和智慧哲理的经典文献,闯入了当代人的精神世界,其在以人民为中心的主基调下阐释着节目工作者的创作理念,真正做到了“以典籍为舟,扬思想之楫”。

(一)寓教于乐,唤起传承自觉

以人民为中心,需要顺应时代发展选择合适的传播方式。当下的中国已然进入了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发生了转化,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尤其是对精神生活的需要越发迫切,这既是文化产业不断兴起的内在原因,也是文化产品取胜于市场所需关注的深层因素。《典籍里的中国》栏目组感应时代需要,通过电视独具优势的语境转换,构建古今对话的双重时空,其非但没有“板起脸来”讲述经典、传播经典,相反,节目主创者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探赜索隐、披沙拣金,并借由可视化呈现、故事化讲述、场景化传播的精妙设计,自觉肩负起典籍传播与转化的使命。寓教于乐,积极引导人民深入阅读典籍来提升自己的思想境界,让更多人爱上典籍,自觉传承中华灿烂文化,《典籍里的中国》将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理念真正放置在了关键位置。

(二)深入浅出,演绎时代经典

书里乾坤大,心中日月长。典籍作为国之瑰宝,存续于文明发展长河中,需要后辈的守护与传承,将典籍中所蕴含的精神思想延续下去。“活”在藏书馆、“活”在学者论著当中的文化典籍,固然承载着物理意义上的存储珍藏之用与学理意义上的传播考据之用,但若仅是如此,对于文明传承与思想延续的目标来说,实则欠缺社会意义上的“令典籍之精义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行动。以优秀典籍为代表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并非是具有教育屏障而脱离大众的“阳春白雪”,其不仅“活”在一馆、一书、一纸中,亦应“活”在人民群众心中,尤其是当代青年群体的心中。

在当今这个快节奏时代,经典文化正在逐渐被各种娱乐方式取代,甚至在一些人心中已经将其与“枯燥乏味,晦涩难懂”画上等号,学习经典、阅读古籍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不是一种享受,而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其实,真正的经典从来不无聊,无聊的是生搬硬套、死记硬背的学习方法。节目组深切地把握了人民的接受心理和接受能力,通过将典籍内容再整理,精粹凝炼后以戏剧的形式进行演绎,引导人民掌握典籍的核心精神。栏目也特别留意适时将古文的表述转化为白话文,让观众能够明白无误地接受典籍思想。“文化节目 戏剧 影视化”的全新形式突破了经典书籍的圈层限制,使“远在天边”的传统经典以一种更加易于理解和接受的方式呈现给观众,这种集表演、朗诵、戏剧、音乐等各类视听于一体的方式,使典籍里死板的文字“鲜活”了起来。一方面,其传播了节目中所展示的每一部典籍的核心思想,比如《礼记》的“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的礼学精粹就在《礼记》这一集中充分展示;另一方面,其将典籍的智慧贯注在作者或传承者的生命实践中,让典籍的生命力通过人的生命实践而显得更为可爱、可信、可敬,从而激发了观看者的心灵共鸣,起到了很好的社会教化功能。《本草纲目》一集中的李时珍和《天工开物》一集中的宋应星,都把济世利人的情怀融注在典籍的撰写中,并演绎在自己的生活中,体现出人民是历史的真正创造者这一思想境界和创作理念。

(三)古今贯通,涓流民族情感

《典籍里的中国》每一集节目虽仅一个小时有余,但其辐射的思想高度与精神深度却无可比拟,体现出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传播效果。虽为面向广大人民群众的大众化文化类综艺产品,但并非为了迎合而迎合,而是始终以文明传承为内在导向,并传递出引领文化新风潮的意味。这档节目重在激活中国人情理交融的民族特性,换言之,是为了增强中华民族的历史自信。典籍如灯,照亮未来。中华文明以情感著称于世,以情传理是中华民族最深刻的软实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我们永恒的行动方式。节目通过戏剧演绎的方式,激发人民内心的爱国情怀,进而典籍讲述的道理就自然而然流淌入我们的心扉。

以今观古,涵养众身。观成败、鉴得失、明是非、知兴替。优秀典籍既是中华民族的共享记忆,也是当代人民群众与过往历史的精神接续。今天的中国已经快速进入互联网时代,人们阅读的便利性、丰富性已经超过历史上的任何时期,虽言“书当快意读易尽”,然而放眼今天的中国,真正能够安安静静地阅读传统经典,读得懂、读得进传统典籍的人仍旧不多。《典籍里的中国》便是洞察到了这样的时代性特点而作出的实践尝试。在思想連接方面,节目制作团队与专业历史研究员对典籍文化进行深入了解,并立足于当今中国形势,挖掘典籍中值得传承的中国思想,引导观众将典籍思想与当下时代精神相联系。比如,“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与当下“为人民服务,以人民为中心”的思想理念相互承接。在思想延续方面,节目通过古人和今人的互动,以比较视角突出历史对当下的影响以及当下时代的巨大变革,从而引导今人延续典籍思想,书写当下的中国故事。比如,袁隆平与宋应星穿越千年的握手意义非凡。两人共同的“禾下乘凉梦”说明,从古至今,“农本思想”一直是人们关注的重点,当代人依然需要为此努力。

总而言之,《典籍里的中国》的创作体现着百姓的视角,关切着人民的精神需求,仿佛屏幕上的那些先人就在我们身边,就是我们生活中的一员,激励着人们效仿古人,返本开新,做无愧于时代的建设者。

三、“以人为本,匠心与创新”:传统文化作品创新创作启示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中华文明绵延数千年,有其独特的价值体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基因,植根在中国人内心,潜移默化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方式和行为方式”[12]。党中央对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在全社会点燃了中华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强大引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命力、影响力、凝聚力和创造力不断增强。无论是如上所述的《典籍里的中国》,还是《洛神水赋》《只此青绿》等作为传统文化精品出圈的优秀节目,这些文艺作品出圈的背后不仅是泱泱大国五千年历史底蕴的支撑,也是各传媒主创与工作人员用心制作、回馈人民群众的拳拳初心,更是当代中华儿女对传统文化自信的基底。这在当代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即启迪文化市场:流量明星、魔改历史、炫技卖弄等本末倒置的文化实践或许能带来短期流量与利益的获得,但也容易消磨观众的耐心与信任。文化创作不应短视,唯有品质与匠心,唯有将“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理念牢牢立住,才能真正产出打动人心、余韵悠长的文化作品。

(1)“文章合为时而著”。好的作品要与时代相同步,倾听时代的呼声,倾听人民的心声。人民的需要,就是创作的方向。新时代需要新佳作,需要不断创新文化传播形式,从而增强传播效果。

(2)金杯银杯不如百姓的口碑。优秀的作品一定是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的作品。人民需要是创作的动力和源泉;而人民的口碑也是优秀作品涌现的传播环境。《典籍里的中国》是成功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经典节目,也是一次尝试各类艺术融合创新式表达的成功之举,其丰富的节目内涵与意蕴的有效表达来源于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传统而扎实的节目制作经验,坚持了文化艺术百花齐放的包容思想和始终坚持人民文艺为人民的艺术创作理念,令典雅的人文变得愉悦可亲,从而为大众提供了优秀的视听艺术节目精品。此外,坚持文化自信的发展道路与为人民服务的文艺理念在媒介融合时代需格外注重。要防止通俗变庸俗、创新变“另类”的价值曲解,为大众创作丰富优秀的视听节目内容是媒介自身所需承担的天然责任。

(3)高扬民族精神与时代精神。优秀的作品一定是闪耀着中国性的作品。优秀的作品应该是时代精神的体现,也是民族精神的表征。换言之,《典籍里的中国》的成功之处在于团队能够高扬民族精神与时代精神,回答“何以中国”“中国何为”的世界之问、时代之问、人民之问。透过《典籍里的中国》,人们能够看到一个文明的中国,一个充溢着人类命运共同体情怀的中国,一个把天下装在胸中的伟大中国。这样的中国是人民的主心骨,世界的定盘星,人类的良心灯塔。

传统文化创作应该在新时代迸发出充沛活力,创作出为广大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精品,用一句话来作为总结,便是需要文化自信,内容为王;赛博中原,大胆创新;传统文化,不止传统。

四、结语

《典籍里的中国》的成功“出圈”,是对文艺创作中迎合低俗、唯流量明星、复刻“雷点”的浮躁、短视心态的有力反驳,它有助于传扬以人民为中心、深耕作品品质、守正创新的正向创作之风。中华文化不会因世异时移而成为晦涩艰深的古董,中华典籍也并非象牙塔中泛黄的辞章、沉睡的故纸堆,而是收录先贤思想、凝结先贤智慧,启迪今人修身、齐家、治国的宝贵财富,是中华文明生生不息的源头活水。便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论述的“站立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上,吸吮着中华民族漫长奋斗积累的文化养分,拥有13亿中国人民聚合的磅礴之力,我们走自己的路,具有无比广阔的舞台,具有无比深厚的历史底蕴,具有无比强大的前进定力。中国人民应该有这个信心,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有这个信心”[13]。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始终是我们坚定文化自信、树立文化自觉的底气与基源所在。我们也需要在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理念指引下,将中华文化接续相传。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传播策略研究”(项目编号22&ZD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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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339.

作者简介:谢清果,厦门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副院长,厦门大学传播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厦门 361005);李爽,厦门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新闻与传播专业硕士生(厦门 361005)。

编校:董方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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