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冲击下中小企业供应链韧性研究

2023-09-23陈宇杰蒋一飞谢子路邢光军

中国集体经济 2023年27期

陈宇杰　蒋一飞　谢子路　邢光军

摘要：在新冠疫情的冲击下，中小企业供应链中断频发。中小企业在国家经济体中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为了找到使中小企业持续有效地维持高供应链韧性态势的可行机制并为中小企业供应链的管理与发展提出建议，文章基于中小企业供应链的特点，聚焦于中小企业，针对疫情中小企业的运营状况的冲击作出了问题分析；从预测能力、响应能力、适应能力和恢复能力四个维度出发，向中小企业的管理者发放了问卷，运用层次分析法（AHP）对中小企业高韧性的供应链模式构成条件进行了定量的研究，得出了疫情冲击下中小企业的供应链发展更适合行为主导型的高韧性供应链组态模式，并为中小企业未来的供应链发展方向提出了建议。

关键词：新冠疫情；中小企业；供应链韧性；AHP层次分析法

一、引言

新冠疫情对世界供应链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资料显示，世界排名前千强的大型企业中，有近94%的企业出现了供应链中断的情况。即便是大型企业，供应链的物流、商流、信息流和资金流的任一环节出现中断，都有可能直接导致企业出现严重的经营问题。在供应链网络中，如若处于核心地位的大型企业面临供应链中断的风险，在技术化协作分工过程中处于从属地位的中小型企业也难以正常运营。现有的企业供应链管理模式偏向于被动管理，即在市场环境发生变化后采取措施弥补。被动管理的模式造成了在疫情来临时，世界经济被严重破坏。在疫情常态化背景下，市场的风险性和复杂性大大增加，缺少对于疫情防控政策、市场导向等外部环境因素的把控及对企业内部组织举措的灵活调整措施是难以解决企业供应链中断风险的。尽管面临供应链中断风险时，大型企业因其更长且更具备系统化管理方法的供应链模式得以缓冲风险冲击所带来的破坏性，但由于其庞大规模背后复杂的供应链结构，大型企业在供应链管理中需要承担极高的时间成本与风险成本。相较于大型企业，中小型企业具有反应快、柔性高的特点，这些特征同时反映在其供应链管理中。反应快得益于其小型规模。中小企业的供应链管理模式相较于大型企业长度短、时间成本低且供应链复杂度低，调整影响小，具有大型企业难以拥有的高度灵活性。现有关供应链管理的文献并未对大型企业与中小型企业进行差异化的研究，也鲜有聚焦于中小型企业供应链特性而作出供应链韧性研究的。在我国的经济结构中，中小型企业贡献了我国50%的税收、60%以上的GDP，并且在我国迎合市场新兴需求、推动创新创业事业发展及解决城镇劳动人口就业等问题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提高和维持中小型企业供应链的高韧性态势势在必行。

中小企业应如何构建持续有效的具有高韧性的供应链模式？问题的关键在于“韧性”的定义。 “韧性”一词源于物理学，表示材料在塑性变形和破裂过程中吸收能量的能力。韧性越好，则发生脆性断裂的可能性越小。随着各个领域研究的深入和拓展，“韧性”一词逐渐被借鉴到生物学、心理学、金融等领域。被引入管理学领域后，孙久文将其定义为系统遭遇外部突发事件冲击后的复原能力。塔勒布主张事物的“反脆弱性”。事物从冲击中受益，当暴露在充满波动性和随机性、混乱和压力、风险和不确定性的环境中时，它们反而能够茁壮成长。强调了一种面临危险时能够化险为夷，更能够化险为“机”的独特性质。依据塔勒布的“企业韧性”即“塔勒布韧性”的概念，李维安等学者提出了“供应链韧性”的概念。企业的供应链在面对市场供求关系的突变等众多会导致供应链中断的不确定风险时，能否在保证供应链不中断的前提条件下迅速调整战略目标、优化组织结构、优化资源配置来快速响应新环境下顾客新的需求并在危机之中受益的能力便被定义为企业供应链的韧性。

当前广泛的认知将企业供应链的韧性当作企业在面临供应链中断的危机时，采取措施使供应链复原或是止损的能力。需要强调的是，供应链的韧性不仅是企业供应链在冲击下的抵抗性及复原力，而是供应链管理全过程中预测监管的能力，实际上是一个企业预测风险能力、响应市场能力、适应环境能力及恢复能力的综合考量。

二、疫情下中小企业供应链管理存在的问题分析

（一）中小企业供应链难以为继

一般而言，由于大企业在信息、技术、人才等方面远强于中小企业，因此大企业对于机遇的把控能力是中小企业所不能比拟的。同时大企业往往处于供应链网络的核心地位，大企业生产经营的需要使其作为供应链运作的基础。而中小企业在技术化分工协作过程中所处的从属地位决定了中小企业在供应链形成和运作中往往也处于从属地位，没有大型企业供应链难以形成和运作，没有中小企业供应链也难以维持和持续发展。中小企业相较于大型企业所需技术门槛低，承担了极大就业人口的同时后备资金量少，抗风险能力较弱。疫情使得原材料采购、产品生产销售及仓库管理等环节受到极大影响，企业就业人口容纳度降低，失业人口增加，消费者购买欲望降低，营业额降低，企业扩大生产规模或经营范围困难剧增，资金压力随时间增加，产品竞争力下降，进而导致就业人员从业欲望进一步降低，最终产生恶性循环。除部分类型中小企业外，整体发展生态受到严重破坏。

（二）资金压力增大

由于中小型企业资本金量较小，运营结构简单，贸易方式单一，受新冠疫情影响，贸易额骤减，资金压力增大。农村经济及线下实体经济作为中小企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受疫情影响尤为明显，无后备资金和其他收入来源使得许多中小企业进入经济寒冬甚至破产。

大部分中小企业不具有或具有不完善的科研团队，销售产品大部分为低毛利生存资料用品或生产资料原材料，难以取得稳定的经营高利润。原材料价格大幅增长，产品种类相对较低，导致产品价格提高和生产质量下降，对供销两端同时造成极大压力，难以进行持续的商业合作。遭遇经济低增速阶段时，经营收入呈现不稳定状态，生存能力相对较低。

疫情常态化下，信贷逾期与不良频发，部分地区和行业信用环境进一步恶化，商业银行不良资产增加，中小型企业信贷资产质量面临巨大考验，极大影響了企业的稳定经营。

（三）供应链管理压力增大

中小型企业现代化水平相对低，缺乏企业管理信息系统（ERP）等信息化平台，多部门同步能力差，工作流程繁杂，缺乏对供应链的宏观视角和数据统计。

业务数据化、信息管理平台化是现代化企业的都要面对的问题，多数中大型企业通过管理系统管理公司运营。疫情冲击下，中小企业资金链压力骤增，其不菲的价格让大部分中小企业放弃考虑，转而倾向于财务、采购、生产部门各自管理、各自汇总由企业负责人统一决策。如此一来各部门容易从本部门视角观察问题，弱化了上下游部门的协作。

中小企业对仓储与物流管理重视度不高，其缺陷在疫情来临前并不明显。而疫情冲击下仓储与物流管理面对的挑战成倍增加：缺少统一的物流硬件标准，信息标准化滞后；物流与上下游部门脱节，形成“信息孤岛”；出厂质检、装卸不及时、运输不力等细节问题导致物流效率下降，严重影响企业品牌美誉度。

三、影响供应链韧性的因素及模型的构建

本文参考吕昳苗等总结的影响供应链韧性的企业能力维度因素，结合李维安等对于供应链高韧性组态的研究成果，运用层析分析法，对如何形成和维持疫情冲击下中小企业供应链高韧性态势的可行机制进行了研究。

（一）供应链韧性影响因素概述

影响因素整体分为四个维度，即预测能力、响应能力、适应能力和恢复能力。

1. 预测能力，即企业获取、分析和运用信息的能力。预测能力有助于企业监控库存、调整生产线及优化资源配置。企业能够及早掌握市场环境的变化情况，自身的经营状况，把握其供应链的运行情况，对于企业识别、规避和抵抗风险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应用ERP、SAAS、MES、EDI的企业可以及时获取信息，把握整个供应链的运行情况，更容易识别、规避以及降低风险对供应链的影响。

2. 响应能力，主要是风险冲击或是新的市场风向导致市场环境发生变化时，企业对供应链迅速采取调整措施以改变供应链的结构，降低甚至从风险中寻得机遇的能力。企业的响应能力多体现在生产线的灵活程度、与供应链上下游企业的资源配置与协作程度等方面。较高的生产线灵活度赋能企业在突发事件发生时具备较大的弹性，维持供应链的正常运作；资源配置和协作程度高的企业在风险发生时，能够分担损失，降低单个企业应对风险的压力。

3. 适应能力，即企业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下，在市场竞争环境的变化中，积极调整供应链结构，使之在维持合理的期望水平的前提下适应环境，具备多面化机制的能力。主要包括启用安全库存、空置厂房和设备，保持产品线长度、宽度、深度等。

4. 恢复能力，即企业遭受风险冲击后，评估资产、绩效、供应链的破坏程度后采取积极调整措施优化供应链促使企业运营状况恢复到风险前运营状况的能力。

指标表详见表1。

（二）数据收集与处理

1. 问卷设计与发放

为了研究各个维度的因素如何构成中小企业高韧性的供应链模式，文章将问卷向国内电子元件制造业重镇江苏省苏州市六家中小企业发放。1964年起，苏州市政府即确立了发展电子工业的目标。1992年，随着改革开放进程加速，苏州市明确外向型错位发展战略，大举引进外资企业、建设开发区，大力推动电子工业的发展。1993年荷兰飞利浦以及富士康、松下、华硕的进驻标志着苏州电子工业的腾飞。截至2012年，电子工业成为苏州经济发展第一部门，产值达到9802亿元，占苏州规上企业的34.1%。苏州市电子企业中，中小企业占比70%以上。新冠疫情让属于劳动密集型制造业的电子工业一度面临停工停产供应链断裂的危机。为了研究疫情冲击下中小企业供应链的韧性，本文将层次分析法模型应用于6家苏州市的中小型电子制造企业，邀请了6位企业决策者对供应链韧性的影响因素进行评估，发放问卷6份，回收问卷6份，实际有效问卷6份。采用选项排序方式获取他们对11个影响因素优先级的认可度。

2. 信效度分析

问卷排序选项分为四个维度，即预测能力、响应能力、适应能力和恢复能力，每个维度均列出3～4个选项，全面且准确概括了疫情冲击下影响中小企业供应链韧性的影响因子，筛选结果方式为单纯的排序枚举，简单明了。另一方面，问卷发放对象均为相关企业具有此课题实际经验的部门，他们对于影响因子的认可程度更大程度依赖于实际供应链环境，而非纯粹的理论分析，因此本问卷对于疫情冲击下供应链韧性影响因子优先级排列具有相当的阐述水平。

（三）模型构建

1. 层次模型构建

李维安等对于构成供应链高韧性组态的研究是基于常态的，文章在其结论基础之上结合疫情背景和中小企业供应链的特点，进行了研究分析。

目标层：组态模式适合程度。

准则层：预测能力，响应能力，适应能力，恢复能力。

方案层：根据李维安等的研究，共有两种高供应链韧性的组态模式H1行为主导型和H2能力行为协同型。

H1行为主导型：企业的动态能力无论是否具有感知环境和资源整合的能力，只要企业组织在面对突发情况下能灵活应对并采取有效组织举措加以配合就能够产生高供应链韧性，抗击链条内外突发风险，保持供应链的有效运作。

H2能力行为协同型：企业在危急当下，能够灵活组织企业部门，快速响应，保证企业迅速投入生产，同时对市场环境变化有一定的敏感度，就能产生高供应链韧性，保持供应链有序运作。

本文通过层次分析的方法对两种高供应链组态模式哪种更适合于疫情冲击下中小企业提高供应链韧性的问题进行了分析。

层次模型图如图1。

2. 判断矩阵的构建

通过六位专家反馈的问卷经过数据处理得到准则層判断矩阵如表2所示。

方案层判断矩阵如表3～表6。

3. 层次单排序及一致性检验

（1）准则层元素对目标层元素的权向量计算及一致性检验。

由准则层判断矩阵求得最大特征根，其权向量（特征向量）分别为：

λ=4.0310w=（0.4673，0.2772，0.0954，

0.1600）T

一致性指标为：

C.I.=■=■=0.0103

由n=4查随机一致性指标表，得R.I.=0.89。

因一致性比率C.R.=C.I./R.I.=0.0103/0.89=0.0116<0.1，一致性检验通过。

（2）方案层元素对准则层元素的权向量计算及一致性检验如表7。

表中C.R.值均为0小于0.01，可以得出Pk均通过一致性检验。

4. 层次总排序及一致性检验

（1）层次总排序（见表8）。

方案H1对目标的组合权重应为相应权向量的两两乘积之和，即

W1=0.2500*0.4673+0.8334*0.2772+0.6667*0.0954+0.6667*0.1600=0.5181

W2=0.7500*0.4673+0.1666*0.2772+0.3333*0.0954+0.3333*0.1600=0.4819

（2）组合一致性检验。

方案层组合一致性指标为：

C.R.（2）=■=0<0.01

通过组合一致性检验，方案层对目标层的组合权向量为：

W=（0.5181，0.4819）T

由H层总权重分析，H1权重占比约52%，H2权重占比48%，在疫情冲击下适合于中小企业提高供应链韧性的方案为H1行为主导型。行为主导型相较能力行为协同型预测能力要求低，这与大部分中小企业供应链实况相契合。中小企业供应链专业度、信息化程度较低，导致市场变化预测能力弱，对市场走向几乎没有专业性的预料。疫情冲击背景及后疫情时代大环境下，中小企业的重心无法放到对市场的预测中，其供应链韧性的核心在于对疫情冲击的响应程度。

5. 结论分析

研究发现，疫情冲击下的中小企业供应链更适合采用H1行为主导型供应链。

第一，中小企业感知能力远低于大型企业。对市场的感知能力来自专业水平极高的管理团队，这是中小企业很难拥有的。对于疫情冲击，中小企业没有足够的信息来源，匮乏的信息源导致其无法作出正确的判断，及时调整战略作出应对。

第二，中小企业的供应链资金模式使其没有足够的资源整合能力来应对疫情的巨大冲击。中小企业的资源较为局限，一般來说其资源集中在企业主营业务中，战略调整下资源的再整合能力较弱，供应链难以为继。

第三，中小企业面对疫情冲击，将精益生产作为根本，得益于其供应链规模小的特点，可以充分发挥其组织灵活性。通过新渠道，如开通直播、线上商店、更换物流渠道等重新组织供应链中某个或某几个环节，将受疫情冲击严重的供应链环节改善或替换，以提高供应链韧性。

第四，由于其规模小、传达快的特点，中小企业在应对疫情冲击时，可以同时调整内部措施和外部措施，实现多渠道融合，保证疫情中和疫情后的经营延续，同时可以采取数字化变革，加大信息化投入，帮助中小企业进行分析运行，提高供应链稳固性。

第五，对于一些特殊的有足够能力进行供应链重建的中小企业，其可以采用H2能力行为协调型供应链。对市场变化有一定敏感度的条件下，其供应链重建的能力使其能够灵活组织部门协同，快速响应供应链受到的冲击，灵活应对宏观风险。

四、强化中小企业供应链韧性的可行措施

（一）提高需求预测能力

基于可预见的疫情和政策变动因素更改原初的企业需求预测目标，放大对预期营业额、缺货率等的预测区间，增强需求预测的灵活性。

健全预测协调机制，构建整体协同的敏捷、柔性伙伴合同关系。提高供应链整体的协同性，在长期的风险估计中建立稳定的伙伴关系，共享风险预测、业务调整等信息，掌握更先进的需求预测能力。

对已知受疫情影响较大的部门及业务进行调整，实现需求预测分布式、多级化；对不同合作伙伴进行预期估计；对进货、销售、库存等不同业务部门分级预测；利用企业管理系统集成供应伙伴和自身内部数据；对积压库存、长期缺货等经营问题，通过回购、协商、预支调度等方式进行调整，实现风险分摊和降低。

提升企业管理系统效率，增加疫情冲击的额外调整方式，优化原始的预测方法，建立供应链管理系统（VMI）、数据协同平台等作业平台，使得原先的需求预测更加精准。

（二）强化协作水平

供应链各级企业之间通过风险分担和应急互助的应急协作，相较于企业自身的调整宽度和冗余水平，更能够起到稳健地应对突发事件的效果。

传统的企业协作机制通常包括横向和纵向两个方面，横向上企业之间通过商品调度、资源共享和风险分担进行协作；纵向上，上游供应商和下游的生产商以及客户之间利用规模效应降低损失，共享资源和数据，加强需求预测能力和联合调度能力。面对长期的疫情影响，风险的突发性大大增加，更应该建立长期的契约伙伴关系，增强风险抵御能力。

因此，中小企业应调用更具有疫情常态化适应性的协作机制，采用联合库存及数据平台、相互回购等方式，建立止损能力更强、调度更及时的协作框架，增强供应链的韧性。

（三）增强资金流稳定性

成本上升、固定支出比例上升、预算不足是中小企业资金流受疫情影响最大的几方面。目前，对于中小企业资金流局势，政府出台的相关政策已经起到相当明显的效果。

1. 研发新的销售渠道和方式，例如餐饮行业诸多品牌转为外卖大店，借助短视频、公众号等平台进行无堂食的销售，降低资金压力。同时，借此机会也是将企业品牌与互联网发展模式融合的一个契机。

2. 设立预算制度，加速账款收回。改良原先预算制度，控制应收款占比，防止贷款信用评定下降，减少企业外部资金流流转，从而缓解资金压力，增强资金流稳定性。

3. 建立伙伴关系，互换相关资源，降低固定支出比例，例如企业房租压力大，可以协商利用场地分摊经营其他业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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