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 秦
2023-09-22陈卓
陈 卓
人物表
苏 秦 战国时期著名纵横家和外交家，鬼谷子门生，游说六国“合纵”抗秦。
周灵儿 苏秦妻，贤良勤俭，忍辱负重，相夫苦读。
张 仪 战国时期著名纵横家和外交家，鬼谷子门生，游说六国“连横”入秦。
田 文 孟尝君。战国四公子之一，齐国大臣。
黄 歇 春申君。战国四公子之一，楚国大臣。
赵 胜 平原君。战国四公子之一，赵国大臣。
魏无忌 信陵君。战国四公子之一，魏国大臣。
苏 母 苏秦母，重富贫，性势利。
大夫人 苏家大儿子苏历妻子，势利小人，为人尖酸。
燕 王 燕昭王。
张将军 燕国将军。
老 者 燕国人。
众国使臣、列国大王、太监、军士、乡邻若干。
序幕
［大雪天。
［苏秦即将赴死。
［周氏为布衣苏秦披上貂裘。
苏 秦 我苏秦此生，为苍生计，为黎民计，为君王计，为天下计，却唯独没有为灵儿计！灵儿，苏秦欠你！
(唱）过眼飘飘皆云雾，
人间知己唯有汝。
代我看这春好处，
有没有景色无数、繁华佳木、
绝胜烟柳满王都。
周灵儿 （唱）貂裘带走离恨苦，
奈何桥上不孤独。
灵儿伴你同上路，
共赏那家家户户，
桃源乐土，
国泰民安画不如。
苏 秦 （唱）今朝雪重覆前路，
周灵儿 （唱）一身轻松归来处。
苏 秦 （唱）拜过天地身无阻，
周灵儿 （唱）拜过高堂亲如故。
苏 秦 （唱）夫妻对拜成礼数，
周灵儿 （唱）来生还是我的夫。
（幕后伴唱）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苏 秦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出发，就是这样一个大雪漫天的夜。
第一场
［战国时代。群雄逐鹿，诸侯纷争。
［苏家大宅。众丫环一片忙碌。苏历及夫人上场。
大夫人 （唱）乱世生意真好做，
经商就要心眼活。
二弟做官在秦国，
官商一家好处多。
邀请乡邻来做客，
为二弟庆功名、摆喜筵、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
乡里乡亲、共贺大喜天作合。
［众亲朋三三两两呈贺礼分上。周灵儿拿衣服上。
周灵儿 （唱）忍气吞声愁似海，
多年苦水和泪埋。
经年累月孤灯伴，
一朝日出花盛开。
仿佛梦游云天外，
又似漫步九霄台。
天降好事人爽快，
等秦郎拜天地喜上心来。
［周灵儿已然习惯性干活。
大夫人 弟妹别忙，放着，让他们下人做！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可别累坏了身子。
周灵儿 （小心翼翼）不不，该我做的。大夫人，今天你也太累了，快歇歇吧！
大夫人 不忙！不忙！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一直把你当下人使唤，你可别记恨大嫂啊！
周灵儿 怎么会，秦郎是我的救命恩人，苏家的大恩大德我就是做牛做马……
大夫人 什么牛啊马呀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谄媚地笑着）妹妹你看，（拿出一件皮草）这是你大哥刚进的新货！那流民没钱吃饭！拿这上好的皮草换了他两个馒头！妹妹你摸这手感，一流！值一年的粮食呢！正适合二叔！
周灵儿 这太贵重了……
大夫人 这哪里话，二叔高官荣归，光宗耀祖，咱们全家都跟着沾光呢。以后可要叫二叔多帮衬着我们些啊！
周灵儿 你是从哪里听说他做了高官？
大夫人 大家都这么说啊，二弟见了秦王，官拜上卿，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啊！还听说这就回来省亲，正好给你们把婚事办了，这就是喜上加喜啊！
众亲朋 （对苏家人各种称呼）恭喜恭喜！祝贺祝贺！
大夫人 托诸位的福，同喜同喜，哈哈哈哈……诸位亲朋好友！请移步上房把酒酌。（对内）客人都到齐了，有请母亲！
［丫鬟搀扶苏母上。
苏 母 哈哈哈……
（唱）树上喜鹊喳喳叫，
苏门喜事实实多。
今日里高朋满座，
为我儿良宵庆贺。
愿他们，小两口，和和美美，
亲亲热热，
我也能，暖心窝，早抱孙儿，
享受天伦乐。
周灵儿 哎呀……（羞涩）
大夫人 哎呦妹妹，这还不好意思了！二叔一看就是个做官的料，不像我家那位，我可没你有福气呢！
苏 母 唉！这年头，做不做官倒也无妨，你看这世道，这个国打那个国，这个王打那个王，就苦了我们这些老百姓了。
周灵儿 对了，秦郎的衣衫还差一点没有织完，我再去赶赶工。
大夫人 哪还在乎这一时三刻的！
苏 秦 （内唱）身倦意懒风尘满，
［苏秦潦倒模样上。
碰壁归来心不甘。
大国凌弱无义战，
祸乱百姓苦无边。
深山拜师鬼谷子，
纵横学说得真传。
写得万言书一卷，
欲为天下解倒悬。
君王无有识才眼，
一腔热血空抛洒，
断壁残垣。
大夫人 二弟！
苏 秦 大嫂！
大夫人 你……（没主意了，朝内）母亲，二弟回来……
母 亲 我儿在哪里？
苏 秦 拜见母亲，苏秦我回来了。
苏 母 回来，回来就好。（犹豫一下）儿啊，你……如何变成这副模样的？
大夫人 （诧异地打量苏秦）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你不是，都做上卿了吗？哎呦妹妹呀，快别织布了，来看看你夫君呐！［周灵儿心惊。
苏 母 （对苏秦）儿啊，从家走时你是带了盘缠的。
大夫人 你的车马银两呢？你的锦帽貂裘呢？你的衣锦荣归呢？哎呀呀，苏家今天可是闹笑话喽！
苏 秦 母亲，我归来途中遇到劫匪，一路行乞，故变成这副模样……
大夫人 不当大官，当乞丐！
苏 秦 如今天下支离破碎，各自为王，相互倾轧，秦国强权称霸，弱小被欺，致使民不聊生。我要游说诸国，安邦天下，尚需……
大夫人 尚需一笔本钱吧？
众 怎么，做官也要本钱？
大夫人 做官与做买卖一样，本下得越大，官才能做得越高。
众 拿钱买官？
苏 母 儿啊，你需要多少？
大夫人 需要多少就给多少吗？人家做官，是为了光宗耀祖，可你做官，分明是要断苏家的后路！要钱，分文无有！
苏 母 儿啊，你还是在家里和兄弟们一起经商吧。
（唱）劝儿莫走羊肠径，
兄弟从商利断金。
苏 秦 （唱）不义之财沾血腥，
遗恨万年梦魂惊。
大夫人 （唱）乱世生意看天命，
为富贵为荣华地义天经。
苏 秦 （唱）英雄乱世秀骨劲，
为天下为黎民肝胆相倾。
大夫人 英雄？你身无分文，穷困潦倒，去做狗熊吧！你要是能当官，我就跪到你面前学狗叫！
众 （笑）哈哈哈……
苏 秦 苍天！
（唱）安邦天下平生愿，
痛遭讥讽刺心肝。
本想寻得亲人暖，
世态炎凉犬吠天。
苏秦告辞！
周灵儿 （终于敢说话了）秦郎留步！这些年老夫人给了我一些钗环，可以都典卖掉……
苏 秦 灵儿，你也觉得我是回来要钱的吗？
周灵儿 这……
苏 秦 这些年等我回来，真是苦了你。
周灵儿 我愿意等你。
苏 秦 不要再等我了。苏秦让你蒙羞了……
［苏秦缓缓离开。
（幕后伴唱）秦地游说献国策，
全家期盼梦黄粱。
轻裘高马离家去，
今日归来乞丐郎。
大道小桥宽窄巷，
不知前路在何方。
第二场
［郊外茅屋。苏秦栖身之处。
［紧接前场。苏秦踉踉跄跄急上，走到井旁。
苏 秦 （唱）昏沉沉跌跌撞撞，
魂魄散踉踉跄跄。
一路乞讨多凄怆，
回到家宅心更伤。
至亲视我不孝子，
兄嫂讥我乞丐郎。
济世国策遭阻抗，
数载苦学付汪洋。
人世伤心无路走……
罢，罢，罢！
跳下深井拜阎王。
［苏秦欲跳井。
［周灵儿内喊“季子！秦郎！”急上。
苏 秦 灵儿！
周灵儿 秦郎！（二人相拥哭泣）
（唱）手拉秦郎悲泪淌，
心如刀绞暗神伤。
倘若你要撒手去，
让灵儿先你一步见阎王。
［周灵儿作势要跳井。
苏 秦 不要！灵儿，苏秦我真正无脸见人啊！
周灵儿 （唱）曾记否，
烽烟起灵儿双亲把命丧，
逃难中幸遇救命好儿郎。
苏 秦 （唱）小灵儿奄奄一息路边躺，
天地间闻者见者揪心肠。
周灵儿 （唱）小女子无亲无靠无依傍，
有你在他乡更胜过故乡。
苏 秦 （唱）苏秦前路迷茫无指望，
回家无颜见你见高堂。
周灵儿 秦郎啊！
（唱）男儿生当有志向，
经磨历劫愈刚强。
你忍见狼烟四起腥风荡，
你忍见黎民流离别故乡？
你忍见似我这般孤苦女，
从此再难见爹娘？
苏 秦 （唱）我多想国与国携手相向，
我多想民与民和睦情长。
我多想天下女儿娇模样，
父母怀里说短长。
哎呀呀，
若投深井把命丧，
怎对得起天下这困苦和兴亡。
周灵儿 是啊，你苦学苦练二十余载，难道就是为这一死吗？你恩师鬼谷子倾囊相授纵横之道，难道就是为了让你这一死吗？
苏 秦 苏秦不与虎狼为伍，也不屑买官敛财，他们都不懂，我需要的不是钱财，是时间功力和机遇，寻得治国良策！
（唱）读书贵在悟高远，
大道深理自放光。
从今后，
守得茅屋望庙堂，
苦读诗书再图强。
周灵儿 （唱）从今后，我伴你，
住茅屋，临深井，
朝耕夜纺做羹汤，
盼你早日悟道成栋梁。
苏 秦 不，这里条件太过清苦，你还是回苏家大宅去！
周灵儿 （唱）自从遇到有情郎，
和衷共济意深长。
莫道茅屋多清苦，
救命之恩无法偿。
苏 秦 （唱）风凄雨冷难抵挡，
灵儿体弱怎担当。
家中父母双亲在，
委屈你替我受累孝高堂。
现在立刻回家去！对了，临别还有事一桩。
周灵儿 什么？
苏 秦 （唱）借你织衣三寸铁锥放身旁。
周灵儿 你还是要寻死？
苏 秦 哈哈，既然死不了，就要好好活着！我要用这燕国铁锥提醒我，奋发惕厉，终有一天，我苏秦要暗夜举火，烛照天下。
［三年后。冬日。茅屋。
［大雪纷纷，苏秦灯下苦读。
（幕后伴唱）鹅毛雪弥天飞飘飘荡荡，
读经书悟天机寻觅良方。
苏 秦 （读书）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是以圣人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之不祥，是谓天下王。正言若反------［苏秦读书困倦，起身开门，北风吹雪，赶紧关上房门。
苏 秦 （唱）立壮志参大道深悟其理，
息战乱让庶民享乐安康。
我多盼田野中丰收在望，
我多想炊烟里飘荡米香。
我多盼再无有霸权强梁，
我多想国安泰盛世永昌。
人笑我不量力痴心妄想，
我坚信纵横策必放奇光。
三年来苦参悟游说方略，
全不知夜与昼夏暖冬凉。
读经书读得我食废寝忘，
不觉得困意浓字迹一行变成双。
（书落地上）
［困意又来袭扰苏秦，苏拿起铁锥。
灵儿这三寸锥专驱倦意，（扎向自身）
寒彻骨才有那满园梅香。
［又举起铁锥刺向自己，周灵儿拿着食篮推开门。
周灵儿 秦郎住手！
（唱）眼见得季子他鲜血流淌，
急的我忙上前拉住秦郎。
你读书苦钻研着魔一样，
多少次锥刺股自残自伤。
苏 秦 剑锋磨砺出，花香苦寒来。灵儿这把铁锥很有用啊!
周灵儿 （从篮子里拿出粥）这粥我已经拿回去热过三遍，你快些用饭吧。（递过一双筷子）
苏 秦 （眼睛不离开书本）说过多少回，你不用管我。
周灵儿 难不成还让你这个书呆子饿死不成！［苏秦接过筷子，眼盯书简。
苏 秦 太公《阴符篇》上云：“食其时，百赅理；动其机，万化安。”
周灵儿 是不是在说，人要好好吃饭？
苏 秦 对！人非饮食而不能生活，饮食等量适宜，则能养人，反之则能伤人。
周灵儿 所以赶紧吃饭！
苏 秦 时间很重要，机会也很重要。该播种时若错过，该收获时就只能是空谈。反之，若播种太早，也长不出秧苗。
周灵儿 是啊，要在对的时辰做对的事情。现在就是吃饭的时辰。
苏 秦 对了！我已经先之太过，这次不能后之不及了！
［苏秦举起一盏油灯对准了屋顶垂下的长长茅草。
周灵儿 你疯了！（要上去扑火）屋子烧了你住哪里？
苏 秦 灵儿，我要出发了！
周灵儿 又要去秦国？
苏 秦 不，我要从你的母国开始。
周灵儿 燕国？
苏 秦 对。
［大夫人搀扶苏母上。
苏 母 儿啊！这房子着火了！
苏 秦 母亲！
苏 母 你们伤到了没有啊？
苏 秦 我们都好！
大夫人 我们来得还真是时候，晚一步你们说不定就被烧死了。
苏 母 娘给你们带好消息来了！
苏 秦 什么消息？
苏 母 常和你大哥做生意的那家客店，需要一个能写会算的帮手！娘看你也读了这么多书，肯定能做得来。
大夫人 这么多年书，也不能白读啊！该去做事了。
苏 秦 母亲，孩儿这就出发做事，这次定不负您的期望。
苏 母 怎么，你又要走了？
苏 秦 又要走了。
苏 母 灵儿，又要等了？
周灵儿 这回我也去。
苏 秦 此行路途遥远。
苏 母 你还没有过门呐。
苏 秦 灵儿，今日你回家去，来日苏秦成就大业，方办大婚！
（幕后伴唱）夏暖冬夜寒，
朝醒夜来眠。
万物有其律，
迎刃破难关。
出发正当时，
联盟抗秦顽。
今日即动身，
誓让天下安。
［切光。
第三场
［燕国。
（幕后伴唱）
别茅屋，过易水，燕国奔走，
一把火，断退路，破釜沉舟。
天将暗，却不见，酒肆茶楼，
［苏秦带一小厮上。
苏 秦 （接唱）这蓟城，
砖剥落，
楼木朽，
墙壁破，
钟鼓锈，
老兵站岗懒悠悠，
通通的年久失修！
小 厮 先生，那边好像有家店铺点灯了！
［一老者迎接。
老 者 敢问先生，住宿吗？
苏 秦 是的。
老 者 请跟我来。
苏 秦 敢问老人家，这赫赫王城，为何一片萧瑟？
老 者 先生从哪里来？
苏 秦 洛阳苏秦。
老 者 哦，洛阳蓟城，具已式微啊。
苏 秦 为何呢？
老 者 （沉默了一下）燕国被齐国赵国挤到了边陲仅占一隅，内忧外患，困难重重啊。
［老者领苏秦一行进入房间。
老 者 先生休息，有事唤我。（下）
小 厮 这位老者倒是个关心天下大事的人呐！
苏 秦 是啊，这位老人家不一般呐。（苏秦陷入思索。）
小 厮 床铺收拾好了，先生快歇歇吧。
苏 秦 还是老规矩，你睡床，我睡地上。
［突然，张将军带人马冲进来。不由分说把二人包围。
张将军 把这两个奸细给我绑了！
小 厮 你说谁是奸细！
苏 秦 这位将军，怕是有误会吧。
张将军 燕国边陲，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既不行商也不求学，不是奸细是什么？（一把剑架在苏秦脖子上）
小 厮 你干什么！
张将军 说！是谁派你来的？秦国还是赵国？
苏 秦 哈哈，若燕国就是这样欢迎客人的，那苏秦真是来错地方了！
张将军 再不交代，我这把宝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苏 秦 我有要事，要见燕王。
张将军 大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你若承认是他国暗探，说不定还真能有机会见到。
苏 秦 你若杀了我，燕国便失去了成为强国的唯一机会。
张将军 那就试一试！
小 厮 你放开他！（从身上拿出那把三寸小铁锥刺向张将军）
张将军 （惊讶）大燕三寸锥！？（躲避锥刺，一剑向小厮挥去）
［内喊：不得无礼！
［燕王推门而入。
燕 王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让先生受惊了！
（唱）近年来南邻赵国渐强壮，
更心惊西秦野心赛虎狼。
为大燕学文王贤臣遍访，
盼贤士献良策永固家邦。
先兵后礼逼他穷形尽相，
决不能让卧底暗度陈仓。
小 厮 哼，燕国好大的阵势。
燕 王 没想到这位小先生也是我们燕国人。
周灵儿 不，我们是奸细。（收好三寸锥）
燕 王 小兄弟说笑了。
苏 秦 先生要找谁？
燕 王 洛阳名士，苏季子。天下谁人不识君！
苏 秦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燕 王 客店主人罢了。
苏 秦 哈哈，怕是全国客店的主人吧！
燕 王 特请苏先生品尝我店茶饮，为先生压惊赔罪了。上茶！
［老者上茶。
［苏秦和燕王入座。
燕 王 （看着周灵儿）这位小先生也请了！
［周灵儿同坐。
燕 王 （拿起一杯茶）以茶代酒，为先生洗尘接风！
［苏秦、燕王、周灵儿饮茶。
苏 秦 此茶沁人心脾，饮来通体清凉。
燕 王 这是我燕山顶的茶树，用易水边露珠烹煮，别有一番滋味。
周灵儿 有一点过于清苦了。
燕 王 是不是不如酒香来得浓烈？
苏 秦 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那时，酒还不存在呢。
燕 王 这清淡之茶仿佛燕国，那浓郁烈酒，可像秦国？
苏 秦 茶酒本同源，若无甘泉，两者皆空。
燕 王 秦国虎狼之势，燕国岂可抗衡。
苏 秦 燕国北接胡地，东连大海，纵深广袤，若加以整饬，前途不可限量也。
燕 王 如何整饬？
苏 秦 大王，强燕长策有八字：内在发展，外在合纵。
燕 王 愿闻其详。
苏 秦 强国根本在发展。然发展需要邦国安定，无得外患。目下燕国外患，须得从天下大势出发，一体解决，方为长远之策。如今天下大势之根本，在于强秦东出，威胁山东。正因如此，燕解决外患，立足点即——合纵抗秦！
燕 王 抗秦？哈哈，我听说秦国给了先生上卿职位？先生为何又来燕国？
苏 秦 苏秦拒绝了秦国职位。那不是我实现理想的地方。
燕 王 哦？（怀疑）是吗？
苏 秦 （唱）那秦王恃强凌弱太专横，
扬腥风洒血雨杀气腾腾。
众大臣巧舌如簧善辞令，
为富贵谗谄面谀尽钻营。
君臣一心各处宣战吞并，
无有一人想到百姓黎民。
可知这朗朗乾坤玉宇净，
泾渭清浊两分明。
苏秦不与秦为伍，
苏秦厌恶不义争。
做官不能为百姓，
千秋万代留骂名！
燕 王 好！苏先生为黎民百姓一片心意，我以小人心度君子之腹了。先生为何选择燕国？
苏 秦 燕国地处偏远，闭目塞听，不思邦交，不思强国，无功无过无事无为，这样下去，很快会被吞并。加之，苏秦在燕国亦有故人，有痛其不争之感。
燕 王 是这位小先生的故人吧？
［周灵儿笑笑。
燕 王 请教苏先生，我该怎么做？
苏 秦 大王，太公阴符篇上言道“一人一张嘴，逐鹿大有为”。
燕 王 此语何意？
苏 秦 一人一张嘴即一人一口是为一个合字，合字之意重在六国大联合。（拿来一双筷子）请大王将箸折断。
［燕王折断筷子。
苏 秦 再拿一双来！
［周灵儿递筷，燕王又折断筷子。
苏 秦 再拿十双箸来。（周灵儿转身取来十双筷子递与燕王）大王，请你折断这十双箸！
燕 王 十双折它十下，这有何难？
苏 秦 且慢，十双合在一起折。
燕 王 哈哈哈——我明白了！
（唱）好一个六国合纵大策论，
戮力同心抗强秦。
一国之力终归小，
齐心合力能断金。
合纵策催人振奋，
还需晓谕五国君。
拜请先生多劳苦，
苏 秦 （唱）苏秦愿做游说人。
燕 王 好，苏秦听封！
苏 秦 大王！
燕 王 苏秦心系天下百姓安危，实在可敬，饱读经书精通治国安邦之宏论，今创合纵高策，对抗西秦野心，保天下太平，功莫大焉！孤王封你为相，赐高车驷马，黄金万两，带孤王拜帖，代孤王拜说五国君王同心合纵抵抗强秦！
苏 秦 谢大王！
（念）封相万金得信任，
舍命斡旋合纵成！
燕 王 张将军，带三百军士跟随护送，择黄道吉日拜相登程。
张将军 遵旨！
第四场
［洹水之滨，旌旗招展。
［张仪、魏国魏无忌、齐国田文、赵国赵胜、楚国黄歇等人齐坐一堂。
（幕后伴唱）大国特使聚一堂，
合纵盟约来会商。
团结一致困难重重，
同仇敌忾人心惶惶。
张 仪 （唱）天下纷纷多乱象，
无友皆敌空会商。
苏 秦 （唱）师兄此言多谬误，
诸国有危旦夕亡。
赵 胜 （唱）危言耸听理不当，
请教苏君说短长。
苏 秦 （唱）赵国四战有危八方险，
不知能胜几多仗？
赵 胜 （唱）赵国地广粮草足，
步兵骑士斗志昂。
苏 秦 （唱）魏秦韩燕此四战，
匈胡中山多有患。
纵然士兵三十万，
胜得风雨多连绵？
赵 胜 这……
苏 秦 （唱）山东列国互攻击，
秦国崛起收渔利。
诸位若再多犹疑，
必为瓮中之鳖池中鱼。
田 文 （唱）秦国今日之实力，
强出一国太容易。
苏 秦 （唱）以一敌一确容易，
以一敌六难胜利。
魏无忌 （唱）列国斗争恩怨深，
如何保得互诚信？
苏 秦 （唱）近期恩怨互退避，
旧年恩仇一笔销。
黄 歇 （唱）楚国诸侯多林立，
民不能治兵不齐。
苏 秦 （唱）风中之烛要崛起，
合纵抗秦是时机。
田 文 齐国一直与秦无仇，齐秦结盟，当是水到渠成。若加盟合纵，齐国却是有大仇于魏，齐魏接壤，岂非弄巧成拙?既丢了秦国，又与强邻为敌？
苏 秦 魏公子？
魏无忌 魏王与国中大臣，原是对齐国有深仇大恨。然则强秦东出，屠戮中原，大势所迫，我王决意与齐国泯灭恩仇，永久修好。
苏 秦 太好了！各位，流水不腐户枢难蠧，邦国在激荡锤炼中强大，国人在安乐奢靡中颓废，此谓多难兴邦，千古不变之道也！今日强权称霸，小国多难，生灵涂炭，国将不国。我提议，六国君主，团结合作，安危共担，同心盟誓，约法三章：
（唱）互为盟邦灭恩怨，
各出大军保安全。
秦攻一国六国难，
勠力同心抗秦顽。
（幕后伴唱）抵御强秦息干戈，
天下太平万民乐。
旌旗浩荡众欢歌，
鼓声震天洹水河。
合纵首功是苏秦，
同拜丞相统六国。
苏 秦 今六国结盟，合纵抗秦。祈望天佑社稷，保我苍生，使我六国，永世康宁……
［全场欢呼：合纵万岁！同心抗秦！
第五场
［几日后。
［洛阳故乡。
苏 秦 （内唱）布衣微服回故里，
［苏秦、小厮漫步而上。
但只见鹊儿喜叽喳歌唱，
高声啼恰似催我脚步急。
昔日里几归故里心悲凄，
看今朝百花盛开香风迷。
多少年苦读经书悟深理，
盼只盼天下战乱早平息。
六国君明大义结成铁壁，
普天下将迎来足食丰衣。
我苏秦为合纵奔波万里，
历千辛受万苦乐与天齐。
封都相联六国任重无比，
报深恩回故里酬谢高谊。
［锣鼓声唢呐声响起，苏母、苏历夫妇、众乡邻上。
苏 母 （唱）我儿六国封丞相，
欢欢喜喜出厅堂。
乡 邻 （唱）洛阳城万人空巷，
苏家宅喜气洋洋。
乡 邻 （唱）他家大媳妇怎么样？
快学狗叫汪汪汪。
大夫人 （唱）只要季子真封相，
学学狗叫又何妨。
［苏秦从舞台纵深处缓缓向前。
苏 秦 娘在上，兄嫂在上，众位乡邻在上，请受我大礼参拜！
［众人见布衣苏秦，愕然静场，锣鼓皆停。
大夫人 你，你不是六国大丞相吗？怎么还是这副穷酸样？你又来骗我们呀？
小 厮 哈哈，丞相岂是这层皮能决定的。
苏 母 你是？
小 厮 （帽子摘掉，露出头发）娘！是我！
大夫人 灵儿！你怎么也是这不伦不类的样子！
周灵儿 秦郎他真是六国丞相。（突然想起背上包袱里的金印，摘下）你们看！这是六国大王所赐的六国金印，还有一颗六国都丞相的大金印就在他的怀里呐！
［苏秦从怀中取出金印，高高举起，众人愕然。
［内喊：苏秦都丞相，燕国使臣前来拜望。
［仪仗队上，燕国使臣上。
众 合 受六国大王之命，前来都丞相故里，酬谢拜望！
众 分 （念）黄金一千刃，锦缎一千匹，粮米一千担，牛马一千头，凤冠霞帔百套，锦绣官服百套，车仗农具千件，送与都丞相全家！
大夫人 这，这不是做梦吧。（抓起母亲手用力咬）
苏 母 哎吆，疼死我了，你怎么不咬你自己呀，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天哪！
周灵儿 大夫人，你该学狗叫了吧？
大夫人 这……好好好，当年多咒骂，今日人羞煞，悔恨不听兄弟劝，人财两空败了家。
大夫人 秦国无信义，恃强多欺压。嫂子无眼光，报应到自家，我就学狗叫，兄弟多宽宥，我来跪下啦。
苏 秦 且慢！
苏 母 我儿，为娘也错怪你了。
苏 秦 娘，嫂子哇！
（唱）千跪拜万跪拜我先跪下，
亲人语似铁刀把我心扎。
娘生儿养育恩恩比天大，
呵护打骂均是关爱有加。
嫂子言虽尖刻无伤大雅，
激起我雄心焕发勤奋苦读胜过
把我夸。
人世间讥讽语珍贵无价，
奉承言吹嘘话把人捧杀。
古人云良药苦利于治病，
田野中施糗粪才能长出郁郁葱
葱颗粒饱满的好庄稼。
恨秦王拥重兵自恃强大，
挑事端掀波浪舞爪张牙。
蹂四邻躏八方极端恐吓，
施淫威行霸道长臂管辖。
数年游说心血洒，
六国联盟把手拉。
合纵抗秦安天下，
荣归故里谢桑麻。
先拜高堂母，
养育之恩难报答。
兄嫂皆有礼，
钱财众分发。
拱手同相庆，
终于能和灵儿拜了高堂和天地，
安安心心成个家。
众 （唱）六国相虚怀若谷甲天下，
成就了天下太平人人夸。
［一声急促内喊：苏相！
苏 秦 张将军？
［张将军急上。
张将军 禀苏相！齐国精锐骑兵没有按照部署，貌似要转向函谷关外驻扎，特请丞相定见。
苏 秦 （震惊）函谷关！秦军驻地！难道齐国要倒戈！
（幕后伴唱）眼看合纵将瓦解，
自家兄弟短兵接。
大业未成心泣血，
再赴齐国立盟约。
第六场
（幕后伴唱）强国争霸天下乱，
万里焦土遍狼烟。
苏秦唇舌做利剑，
六国合纵息硝烟。
齐王逐利来变脸，
转眼祸起萧墙边。
［齐国丞相府，气氛紧张。下人们脸色中带有几分惊恐，几分担忧，缄默不语，各自奔忙。
［周灵儿上。
周灵儿 （唱）急煎煎秦郎遇刺，
乱纷纷阖府慌神。
是旧仇还是新恨，
相府虽大难容身。
［苏秦气定神闲上场。
苏 秦 （唱）头悬梁，锥刺股，遍历磨难，
拔离苦，解倒悬，力挽狂澜。
合纵将毁遭暗箭，
休想撼我意志坚。
今日里，亲朋齐聚苏门苑，
我定要，布好此生最后巧机关。
来人呐，
［剧烈咳嗽几声，被自己强压下。
（接唱）摆酒上菜设席宴，
不醉不归方成欢。
周灵儿 秦郎，你身体刚刚好一点，还是不要到处走动了。
苏 秦 来日方长，何愁无歇……
周灵儿 你决定了吗？齐王给的时间不多了！
苏 秦 他要我解散合纵盟约。
周灵儿 如果不从？
苏 秦 效法商君。
周灵儿 （霎时惊恐）车裂？
苏 秦 齐王就是要把自己投敌卖友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
周灵儿 他为刀俎，我们为鱼肉。
苏 秦 我难道真的要亲手毁掉自己的心血？
周灵儿 身在齐国，我们不得不从啊！这回刺客没有要你性命，下次……
苏 秦 他就是让刺客留我一口气，让我毁掉自己。
周灵儿 留得青山在，一切还可再来。
苏 秦 盟约解散，多少青山会变焦土。
周灵儿 秦郎！
苏 秦 灵儿，别说了。几位至交，都到了么？
周灵儿 孟尝君、春申君，还有张仪大哥，都到了。
苏 秦 好啊，有你，有酒，有知己，死而无憾矣。
周灵儿 （流泪）秦郎啊！
（唱）一意孤行羊肠径，
人生何苦履薄冰。
苏 秦 （唱）疾风方知疾草劲，
一腔碧血肝胆倾。
周灵儿 （唱）头撞南墙需保命，
船漏定遭雨打篷。
苏 秦 （唱）骨鲠之气系天性，
决不苟且贪余生。
［周灵儿拭泪,张仪上。
张 仪 苏兄，我听说有歹人行刺！你……
苏 秦 你看我，好着呢！
张 仪 （看一眼泪痕犹在的周灵儿，心中已经明白八九，嘴里却只能附和）无恙便好，无恙便好啊！
［侍女摆好宴席。
周灵儿 季子，张兄，酒菜上桌了。
苏 秦 来,今日家宴，兄弟们痛饮一番！
［田文、黄歇、张仪、苏秦入席。
［周灵儿一旁斟酒。
［舞姬上场，伴着悠扬的音乐翩翩起舞。
苏 秦 黄兄，田兄，我苏秦合纵大业能够实现，两位仁兄功不可没，苏秦敬你们一杯！
黄田 歇文（合）言重了！苏兄身负天下兴亡，历经艰险，联合诸国，我等只是尽绵薄之力而已。
苏 秦 逝者如斯啊！张兄，想当年我们一同拜师学艺，一同潜心研习，一同出山游说……
张 仪 为的都是天下太平，黎民福祉。
苏 秦 你却想让国家祸乱，黎民涂炭。
张 仪 六国入秦，天下大势，势不可挡。
苏 秦 秦国野心勃勃，四海皆遭劫难，代价过大了吧？
张 仪 做大事何须拘小节。
苏 秦 大千世界，水不至，渠不成，蒂不熟，瓜不落，尚需以淳朴之心，顺应自然。
张 仪 苏兄，你已然这般田地，难道还要阻止六国入秦大业？
苏 秦 天下大同是永远的目标，当务之急必须联合抗霸！
张 仪 好吧，天下之大，正确之路也许不只有一条。
周灵儿 好了好了，各位兄长，难得今日大家齐聚一堂，我为大家唱支歌如何？
众 人 （鼓掌）好啊！好啊！
［周灵儿伴着乐师悠扬的前奏，边唱边舞起来。
周灵儿 （唱）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被打断。
［内喊：齐王驾到！
［齐王带六国使臣上。
［周灵儿归坐。
齐 王 好热闹！我来晚了。（齐王入座）今日之宴席，丞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
苏 秦 大王来的正是时候。我苏秦此生，为苍生计，为黎民计，为君王计，为天下计，却唯独没有为灵儿计！（举杯）夫人，苏秦今日还你一个三跪九叩，还你一场风光婚事！
齐 王 （没想到）婚事？你要说的是婚事？哦，祝贺祝贺，大喜大喜啊！
苏 秦 （唱）秦国争霸多征战，
万里无人毁家园。
周灵儿 （唱）幸得夫君知遇恩，
灵儿才能把命还。
苏 秦 （唱）满腹苦水忍心酸，
默默耕织多少年。
周灵儿 （唱）夫君大志得伸展，
悲泪化作喜泪弹。
齐 王 （唱）丞相夫妻恩爱缠绵，
我等在座送上祝愿。
一愿丞相身康健，
齐国为相再百年。
二愿丞相目光远，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三愿丞相抛旧怨，
合纵连横可倒悬。
苏 秦 （唱）人说天下无义战，
国与国孤立难援。
我偏要让大家报团取暖，
破强梁欺弱逞霸权。
齐 王 （唱）山东列国多战乱，
齐国事外享安然。
苏 秦 （唱）中原各国乱一团，
齐国必陷失地险。
齐 王 （唱）不惹秦国虎狼危，
齐国便无失地险。
苏 秦 （唱）虎狼之秦为大患，
十年之内灭中原。
合纵尚能抢时间，
诸国百姓得平安。
倘若都像齐君主，
暗地与秦做勾连，
各个击破会有时，
诸位国破家亡在眼前！
齐 王 你！！！
［五国使者窃窃私语：齐与秦结盟！怎么回事！
齐 王 （神色恢复）丞相，诽谤君王是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苏 秦 （拿出了合纵部署图）请问大王，齐国两万骑兵为什么与秦国军队一起驻扎在函谷关外？
齐 王 这……
苏 秦 各位请看此图。秦国几年来先夺房陵，大败楚军；再夺崤山，使魏国向东龟缩三百里；又夺韩国宜阳铁山，锋芒直指河内沃野，对周韩魏如长矛直指咽喉；三夺赵国晋阳，在燕国门庭舞剑；唯余齐国无伤，皆因相隔太远。齐国自恃强悍，以为高枕无忧，先与五国结盟约，再与秦国修好，想要隔岸观火，坐收渔利，岂不知覆巢之下无完卵，合纵结盟，六国一体，共同抗秦才能使天下恢复均势、各国命运相依、百姓安宁啊！
（唱）年年战争毁山川，
岁岁持剑跨鞍鞯。
无人念，
连年长征战，
四海无耕田。
无人念，
碧水被血染，
前方战正酣。
无人念，
男儿化青冢，
白骨堆成山。
无人念，
家家少炊烟，
流民饥与寒。
根不固怎能求木之长，
源不深怎能望流之远，
君不明怎能平民之怨，
德不厚怎能思国之安！
何为天下大治？无非百国民安。保性命、避是非、躲危难，苟且偷安，苏秦不干！
齐 王 来人，拉下去，斩！
周灵儿 （扑上来）秦郎！
苏 秦 （一边被拖着，一边还在慷慨陈词）
（唱）岂能看，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山川易位，乾坤倒转，
我必须，挽狂澜，吐真言，呼号呐喊。
列国互信，共抗冥顽！
当不负忠心赤胆，
不违初心，不愧苍天！
周灵儿 秦郎，（扑向苏秦身边）我们走，我们不要这尘世烟云虚名泡影，我们一起去隐居！饮山泉居竹林，拂清风赏明月，我们对酒当歌，我们琴瑟相伴……
苏 秦 灵儿，苏秦终是没办法娶你进门了！
尾声
［刑场。
［大雪漫天。
［布衣苏秦被押上。
（幕后伴唱）力挽狂澜解危难，
六国合纵得保全。
苏秦生命到终点，
换得兵熄万民安。
苏 秦 （唱）万民安，天下暖，
千家万户得团圆。
苏秦无怨却有憾，
愧对灵儿今世缘。
［周灵儿内喊：秦郎！
［周灵儿哭着跑上。给苏秦披上亲手做的貂裘。
苏 秦 灵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唱）这些年，你随我，
翻高山，入险滩，
出生入死云海边。
迎狂风如刀割朱颜，
渡黄河奔腾险翻船。
周灵儿 （唱）踏平沙莽莽入黄天，
骑瘦马穿行雪海边。
有秦郎身旁来相伴，
入眼入心皆景观。
苏 秦 （唱）人生茫茫多艰难，
离恨就随浮云散。
今世未能偿心愿，
欠你姻缘来世还。
周灵儿 （唱）临行莫要空哀叹，
临别莫言来世还。
今生今世今日断，
灵儿与你拜堂前。
［悲壮的音乐下，苏秦与周灵儿跪拜祖先、天地、夫妻对拜。
苏 秦 （唱）拜过天地身无阻，
周灵儿 （唱）拜过高堂亲如故，
苏 秦 （唱）夫妻对拜成礼数，
周灵儿 （唱）来生还是我的夫。
［周灵儿抽出三寸锥，欲自尽。
［苏秦眼疾手快，一把扼住她手腕。
周灵儿 （决然）让我伴你一起走！
［苏秦一把将铁锥打走。
苏 秦 灵儿听好，我还有几句话要嘱。
周灵儿 （呆呆听着）好。
苏 秦 （唱）帮我劝慰高堂母，
休要白发泪眼枯。
忧愁烦恼知无数，
此时有子不如无。
帮我走遍世间路，
帮我读完万卷书。
帮我看焦土生稻谷，
帮我看枯枝变良木，
帮我看家家不闭户，
帮我看姑娘绣罗襦。
我们天上人间白头偕老不孤独。
［周灵儿泣不成声。
灵儿不要哭，我们再唱一次那首歌吧！
（唱）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
周灵儿 （接唱）但为君故，
沉吟至今。
周灵儿
苏 秦
（合）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周灵儿流着泪目送苏秦向着舞台深处走去。
［暴风雪的呼啸席卷天地间。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