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口援疆”政策如何促进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基于复杂网络视角*

任严岩，韩延玲，克 甝，张 毅

（1.新疆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12；2.新疆财经大学统计与数据科学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12）

一、引 言

始于20 世纪50 年代中期的对口支援政策，实现了我国不相邻区域的有机联合，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资源转移和援助模式，是中国式跨区域协同发展的有效探索。2010 年3 月，新一轮对口援疆工作正式启动，在北京、天津、上海等19 省市就受援地特色产业发展予以支持下，新疆经济高质量得以长足发展，但存在区域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同地区间发展水平参差不齐的问题。2020年乌鲁木齐市人均GDP 达93 030 元，而和田地区仅有16 048 元；人均GDP 排名第一的克拉玛依市是和田地区的17.60 倍。①数据来源：根据2020年乌鲁木齐市、克拉玛依市、和田地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相关数据整理所得。这一发展态势似乎呈现出新疆各地区之间经济发展相互独立的特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政府调控和市场机制是共同推动经济发展的主要力量，但在新疆各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中，政府调控力度大于市场机制的作用。②参见央广网《自治区发改委：新疆要加快推进市场化改革》，网址：http://xj.cnr.cn/2014xjfw/2014xjfwtj/201406/t20140613_515664223.shtml.访问日期2022年8月1日。2000 年西部大开发、2010年新一轮对口援疆等区域发展战略，均以政府调控为主、促进区域间经济关联和互动、实现经济转型，③参见郭金忠、付路解、李慧慧等《基于DID模型的对口援疆政策总体绩效评价》，《新疆社会科学》，2018年第5期，第73-78页。促进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提升。新经济增长理论认为，通过要素自由流动和商品自由贸易推动的经济高质量发展，市场作用不可或缺，1997—2007 年市场化的年均经济增长贡献率为1.45%、对生产要素的贡献率为39.20%。④参见樊纲、王小鲁、马光荣《中国市场化进程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经济研究》，2011年第9期，第4-16页。因此，市场机制与政府宏观调控应相互补充，共同促进区域经济相互关联，形成复杂的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网络。

二、相关文献回顾

空间关联性是区域经济研究的重要内容。西方学者提出了流动空间理论，并将城市视为要素空间流动网络中的关键节点，①See CASTELLS M.The Rise of the Network Society.Contemporary Sociology,1997,Vol.26,Iss.6,p.725.并开展了铁路客流②See XIAO X,JIA L,WANG Y.Correlation between Heterogeneity and Vulnerability of Subway Networks Based on Passenger Flow.Journal of Rail Transport Planning&Management,2018,Vol.2,Iss.8,pp.145-157.、物流③See Dupuy G,Stransky V.Cities and Highway Network in Europe.Geographical Review,1980,Vol.24,Iss.2,pp.229-242.等空间关联方面的研究。有国内学者采用定量分析证实了区域经济增长的空间关联关系，潘文卿选用空间分析方法，研究31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1988—2009年人均GDP的空间分布特征，得出我国局域性空间集聚特征越来越明显。④参见潘文卿《中国的区域关联与经济增长的空间溢出效应》，《经济研究》，2012年第11期，第54-56页。李强、魏建飞等以不同尺度的人均GDP 指标分析中国经济发展格局，得出区域间经济发展呈现正相关特征，且具有显著的集聚现象。⑤参见李强、魏建飞、徐斌等《2000—2018 年中国区域经济发展多尺度格局演进及驱动机理》，《经济地理》，2021 年第14期，第12-21页。郝胜彬、王华伟根据引力模型以及潜力模型分析了京津冀城市群的空间关联关系，得出城市群空间结构在各领域均有所改善。⑥参见赫胜彬、王华伟《京津冀城市群空间结构研究》，《经济问题探索》，2015年第6期，第105-111页。类似研究还有李敬、陈澍等。⑦参见李敬、陈澍、万广华等《中国区域经济增长的空间关联及其解释——基于网络分析方法》，《经济研究》，2014 年第11期，第4-16页。空间关联势必促使要素流动，但要素集聚不充分和不均衡，可能导致经济的空间分异，邓仲良和张可云认为城市经济增长的空间分层异质性主要原因在于要素结构与产业关联不匹配、产业结构与城市规模不匹配所致。⑧参见邓仲良、张可云《中国经济增长的空间分异为何存在?——一个空间经济学的解释》，《经济研究》，2020 年第4 期，第20-21页。李嘉楠和高志刚根据探索性空间分析法以及TOPSIS 法，采用实证分析得出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空间集聚效应。⑨参见李嘉楠、高志刚《新疆区域经济发展质量评价及其时空格局演变》，《福建农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2期，第66-67页。

复杂网络分析法是广泛应用于国际贸易学等学科研究的新方法，主要聚焦于跨学科关系的数据探讨，各领域复杂网络研究视角可谓十分广泛，Snyder & Kick⑩See Snyder,D and E.L.Kick.Structural Positon in the World System and Economic Growth, 1955—1970:A Multiple-network Analysis of Transition Interaction.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1979,Vol.5,Iss.5,pp.1096-1126.、Breiger⑪See Breiger,Ronald L.Structural of Economic Interdependence among Nations.Continuities in Structural Inquiry,Sage Publications,1981,pp.353-380.、Smith & White⑫See Smith D A,White D.Structure and Dynamics of the Global Economy:Network Analysis of International Trade 1965-1980.Social Forces,1992,Vol.70,Iss.4,pp.857-893.、Quanyong Bai⑬See Quanyong Bai,Doangxiao Niu，Jia Bai.Complex Networks Economy Systems Engineering in General Synergetic Structure.Systems Engineering Procedia,2012,Iss.4,pp.252-258.等采用复杂网络分析方法对世界经济体进行了研究，结果表明：世界经济系统是具有空间重叠的网络系统，各经济体的经济发展水平与其所在世界经济网络中所处的地位高度关联。刘华军和何礼伟分析得出中国省际经济增长的最大可能性网络中没有一个省份能够孤立于整体网络，各板块应发挥经济增长的不同功能，实现协同发展。⑭参见刘华军、何礼伟《中国省际经济增长的空间关联网络结构——基于非线性Granger因果检验方法的再考察》，《财经研究》，2016年第2期，第97-106页。类似研究还有侯赟慧、刘志彪等。⑮参见侯赟慧、刘志彪、岳中刚《长三角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的社会网络分析》，《中国软科学》，2009 年第12 期，第99-101页。姚星、蒲岳等根据网络分析方法，计算得出“一带一路”沿线产业融合程度和地位，并对其关联因素进行探讨。⑯参见姚星、蒲岳、吴钢等《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的产业融合程度及地位：行业比较、地区差异及关联因素》，《经济研究》，2019年第9期，第172-184页。路冠平和李江平建立了基于交易经济学的复杂网络模型，得出盈利能力弱的中小交易主体首先出现现金流危机，并通过交易网络在上下游造成危机传染。①参见路冠平、李江平《基于复杂网络演化模型的新冠危机对经济的冲击研究》，《复杂系统与复杂性科学》，2023 年第1期，第34-40+65页。类似的研究还有侯兰功、孙继平、蔡宏波等。②参见侯兰功、孙继平《复杂网络视角下的成渝城市群网络结构韧性演变》，《世界地理研究》，2022 年第3 期，第561-571页；蔡宏波、遆慧颖、雷聪《“一带一路”倡议如何推动民族地区贸易发展？——基于复杂网络视角》，《管理世界》，2021年第10期，第73-85+127页。

现有文献主要存在以下局限：一是区域空间政策往往伴随着政策优惠或政策扶持，区域经济发展存在被挤压现象。“对口援疆”政策效应存在区域间挤压现象还是增强了经济高质量发展关联关系，鲜有文献对此进行研究。二是部分有关复杂网络的研究将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问题局限在省域、流域经济带等，鲜有文章对省内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问题进行研究，尤其是在对口援疆背景下研究新疆地州市经济高质量发展问题的文献更是屈指可数。三是经济高质量发展受到政府政策和市场的双重作用，新疆各地州市之间的经济发展关联具有复杂网络结构性质，现有文献尚未考虑到这种网络特征。

本文第三部分讨论“对口援疆”视角下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空间关联的网络分析方法构建与特征刻画；第四部分是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空间关联的实证分析；第五部分是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空间关联的影响因素；第六部分是主要结论与启示。

三、“对口援疆”视角下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空间关联网络分析

（一）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构建与测度方法

本文基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本内涵，从新疆实际情况出发，构建包含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等“五大发展理念”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如表1 所示。表1 中权重的计算采用熵值法，为了避免各年份权重不同而造成计算结果不可比的情况，把各年份各指标汇总为截面数据后再进行标准化处理。

表1 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综合评价指标体系

（二）经济高质量发展空间关联网络的构建方法

经济系统是由个体之间相互作用，从而形成的复杂网络系统，经济系统之间的复杂性需要采用多学科、多方法共同交叉研究，方能解释复杂的经济问题。③参见白泉涌《基于复杂流网络的区域经济规模发展研究》，《财政研究》，2012年第9期，第6-11页。

1.经济高质量发展网络模型构建

经济高质量发展网络模型将各地州市定义为网络节点，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的相似度定义为网络的连边，相似度的大小被定义为连边的权重。在定义“对口援疆”背景下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相似性时，采用余弦相似度指标描述地州市之间多维度的相似性。具体操作思想是根据坐标值将指标变量投影到向量空间内，向量之间形成的夹角即为对应的余弦值，以此反映向量之间的相似性，余弦值越小则相似性越高。具体如下：

||和||分别是两个地州市在一段时间长度T 上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所构成的T 维列向量。这两个列向量计算出来的余弦相似度cosθ，可以反映两个地州市在多维度上“夹角”的余弦，也就是差异度，如图1所示。

图1 余弦相似度

由于余弦相似度仅考虑向量维度方向上的相似性，而没有考虑到各个维度上数值的尺度变化，因此在余弦相似度的基础上，将经济高质量发展指数分别减其均值，得到修正后的余弦相似度，解决了经济高质量发展变化尺度不同的问题。本文中网络的节点表示各地州市，连边表示地州市之间的相似度，权重由地州市i和地州市j在特定时间段内数据的余弦相似度的量化值。

2.经济高质量发展社团结构

社团结构是从全局分析复杂网络模型的方法，由于经济活动受到政策、制度、文化等因素的影响，经济发展主体可以分为联系相对紧密和相对薄弱的不同类型，一般来说，经济网络中的社团结构反映了现实的经济发展格局。在经济高质量发展网络中，各地区同样被分为发展趋势不同的“组”。Newman 将社团定义为内部联系紧密，组间联系疏松的结构。①See Newman,M.E.J.Detecting Community Structure in Networks.European Physical Journal B,2004,Vol.38,Iss.2,pp.321-330.社团划分结果采用模块度——Q值进行评价，具体参考WEO算法。②See Duch，J.and Arenas，A.Community Detection in Complex Networks Using Extremal Optimization.Physical Review.E,2005,Vol.72,Iss.2,p.027104.通过考察各地区经济高质量网络中的社团结构，可以从网络视角分析其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相似情况，更加准确地描述各地区网络的相似性和社团地位的变化情况。

为了进一步了解各地区在经济高质量发展中的相似度，采用WEO 算法对上述网络进行划分，Q函数可以衡量社团划分的优劣。具体如下：

S表示网络中边的总数，W表示该网络的总权重，ωij表示边权的均值，Si、Sj分别表示点i和点j的度，Ci和Cj分别表示顶点所在的社团。

四、“对口援疆”视角下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空间关联的特征事实

（一）“对口援疆”背景下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情况

首先，运用熵值法测算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各详细指标和五大子系统的权重（具体权重见表1），得出五大子系统的权重分别为共享发展（0.302 5）、创新发展（0.223 8）、绿色发展（0.201 6）、协调发展（0.188 6）和开放发展（0.083 5）。在此基础上，计算得出2000—2020 年新疆各地州市的经济高质量发展综合得分，详见表2。

表2 2000—2020年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①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简称巴州，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简称博州，昌吉回族自治州简称昌吉州，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简称克州，伊犁哈萨克自治州简称伊犁州，下文如是。

为对比受“对口援疆”政策影响与不受“对口援疆”政策影响的地州市之间经济高质量发展差异，选取乌鲁木齐市和克拉玛依市作为对照组与其他地州市进行比较。结果如下：2000—2020年，新疆各地州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基本呈现波动上升的趋势，但整体仍处于较低水平，仅乌鲁木齐市自2014 年起超过了0.5，其他地州市皆处于0.5以下，直到2020 年，仍有超过78.57%的地州市处于均值以下。

从图2 来看，哈密市2010 年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呈现高于2000 年和2020 年的特点，而其他地州市在“对口援疆”政策提出后2—3年内没有明显超过提出之前的上升趋势或下降趋势。那么“对口援疆”政策是否对新疆各地州市的经济高质量发展起到促进作用？各地州市之间经济高质量发展是否存在某种关联关系？还需进一步分析。

图2 2000年、2010年和2020年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对比图

（二）经济高质量发展关联网络构建

1.计算余弦相似度

选取接受“对口援疆”政策支援的12 个地州市，与乌鲁木齐市和克拉玛依市两个未受援助的城市进行对比，采用Python3.10软件计算地区间的余弦相似度，作为相似性指标衡量“对口援疆”背景下各地州市经济高质量发展变化与彼此关联的情况。

表3 和表4 分别给出了“对口援疆”政策提出前后，各地州市经济高质量发展相似度排序。结果表明，“对口援疆”政策提出以前，各地州市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余弦相似度整体差距较大，最高相似度为乌鲁木齐与塔城，达0.973，最低为巴州与克州，为0.039，最大差距为0.934。“对口援疆”政策提出以后，各地州市之间的余弦相似度整体提升，相似度数值大于0.9的地州市，由政策提出前的10对增加至提出后的22 对，且最高余弦相似度较最低差距下降至0.893，说明“对口援疆”政策提出以后，在经济高质量发展结构上，各地州市之间已经趋向于相互靠近。

表3 “对口援疆”前余弦相似度前三位比较

表4 “对口援疆”后余弦相似度前三位比较

2.建立复杂网络模型

第一，计算地州市之间的余弦相似度。

第二，两个地州市之间的余弦相似度若小于0，则不连边；若大于0，则以修正后的余弦相似度作为权重，构建连边。

第三，采用Gephi 软件，构建“对口援疆”政策提出前后，以地州市为节点，正的余弦相似度为连边的复杂网络，详见图3（左图为政策提出前，右图为政策提出后）。

图3 “对口援疆”提出前后新疆各地州市经济高质量发展复杂网络图

如图3 所示，建立的复杂网络中，“对口援疆”政策提出前的平均度为11.571、平均加权度为7.195，提出后分别为12.286 和8.910，较政策提出前均有一定程度的上升，说明“对口援疆”政策的提出对于新疆各地州市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具有提升作用；“对口援疆”政策提出前的图密度为0.890，提出后为1.022，说明“对口援疆”政策促使各地州市之间经济高质量发展联系更多且更加紧密，没有任何一个地区能够“孤立”于整体网络，进一步体现了各地州市之间经济高质量发展相辅相成的关系。

（三）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空间关联网络的特征分析

为了进一步了解实施“对口援疆”政策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本文以“对口援疆”政策的提出时间2010 年为界，利用WEO 算法进行社团划分，根据聚类分析法，对社团结构进行分析。由于该算法具有随机性，所以每组社团划分都取模块度Q值最大的作为最终划分结果。一般来说，Q值越接近于1，说明网络的模块化结构越明显，同一社团内经济高质量发展更加相似，如表5所示。

表5 2000—2020年经济高质量发展社团划分

其中，“对口援疆”政策提出以前，新疆14个地州市分为2 个社团，社团1 是以乌鲁木齐为代表的地区，包括克拉玛依、昌吉州、阿勒泰等10 个地州市；社团2 是以巴州为代表的4 个地州市；在“对口援疆”政策提出以后，新疆14个地州市同样划分为2个社团，社团1仍然是以乌鲁木齐为代表的11个地州市，社团2 包含以昌吉州为代表的3 个地州市。结果表明，无论是2010 年“对口援疆”政策提出前，还是该政策提出后，新疆各地州市之间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社团结构并不十分显著，模块度均未超过0.100，“对口援疆”政策提出以后，地州市之间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联系变得相对紧密，模块度从0.050上升至0.053。

五、“对口援疆”背景下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分析

（一）模型构建

根据本文的研究目标，分析“对口援疆”背景下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构建以下模型：

其中，Qualityit表示各地州市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INit表示“对口援疆”政策的虚拟变量，受援助后为1，受援助前为0，Xit表示控制变量，i为地区，t为时间，ε为随机扰动项。

（二）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

以新疆各地州市（不含乌鲁木齐和克拉玛依）高质量发展综合评价指数（Quality）作为因变量。

2.解释变量

采用“对口援疆”政策的虚拟变量（INit）作为解释变量。

3.控制变量

对于发展方式相似的地州市，“对口援疆”政策对其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联性具有更显著的促进作用，而对发展差异较大的地州市的关联性促进作用不明显。各地州市发展方式的差异性可以用城镇化水平、科技创新能力、工业化水平、政府调控力度和资本密度刻画。其中，城镇化水平（CI）以城镇人口比重表示；科技创新（TI）采用高志刚和克甝的衡量方法整理获得；①参见高志刚、克甝《中国沿边省区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比较研究》，《经济纵横》，2020年第2期，第29页。工业化水平（IL）以工业产值占GDP 的比重衡量；政府调控（GR）借鉴高志刚和张毅的方法，②参见高志刚、张毅《区域经济差距对西部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研究》，《宁夏社会科学》，2021 年第1 期，第99-110页。采用各地区财政支出与GDP 的比重表示；资本密度（CD）采用黄永明和姜泽林的方法，③参见黄永明、姜泽林《金融结构、产业集聚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科学学研究》，2019年第10期，第1775-1785页。以人均固定资产投资额表示。

（三）结果分析

采用stata15.0 对“对口援疆”背景下影响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经济高质量发展影响因素回归结果

从全序列估计结果来看，在给定1%的显著性水平下，“对口援疆”政策对新疆各地州市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详见回归结果a），城镇化水平、科技创新水平、政府调控水平以及资本密度等因素对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均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且“对口援疆”政策的促进作用最为明显。除此之外，新疆工业化程度抑制着经济高质量发展，主要原因可能在于：新疆各地州市目前工业化水平相对较低，工业发展科技含量不高、能源消耗大、环境污染高，尚未建成绿色、低碳式工业体系，对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

稳健性分析。（1）由于政策具有滞后性特征，为检验结果的稳健性，选取2010—2020 年的时间区间进行回归（b），结果表明“对口援疆”政策明显抑制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可能原因在于政策的影响一般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通常存在时间滞后，同期对经济高质量发展产生挤出效应，因此加入“对口援疆”政策的滞后一期项，回归结果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通过检验，说明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2）乌鲁木齐作为新疆的省会城市，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标杆，且未受援助，加入该市后，解释变量的显著性以及对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方向均未发生改变（c），进一步印证了回归结果的稳健性特征。（3）根据社团划分结果，将“对口援疆”政策提出后，与乌鲁木齐为同一社团的地州市进行回归（d），结果发现“对口援疆”政策对新疆各地州市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依然起到明显的促进作用，稳健性得以验证。

六、主要结论及政策建议

（一）主要结论

“对口援疆”背景下，新疆在资源获取、人才引进、经济发展等方面形成了地区之间的复杂网络，在采用余弦相似度及社团结构分析的基础上，得出以下结论：

1.“对口援疆”政策对新疆各地州市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呈现明显的区域差异。由于各地州市处于不同经济发展阶段，“对口援疆”政策红利未充分释放，虽然大部分地州市的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呈上升趋势，但基本未在“对口援疆”政策实施下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与未受援助的乌鲁木齐和克拉玛依相比，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相对较低，有78.57%的地州市低于平均水平。

2.地州市联动不足制约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步伐。“对口援疆”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地州市之间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联性，但紧密度仍存在较大提升空间。各地州市之间的辐射和集聚能力提升效果不明显，模块结构紧密度依旧较低。

3.从影响因素上来看，除“对口援疆”政策外，城镇化、科技创新、政府调控以及资本密度是影响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因素，但现阶段工业化水平不高，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对口援疆”政策的滞后性，且不同地州市政策滞后程度及执行效果存在差异，减弱了“对口援疆”政策对各地州市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促进作用。

（二）政策启示

1.探索“对口援疆”新机遇，从“脱贫攻坚”向经济高质量发展转变

传统“产业扶贫”式对口援疆对发展新兴产业、提升科技创新能力、培育新动能、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能力存在不足，创新“对口援疆”工作机制，转变工作重点，从“脱贫攻坚”转向经济高质量发展，完善受援方与支援方有效沟通渠道，受援方应全面掌握自身发展特点和在经济高质量发展方面存在的短板，向提供援助的省市提出有利于当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需求，援助方结合需求，提供有利于提升新疆自我发展能力的项目建设。

2.发挥增长极对周边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辐射能力

提高南北疆地州市对周边地区的发展辐射能力，乌鲁木齐市作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增长极，是联通全疆发展的重要枢纽，经济资源易于流通，能够为相应地州市提供较多经济支持和贡献；克拉玛依市、库尔勒市作为区域工业增长极，应为提升工业化水平、优化工业结构提供引领作用；石河子市、伊宁市、阿克苏市、喀什市作为区域综合增长极，应不断强化内生增长动力，聚集经济高质量发展主业，延长新兴产业链；其他地州市应结合自身资源禀赋特点，加快解决当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制约因素和瓶颈，全面提升经济高质量发展水平。

3.合理引导资源要素流动，培育有助于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源动力

进一步引导要素流动，合理配置资源要素，完善有利于提高城镇化水平、科技创新水平的政策机制，健全政府调控协调机制及政策，提高资本使用效率、优化产业结构和工业经济发展方式，紧跟数字经济热潮，优化数字产业布局，夯实工业经济发展基础，聚力实现新疆经济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