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鲁滨逊漂流记》两个汉译本历时对比研究
2023-09-10宋仕青
本文采用语料库语言学方法,选取了世界名著《鲁滨逊漂流记》的一旧一新两个汉译本进行风格对比研究。旧译本为1996年郭建中版译本,是该书译本中较为经典的一版;而新译本为2021年某系列丛书编委会版译本,为当下最新译本之一。通过语料库方法進行此应用语言学研究,历时对比两个译本的风格,考察两者之间的区别与联系,探析《鲁滨逊漂流记》在中国的最新译介情况,有利于更好揭示新时代外国文学在我国的译入前沿动态,[1] 从而服务于我国对外国语言文学及文字研究的理论与实践。
一、研究背景
近几年,语料库语言学作为广义上的应用语言学的一个重要分支,得到了人们的广泛关注。英国学者Mona Baker(蒙娜·贝克)于1993年提出语言研究人员可以将语料库语言学方法运用于翻译研究,[2] 开辟了应用语言学的新境界。不同的学者从各自的视点出发,使用语料库方法从事语言研究,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应用在文学领域,谓之语料库叙事学、语料库文体学等,应用在语言学领域,则有语料库翻译学、语料库文献学等等。在我国倡导新文科研究的大背景下,运用语料库这一新范式对中外语言进行研究,则有着相当的理论与实际创新价值。[3]
《鲁滨逊漂流记》(现多称《鲁宾孙漂流记》)于1719年4月25日首次出版,是18世纪英国知名现实主义作家笛福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他的一大代表作。该书主要讲述了主人公鲁滨逊·克鲁索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与坚定的信念荒岛求生的故事,在全世界广受欢迎,译本众多,中国也不例外,比较知名的有1996年译林出版社出版的郭建中译本、1998年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黄杲炘译本等。新千年后,各种其他译本先后登场,令人目不暇接。
二、文献综述
《鲁滨逊漂流记》在中国的译介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清朝时期林纾(1905)便翻译了此书;[4] 五四运动后到新中国成立前主要有徐霞村版(1937)和汪原放版(1947);在世纪之交,《鲁滨逊漂流记》译本呈现出了多样化、丰富化的特征,最具代表性是1996年出版的郭建中译本。除此之外还有义海版(2002)、王育文版(2007)、金长蔚版(2008)等等,[5] 不胜枚举。
为使得文献综述更加直观,精准,更具可读性,先是在中国知网首页搜索框键入关键词“鲁滨逊漂流记 翻译”,共搜得19篇文献,随后采用知网内置的可视化文献分析系统,文献综述结果显示:国内对于《鲁滨逊漂流记》翻译相关研究较少,相关学术论文发表年度趋势相对稳定。有关研究始于2011年,发文量为2篇,此后直至2022年每年发文量稳定在1—4篇。在文献来源方面,绝大多数文献来源于普通刊物,仅有个别研究发表于《当代外语研究》《中国科技翻译》等高水平知名刊物,同样地,也有若干博、硕论文选题涉及该作品的翻译。此外,研究的主次要主题多样,分布均匀,仅有1例涉及语料库,因此,从语料库视角出发对《鲁滨逊漂流记》译本进行历时风格对比分析,具有一定的价值。
三、研究设计
本文采取定性与定量结合的研究方法,选取《鲁滨逊漂流记》的两个汉译本作为研究语料,其一为经典的1996年郭建中译本,其二为某系列丛书编委会的新译本,出版于2021年7月。对语料进行清洗、整理,并在这两个汉译本的基础上自建了两个小型语料库。研究工具为AntConc 4.1.4,用于进行词频、类符数、形符数等参数值的统计,由此分析郭译本和某编委会译本各自的语言风格特色。
四、结果及分析
(一)类符/形符比
要明确类符(type)的概念,首先要对形符(token)加以定义。形符指的是语料中单词的总数,包括重复的单词,而类符指不加以重复计算的形符数。二者的比例即为“类符/形符比”(type/token ratio, TTR),该参数能表现出语料中的用词情况,参数值越高表明用词越丰富。[6] 对两个汉译本中的类符形符分布情况统计见表1。
表1 类符与形符分布情况
初步分析:郭译本(以下简称A译本)无论是在类符数还是形符数方面均略小于某编委会译本(以下简称B译本)。
从不同性看,在宏观层面上:A译本整体类符数共计17012,形符数19297,类符/形符比为88.16%,而B译本类符数为17188,比A译本多了176个类符,形符数为19438,比A译本多了141个形符,类符形符比为88.43%。B译本在两种符号方面略多于A译本,这说明B译本用了较多的文字篇幅进行翻译,对原文信息进行了更明晰化的处理。如原文:“In a word, as the sea returned to its smoothness of surface and settled calmness by the abatement of that storm... I entirely forgot the vows and promises that I made in my distress.”A译本译作:“风暴一过,大海又平静如镜,我头脑里纷乱的思绪也一扫而光,怕被大海吞没的恐惧也消失了,我热衷航海的愿望又涌上心头。我把自己危难中下的决心、发的誓言一概丢之脑后。”共78个汉字。而B译本如是翻译:“简而言之,风暴过后,大海又再一次风平浪静,随之,我头脑里纷乱的思绪也全部一扫而光,那害怕被大海吞没的恐惧也消失殆尽,我心中热衷航海的愿望又重涌上心头。我把自己在危难时下的决心和发的誓言全部丢之脑后。”共98个汉字。此处可以很明显地看出:B译本用词丰富,信息量大,相较于语言精炼的A译本对读者挑战性更大。原文“In a word”在A译本中被删去,而在B译本中得到了显化,有利于使目的语(译语)读者更好地理解,增强译文总体可读性。[7]
从相似性看,两个译本在特定方面有着相似之处,如在归化的翻译策略的使用上,二者各有千秋,就汉语的四字格的运用而言,该选段在A译本中有“平静如镜”“一扫而光”“涌上心头”“丢之脑后”,B译本中有“风平浪静”“一扫而光”“消失殆尽”“涌上心头”。原文“the vows and promises that I made”中的动词“made”在两个译本中均得到了具体化的处理,整个词组译为“下的决心,发的誓言”。
(二)词频
词频指不同词汇在语篇中的出现频率,是语料库语言学研究中的重要指标。词频反映语言风格,也是判断不同文体的常用标志。一般而言,出现频率高者多为虚词,如连词、代词等,体现文本形式;频率低者为意义各异的实词,如名词,体现文本内容[8]。词汇使用频率分布情况对分析译文风格无疑有着重要的作用。限于篇幅,此处仅展示A与B译本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前5个词,其余词汇包括特色词汇将在下文详细分析。值得一提的是,《鲁滨逊漂流记》作为西方现实主义的经典之作,含有众多文化内涵丰富的特色词汇,如“星期五”“圣经”“桅杆”“上帝”等等。
表2 A译本中的前5位词频统计
表3 B译本中的前5位词频统计
为进行更细致的分析,得到更有说服力的结果,从降序排列分析高频词,从升序排列分析低频词,并重点关注文本中的特色词汇的使用分布格局。A译本中前10位的高频词依次为“可是、这时、现在、于是、因此、因为、而且、同时、所以、他说”,前10位低频词分别是“他相信、在此之前、在这儿、在那儿、总而言之、想到这些、我忽然想到、我认为、我问、星期五说”。B译本中前10位的高频词依次是“日、但是、月、于是、因此、现在、可是、这时、因为、他说”,前10位低频词分别为“再说、在这之前、在这里、对我来说、对此、开始、忽然、想到这里、我毫不怀疑、我看到”。由此可见,1996年版A译本与2021年版B译本在高频词方面有着一定的相似性,如“但是、于是、而且、因为”之类的连词,B译本作为新译本区别于A译本的一个显著差异在于:B译本高频词中实词“日”和“月”分别占据了第一位和第三位,这表明新译本中词汇密度高,文本信息载荷更大,阅读难度上升。在低频词方面,新译本B译本相较于A译本多了“星期五说”,两个译本低频词表中均有“在此/这之前、在这里”。
在特色词汇的使用上,根据AntConc统计的各译本前100位高频词中有如下结果:A译本中的特色词汇有“星期五、圣经、主人、克罗索、上帝啊、一天早晨”,B译本有“日、月、星期五、圣经、主人、先生、克鲁索、上帝啊”。可见,2021年出版的B译本比上世纪末发行的A译本更频繁地使用特色词汇,如“日、月、先生”。例如,原文中有如下表述,“Mr. Englishman, I will carry you thither in Charity, and those things will help you buy your subsistence there and your passage home again”,B译本如是译为:“英国先生,我把你送到巴西,完全是一种出于善意的行为。你的那些东西可以……并可做你回家的盘缠。”另一值得注意之处在于:主人公鲁滨逊的姓氏翻译也发生了一大变化,原译“克罗索”在新译本中译为“克鲁索”,诚然,限于研究对象只有两个译本,该变化不足以说明新译名已在当下广为接受,在未来的研究中应关注更多其他的译本,以更全面地揭示《鲁滨逊漂流记》翻译实践的历时演变。
五、结语
运用语料库语言学方法,对现实主义小说《鲁滨逊漂流记》的两个汉译本进行风格对比分析,考察“类符/形符比”及“词频”两大参数后发现:1996年版郭建中译本类符/形符比稍低,阅读难度相对较小,用词较传统,由词频统计也可得出词汇密度也相对较低的结论。与之相比2021年版某系列丛书编委会译本类符/形符比稍高,阅读难度相对较大,用词丰富多样,词汇密度也相对较高。综上所述,随着时代的发展,从1996年到2021年,《鲁滨逊漂流记》在中国的译介水平得到了可见的提高,翻译形态进一步呈现出多样化丰富化的特征。
作者简介:宋仕青(2000—),男,江西临川人,南昌大学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功能语言学。
注释:
〔1〕李笔豪,黄胤吉,王海.基于语料库的《月亮与六便士》四译本译者风格历时考察研究[J].外国语言与文化, 2022,6(4):109-119.
〔2〕张伟红.基于语料库的《庄子》译者风格对比研究[J].语言与文化论坛,2022(2):208-220.
〔3〕王青,刘莉.基于语料库的译者风格研究——词汇型式化在《尤利西斯》汉译本中的体现[J].外语与外语教学,2014(2):66-71.
〔4〕秦洪武,王克非.重译评估的语料库方法:Robinson Crusoe的两个中译本[J].燕山大學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3(4):39-44.
〔5〕王琴,徐剑.基于语料库的《鲁滨逊漂流记》译本翻译规范研究[J].长春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1(4):48-51.
〔6〕黄立波,石欣玉.《到灯塔去》两个汉译本基于语料库的翻译风格比较[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2018,41(2):11-19,160.
〔7〕胡开宝,朱一凡.基于语料库的莎剧《哈姆雷特》汉译文本中显化现象及其动因研究[J].外语研究,2008(2):72-80.
〔8〕杨柳.网络小说《盘龙》粉丝英译本叙事进程探析——基于语料库叙事学方法[J].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 2022(1):142-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