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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索与预拟:“汉画塑城”的郑州路径

2023-08-31郑志刚

大连大学学报 2023年3期
关键词:汉画空心砖画像砖

郑志刚

(河南省书画院,河南 郑州 450003)

一、文献回顾与研究视角

(一)研究现状

迄今为止,有关郑州地区汉代画像遗存的研究成果,主要有专著(编著)和学术论文两大类。其中,专著(编著)类较具代表性的有:刘庆柱、白云翔主编的《中国考古学·秦汉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 年版),中国画像石全集编辑委员会编著的《河南汉画像石(第6 卷)》(河南美术出版社、山东美术出版社2000 年版),傅惜华的《汉代画像全集(初编)》(巴黎大学北京汉学研究所1950 年版)和《汉代画像全集(二编)》(巴黎大学北京汉学研究所1951 年版),常任侠的《汉代绘画选集》(朝花美术出版社1955 年版),朱存明的《汉画像之美:汉画像与中国传统审美观念研究》(商务印书馆2017 年版),河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第一、二队编的《河南出土空心砖拓片集》(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年版),密县文管会等编的《密县汉画像砖》(中州书画社1983 年版),河南省文物研究所编著出版的《密县打虎亭汉墓》(文物出版社1993 年版),吕品编著的《中岳汉三阙》(文物出版社1990 年版),张秀清、张松林、周到编著的《郑州汉画像砖》(河南美术出版社1988 年版),周到、吕品、汤文兴编的《河南汉代画像砖》(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5年版),薛文灿、刘松根编的《河南新郑汉代画像砖》(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 年版)等。如上著述中,前6 种都是从全局视域出发,对秦汉考古、全国或河南全省范围内的画像石资料及汉代画像资料所作的综合性研究。书稿中有部分章节涉及郑州地区的汉画遗存,分别从总体特征、实物现状、文史价值及艺术美学特色等方面进行描述和探讨,多行文严谨、不乏创见;后7 种为河南文博机构的发掘、征集及研究人员编撰的专门针对郑州汉画分类或个案遗存的客观介绍与剖探。其中关于打虎亭汉墓和汉三阙的2 种出版物,接近于考古发掘报告,可信度较高。

在已经公开发表的有关郑州汉画的学术论文中,多数集中在对汉画像砖的多侧面探讨之上。其中河南、郑州文博系统的老学者、老专家发表较早的一批论文,多具有考古发掘报告性质。譬如:王与刚的《郑州南关159 号汉墓的发掘》(《文物》1960年第Z1期),赵世纲的《郑州二里岗汉画象空心砖墓》(《考古》1963 年第11 期),唐杏煌的《郑州新通桥汉代画象空心砖墓》(《文物》1972 年第10 期),张秀清的《郑州又发现一批汉画像砖》(《中原文物》1985 年第2 期),张秀清、刘松根、薛文灿、寇玉海的《河南新郑出土的汉代画像砖》(《中原文物》1986 年第1 期),孙新民、李青峰的《郑州市向阳肥料社汉代画像砖墓》(《中原文物》1986 年第4 期),王蔚波的《新郑山水寨汉墓发掘简报》(《中原文物》1987 年第1 期),张秀清的《郑州汉代画像砖艺术》(《美术》1987 年第4 期),张秀清、周到的《郑州汉画像砖题材丛考》(《东南文化》1987 年第3 期),张秀清的《河南郑州新发现的汉代画像砖》(《文物》1988 年第5 期),吕品的《河南汉代画像砖的出土与研究》(《中原文物》1989 年第3 期),张秀清的《古朴传神的艺术形象——介绍郑州汉画像砖马的形象》(《美术》1991 年第4 期)以及张秀清的《论郑州汉画像砖中的乐舞百戏》(《舞蹈》1996年第1 期),赵清的《河南荥阳县康寨汉代空心砖墓》(《华夏考古》1996 年第2 期),张文霞、郝红星、张松林的《郑州市南关外汉代画像空心砖墓》(《中原文物》1997 年第3 期)等。上述论文或介绍出土详情,或分析画像题材,或品赏艺术风格,对郑州汉砖画像的弘扬有阐拓之功。

近十余年来关于郑州汉画像砖的部分论文有:刘海旺的《河南秦汉考古发现与研究概要》(《华夏考古》2012 年第2 期),董睿的《汉代空心砖的制作工艺与画像构成研究——以郑州、洛阳为中心》(中央美术学院2013 年博士论文)、《汉代空心砖画像的模印程序》(《中国艺术时空》2013 年第5期)和《汉代空心砖画像布局的“郑州模式”》(《天津美术学院学报》2016 年第3 期),刘中伟的《郑州地区空心砖墓的初步研究》(《华夏考古》2011年第2 期),王蔚波的《郑州出土丝路精品庭院汉画像砖艺术探析》(《新疆艺术(汉文)》2020 年第6 期),沈倩的《汉代人的生产、生活及习俗浅析——以郑州发现汉画像砖上的画像为例》(《黄河·黄土·黄种人》2019 年第10 期),樊钢亮的《郑州地区汉代画像空心砖墓的图像学研究——以新通桥汉代画像空心砖墓为例》(《黄河·黄土·黄种人》2020 年第22 期)等。其中,董睿提出汉代空心砖画像布局“郑州模式”的命题并加以论证,阐说了郑州汉画的局部特征;刘中伟的论文谨饬剀切,在充分尊重考古资料的基础上,对郑州地区空心汉砖的特性进行了探讨;其余数篇,侧重分析郑州汉砖画像的图像学特征和艺术风格,各有见地。

客观而言,如上成果虽各有擅胜、各有发见,但未能越出对古代资料的本体研究范畴。而事实上,如何使郑州汉画元素在“塑铸”当代城市气韵方面有所作为,似乎更具探辩价值。比较来看,这方面的成果迄今还嫌薄弱。本文拟自创设“郑州汉画馆”“郑州汉画公园”“郑州国际汉画节”等方面入手,为打造“汉画郑州”的目标提供有效渠道和切实抓手。此外,站在“塑铸”新时代郑州国家中心城市文化气韵的角度,对郑州地区的汉画像砖、汉画像石和汉代壁画资料进行观照,会有不一样的“逆”发现。譬如,从工艺美术设计的视角,对郑州西汉时期空心画像砖的“小模反复印制”技法进行再认识。可以尝试将这种饶具特色的“汉画小模”,用于城市地砖的制作之中,使郑州“新汉韵”首先从市民脚下开始“冉冉升腾”。

(二)研究角度

首先,从“汉画蓄韵”的角度,对郑州汉画遗存的出土情况、类别时序以及艺术风格作整体考察,揭橥郑州地区汉文化底蕴之高古、雄健与悠远;其次,从“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角度,对目前国内城市“汉画塑城”方面的典范案例展开分析,积极探讨传统文化艺术资源优势有效转化为都市文化软实力的方式方法;再次,从“古为今用,挹古焕今”的角度,对汉画元素如何融入郑州都市文化气韵“塑铸”工程进行渠道预设,并对这些渠道的可操作性进行审视。

二、郑州汉画遗存的分类、分期及艺术特色

(一)郑州汉画的分类、分期及历史文化价值

郑州地区经考古发掘出土的汉画文物,可分为刻画、绘画两大类。其中,刻画类汉画又有画像砖、画像石之分,后者尚可进一步细分为墓室画像石和地上建筑画像石;而绘画类汉画则以墓室壁画居多。至于汉代帛画、漆画,相关的考古出土文物见于甘肃武威、湖南长沙、山东临沂、湖北老河口和江苏连云港等地墓葬,郑州地区则罕觏。

1.郑州西汉早中期画像砖

这种在烧前未干的砖坯上连续按印小模图像的墓砖,先秦战国时期便有发现。譬如,20 世纪90年代中期,郑州市南阳路北仓中街发掘的11 号和12 号战国墓所出的空心砖上,就有树、虎的模印形象[1]。到汉代,画像砖主要集中分布于河南、四川两省。具体而言,西汉早中期的画像砖墓皆为单室空心砖墓,主要发现于郑州和洛阳地区,墓顶可分平顶、人字顶两类。这些空心砖上的图像,均系小模反复印制而成。其中,郑州画像砖图像排列较密集,一块砖上常常表现多个主题。除了大量的几何纹图案外,主要有武士、格斗、轺车出行、狩猎、龙、鸟、虎、马、璧、树等内容。以郑州九洲城2 号墓[2]和郑州乾元北街墓[3]为例,前者为西汉早期的画像砖墓,四壁空心砖正、背两面均有图像,边框用绳纹、连续曲折纹、菱形纹各一周作装饰图案,中间主题部分印有朱雀和佩剑武士;后者为西汉中期画像砖墓,砖上图像为变形鸟纹、虎纹、树纹、持械格斗、轺车骑从、山中狩猎以及同心圆乳钉纹、菱形纹、波折纹等。

2.郑州西汉晚期画像砖

西汉晚期画像砖的艺术水准有质的提升,出现了一砖一模的整模画像砖,图绘愈发凝整、线条更加流畅、物像隆起更高。譬如,郑州新通桥汉墓所出空心砖的内、外、侧三面,均印有各种几何图案和精美图像,每组图像的印模大小不同,画像内容有阙门建筑、人物、车马、狩猎、驯兽、击刺、禽兽和神仙等[4]。而郑州南仓西街2 号墓出土的9 块空心砖,两面或三面印有图像。其中,门楣砖图像为凤阙、骑射、轺车出行、奏乐、鸮和鸿雁[5]。另如新密周岗汉墓,整个墓室用155 块不同形制的空心砖构筑而成,其中门扉、门框和门楣砖上的图像题材较为丰富,内容有门阙、铺首衔环、执彗门卫、执戟门卫、执盾小吏、轺车出行、人逐鸟、虎猪斗、鹤衔鱼、人物、鱼以及常青树、变形莲花纹等图案[6],俱各鲜活生动。而到了空心砖被实心砖替代的东汉时期,郑州、洛阳等地就鲜有画像砖建墓的现象了。

3.郑州东汉中晚期画像石

从全国范围看,汉画像石主要分布在:河南南阳、鄂西北区;山东、苏北、皖北、豫东区;陕北、晋西北区;四川成都、重庆区;河南郑州、洛阳区[7]。足见郑州区域分量之重。至于画像石内容,则可分生产生活、墓主仕宦经历及身份、墓主生活、历史故事、神话故事、祥瑞、天象、图案花纹八类[8]。郑州境内发现的墓葬画像石,多属东汉中晚期,其中以新密打虎亭1 号墓为代表。该墓为砖石结构,出土的汉画像石题材丰富,雕刻技法主要为减地平面线刻,细部饰以流畅的阴线,风格雄健而不乏宕逸,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此外,郑州的地上汉阙画像石亦不乏杰作,其中以著名的登封嵩山“汉三阙”(太室阙、少室阙和启母阙)最具代表性。“汉三阙”是三座汉代神庙前的石结构神道阙,阙身方正平直,皆用经过雕琢的石块垒砌而成。其中,太室阙阙身以石块为单位,用凿纹地浅浮雕的技法雕刻车马出行、马戏、奇禽异兽、铺首衔环、四灵、常青树、跽坐人物等图像;少室阙阙身画像多有毁泐,主要内容有玉兔捣药、轺车出行、马戏、蹴鞠、训象、猎鹿、斗鸡、逐兔、鹤衔鱼、双龙穿璧等;启母阙残损亦甚,阙身除镌刻篆、隶书铭文之外,均以石块为单位雕刻画像,现存玉兔捣药、骆驼、训象、逐兔、女子蹴鞠、郭巨埋儿、大禹化熊等形象。

4.郑州东汉中晚期壁画

郑州区域内的壁画墓多属东汉中晚期,主要有荥阳苌村墓[9]、新密打虎亭2 号墓[10]、新密后士郭1 号墓和3 号墓[11]等。其中,新密打虎亭2 号墓艺术水平最高。该墓由前、中、后三室和南、东、北三个耳室组成,中室壁画为彩绘,前室甬道、前室、中室甬道两侧壁、耳室甬道和耳室内的壁画则为墨绘。前室东西两壁、中室甬道两侧壁、中室各壁的下部绘有形体高大的男女侍者,各室和甬道的顶部则绘有藻井、云气和祥禽瑞兽等。中室东段壁面上部绘有车马行列、筹备各种物品的侍者、宴饮乐舞百戏场面。中室东壁上部描绘众多的仙人聚集于海岛中生出的几棵大树上。南耳室绘有马厩中的车马,东耳室绘庖厨内容,北耳室绘准备各种物品的侍者等。

大略而论,西汉时期的壁画以表现天上或仙界的景象为主,东汉以后的壁画题材进一步拓展,将墓主生前的经历、墓主在死后世界的“生活”进行了叙事性表现。在这些画像中,儒家学说、神仙思想乃至早期佛教、道教的某些观念都有印记留存。总之,汉墓壁画不仅大大弥补了汉代绘画实物资料的不足,还使中国绘画史的视野得以超越以卷轴画为中心的既往范畴。

(二)郑州汉画的艺术特色

囊括了西汉画像砖、东汉画像石和东汉墓室壁画的郑州汉画遗存,以其雄迈朴古、闳中肆外的风规,赢得了美术史的青睐,具有不容忽视的艺术价值。这些跨越千载、异彩纷呈的两汉艺术佳制,毫无疑问将会在新时代郑州都市文化气韵的“塑铸”过程中发挥巨大作用。

1.西汉画像砖:小模混排、简练传神

郑州在汉代属河南郡(尹),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新中国成立后,在郑州市区和荥阳市范围内,发掘了大批汉墓,出土了大量画像砖。这些砖多为空心大砖,分别砌筑于墓门、墓壁、墓顶、墓地等部位,大致可分为竖长条形、横长方条形、长方形、扣榫形、抹角形、三角形、亚字形等。砖上的画像或纹饰,多系泥坯未干前用小印模压印而成,题材内容主要有官吏、车骑出行、狩猎、乐舞、斗鸡、门阙、楼阁、西王母、东王公、九尾狐、三足乌、玉兔捣药、后羿射日、狗咬赵盾、孔子问童子、铺首衔环、方相氏、白虎、龟、龙、凤、鹤、柿蒂纹、变形山树纹等。如上图像的造作技法有平面浅浮雕、阳线刻、阴线施阳刻等,砖面构图则分混合式构图法、装饰式构图法和主题式构图法等。

郑州地区出土的汉画像砖自成风格、神貌独具,既不同于洛阳地区出土的阴线刻、无边框、中型印模组合的空心画像砖,又有别于南阳地区出土的一模一题的浅浮雕矩形或长条实心画像石。具体而言,其特色如下:小印模画像(一模一主题,简洁生动,生活气息浓郁)、画像题材广(既有神话传说,又有历史故事;既有仙界幻境,又有社会现实)、画面装饰性强(整幅画面由一个个小印模画像随意组构而成,小模画像在内容排列上无甚联系,但总体上颇富装饰性)等。此外,这些画像砖的线条多刚健挺拔、简练传神,不耽溺于细部的繁琐刻画,而是迅速抓取描绘对象的主要特征,往往寥寥数笔即已彰扬大意。要而言之,夸张与写实相结合是郑州汉砖画像的突出手法。两千年前的艺术家们依据画像题材的基本特征,大胆想象、奇思妙构,将武士的臂、舞女的腰、奔马的腿和铺首的目表达得淋漓尽致,满溢着生机勃勃的汉代精神。

2.东汉壁画和画像石:没骨墨绘、工写兼备

新密打虎亭汉墓的墓室壁画,出现了不事勾勒、直接濡墨设色的没骨画风,在构图上也开始注意比例和透视关系,创作技法进一步娴熟。而壁画之外的汉画像石,则在充分汲纳商周青铜器与战国绘画艺术营养的基础上,创造出融摄绘画与雕塑之长的独立面貌,实际上是一种“拟绘画、拟浮雕的石刻艺术品”[12]。郑州的东汉画像石在艺术风格上堪称“致广大而尽精微”,既有罕见的“直接线刻”(譬如,打虎亭汉墓中的石镌铺首衔环,环面和环内的虎面画像,由用铁制尖状器直接刻画出的类如中国画高古游丝描的精细线条勾勒而成),亦不乏嵩山“汉三阙”条石画像的朴凝粗犷、奔纵写意。

作为商代早期都城,郑州在建筑、园林、广场、车站等城市公共设施之上,极意突出“商周元素”。譬如,郑州博物馆(嵩山南路馆区)的外观设计,深受市区出土的商代青铜方鼎的影响。此外,郑州高铁东站的室内装饰,也采用了大量青铜鼎纹。而新建的郑州高铁南站的整体造型,更是直接仿自新郑出土的著名春秋时期青铜器“莲鹤方壶”。比较来看,尽管两汉时期的郑州家底也并不薄弱,但“汉画元素”的提炼与彰扬就逊色多了。这就提醒我们,“汉画塑城”尚有不少空白亟待补苴。

三、“汉画塑城”范本例析及郑州“汉韵铸城”路径探寻

利用丰厚的汉画艺术遗产,对新时代郑州国家中心城市的文化气韵进行“塑铸”,是一项极具创造性的工程。在为郑州汉画寻找“饰城”路径之前,有必要对那些汉画家底雄厚且在汲取汉画元素构筑都市气韵方面有所作为的范本城市,作一番剖探。事实上,唯有多方取长,才有可能使接下来的郑州“汉韵铸城”实践步履铿锵。

(一)“汉画塑城”的“他山”实践

河南的南阳、洛阳,江苏的徐州,四川的成都,山东的济宁和陕西的榆林,都是国内汉画资源领先的城市。其中,南阳区域内的汉画像石墓,主要分布于卧龙区、宛城区、唐河县、邓州市、方城县、新野县、南召县、内乡县、镇平县、桐柏县等。斯地出土的画像石,始于西汉中晚期,勃兴于新莽和东汉早中期,以赵寨“升仙”画像石、杨官寺画像石、唐河新朝郁平大尹冯君孺人画像石、邓州长冢店画像石、方城东关汉墓画像石等较具代表性。雕刻技法方面,赵寨“升仙”画像石为平面阴线刻,杨官寺画像石为凹面阴线刻,郁平大尹冯君孺人画像石为剔地浅浮雕施阴线刻,线条绵韧流畅,如春蚕吐丝;洛阳汉画包括墓葬壁画、空心砖画像、石刻画像和器物彩画等,其中壁画墓计有廿余座。具体而言,西汉壁画墓主要有卜千秋墓、浅井头墓、烧沟61 号墓(隔墙横梁上绘“二桃杀三士”,这是最早出现在墓葬壁画中的历史故事题材)等。新莽前后的壁画墓有偃师辛村墓、洛阳金谷园新莽墓、洛阳尹屯墓等。东汉早期的壁画墓有洛阳新安铁塔山墓、洛阳北郊石油站墓等。东汉中晚期的壁画墓则有洛阳唐宫路玻璃厂墓、洛阳东郊机车工厂墓、洛阳朱村墓、洛阳西工第3850 号墓、偃师杏园村墓等。

徐州汉画像石驰名遐迩,其艺术表现手法多蒙彩陶文化与楚文化沾溉,大胆泼辣、时有天纵之思,雕刻技法则寓灵秀于粗朴之中、出新意于豪放之外;四川素负“汉画大省”之誉,尤其是出土于成都平原的画像砖和画像石,数量、质量俱有可观。成都的汉砖画像,雄劲高逸、憨态可掬、妙趣天成,有极高的艺术造诣;济宁所辖11 个县均有墓室画像、祠堂画像出土,是山东省内汉画像石存量最多、精品迭出的地区。雕刻技法以凹面线刻和减地平面线刻为主,其中的嘉祥武氏墓群石刻更是堪称现当代汉画学术史上的璀璨明珠;陕西汉画像石主要分布于榆林地区和无定河流域,以米脂、绥德为最多,榆林市区、神木、吴堡、清涧、子洲、横山、靖边等地亦有发现。上述区域出土的画像石,几乎全系东汉中期作品,雕刻技法以深剔地平面刻为主,所作拓片具有强烈的剪影效果,令人过目难忘。个中的绥德王得元墓、米脂牛文明墓、神木大保当墓群以及榆林市红石桥画像石等,艺术个性较为突出。

如上城市各自都有积累多年的“汉画塑城”经验。比如,在市区为汉画遗存建造专门馆舍方面,南阳市有“南阳汉画馆”(国家一级博物馆)、徐州市有“徐州汉画像石艺术馆”(国家二级博物馆)、榆林市有“榆林汉画像石博物馆”等。此外,南阳市还在城市建筑、公共交通以及日常生活细部,处处留心呈现“汉画元素”。以位于市区信臣路东段长逾千米的“南阳大桥”为例,2012 年拓宽改造时,便在首尾两端设置了两对巍然屹立的“新汉阙”,并辅以汉画护栏和仿古路灯,平添了都市悠悠古韵。类似此种桥头汉阙式建筑,在徐州市复兴南路的跨故黄河汉桥上也能见到。这都是汉画元素在城市景观设计方面的直接呈现。甚至连徐州博物馆里的灯柱,也被赋予了汉阙形式。值得关注的还有,徐州高铁东站附近的一面陡峭崖壁上,镌绘着一幅取材于当地所出汉画像石作品、总面积达1.7 万余平方米的“车马出行图”[13]。这对徐州城市文化气韵的提升,无疑有着不言而喻的功效。

(二)郑州“汉韵铸城”路径之:汉画元素融入城市浮雕、壁画

将汉画元素渗糅于城市浮雕、壁画之中,是擦亮郑州国家中心城市文化品牌、求取稽古振今之效的妥切之举。譬如,郑州西汉空心砖上模印的“马拉轺车”图像,造型骏健生动、虚实对比强烈、线条廉悍涩辣,富有蓬勃向上的运动精神和昂扬进取的跨越意识。这样的汉画艺术形象,完全可以考虑转化为公共圆雕、浮雕、壁画等形式,运用到郑州黄河大桥的桥头雕塑、郑州火车站西广场的候车大楼抑或郑州地铁的文化墙之上。若斯作品,既对过往人流有潜移默化的“社会美育”之效,同时也赏心悦目地展示了郑州古厚雄深的历史文化遗存。

再如,2023 年为农历癸卯年,而嵩山“启母阙”汉石上就有“月兔”和“奔兔”的浅浮雕画面。如果将灵动可爱的玉兔形象提炼出来,在郑州二七广场、紫荆山公园或郑东新区CBD 中央公园如意湖畔,以面积较为宽绰的电子屏“壁画”的形式进行设置、展示,并佐以简要的文字介绍,对提升公众审美水平、营造汉韵艺术氛围,当不无裨益。

(三)郑州“汉韵铸城”路径之:创建“郑州汉画馆”“郑州汉画公园”

借鉴南阳、徐州和榆林的经验,积极筹划建设专门用来收藏、陈列、展示、宣传郑州地区汉画文物的“郑州汉画馆”,是极有必要的。郑州的汉画遗存饶有规模、自具风格,完全可以专馆征集、保护、研究、弘扬。拥有“郑州汉画馆”,必将使郑州的历史文化形象更加丰富、立体,在凝峻斑驳的青铜绿锈之中,平添一抹雍容雅逸的朱砂红。此外,“郑州汉画公园”的创设也应当尽快提上日程。这方面,“郑州雕塑公园”便是一个不错的范例。未来的“郑州汉画公园”,可以将汉画元素抟糅于雕塑、壁画作品乃至路灯、座椅等诸多细节之中,(譬如,郑州市北二街4 号画像空心砖墓出土的西汉模印“斗牛图”[14]中扬蹄奋角、简劲跌宕的牛的形象,或许能为汉画公园的公共雕塑创作提供原初素材),还可以开展制作汉画拓片的专门活动,增强与公众特别是青少年的交流互动。让时空切换,请图像开口,充分发挥汉画馆和汉画公园的藏品优势和教化功能,变“知识灌输”为“探索发现”。

(四)郑州“汉韵铸城”路径之:创设“郑州国际汉画节”“郑州汉画网”

毫无疑问,创设“郑州国际汉画节”,能够大幅提升郑州汉画在更广阔感知范围内的美誉度。可以借鉴“中国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中国·嘉兴国际漫画双年展”等成熟品牌的操办经验,大胆尝试新的活动形式,让参与者能够沉浸式感受汉画之美。此外,还应大力推促“汉画学”进校园,在合适的高校创设汉画研究专业。只有对郑州汉画开展更具广度与深度的学术研究,才能使其获得更高层面的接受与认可,而这离不开专门人才的培养。相关主管部门应当积极出台扶持政策,加大对高校汉画专业创建的支持力度。

值得强调指出的是,郑州汉画遗存还应当善于借助当下蓬勃发展、便捷高效的新媒体优势,积极创设“郑州汉画网”及其相关公众号,让受众能够在形式活泼、图文并茂、持续推送的汉画内容面前,迅速刷新自己的认知。这方面的一个建议是,若能对新密打虎亭汉墓2 号墓入口处门额画像石上的那头浅浮雕卧鹿(温雅、美丽而又寓意吉祥),或者荥阳槐林空心砖西汉墓M98 陶质门楼檐下的高浮雕鹿首[15](拥有奔放前突的吻部、团扇状昂奋张扬的鹿角以及细长中凹、左右抖擞的双耳,洋溢着雄健灵瑞的气息)进行提炼、设计,用作“郑州国际汉画节”或“郑州汉画网”的标识形象,则可谓恰如其分。

四、结语

郑州素有“古商都”之美誉,毫无疑问,这是一张熠熠生辉的城市文化名片。然而,从另一方面看,正因有此LOGO 的强力遮蔽,郑州丰富多维而又别具特色的汉画遗存,才一直未能得到足够的重视与弘彰。通过对郑州汉画本体的学术考察,不仅使其高古雄肆、率逸灵动的固有艺术面貌逐渐清晰,而且还依其分类分期状况,为接入郑州国家中心城市文化气韵“塑铸”工程找到了相应的适宜端口。此外,在与国内富有汉画资源的兄弟城市的对比观照过程中,郑州“汉韵铸城”的决心、信心及实践路径,分别得到了提振与展拓。接下来,如何有效开展汉画元素对新时代城市个性与格操的渗入式建构,还是一个需要郑州持续关注、不断省思和反复试错的发展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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