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城市上空的痛

文／马 龙

2023年5月，杭州发生一起令人愤慨的高空抛物事件：一对情侣在吵架后，将自己饲养的萨摩耶宠物狗从八楼扔下，再一次点燃了大家对于高空抛物这一“城市顽疾”的怒火。高空抛物本就是令人所不齿的行为，而本次事件中的当事人仅仅因为吵架便将自己的宠物狗从高处抛下、摔死泄愤，更是令人难以接受。对此，2023年5月8日晚，杭州市公安局上城分局通报：经前期立案调查，公安机关对王某华（男，40岁）高空扔狗行为，以涉嫌高空抛物罪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小到烟头、果皮、生活垃圾，大到各种电器、炊具、建筑垃圾等都能成为高空抛物事件中的伤人利器。这些本不应当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时刻威胁着人们的人身财产安全，成了名副其实的头顶之痛。高空抛物行为为何产生？有何社会危害？高空抛物这一行为又要承担哪些法律责任？下文将对这些问题一一进行解答。

一、高空抛物—缘起及危害

高空抛物是指从高层建筑上随意抛、坠物品到楼下的行为，是一种十分不文明、不负责的行为，高空抛坠下来的物品如果砸中行人通常会带来十分严重的后果，如果砸中他人财产，如汽车等也可能会造成财产损失，即便什么也没砸到，对周边卫生环境也是一种破坏。

个别人对高空抛物行为的危害性认识不足是高空抛物事件发生的原因之一，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认为高空抛物不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但其实自高空抛坠下来的物品的杀伤力远超我们的想象。以鸡蛋为例，一枚易碎的鸡蛋若是砸中人会如何呢？或许你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一个场景：在古代，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被装在囚车之中游街，百姓纷纷向其投掷烂菜叶、臭鸡蛋以泄心中之愤恨，但鸡蛋除了能弄得他一身污浊之外，可能没有更大的伤害性了。而从高空坠下的鸡蛋则完全不同，其威力要比我们想象中大得多：从四楼落下的鸡蛋若是砸中了你，即刻让你的头上鼓起一个大包；从八楼落下的鸡蛋，便可砸破你的头皮，让你血流不止；如果从十八楼落下，这枚鸡蛋将砸破你坚硬的头骨；若鸡蛋从二十五楼的高度坠下，其所具有的冲击力甚至可能会让你死亡。小小的鸡蛋从天而降砸中人的后果便已经如此严重，那些更为夸张的抛坠之物，如菜刀、酒瓶甚至是电饭锅、马桶，若是伤及无辜，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二、我国法律对高空抛物的规定

我国法律对高空抛物行为的规定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越来越多的人居住到了城市，高空抛物现象也变得越来越普遍。而长期以来，我国并无法律明文规制高空抛物行为，只能将其认定为其他行为，用相关规定对其进行规制、处罚。如在2019年，最高人民法院印发《关于依法妥善审理高空抛物、坠物案件的意见》，其中要求根据行为人的动机、抛物场所、抛掷物的情况以及造成的后果等多方面因素衡量高空抛物行为的性质，以准确定罪处罚：“故意从高空抛弃物品，尚未造成严重后果，但足以危害公共安全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一十四条规定的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处罚；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条第一款的规定处罚。为伤害、杀害特定人员实施上述行为的，依照故意伤害罪、故意杀人罪定罪处罚。”

不过，到了2021年，我国《刑法修正案（十一）》施行，高空抛物行为终于被正式写入法律之中。《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2020年修正）》第二百九十一条之二规定：“从建筑物或者其他高空抛掷物品，情节严重的，处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有前款行为，同时构成其他犯罪的，依照处罚较重的规定定罪处罚。”从此之后，高空抛物行为若达到情节严重的程度，将成为触犯刑法的犯罪行为。

在日常生活中，有些高空抛物行为并没有达到我国刑法所规定的情节严重的程度，但给他人的财产造成了不小损失，那么，该行为应承担何种民事责任呢？我国法律对高空抛物行为的民事责任的规定也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高空抛物行为是一种侵权行为，即侵犯他人的人身、财产或其他权利，应依法承担民事责任的违法行为。然而长期以来，我国并未对高空抛物行为进行专门规定，只是将其笼统地归纳为一般侵权行为。

同样在2021年，我国对高空抛物行为的民事责任进行了规定。2021年1月1日，我国《民法典》正式施行，《民法典》第一千二百五十四条对高空抛物行为的责任形式等进行了规定：“禁止从建筑物中抛掷物品。从建筑物中抛掷物品或者从建筑物上坠落的物品造成他人损害的，由侵权人依法承担侵权责任；经调查难以确定具体侵权人的，除能够证明自己不是侵权人的外，由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给予补偿。可能加害的建筑物使用人补偿后，有权向侵权人追偿。物业服务企业等建筑物管理人应当采取必要的安全保障措施防止前款规定情形的发生；未采取必要的安全保障措施的，应当依法承担未履行安全保障义务的侵权责任……”

在了解相关的法律规定后，让我们来看看高空抛物行为发生后，法律会如何处理。举例说明：假如，一个人被从一栋五层建筑物抛下的易拉罐砸伤了，如果能够直接确定具体实施违法行为的人，那么自然由其承担责任；如果难以确定具体实施违法行为的人，那么在本栋建筑物中居住的所有人，除能够证明自己不是侵权人的（比如有不在场证明等）、不可能加害的（比如住在一楼、住在与抛掷可能地很远的方位等），都要对受害人承担赔偿责任；如果后续查出了具体的违法行为人，之前承担了赔偿责任的人可以向违法行为人追偿，要求其赔偿自己因其行为造成的损失。若是此违法行为人高空抛物的行为达到了刑法规定的“情节严重”的情形（如被害人被砸成重伤或死亡），那么违法行为人还会面临刑事制裁、被判处刑罚。

三、结语

高空抛物问题由来已久，要想解决这一难题，呼吁人民遵守公共道德、学习相关法律法规是关键。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居住在高楼之上，是否有部分居民的生活十分不便？例如，老年人、残疾人扔生活垃圾、搬运物品就十分不方便。这是否间接导致了高空抛物行为的增多？在城市化进程不可阻挡的今天，如何完善生活在高层建筑中的居民的生活服务，防止他们因生活不便而做出违法行为，这是一个值得全社会思考的问题，也是完善城市安全治理的一个新挑战。整治高空抛物，还需要我们大家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