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与痛风的相关性研究进展
2023-08-17邱国栋王星宇孙雷夏明华张文庆谢水华
邱国栋 王星宇 孙雷 夏明华 张文庆 谢水华#
(1 江西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2020 级硕士研究生 南昌 330004;2 江西省中西医结合医院 南昌 330009)
2019 年12 月出现的新型冠状病毒(新冠)肺炎疫情极大程度地改变了全球的经济、生活和医疗。新冠病毒感染后除了对呼吸系统有急性影响外,还对其余系统及患者的心理等有持续性的影响。有研究者对核酸转阴后3 个月以上的120 名患者进行了血生化方面的评测,评测发现受检患者存在多项临床和血生化指标的改变:收缩压、红细胞沉降率、C 反应蛋白、D-二聚体、丙氨酸氨基转移酶、天冬氨酸氨基转移酶等指标呈升高,血清白蛋白则明显降低(P≤0.001)[1]。新冠患者的预后情况值得关注。痛风性关节炎简称痛风,是一种因尿酸代谢异常导致的关节疾病。目前认为其机制是过高的血尿酸浓度致使尿酸盐结晶沉积于关节,进而引发炎症反应[2]。赵敏等[3]分析了1990~2019 年我国痛风的负担变化,指出与1990 年相比,我国痛风患病人数增长了170.60%,痛风造成的伤残调整寿命年增加了172.35%,痛风负担呈升高趋势。新冠肺炎流传广,感染率高,且对全身多系统都有较长远的影响。目前有研究表明新冠肺炎和痛风之间存在一定的关联[4]。本研究拟对新冠和痛风及高尿酸血症之间关联性的现状进行探讨。现报道如下:
1 痛风和新冠的共同危险因素
1.1 年龄 高龄与新冠的重症相关,且关乎患者的预后情况。王凤等[5]对就诊的60 岁及以上的新冠患者进行统计,结果显示患者中重型和危重型出现比例与年龄升高呈线性趋势。Bovil 等[6]对欧洲及以色列五十岁以上的患者群体进行新冠后综合征的研究,研究结果表明70 岁以上的新冠患者患新冠后综合征的风险更高。且因新冠接受住院的患者患新冠后综合征的风险是未入院阳性患者的26 倍。尽管痛风近年来有着年轻化趋势,但中老年患者依旧占据痛风的主流。有研究指出,我国国民患痛风的相对风险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其中男性在70~74 岁达到峰值,女性则在75~79 岁[7]。高龄同时还影响痛风患者的预后。以痛风的手术患者为例,徐长德等[8]对80 例因痛风行关节镜清理加碳酸氢钠溶液灌洗的患者进行对比,结果显示年龄较大患者群的肿胀消退及出院时间显著长于青年患者群,且年长患者术后1 月的膝关节功能Lysholm 评分显著较低。Cipolletta[9]对62 574 名患者(平均年龄为76.5 岁,69.3%为男性,30.7%为女性)进行了多变量嵌套病例对照研究,研究结果表明,痛风的急性发作会引起心血管事件(主要包括急性心肌梗死和中风)的增加。
1.2 代谢综合征
1.2.1 高血压 高血压是否是新冠的危险因素目前尚存在争议。有观点认为高血压并非新冠的危险因素,研究者指出新冠感染后发病关键在于免疫功能的降低,而免疫功能通常与年龄的增长密不可分[10];同时高血压发病率随年龄升高而增长,并主要集中于中老年人群。因此研究者分析中老年新冠患者中高血压的检出是基于统计学因素。新冠病毒进入人体后通过与Ⅱ型肺泡上皮细胞表面受体血管紧张素转换酶(ACE)2 结合进入宿主细胞,并破坏肾素-血管紧张素-醛固酮系统(RAAS),造成ACE 和ACE2 之间的失衡,炎症反应增加,导致高血压、肺血管收缩和急性呼吸窘迫。同时还可能使患有高血压的感染者更易患严重的并发症。在新冠和高血压的二元性中,ACE 和ACE2 的失衡导致血管紧张素(Ang)Ⅱ升高和Ang(1~7)降低,进而导致过度炎症反应和内皮功能障碍。内皮功能障碍是使高血压患者易患重症新型冠状病毒感染(COVID-19)的主要因素。因此相反观点认为高血压是新冠重症的危险因素[11]。此外,在一些感染新冠的患者中,由于新冠导致的内皮功能障碍使其将来发展为高血压。高血压与新冠感染之间存在密切关系——相互诱发及加剧[12]。武汉市第七医院对157 名患者进行回顾性研究表明,收缩压与新冠重症病例的参数(死亡和呼吸窘迫)相关,因此收缩压可以作为评价新冠预后的重要参照[13]。收缩压和痛风水平也呈现出正相关[14]。目前观察性研究已经证明痛风和高血压之间存在关联。为评估高血压和痛风的因果关系,Lai 等[15]从台湾生物样本库中选取了88 347 名受试对象,其中包含3 253 名痛风患者。分析结果显示,痛风的易患性与高血压有因果关系,而高血压的易患性则和痛风未发现存在因果关系,二者单向相关。同时有研究指出,收缩压是高尿酸血症患者罹患痛风的重要中介,并基于研究结果提出了通过降低收缩压而降低高尿酸血症患者痛风风险的策略[16]。
1.2.2 糖尿病 目前已知1 型糖尿病和2 型糖尿病都会增加感染新冠后的住院风险及重症风险。与2型糖尿病相比,1 型糖尿病患者感染新冠后有更高的住院风险及死亡率[17~18]。由于β-胰腺细胞易受新冠感染和复制,这使得新冠可能会导致糖尿病的增加或加重。有研究提出新冠感染后会增加1 型糖尿病的发病率[19]。Karavanaki 等[20]对相关文献进行了检索后发现,患1 型糖尿病的青少年及儿童,新冠流行期间糖尿病酮症酸中毒的频率和严重程度均显著增加。Rivero-Martí 等[21]进行回顾性研究,将新冠疫情出现前后的情况进行了对比(以2020 年对比疫情出现之前两年);结果显示新冠流行期间新增的1 型糖尿病患者中,酮症酸中毒占52.5%,而2018 年及2019 年分别为39.5%和26.5%,且平均pH 低于2018 年及2019 年,糖化血红蛋白则更高。糖尿病同时也是痛风的危险因素。董晓梅等[22]抽取了14 752例为样本研究糖尿病和痛风的发病关联。结果显示糖尿病患者群体患痛风的年龄相比健康人群提前了近10 年,且其发病率曲线的曲度和峰值都和健康人群有极大的不同;同时痛风患者群体相对健康群体也有着更大的风险罹患糖尿病,痛风和糖尿病互为风险因素。
1.2.3 肥胖 肥胖作为多种疾病的风险因素同样与新冠及痛风相关。新冠的严重程度以及预后都和肥胖程度相关联。Hafez[23]对1 796 名新冠患者进行了临床研究,结果显示:在Ⅰ级和Ⅱ级肥胖中,因新冠入住ICU 的概率分别显著增加3 倍、4 倍,此外肥胖会增加呼吸道和胃肠道综合症状的风险。高体质量指数(BMI)与新冠病毒引起的肺炎、入住ICU、严重程度和死亡率相关。目前有综述总结了新冠和肥胖之间的关联,指出新冠的严重程度随着BMI 的增加而增加,其中的潜在病理生理机制包括慢性促炎状态、过度氧化应激反应和免疫力受损,以及自然杀伤细胞极化改变等[24]。这些途径可以促进和加速新冠的有害下游细胞效应。此外,由于肥胖通常伴随其他并发症,如肾功能衰竭、心血管功能障碍、高血压和血管损伤等,此类患者感染新冠病毒后通常预后不佳。肥胖患者感染新冠后还伴随着长期的不良影响,包括临床表现、CT 影像病理改变及较低的新冠抗体滴度等[25]。肥胖对痛风风险的相关研究已经较为成熟。有研究发现肥胖通常伴随血尿酸的升高,且肥胖个体的血尿酸水平高于BMI 正常者[26]。由于颈围独立于其他肥胖指标,且与代谢异常有关联,因此Shen 等[27]创造性地提出探究颈围和血尿酸水平的关联。研究纳入了87 782 名参与者,结果显示颈围每增加5 厘米,男性患高尿酸血症的可能性增加6%;女性患高尿酸血症的可能性增加17%;颈围可作为评价高尿酸血症风险的指标之一。An 等[28]比较了颈围和腰围与高尿酸血症的纵向关联强度,结果显示相对于腰围,颈围能更准确地预测女性患高尿酸血症的风险,而男性的风险预测方面,腰围和颈围无显著区别。
1.2.4 高脂血症 高脂血症和肥胖一样,是导致严重新冠症状的危险因素之一。Ni 等[29]分析了包涵不同种族患者的临床报告和实验室研究,结果显示肥胖和高甘油三酯是新冠重症和死亡的高风险因素,同时也是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血栓栓塞、凝血病及细胞因子风暴等主要并发症的高危因素。Rodriguez等[30]的研究发现高甘油三酯血症的新冠患者死亡率较普通患者高出2.3 倍,且住院的非西班牙裔白人和亚裔患者的死亡率高于白人患者,呈现人种的相关性。新冠感染后除了呼吸道症状外还有各种消化系统表现,包括胰腺损伤和急性胰腺炎。Tang 等[31]提出猜想,认为除了高脂血症本身对新冠的严重性有加重风险外,可能还是新冠患者急性胰腺炎发病机制的中介因素。研究回顾性收集了急性胰腺炎与新冠的病例报告信息,分析后发现新冠合并急性胰腺炎患者的总甘油三酯和总胆固醇水平略有升高,提示高脂血症可能是急性胰腺炎发生的原因。高脂血症和痛风方面的研究目前已较为全面。Khituova等[32]对218 名痛风患者进行了研究,显示63.8%的痛风患者伴随总胆固醇水平升高,高甘油三酯血症占60.5%,且大部分痛风患者都面临着心血管疾病的威胁。Eun 等[33]对年轻痛风患者(20~39 岁男性)的危险因素进行了探索,研究者们选取了3 569 104 名受试者,用Cox 比例风险模型评估了代谢综合征与痛风事件之间的关联。评估结果显示,患有代谢综合征的受试者患痛风的风险比其他的受试者高2.4倍,其中高甘油三酯血症和腹型肥胖与痛风的关联性最强。患痛风的风险随着代谢综合征数量的增加而增加。由于高脂血症和高尿酸血症都会伴随一定的心血管风险,因此有研究者提出尿酸与高密度脂蛋白胆固醇的比值可以作为血流储备分数的预测指标,进而评价中间冠状动脉狭窄的情况从而指导相关治疗[34]。
1.3 基础疾病 基础疾病同样也是痛风及新冠的危险因素。一项针对738 名心力衰竭患者(包括246 名痛风患者和492 名对照患者)的研究发现患有心力衰竭的痛风患者住院时间明显长于无痛风的患者[35]。由于肾小球滤过率降低,慢性肾脏病患者经常伴随痛风的急性发作[36]。新冠的感染同样也会导致基础疾病的加重,造成不良预后。包括急性肾损伤的发展、塌陷性肾小球病、急性肾小管坏死、慢性肾病进展以及终末期肾病和肾移植患者中较高的感染率等[37]。Isath 等[38]对美国2020 年国家住院患者样本数据库中的新冠确诊患者进行了数据分析,分析显示患新冠的心力衰竭患者院内死亡率更高,对于心力衰竭患者住院期间,新冠是死亡率的独立预测因子;新冠与心力衰竭患者住院死亡率增加、住院时间延长及不良后果风险增加有关。
2 新冠和痛风的共同症状
痛风的常见症状有关节红肿疼痛、活动障碍、肿胀局部皮温升高及发热等。其中发热偶见高热,但大多数时候主要表现为低热及中度发热。Huang 等[39]对急性痛风的发热特征进行了调查,研究者回顾分析了167 例急性痛风患者,其中发热患者有52 例:低热(37.3~38℃)占27 例;中度发热(38.1~39℃)占23 例;高热(39.1℃以上)占2 例。急性痛风的发热与炎症的剧烈程度呈正相关,发热患者通常伴随更剧烈的疼痛,其中老年患者更容易出现发热的表现。发热也是新冠的常见症状。费贤树等[40]通过对73 例COVID-19 Delta 株患者进行研究,研究指出患者中出现的首发症状主要是发热和干咳。在73 例患者中,发热患者有55 例,其中低热和中度发热的患者有43 例,高热有12 例。车霄等[41]对重症新型患者的特征进行了分析,发现重症患者的初始症状多为疲劳、发热和咳嗽。与存活患者相比,死亡患者更易出现发热甚至高热的症状。综合而言,发热是痛风和新冠的共同症状,并且体温异常程度都关系患者的严重程度和预后。
3 新冠和血尿酸的相互影响
3.1 高尿酸是新冠的危险因素 来自日本的研究表明,高尿酸也是新冠的危险因素之一,关乎新冠的重症及预后[42]。该项研究纳入了1 523 名新冠患者,针对患者的尿酸水平、合并症及有创机械通气(IMV)情况进行了重点观察。研究结果表明,血尿酸水平≥7.6 mg/dl 的患者白细胞、C 反应蛋白(CRP)和铁蛋白水平较高;且血尿酸水平≥7.6 mg/dl 的患者细菌感染率也高于正常患者。高尿酸水平或高尿酸血症病史与IMV 风险增加之间存在显著关联。同时结果表明,入院时低血清尿酸水平也与IMV 需求显著相关。GS 等[43]基于150 例新冠患者进行了一项回顾性观察研究,结果表明血尿酸和新冠严重程度之间存在关联,危重症的血尿酸水平高于重症组;血尿酸可作为评估新冠感染结果的严重程度的指标。Chauhan 等[44]的研究重点检查了首次血尿酸水平与急性肾损伤、主要肾脏不良事件以及炎症与心脏损伤的标志物。研究表明,在因新冠入院的患者中,较高的血尿酸水平与急性肾损伤、主要肾脏不良事件及院内死亡率独立相关,此外高尿酸血症与较高的降钙素原和肌钙蛋白Ⅰ水平相关。Kara 等[45]的研究指出,尿酸同样是儿童中重度新冠的最强预测因子,高尿酸和儿童中重度新冠有关。总体而言,入院的血尿酸水平和新冠患者的综合症状之间呈现U 型关联,当血尿酸≥423 μmol/L 与复合结局和机械通气风险增加相关[46]。
3.2 感染新冠后血尿酸的变化 新冠会影响多个系统的功能,并长期影响人体多项指标,尿酸便是受新冠急性及长期影响的生化指标之一。Hsu 等[47]的动物实验针对感染新冠后长期肺部病理学和血液生化方面进行了研究。实验持续观察了20 d,包涵了新冠的急性期和恢复过程,实验发现感染新冠的实验组血尿酸水平较对照组有所升高,且血尿酸的升高贯穿了恢复过程。Gameil 等[1]进行了临床实验,将240 例实验者分为两组,一组为转阴3 个月以上的实验组,另一组为人数均等的对照组。结果显示,炎症标志物在研究组之间表现出显著差异,提示既往感染新冠的患者存在长期炎症残留,实验组淋巴细胞计数百分比显著降低,同时中性粒细胞计数百分比显著升高,血清尿酸、甘油三酯和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值显著高于对照组(P=0.001)。实验结果表明新冠患者通常伴随着包括血尿酸在内的多项生化指标的长期异常。Nie 等[48]对河南省鹤壁市就诊的16 例新冠患者进行了回顾性研究。由于新冠会通过ACE2 受体进入靶细胞,而ACE2 受体在肾小管中表达较多,因此新冠患者极易出现肾功能不全甚至肾损伤[49]。回顾性研究中有半数患者出现肾脏的并发症,主要特征为蛋白尿、血尿酸、血尿素氮和血清肌酐水平升高。综上可知,新冠感染后尿酸的变化贯穿了患者的急性期和恢复期,并有着长期的影响。
4 痛风患者是新冠的危险人群
有研究指出[49],由于痛风患者通常容易合并心血管及代谢疾病,因此感染新冠病毒后出现不良后果的风险可能较其他正常人群会有所增加。同时高尿酸血症对免疫力的影响,以及痛风本身诱发的过度炎症状态也可能导致感染新冠后的不良预后。Peng 等[50]利用双向MR 分析探索了新冠和痛风之间的相关性,结果显示痛风与新冠重症风险之间存在遗传相关性,而痛风的常见并发症如肥胖、高血压及糖尿病等也是新冠重症的高危因素。Dalbeth 等[51]提出痛风患者感染新冠后出现不良后果的绝对风险可能是所有风湿病患者中最高的,但是目前针对痛风和新冠的研究仍十分欠缺。Dalbeth 认为痛风是重要的风险因素,原因如下:(1)在普通人群中,痛风与许多导致COVID-19 结局不佳的风险因素有关,如年龄、肥胖、心血管疾病、糖尿病及慢性肾病等。(2)新冠和痛风与种族联系性都很强,新冠在非白人种族的住院率和死亡率更高;而痛风在苗族、毛利人(新西兰原住民)、太平洋岛民以及非西班牙裔非洲裔美国人中更为常见。因此研究者认为新冠方面的种族差异可能会进一步扩大痛风患者不良结果的风险。Nissen 等[52]针对女性患者进行了着重研究,发现较高的BMI 对新冠死亡率的相对影响在女性中比在男性中更强,且与患有痛风的男性相比,患有痛风的女性年龄较大,并且这些女性的合并症患病率更为明显,例如:肾功能不全(25.1%的女性对13.6%的男性)、糖尿病(26.6%的女性对17.9%的男性),以及高血压(70.8%的女性对58.1%的男性),因此女性痛风患者相比男性感染新冠后不良风险和死亡风险更高。Topless 等[53]对英国生物银行的数据(包括15 871例痛风患者)进行了研究。研究结果与前一研究相同,即痛风与新冠死亡相关,且患有痛风的女性与新冠相关的死亡风险增加,这是由独立于痛风代谢合并症的风险因素驱动的,但是研究者并没有得出明确的驱动因素。
5 新冠抗病毒药物对血尿酸的影响
目前新冠抗病毒药物对血尿酸的影响方面的研究主要研究对象是法匹拉韦。Nie 等[54]对抗病毒药物的安全性和有效性进行了评估后提出,法匹拉韦会引起血尿酸的升高。Mishimal 等[55]对法匹拉韦在治疗新冠期间导致血尿酸升高的机制进行了讨论,认为其对尿酸的影响主要是减少尿酸的排泄,从而升高了血尿酸。法匹拉韦被醛氧化酶和黄嘌呤氧化酶代谢为无活性代谢物M1,并排泄到尿液中。在肾脏中,尿酸排泄受近端小管重吸收和肾小管分泌双重调节。法匹拉韦和M1 是有机阴离子转运蛋白1(OAT1)和有机阴离子转运蛋白3(OAT3)的中度抑制剂,而OAT1、OAT3 参与肾脏中的尿酸排泄。此外,M1 通过肾近端小管中的尿酸盐转运蛋白1(URAT1)增强尿酸再摄取。停用法匹拉韦后升高的尿酸水平可恢复正常,但是对于有痛风病史、高尿酸血症、肾功能损害以及同时使用影响血尿酸升高的其他药物的患者,法匹拉韦的不良反应在临床上应予以重视。日本的研究员Hanai 等[56]对接受法匹拉韦治疗的新冠患者血尿酸升高危险因素进行了评估。研究纳入了29 例新冠患者,将尿酸升高定义为患者尿酸水平较基线不明原因增加≥1.5 倍。用药后12 例(41.4%)患者在法匹拉韦治疗期间出现尿酸升高,11 例患者(37.9%)符合高尿酸血症的诊断标准(>7.0 mg/dl),中位升高时间为开始法匹拉韦后4.5 d。多元逻辑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法匹拉韦的剂量和较年轻的患者年龄是尿酸升高的重要危险因素。研究者建议应在服用法匹拉韦期间密切监测患者的尿酸水平。Koseki 等[57]也对法匹拉韦对升高血尿酸的危险因素进行了研究,研究纳入了66 例新冠患者,发现具有高基线血尿酸水平的患者和在接受法匹拉韦治疗期间显示高血清法匹拉韦浓度的患者易诱发高尿酸血症。不仅是有高尿酸血症基础病的患者,基线血尿酸水平较高且处于正常范围内的患者在给药期间发生高尿酸血症的风险也有所升高。且研究者确定预测高尿酸血症的法匹拉韦给药期间的截止基线血清尿酸水平和稳态血清法匹拉韦浓度分别为3.7 mg/dl 和46.14 μg/ml。
6 痛风药物对新冠的影响
6.1 秋水仙碱 秋水仙碱是痛风急性期的一线抗炎药物,目前也用于新冠的治疗中。新冠与过度炎症和细胞因子风暴的发展有关,这些风暴与高病毒载量一起引发组织损伤和多器官衰竭;而秋水仙碱具有抗炎和广谱抗病毒作用。秋水仙碱的抗炎机制主要是抑制中性粒细胞趋化性、溶酶体脱颗粒、促炎细胞因子的释放。且秋水仙碱能抑制微管聚合,微管网络对新冠病毒的复制和细胞内转运都十分重要。因此Al-Kuraishy 等[58]认为秋水仙碱可用于治疗新冠,且能抑制新冠病毒诱发的急性肺损伤。有研究员进行了荟萃分析,筛选后纳入了8 项临床研究共5 259名新冠患者,其中48.3%应用了秋水仙碱进行治疗[59]。分析的结果显示,在新冠患者中使用秋水仙碱可能会降低死亡率,虽然接受秋水仙碱治疗的患者机械通气风险有所降低,但并未达到统计学上的显著差异,关于机械通气风险方面还有待进一步研究。Reyes 等[60]综合了文献后指出秋水仙碱对中性粒细胞活性、细胞因子生成和炎症/血栓形成具有抑制作用,且对全身免疫暂未发现有抑制,因此能用于新冠治疗,且能降低患者的死亡率,有助于节省临床资源(ICU 病床、呼吸机等)。由于秋水仙碱成本低,因此适用于医疗资源贫乏的地区。但对新冠患者秋水仙碱的临床剂量和用法没有明确的指导。Pelechas等[61]报道了2 名新冠患者,患者在感染新冠之前定期接受秋水仙碱治疗痛风关节炎。新冠核酸阳性后,两名患者均表现出轻微症状,表现为肌痛、关节痛和喉咙痛,而实验室检查仅显示高急性期反应物。1 个月后2 名患者症状消失,且无并发症。基于这2 例患者,研究者认为长期使用秋水仙碱可能会减轻痛风患者感染新冠后的临床症状,但由于研究基数太小,无法得出确切结论。一项伊朗的临床试验对100 例中度症状的新冠患者进行了研究,试验对象分为安慰剂组和秋水仙碱组,秋水仙碱组每日服用秋水仙碱1 mg,连续服用6 d[62]。临床实验结果显示秋水仙碱可通过抑制炎症生物标志物有效减轻新冠的全身症状,且秋水仙碱组在发热持续时间和住院时间方面明显优于安慰剂组。Rahman 等[63]的临床实验发现,秋水仙碱对新冠患者的机械通气需求和死亡风险在早期的改善情况统计学上并无明显差异,但是在治疗后期秋水仙碱显著减少了机械通气需要和全因死亡率衡量的临床恶化,应该进行进一步的研究来评估秋水仙碱的晚期益处。
6.2 非甾体类抗炎药(NSAIDs)和糖皮质激素NSAIDs 也是痛风急性期常用的抗炎药物,分为选择性环氧化物酶-2(COX-2)抑制剂和非选择性NSAIDs 两种,其也被应用于新冠的治疗中。NSAIDs的作用机制主要是通过抑制环氧合酶而起到镇痛、抗炎作用,因此能缓解新冠患者的发热、身痛、头痛等症状。由于新冠病毒会通过ACE2 受体进入靶细胞,且NSAIDs 会促进ACE2 受体的表达,因此有学者认为NSAIDs 存在增加新冠感染的潜在风险[64]。为了评估新冠患者应用NSAIDs 的有效性和安全性,Kushner 等[65]对NSAIDs 的研究情况进行了文献综述。研究者一共纳入了25 项相关文献,结果显示NSAIDs 在新冠治疗中的安全性较好,并且不会增加感染新冠的风险,因而支持使用NSAIDs 进行镇痛或解热治疗。韩国的Kim 等[66]对重症新冠患者的NSAIDs 应用安全性进行了研究,研究结果表明NSAIDs 应用于重症患者较为安全。关于糖皮质激素的相关研究较少,根据目前研究近况可知糖皮质激素能应用于重症新冠患者的治疗中。Qiao 等[67]对糖皮质激素的安全性和疗效情况进行了研究,发现糖皮质激素对于轻症患者的疗效与常规治疗方法对比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其优势主要体现在重症患者群体中,能降低重症患者的死亡率,且安全可靠。
6.3 别嘌醇和非布司他 非布司他和别嘌醇是痛风患者常用的降尿酸药物,同时也有研究者尝试用于治疗新冠。有临床研究针对非布司他和羟氯喹对新冠的疗效进行了对比,结果显示非布司他对疑似轻度至中度的新冠患者有益,且和羟氯喹在疗效上无明显差异,可适用于有潜在心血管疾病不适合使用羟氯喹的患者[68]。别嘌醇配合标准治疗能减少严重新冠患者的氧化和炎症反应,改善内皮功能障碍和临床结果[69]。然而Zhang 等[70]持相反观点,他指出E-Selectin 蛋白能降低新冠患者住院的风险,然而别嘌醇会下调E-Selectin 蛋白,即别嘌醇会增加新冠患者住院的风险;他认为这对于长期使用别嘌醇进行降尿酸治疗的痛风患者而言较为重要,因此需要针对别嘌醇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7 结语
新冠和痛风之间存在密切关联。两者之间存在较多共同的危险因素,包括年龄、代谢综合征以及基础病;同时痛风和高尿酸血症本身也是新冠的危险因素之一。新冠及其抗病毒药物不仅会升高患者的血尿酸水平,流行期间也同样对痛风患者的诊疗造成了不利影响。痛风分为急性发作期和间歇期,急性期主要采用抗炎镇痛药物对症治疗,间歇期主要采用降尿酸治疗,然而无论是抗炎药物还是降尿酸药物,都会对新冠的治疗有所影响。目前针对痛风药物的研究以秋水仙碱居多,其余药物还存在较大的研究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