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以来中医药文化融合实践的历史述评
2023-08-04石慧
石慧
(南京中医药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医学人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
当前,中国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力正不断提升,中华文化也在世界范围内受到越来越广泛的关注。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瑰宝,中医药文化的传承与传播也进入了新的历史阶段。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十四五”文化发展规划》,更是专门强调了要挖掘、传承和弘扬中医药文化[1]。我们关注中医药文化的历史和未来,需要有更整体的文化融合视野,不仅包括中医药文化如何同西方文化融合,也应包括中医药文化在历史的推进、社会的发展中自身的不断完善和进步。关于中医药文化融合的问题,已有学者从主次从属[2]、思潮流派[3]、问题与对策[4,5]等不同角度进行研究,其中不乏《中西医学差异与交融》[6]《中医文化研究》三卷本[7]等为代表的标志性成果。综合已有研究可知,中医药文化的融合问题,是一个历史悠久、内容宏大、内涵丰富的问题。本文以中西医汇通、中医科学化、中西医结合为对象,梳理其历史源流,分析其成绩现状,评析其利弊得失,展望其未来发展,以在更广阔的视野下思考中医药文化的传承发展和国际传播之路。
1 中西医汇通
1582年,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来华传教,在传播天主教的同时,也传播西方的科学知识。利玛窦记忆之术名噪一时,获得了“六经一过目,能纵横颠倒背诵”的美誉,他撰写的《西国记法》介绍了西方的记忆术及在中国的应用,其中关于脑功能和结构的讲述及“脑主记忆”学说产生了一定影响。此后,传教士们又先后编译了《泰西人身说概》《四体液说》等西医著作,西方医学由此引入中国。中医学界也在17世纪注意到了西方医学,并有了最早的思想接触。如明代医学家方以智曾尝试用四体液说来解释中医的脉象、用脑主记忆的观点来丰富中医心主神的观点,这些尝试也使他被尊为中西医汇通第一人[8]。又如清代康熙年间,名医王宏翰著有《医学原始》,书中将西方的地、火、水、气四元素说与中医理论相互印证,为中西医汇通提供了范例。这些中西医汇通的早期探索,虽然开启了中西医交流的先河,但实际上传播西医仅为传教士顺便为之,再加之语言翻译困难、社会文化差异等重重阻碍,因此中西医汇通也停滞于萌芽状态。
1805年,牛痘接种术回传中国,掀开了中西医汇通的新篇章。中国用种痘的方式预防天花有着悠久的历史,经历了痘衣法、痘浆法、旱痘法的不断演变,在16世纪中叶,中国已经发明了相对成熟的水痘法接种术。中国的人痘接种术经由多条线路传播到欧洲,成为欧洲流行的预防天花方法。1796年,英国医生詹纳以人痘接种术为技术根基,结合“染上牛痘就不会得天花”的当地传言,通过科学实验,发明了牛痘接种术,被尊为“免疫学之父”。此后,牛痘接种术通过英国医生皮尔逊传入中国,并逐渐取代人痘接种术,成为预防天花的最佳手段[9]。人痘接种术外传到牛痘接种术又回传的过程,是中西医学汇通可行性的有力例证,在现实层面对中国医学产生了实质影响,因此成为中西医汇通新时期的划界标志。19世纪,西医的思想在中国快速传播,并且产生了中西思想的交汇融合,这些交汇融合主要体现在三类群体中。其一是当时的权力阶层。以李鸿章、张之洞为代表的清朝大臣,在鸦片战争失败之后,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洋务运动,他们试图通过引进西方科技来达到制夷、自强、求富的目的。中医成为中西思想汇通的重要对象,李鸿章为《万国药方》作序、张之洞提出“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等,都大大加速了中西医的汇通。其二是中医界的开明人士、学习西医的归国留学生。王清任为代表的中医界开明人士,敢于对中医传统观点提出质疑,并充分发扬实践精神,以事实为依据对中医理论进行革新。归国留学生中,如爱丁堡大学医学博士黄宽、纽约医学院毕业生金韵梅、费城女子医学院博士许金訇等人,在归国后积极传播西医知识,客观上也促进了中西医学的汇通。其三是传教士群体。以合信为代表的传教士群体,在清末时期大量进入中国,成为传播西方医学的主力,其中一些传教士还为中西医学汇通做了一些工作,如合信译著的《全体新论》《西医略论》《内科新说》《妇婴新说》等书, 内容涉及西医解剖、外科、内科和妇科等多个方面,并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在多种力量的共同推动下,中西医汇通具有了一定的思想积淀和基础,成为一股影响医学走向的潮流。
19世纪末,中西医汇通思想进一步发展并逐渐步入鼎盛发展的新时期。谓之鼎盛,非为妄言。此时中西思想激荡交汇,重量级学者迭出,具影响力的观点层出,学术思想不仅发一时之精微,更是启百年之争鸣,足称鼎盛。此时名医荟萃,各述其论,如唐宗海树立“医人不如医医”的志向,力图为中医发展探寻新路,真正将中西医汇通思想付诸实践,对中医发展产生较大影响;张锡纯主张“师古而不泥古,参西而不背中”,强调实践作用,在中西药合用、中西医标本兼顾等方面作出有益尝试[2];恽铁樵在《群经见智录》中批驳了余云岫《灵素商兑》中的废止中医言论,集中回答了中西医学因何不同、是否有用、如何汇通的热点问题[10]。多位医家在此时力主汇通中西医学,探寻中医新途,成为中西医汇通的关键人物。
可以看到,中西医汇通经历了萌芽、创立、鼎盛的历史发展阶段,逐渐成为影响中医发展的重要思潮。其重要历史贡献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延续了中医的传承。清末以来,伴随着西学的不断传入和发展,中医饱受冲击,一度面临被废止的险境,虽勉强续存,但陷入多方质疑。此时中西医汇通正面回击了种种质疑,举起了保护中医的大旗。其二,提振了中华文化的自信。中医药根植于中华传统文化,近代中医的处境,亦是中华文化衰落的体现。丧权辱国的近代史,使民族自信全无,民族虚无主义盛行。中西医汇通,实为中华文化找寻新路,提振了文化自信。其三,为中医发展提供了经验教训。虽然中西医汇通并未取得太多实质性成果,但是探索的过程却足资后人借鉴。中西医汇通过程中,医者们逐渐认识到中西医之间存在着范式的矛盾,自然观念、思维方式、诊治方法等多个方面都有着不可通约性,文化根基则是造成诸多矛盾的根源所在,这也为之后的中西医结合难题找到了症结。总体上,中西医汇通虽然有其历史贡献,但客观来看,由于主体矛盾、文化差异、社会壁垒、战争冲击等种种因素影响,并未取得学界期待的全面汇通乃至形成新医学的成效,而是停留在了“汇而不通”的阶段。
2 中医科学化
中医科学化是中医药文化融合过程中的又一重要阶段。关于中医科学化的性质,不同学者有不同理解。一部分学者认为中医科学化的代表人物有的师承于中西医汇通流派,中医科学化是中西医汇通的延续;另一部分学者认为中医科学化同中西医汇通之间有本质区别,是相对独立的思潮。笔者以为,虽然二者之间存在着联系,但其区别也相当明显。中医科学化的重点在于“化”,是将中医转化成科学的一个分支,发生了根本性质的改变;中西医汇通的重点在于“通”,中医与西医之间进行内容的交流,并未改变中医的根本性质。
中医科学化口号的提出,主要有三方面的历史原因。其一,近代以来,西医对中医产生了巨大冲击,同时也引发了中医学界自身的反思。特别是在废止中医的论争之后,中医界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医的改革派人士发起了对中医理论的革新。其二,1915年以来,新文化运动愈演愈烈,引发了反传统、反孔教、反文言的潮流。中医在数千年发展之中与传统文化、孔教文化、文言书写共生共荣,受到的冲击尤深。其三,新文化运动在社会上掀起了学习科学思想和民主理念的风气,随着西式教育的影响和民族资产阶级的壮大,科学俨然成为拯救沉沦中华的济世良药,一些进步人士认为,传统中医也需通过科学化的改造获得新生。
这其中,丁福保、陆渊雷、谭次仲、叶橘泉等人是中医科学化的主要推动者。丁福保作为学贯中西医学的医学大家,曾赴日本进修医学,回国后将大量在日本采购的医学书籍进行翻译刊行[11],在传播医学知识的同时创办了中西医学研究会,致力于中西医之间的团结发展。丁氏的中医科学化理念,并不是抛弃中医,而是在保存中医的基础上对中医进行发展。陆渊雷则在恽铁樵汇通中西医学的思想基础上,提出了中医科学化的主张。陆氏首先肯定了中医的有效性,特别强调了中医经方的突出疗效,同时指出了中医理论特别是五运六气、十二经脉理论的不科学之处。在他看来,要先抛弃中医旧说,用西方科学来重新解释中医的有效性,从而得出科学化的中医理论[12]。谭次仲关于中医科学化必要性的论述在当时影响甚深,他指出中医如不科学化,将面临困境,即使短期可以取得一些成绩,最终都会走向灭亡。此外,谭氏还提出了中医科学化的三项举措:首先,在理论上废除中医玄理学说。在他看来,脏腑之间的关系应该依靠解剖学的实证进行解释,而不是用难以找寻的五行、气化的玄理。其次,他用科学术语重新建构中医理论。最后,用“西理”同“中药”结合,使中西两大医学合并成为新的科学化的医学,即所谓“中国的科学医学”[13]。
此外,提倡中医科学化的诸多名家都有自己独特的主张。例如,名医叶橘泉认为:“生平治医的宗旨,理论则悉宗科学新说,治疗则采用国药古方,于此从事研究,不但理无扞格,且觉事半功倍,深信依此目标严精改进,则可使中西融合。”[14]浙江名医杨则民从《黄帝内经》与辩证法的关系角度,探讨了如何在保存《黄帝内经》医理的基础上实现中医科学化。杨氏关于辨病与辨证结合的观点,对当代医学仍有借鉴意义。江苏籍名医时逸人主张融冶中西之学说,截补中西医药长处,创造第三种医学,还从临床实践角度提出了中医科学化的路径[15]。火神派名医祝味菊引入科学概念,将邪分为有机之邪和无机之邪,认为细菌原虫都是有机之邪,这也是中医科学化的尝试。
可以看出,秉持中医科学化主张的医者普遍都有对中医性质进行改变的倾向。虽然丁福保、陆渊雷等人坚持“中医不可废”的观点,但在实际诊疗过程中,却都习惯用西医原理取代中医原理,用西医诊断取代中医诊断,仅保留了中药的使用,实质上使中医陷入了“废医存药”的处境,与保留中医的初衷背道而驰。因此,有批评者指出中医科学化就是“西医用中药”,会使中医逐渐走向灭亡。关于中医科学化的论争一直持续到20世纪80年代,之后被“中医现代化”的概念取代。对于中医科学化,应该对其进行公允的评价。就其弊病之处而言,中医科学化预设了“中医不科学”的命题,否认了中医经典理论的价值,导致废医存药的恶劣结果,这些都注定了中医科学化会走向失败。就其可取之处而言,中医科学化是近代医者为拯救中医沉沦而作出的积极尝试,是在废止中医浪潮之下的自救式抗争,在特定历史时期为中医药事业的存续作出了贡献,其中一些具体探索案例也为之后的中西医结合事业提供了借鉴。
3 中西医结合
中西医结合与中西汇通、中医科学化之间虽然有着思想上的延续,但更应明晰其本质区别。从概念内涵来看,中西医汇通强调两种医学的交流,中医科学化强调新型中医的产生,而中西医结合是对二者的升华和超越,强调中西医学交流的同时也强调最终产生一种新的医学。就动力层面而言,中西医汇通和中医科学化的动力更多来自于内部,是中医界内部对于学科存续发展的探索;而中西医结合的动力来源既有中医界内部自强求变的内在诉求,更依靠国家意志在政策、经济、文化等多维度的强力外在扶持,是内外力共同作用推动的。
早在根据地时期,中国共产党就对中西医结合有了最初的尝试。延安的中国医科大学、河北唐县的白求恩卫生学校、安徽淮南的新四军军医学校等根据地医疗卫生学校纷纷开设了中医培训班,使中西医能够相互沟通[16]。毛泽东早在井冈山时期就坚持中西医两法治病的主张,在延安时期同精通中医的李鼎铭先生交流时,更是提出了“以后中西医一定要结合起来”的观点。此时毛主席主张的中西医结合,主要是号召中西医师群体要团结一致为革命贡献力量。
新中国成立之后,对如何发展中西医结合事业,存在着两种思想,一种是以中医向西医学习为主(中学西),另外一种是以西医向中医学习为主(西学中)。在1954年以前,主要采取的是中医学习西医的政策,这一政策的选择是基于当时国家现实状况的考虑。新中国成立初期,百业待举,百废待兴,农村面积广大,中医具有简便验廉的特色,适合在医疗水平相对薄弱地区建立基本的医疗保障,因此国家政策层面鼓励中医的发展。但由于近代以来废止中医、中医科学化思想的影响和长久以来西医对中医的歧视,在具体的政策中却出现了阻碍中医发展的情况。例如,《中医师暂行条例》《中医诊所管理暂行条例》等政令,对中医的执业资格进行了限制,导致年轻的中医因资质所限转而学习西医,中医教育受到重创。这些状况并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出现在当时的确切调查中。如在1953年中央文委对卫生部工作的调查中,发现卫生行政部门存在“轻视、歧视、限制中医的严重错误”,毛主席直接批评卫生部门的工作是“极端卑鄙的、恶劣的资产阶级思想表现”[17]。
此后,各级卫生行政部门开始反思检讨歧视限制中医的错误风气,并在中央的号召下积极推动西医学习中医。1954年,毛主席提出了“系统学习,全面接受,整体提高”的西学中总体方针,从中央层面表达了对西学中的态度。同年7月,时任中华医学会理事长的傅连暲发表《关键问题在于西医学习中医》一文,从学术界角度分析了为何要由西医学习中医。1956年时任卫生部副部长的傅连暲再次发表《积极领导和组织西医学习中医》一文,深入分析了西医学习中医对于中国卫生事业发展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西学中方针的提出,其真正内涵是要以现代科学理论为工具,挖掘、发扬传统医学,这也是中国中西医结合发展的重要历史节点[18]。
从1965年起,中医成为受到十年动乱冲击的重灾区,中西医结合工作一度遭遇挫折。一批老中医被视为“反动学术权威”和“牛鬼蛇神”而惨遭迫害,卫生部中医司为代表的中医行政、教育、科研机构被以“拆庙赶神”的名义裁撤,专业中医人数也在十年动乱中由30万人锐减到20万人,致使中医事业元气大伤[19]。此时中医的工作重心也由城市的研究院所转向了农村大地。1965年6月26日,毛主席号召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在客观上促进了中医药事业在农村地区的发展。对于被派驻到农村的西医而言,由于农村的医疗条件限制,西医的一些诊疗手段无法施展,而以简便验廉为特色的中医则更适合农村的现实状况,因此西医大规模向中医、民间医学习。在“文革”中后期,中西医结合成为批判继承祖国遗产、批判吸收外国经验的成功典型,得到了上至中央下至基层的推广宣传,也产生了针刺麻醉、发现青蒿素等优秀的中西医结合成果。
1976年“文革”结束后,中西医结合工作开始回到正轨,改革开放更是让中西医结合进入了快速发展的新时期。1978年9月,党中央转发了卫生部党组《关于认真贯彻党的中医政策,解决中医队伍后继乏人问题的报告》,肯定了中西医结合工作所取得的成绩,并明确了中西医结合将会是我国长期坚持的卫生政策,创造中国统一的新医学新药学也将是我们的最终目标。1980年召开的全国中医和中西医结合工作会议,不仅对中西医结合的既定方针进行了强调,还从理论通路和实践成果等方面对中西医结合进行了系统、科学、全面的论述。1982年召开的衡阳会议和石家庄会议,在学术界明晰了中西医结合的定位问题,确立了中医、西医、中西医结合三支力量并存的方针[20]。通过一系列的政策颁布和会议的召开,扫清了中西医结合工作发展道路中的障碍,使其得到了飞速的发展。《中西医结合杂志》《中西医结合实用临床急救》《中国中西医结合外科》《中国中西医结合耳鼻喉科》等杂志纷纷创刊,中国中西医结合研究会和各个地方级的中西医结合学会纷纷成立,中西医结合在教学、科研、临床等方面的成果不断涌现。
进入21世纪,中西医结合事业迎来了新的发展契机,特别是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后,中医国际化进程加快,中西医结合进入全球化发展的新时期。在政府政策层面,中西医结合的表述出现在历次五年计划和历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成为我国在卫生事业上长期坚持的国策。在2019年全国中医药大会上,习近平作出了坚持中西医并重,推动中医药与西医药相互补充、协调发展的指示。在法律法规方面,2003年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条例》规定要推动中医、西医两种医学体系的有机结合;2017年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医药法》第三条明确了我国中西医并重的方针和中西医结合的方向。在国际认同方面,中医针灸被列入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在第72届世界卫生大会上,中医更是被世界卫生组织纳入全球医学纲要,跻身主流疗法之列。在具体实践方面,中西医结合在抗击非典、埃博拉疫情等卫生问题中都取得了显著成绩,特别是在2019年以来的全球抗击新型冠状病毒感染中,中西医结合的作用再次受到世界瞩目。可以说,中西医结合已成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4 小结
中西医汇通、中医科学化、中西医结合是近代以来中医药文化融合中最具代表性的三种表现形式。通过不同路径的历史、成效、特点的梳理比较可以发现,在中医药文化融合过程中,容易出现四种问题:其一,妄言中体西用,汇而不通,融而不合。在中西医汇通过程中,强调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风气盛行,究其根底是民族中心主义情绪作祟,没有平等对待中医和西医。对体用关系的过度重视限制了中西医的融合,使得在实际工作中瞻前顾后,最终导致汇而不通、融而不合的结果。其二,盲目全盘西化,丧失中医特色。在中医科学化过程中,几度出现全盘西化的问题,险使中医灭亡。究其原因是近代中国衰落使民族士气低沉,进而在医学界西方中心主义盛行。对科学化、西方化的过度强调既无法形成具有民族特色的新医学,又使中国医学附西方之骥尾,受他人之宰制。其三,割裂医药关系,废医验药。在多个流派中都出现了废止中医理论、检验中药效用的观点。其观点核心是中医理论缺乏实证,中药药性有迹可循。问题产生的根源是对理论与实践的关系认识不够,陷入物质中心主义的误区,最终导致中西医的融合徒有其表。有医无药的融合缺乏实践,有药无医的融合缺乏理论,医药并重的融合才是真正的融合。其四,视域局限于中国,忽视与国外的融合。在研究中医药文化融合过程中,常出现地域中心主义的错误,主观地认为中医药文化融合就应该发生在中国,而忽视了国外的融合现象。实际上,日本的汉方医、欧洲的五行体质针灸、美国的扳机点针灸等都是中医药文化同当地文化融合的典型案例。
面对历史悠久、内容宏大、内涵丰富的中医药文化融合问题,我们应该秉持三种态度。首先,应坚持中西医并重,不偏颇一方也不轻废一方。少谈体用问题,体用问题往往引发孰为主次的矛盾;多谈融合问题,融合才是共同前行的方向。其次,应坚持医药器并重,做到多层次的融合。当前我们已经在药器层次的融合方面取得了诸多成果,未来应努力在医理融合中不断探索,应以相互借鉴为主,不强求立时突破,而是久久为功。最后,应坚持海内外并重,将中医药在海外本土化现象作为中医药融合的重要内容,客观对待海外中医药文化。中医药植根于中国,也应放眼于全球,展现中医药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