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体重超重与肥胖问题及干预措施

郑园 王翠艳

［摘 要］ 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体重超重与肥胖率都显著高于同龄群体，且具有低龄化的趋势。个体因素、家庭的不良饮食习惯与生活方式以及较低的身体活动水平是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体重超重与肥胖的主要影响因素。未来在早期干预与行为矫正中应积极采用个人运动疗法、家庭生活方式干预、学校体重管理干预及心理干预的方法。这也对未来的家校合作、培智学校的体育课程设置和运动性校本课程开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关键词］ 智力障碍；超重；肥胖；干预措施

［中图分类号］ R179

一、引言

自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全球范围内体重超重（以下简称，超重）或患有肥胖疾病的儿童和青少年人数急剧上升。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数据显示，在1975年至2016年期间，全球范围内5—19岁儿童青少年的超重与肥胖检出率从4%上升到了18%［1］。在中国，7—18岁儿童青少年的超重与肥胖检出率平均每年增长0.1%—0.63%［2］。至2019年，中国6岁以下儿童的超重与肥胖检出率已达到6.8%和3.6%，6—17岁儿童青少年的超重与肥胖率则分别达到11.1%和7.9%［3］。更值得注意的是，患有智力障碍的儿童青少年出现超重与肥胖问题的几率是同龄人的近2倍［4］。超重与肥胖是个体在发育期间甚至成年后期身体患病风险增加的预警，这不仅会导致智力障碍者持续低水平的身体健康状况，引发疾病，还会加重其家庭压力与照料者负担，降低个人及家庭的生活质量。全面了解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超重与肥胖这一公共卫生问题，有利于帮助教育工作者、保健专业人员和家庭成员对此进行及时预防和更好地进行疾病管理。因此，本文旨在总结与分析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超重与肥胖问题的特点及其影响因素，进而提出有针对性的干预举措。

二、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超重与肥胖问题的特点

（一）普遍化

地區间的横断面数据表明，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超重与肥胖问题具有普遍性。例如国外有关肥胖率的研究发现，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超重与肥胖率平均为13%—18%［5］。国内最新相关研究显示，香港地区正常发育个体的肥胖率为18.7%—19.9%，而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肥胖率为31.3%［6］；在内地调查的1873名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中，有18.2%及14.4%的学生分别超重和患有肥胖疾病［7］；北京市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超重及肥胖率分别为21.57%和22.74%［8］，济南市该值为18.98%和22.71%［9］。以上研究结果均显示，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超重与肥胖率均高于同龄正常发育人群，也说明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超重与肥胖问题是一个跨区域普遍存在的公共卫生问题。此外，相比于其他障碍类别，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超重与肥胖问题更为明显。朱卫东等人研究发现，聋哑儿童的超重与肥胖率仅为7.5%和5.8%，且平均体重还低于同龄正常发育儿童［10］。盲人儿童青少年的体重也与正常发育儿童青少年相差不大［11］。同时，与单一患有孤独症谱系障碍（以下简称，孤独症）的儿童相比，智力障碍与孤独症共患病儿童更易出现超重与肥胖问题［12］。综上所述，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超重与肥胖率不仅高于正常发育个体，还普遍高于其他特殊群体。

（二）低龄化

从纵向看，在正常发育的人群中，青少年时期的超重与肥胖检出率远大于儿童时期［13］。但是，智力障碍儿童的超重与肥胖检出率却高于其青少年时期。刘洋等人发现，在6—18岁的智力障碍者中，6—9岁的儿童肥胖率最高，10—12岁的儿童超重率最高［14］。一项大样本调查研究结果支持了此结论，即6—12岁年龄段的智力障碍儿童超重与肥胖的检出率与患病率都异常高于正常发育的同龄群体［15］。在儿童时期超重或患有肥胖疾病会有超过一半的几率演变为成年肥胖，这是预测个体在成年后期患有心血管疾病，甚至是死亡风险的重要指标［16］。也有研究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超重或肥胖的检出率会呈现下降趋势［17］。尽管年龄增长会使超重或肥胖问题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但明显的低龄化仍然是智力障碍者超重与肥胖问题的核心表现，这也说明了针对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时期的超重与肥胖问题进行及早干预的重要性与紧迫性。

三、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超重与肥胖问题的影响因素

（一）个体因素

智力障碍者的超重及肥胖问题已被证明与相关的遗传或代谢紊乱、药物治疗、共患病等因素存在联系。个体特定基因序列变异引发的能量储存模式的不同会导致不一致的肥胖表型；体重增长是许多抗精神病药物常见的副作用；共患唐氏综合征或孤独症同样会增加智力障碍者的超重与肥胖发生率［18-20］。此外，性别可能也是预测个体患有超重与肥胖问题的重要因子。有研究通过调查十万多名中国儿童的身体质量指数发现，男童超重与肥胖的比率高于女童［21］。与正常群体的研究结果相似，智力障碍男童的超重与肥胖检出率也大于女童［22］。该结论也见于英国智力障碍者的体重报告中［23］。然而，少数研究也提出了相反的结论［24-25］，甚至还有元分析发现，性别并不能影响智力障碍者的体重变化［26］。对智力障碍者的认知受损程度与超重及肥胖关系的相关研究也尚未形成共识。部分研究显示，与轻度和重度智力障碍者相比，中度智力障碍者的超重与肥胖检出率最高［27-28］，但Yuan等人发现，重度智力障碍者最易检出超重与肥胖［29］。

（二）家庭因素

不良家庭教育的潜在消极影响是造成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高肥胖率和超重与肥胖低龄化的重要原因。研究发现，父母教养方式的消极程度与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身体质量指数呈正相关。采用消极教养方式的父母会高频率地购买零食、放任儿童摄入高脂高热量的食品、增加孩子的三餐进食量以及一直使用食物作为强化物［30］，然而过多进食极易造成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热量堆积，从而造成超重与肥胖问题。不仅如此，大部分智力障碍者在发育期间并未均衡摄入膳食营养。研究发现，在智力障碍超重与肥胖儿童的家庭中，仅20%的父母对于饮食中蔬菜水果的安排符合国家饮食指南中每日摄入量的建议标准，其余大多数家庭的膳食纤维食物量甚至低于标准的一半［31］。处于儿童时期的个体对三餐食物的选择权通常很小，智力障碍儿童更是如此，自主进食甚至生活自理能力的下降使得照料者拥有更多安排饮食的权力，这可能是智力障碍者超重与肥胖问题低龄化特点的成因之一。此外，在智力障碍超重与肥胖者的家庭中，大约有81%的父母也会检出超重与肥胖［32］，特别是母亲的体重与儿童的肥胖问题显著相关，并具有相似性［33］。父母，尤其是母亲，是家庭中影响儿童体重的主要人员。研究显示，父母双方的身体活动水平和体育锻炼意识越低，智力障碍儿童的身体质量指数就越高［34］。可见，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超重与肥胖问题与其家庭中存在的不良生活方式和饮食习惯有关。

（三）学校因素

对智力障碍学生体能的研究发现，学生的体重普遍偏高，且他们的身体活动和运动水平与多项体能测试得分呈正相关［35］，这说明智力障碍者的超重与肥胖问题可能是身体活动与体育锻炼缺乏的表现。在特殊教育学校中，体育课堂是开展运动教学和促进学生德智体三位一体发展的重要场所。然而，周坤等人研究发现，有66.67％的特殊教育学校在课表中设置了体育课，33.33％的特殊教育学校没有开设体育课；在实际教学过程中，有接近一半的体育课程并未开展，超过一半的体育课程无人指导，只是让学生进行自由活动［36］。研究还显示，学校体育教学并不能满足智力障碍学生的运动需求，锻炼内容单一、锻炼项目选择较少及教师专业化水平低是影响智力障碍学生体育锻炼的关键因素［37］。由此可知，特殊教育学校中不仅体育锻炼组织管理以及实施力度需进行严格把控，还需开发出符合智力障碍学生身心特点的体育项目。除体育课外，早操、课间操和课外活动等也是学校提高学生身体健康水平的常见方式。但是，有大约30%的特殊教育学校并未安排早操和课间操活动，而在安排了早操和课间操活动的特殊教育学校中，超过90%的活动内容并未涉及全身运动［38］，一部分特殊教育学校极少举办或甚至不举办课外体育活动或运动会［39］。特殊教育学校中体育教学不足以及单一和有限的活动造成智力障碍学生体力运动的能量消耗较少，是引发超重与肥胖的重要外因。

四、超重与肥胖问题的干预措施

（一）个人运动疗法

运动疗法是指通过适当体育锻炼以达到防治疾病，提高身心健康水平的方法。它已普遍应用于注意力缺陷与多动障碍、孤独症等特殊群体的干预研究，并取得了良好成效［40-41］。有氧运动、力量锻炼、感觉统合及游戏性运动干预等是运动疗法的常见项目。Wang等人对轻度智力障碍肥胖儿童进行了为期12周，每周2次共24次，每次60分钟基于游戏形式的中高强度的运动干预，主要包括举重训练和阻力训练［42］。结果显示，该疗法可以显著降低儿童的体重，并在干预结束的12周内仍然保持明显效果，说明运动疗法对超重与肥胖问题的改善具有见效慢、长时效的特点。研究还发现，在干预计划中，每次30至40分钟，一周2至5次，持续9至16周的运动干预方案效果最佳［43］；在锻炼项目中，1分钟的仰卧起坐和握力训练以及步行6分钟对提高智力障碍儿童身体健康水平具有显著效果［44］。多项研究证实了有氧运动联合阻力运动是改善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超重与肥胖问题和提高身体健康水平的最佳方法［45］。有研究发现，有71%至91%的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肌肉含量及心肺功能低于正常发育的同龄个体［46］。有氧运动是改善心肺功能的最佳运动方式，阻力运动则着重于儿童的力量训练，设置中、重强度的训练计划并将运动疗法的形式进行游戏化和情境化，有助于充分调动智力障碍儿童参与的积极性，养成锻炼习惯，从而预防超重与肥胖。

（二）家庭生活方式干预

家庭生活方式干预通常为集体课程和单人课程两部分交叉展开，前者旨在系统培训家长的营养搭配和膳食知识，并为儿童设置跟踪表，以监测和记录儿童每日食物摄入量和运动量；后者则教授家长针对儿童个性差异的行为策略和教育策略，具体为简化指令以减少智力障碍儿童的认知负担；增加孩子对健康食物的选择权以减轻孩子的进食压力；提供多种形式的体力活动，并通过视觉支持发挥运动中父母的示范作用［47-48］。有研究者对智力障碍青少年实施6个月共24次课程的家庭生活方式干预。结果显示，接受干预的青少年体重平均减少了5.5kg，未接受干预的青少年体重平均升高了1.2kg［49］。Curtin和Bandini对智力障碍者实施了无家长参与的生活方式干预［50］。两项研究均显示，对家长和儿童进行饮食和生活方式矫正对儿童的体重减轻以及维持具有显著效果。以家庭为中心开展生活方式干预不仅有助于将课程内容积极迁移到家庭，还有利于将预防儿童的超重与肥胖问题分化为家庭成员的共同责任。Curtin的研究团队还发现，通过提高家长的参与程度，如通过共同进行游戏活动、合作锻炼、加入挑战和竞争机制、增加家庭的社交和实践活动等调整智力障碍青少年的生活方式能明顯改善他们的超重与肥胖问题［51］。总之，家庭生活方式干预需要以饮食计划和教育策略的改变为切入点，培养家长健康的饮食方式和行为引导意识，以降低儿童超重与患上肥胖疾病的风险。

（三）学校体重管理干预

在进行饮食控制和调整的同时，儿童还需进行中强度的体育锻炼。一般而言，特殊教育学校拥有比家庭更合适的运动场所、运动设施及相对专业的师资条件。Lee等人在特殊教育学校中，利用每周2次，每次45分钟，持续6个月的体育课对智力障碍肥胖儿童开展结构化的运动锻炼。结果显示，体重管理干预可以显著降低被试的体重体脂，若同时对父母进行运动和膳食的专业指导，还能使训练达到更好的效果［52］。以系统的运动锻炼形式开展体育课可提升学生执行自我管理活动的有效性。更重要的是，体育课程能将个人的体重管理计划与小组活动有机结合，举行同伴性质的游戏体育活动还可以提高智力障碍学生的课堂参与积极性、集体荣誉感与归属感。此外，研究者通过对智力障碍儿童进行为期8周，共16个课时的体育游戏教学，显著改善了儿童的课堂参与行为和身体活动水平［53］。在培智学校开展运动保健课亦是提高学生身体素质和运动能力的有效途径［54］。此外，学科课程也可以积极采用身体互动的游戏教学，畅游与律动课程、劳动实践课程也应成为提高学生身体活动水平的主要课程。同时，针对已出现超重与肥胖问题的智力障碍学生，体重管理干预还应体现在学生个别化教育计划的长、短期教学目标中，并及时监控和调整其个别化教育计划内容。

五、建议

（一）借力调查研究，探析肥胖成因

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超重与肥胖是一个跨地区存在、有低龄化趋势和受多因素影响的健康问题。值得注意的是，在不同地区的肥胖率调查中，由于样本量大小以及测量方式的差异使得研究数据不足以进行跨区域的横向比较，无法体现经济条件对智力障碍者肥胖问题造成的影响。未来的研究应以经济条件差异较大的区域性调查研究为切入点，以考察地区经济条件与智力障碍者超重与肥胖问题的关系。

（二）重视心理干预，助长自我效能

目前针对智力障碍超重与肥胖者的干预措施多数基于行为主义思想，即通过运动或饮食控制以达到降低其体重的目的。人本主义则主张激发个体认知和情感的互相作用。研究发现，持续性的运动锻炼能提高智力障碍儿童青少年的自我效能感，增强儿童对自我身体形象的感知意识以及自尊心，而这些心理要素均能影响体重变化［55］。在智力障碍者的运动和饮食干预中添加基于正念的心理干预措施，如冥想练习，可以更有效地改善其超重与肥胖问题［56］。心理因素可能是影响智力障碍者后天超重与肥胖问题的主要个体因素，针对该群体心理健康的干预也应成为未来教学工作者开展体重管理的重要举措。

（三）优化家校合作，凝聚集体效能

在家庭生活方式干预和学校体重管理干预中发现，对父母和儿童青少年同时进行不良生活方式矫正和运动指导比单独开展的效果更好［57］。Lee等人的研究显示，父母、教师及同伴形成的集体效能影响着智力障碍儿童自身的体重变化及其社会关系的建立［58］。尤其是将以学校为基础的干预措施拓展到家庭环境，让父母成为健康生活方式和体育活动的合作者和推动者，对儿童矫正不良生活习惯以及定期进行体育锻炼都至关重要。在了解家长的支持需求和提升教师专业引导水平的基础上，进一步促进个体自我效能与集体效能感的增长，可使智力障碍肥胖儿童青少年的早期预防与干预获得可持续的长远发展。

（四）开发校本课程，培养运动专长

以体育运动为主体进行校本课程开发可以调动学生的运动兴趣并加以培养，使之成为专长，还能使智力障碍学生的体育运动体系化、专业化和特色化。这不仅有益于学生潜能开发，还能在缓解其超重与肥胖问题的同时，促成学生自我价值的实现，如云南省某培智学校带领9名智力障碍学生参加“全国第十一届残运会暨第八届特奥会”，并在游泳、轮滑和滚球体育项目中取得了优异成绩［59］。在一定程度上，以运动为中心的校本课程开发与实施还能宣传残疾人奥运文化，并促进培智学校形成“教育、康复、专业技能”三维一体的办学模式［60］，深化残疾人的职业教育内涵，拓宽其前进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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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erweight and Obesity Problems and Intervention Measuresin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With Intellectual Disabilities

ZHENG Yuan WANG Cuiyan

（College of Education， Huaibei Normal University Huaibei  Anhui 235000）

Abstract：The overweight and obesity rates of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with intellectual disabilities are significantly higher than those of the same age group， and there is a trend of younger age. Individual factors， inadequate family diet and lifestyle， and low level of physical activity are the main causes of weight abnormalities in people with intellectual disabilities. In the future， individual exercise therapy， family lifestyle intervention， school weight management intervention and psychological intervention should be actively used in early intervention and behavior modification. This also puts forward higher requirements for future home-school cooperation， PE curriculum setting and sports school-based curriculum development.

Key words：intellectual disabilities; overweight; obesity; intervention measures（特约编校 琚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