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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罪与罚》中小人物的底层救赎与挣扎

2023-07-18陈祖玲

关键词:生存困境罪与罚

陈祖玲

摘 要:悲剧体现着人与社会的激烈冲突,将美好的事物毁灭反映给人看,体现着命运摆布和个体无限抗争的悲剧精神,带来小人物和其精神抗争、救赎的悲剧美。《罪与罚》成文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生机困难的时期,体现着其小说中普遍包含的悲剧美学因素,故本文摘取三个具有悲剧美特征的人物:拉斯柯尔尼科夫、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索尼娅进行叙事,探讨小说特殊的悲剧美。

关键词:《罪与罚》;悲剧美;生存困境

一、引言

关于悲剧,在西方古典哲学中有着非常准确的描述——亚里士多德在《诗学》给其性质下一个定义:悲剧是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它的媒介是语言,具有各种悦耳之音;模仿方式是借人物的动作来表达;借怜悯与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在此,悲剧一般是指戏剧的主要类型之一,在文学叙事当中悲剧作为一种特别的艺术,来自人和社会关系的冲突和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并将人生中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从而激发人们对于假恶丑强烈否定的情感。

对于身处19世纪社会底层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来说,悲剧是其人生的全部,他在生活中时刻与悲剧相伴:儿时丧母,并在父亲被农庄的农奴杀死后,成了孤儿。28岁时因一场政治活动被判处死刑,虽未执行,但是被流放到西伯利亚后又强制从军。人生的黄金时光被消耗在了服刑上,直到39岁才重返家乡。病痛的不断折磨和妻子、兄长的相继去世、幼女的夭折让其一生更蒙上了一层孤苦。经历了孤苦、贫困生活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深刻体会到19世纪中期俄国底层人民的生存困境和苦难[1]。半生悲苦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同于同时期但为贵族的列夫·托尔斯泰,《安娜》便体现了新旧交替时期惶恐不安的俄国上层社会。从小处于俄国社会的底层,体会到生活的不易和身边的亲人相继离去,这些烙印在作家的创作之中。底层人民的苦难和当时处于新旧交替的俄国社会现状在《罪与罚》中有着明显表达,凝结于悲剧主人公的心灵刻画中,对于外部社会环境无法改变,陀思妥耶夫斯基向内出发寻求内心痛苦的表达和自我救赎。

悲剧美是立足于文学叙事的一种审美形态,从叙事角度讲,悲剧美一般由四个因素构成:人的不幸遭遇、悲剧主人公的抗争行为、否定性的结局以及潜在的精神超越。在一个故事当中最大限度地展现悲剧美带来的艺术冲击,需要文学叙事的张力和故事情节的生动紧凑[2]。

基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生经历和生活遭遇,生活中美好事物的消失和俄罗斯人普遍感受的悲怆,故而在他的所有作品中都存在着浓厚的悲剧意识。65岁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迫于生计写下了《罪与罚》,在其中无疑不弥漫着一种心灵的煎熬和命运的悲伤,半生孤苦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寻求心灵上的自由与解放让整部作品有着一层浓厚的悲剧色彩,引导读者从作品的悲剧美去体验更加深刻的悲剧层次。

《罪与罚》中描述了彼得堡贫困大学生拉斯科尔尼科夫经过详细的计划,用斧子杀死了他认为十分罪恶的放高利贷的老太婆阿廖娜·伊万诺芙娜和其妹莉扎薇塔,犯罪后将获得的赃物放到偏远的石头下面藏了起来。回到住所后,拉斯科尔尼科夫陷入了内心的挣扎和罪恶的折磨中,他不畏惧法律的制裁,和警察周璇,逃避自我心灵的指责,帮助贫困的酒鬼马尔美拉陀夫一家去平静内心,认识了出卖肉体来养活弟妹、虔诚信仰东正教的索尼娅,在其劝说下自首,拉斯科尔尼科夫被判处二级苦役八年,索尼娅也随他去往西伯利亚。《罪与罚》体现了拉斯科尔尼科夫等底层小人物的艰难境遇以及其与索尼娅之间的双向救赎。

二、底层人民生存境遇的悲剧美

(一)《罪与罚》的悲剧美和底层人民的生存困境有着密切关系

《罪与罚》中的拉斯科尔尼科夫作为一名大学生本应该有着无限希望的一生,但是无力支撑起学费,中断学业以典当物品为生,主人公家庭尽全力去支持,妹妹杜尼娅为了哥哥甚至打算嫁给自己并不爱的律师卢仁。拉斯柯尔尼科夫的悲剧源于当时俄国底层人民生活的现实状况和远大理想无法实现[3]。他的心中有着对底层小人物悲苦生活的无限同情,在酒鬼马尔美拉陀夫死后,对孤儿寡母的帮助;有着对资产者不劳而获的憎恨,他们占有着社会大部分资源却不关心底层人民。拉斯柯尔尼科夫受到俄国传统教育且作为一名大学生,其对社会现状有着深刻的了解,他所受的教育告诉他帮助处于苦难中的人民,但是自己都在面对生存的困境,在贫穷和困苦中苦苦挣扎。拉斯柯尔尼科夫也陷入了思想的怪圈,他将自我人性抛弃,“人必须有一条路可走”,认为:“从远古时代到莱喀古士、梭伦、穆罕默德、拿破仑等等,都是罪犯,唯一的原因在于,他们在制定新法规的同时,也就破坏了古老法规,他们也不会面对流血而停步不前,只要流血能帮助他们成功。”[4]想要通过他所厌恶的资产者的流血牺牲达到自己成为一个非凡人的目标——“非凡的人具有天赋和才干,能在自己所处的社会里提出新见解的人。”

而在真正杀人后,拉斯柯尔尼科夫并没有自己设想得那么坦然,心灵的无限痛苦和煎熬,让他的身体无比痛苦,昏睡了很久。他作为一个小人物,无法真正逃避道德上的自我指责和困顿。他的罪是自己犯下的命案,罚是自首后被判处的8年苦役,但是真正的罚来自人物心灵深处的判断。

《罪与罚》中的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年轻时是美好的象征,拥有著他人所羡慕的一切,但是对自由的向往和爱情的美好期待成为她悲剧性人生的开端。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在步兵军官因赌丧生后,成了酒鬼马尔美拉陀夫的妻子。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努力想要保持生活的体面,但是酗酒的丈夫,需要养育三个幼龄的小孩,还有丈夫前妻留下来的索尼娅,生活的困顿和养育孩子的艰辛让她不断被现实世界所打击。

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面对生活的困境,内心体现了人性中善和恶的激烈冲突。她痛恨丈夫的酗酒,但是也会在丈夫找到差事后花费大价钱努力维持其体面,在其身亡后,用尽一切去办丧葬,表达她对其的爱与感恩。她斥责索尼娅无法为家庭带来任何帮助,在索尼娅领了黄色牌照后,她跪在索尼娅床前忏悔了一整夜,用自己余生去感恩索尼娅的付出和证明其灵魂的高洁[5]。

《罪与罚》中的索尼娅是酒鬼马尔美拉陀夫的女儿,是苦难的象征,是虔诚的基督徒。她没受过什么教育,因为生活的贫穷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妹成了妓女,负担着整个家庭。索尼娅的悲剧在于面对生活的困苦出卖肉体,自尊与体面也一并消失,她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认为自己没有资格与拉斯柯尔尼科夫的妹妹和母亲坐在一起。她将自己所承受的苦难视为出卖肉体和自尊的罪,默默承受着“一切责罚”,她没有如同拉斯柯尔尼科夫一样向外探求解决办法,而是向内自省,不断赎罪,视上帝为自己所面临的一切苦难的救赎。

《罪与罚》中的拉斯柯尔尼科夫、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和索尼娅都是处于当时俄国沙皇统治下的底层人民,真实体现着普通人的生存困境,而不是“永无罪过”的英雄主义。三个小人物的悲剧也许在文学叙事上有着明显的不同,但是其根本原因都是来自生存困境。主人公们犯下不同罪恶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在同一个生存困境下的悲剧色彩,笼罩着不同生命的撕裂和苦难,体现着不同层次的生命力。鲁迅曾说:“所谓悲剧,就是把人生中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最终走向了毁灭,而拉斯柯尔尼科夫和索尼娅还在生存困境中不断挣扎,代表着面对生存的重担还在苦苦挣扎的底层普通人,用生存的苦难带来美好事物破碎的悲剧美,寻求读者心灵的自我思考和向外探求社会生存困境。

(二)否定性的结局

在西方的宗教信仰传统中,苦难感是最深沉的意识,陀思妥耶夫斯基如索尼娅一样作为虔诚的东正教信徒,故而在他的创作中也有明显体现——纯粹的苦难与毁灭[2]。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执着于表现自己的思想世界和思想表达的作家,会将自己内心的挣扎隐秘地赋予自己笔下的人物,《罪与罚》中与拉斯柯尔尼科夫同牢房的人们曾质问他“你是一个无神论者!你不信上帝!”“真该宰了你”,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曾说上帝把他折磨了一辈子。在他的思想中宗教观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罪与罚》小说的结局也深刻体现着这一点。

陀思妥耶夫斯基将悲剧人物融于生活,在读者面前亲手将其撕碎。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生中只有逃不过去的悲哀和来自现实的压力,他日日所处的世界中都是贫困者的苦难[1]。他在《罪与罚》创作时期已过半生,更能感受到社会的悲怆和底层小人物的无可选择性。他和书中的主人公们在同频共振,拉斯柯尔尼科夫对待自己犯下罪恶后的内心挣扎和对待苦难的否定、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努力向往自由却被生活重击和索尼娅明知不能出卖自己的肉体却无可奈何,处在悲剧中的主人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影。悲剧主人公们身上都体现着苦难与毁灭,有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生命写照,他们身上没有英雄主义的色彩,只有在不断与命运抗争,不断被现实磨灭希望,毁灭于对命运的反抗,笼罩着深深的悲凉。

悲剧主人公在面对生存的境遇时,所遭遇的挫折和失败,带来了美好的毁灭,更能将悲剧美立体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善良的人们,面对苦难生活压抑的人们,凄凄惨惨地活着,《罪与罚》将悲剧拉入了生活中。正如鲁迅曾指出的:人们灭亡于英雄的特别的悲剧者少,消磨于极平常的,或近于没有事情的悲剧者多。《罪与罚》中的主人公一开始都在尝试着改变外在世界,改变自己的生存困境:拉斯柯尔尼科夫因为贫穷不能继续学业,他杀害了带来压迫的高利贷老太婆想要清除自己前进道路上的阻碍;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生于一个贵族家庭,执着地追求自己向往的自由和爱情,一步步从上层社会走向底层生活,虽贫穷但拼命想要保持自己的自尊和体面,在第二任丈夫去世后,仍然想着自己可以用抚恤金开一所学校;索尼娅曾反问继母真的要自己去出卖肉体吗?在得到讥讽的回复后,她用自己的清白换来了三十卢布。

悲剧主人公们消亡于对命运的反抗,毁灭于悲剧人生,将他们无可奈何走向悲剧的处境极力展现了出来,他们的悲剧结局无疑都在体现着刺骨的悲剧美:拉斯柯尔尼科夫为自己犯下的罪走向苦役想要赎回自己的灵魂;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带着三个孩子在街头控诉不公走向毁灭;索尼娅走向了拉斯柯尔尼科夫,承受着他的怒火,迎接著苦难。

三、悲剧主人公的相互救赎体现的悲剧美

(一)悲剧主人公的自我抗争

悲剧主人公的人生虽然惨遭不幸和命运的打压,他们和现实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人物对于悲剧命运不认输、不断抗争的精神成了小说中理性精神的一大亮点,个体生命无限追求与命运摆弄的冲突是其悲剧精神的具体体现。

在《罪与罚》小说的一开始,陀思妥耶夫斯基就刻画了拉斯柯尔尼科夫困窘的生活境况和内心的矛盾:他作为一位大学生有着光明无比的未来,因为贫困困着自己,他想要做“非凡的人”,他认为所要做的努力可以以牺牲他人来达到自我的目的,实现“自我抗争”。随后他经过周密计划终于除去了压迫自己的老太婆。在他前进的路上也没有了绊脚石,但是他在现实状况和自我心理状态的干扰下,将错误的理念执行到底。

他的自我逻辑中,想要挣脱法律的束缚,在法律判你有罪时,自我逻辑会指向无罪。有的人把持着社会的生路和财富,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其他社会底层的人会失去生存的权利。所以在这种境遇下,上帝却无法帮助虔诚信仰他的信徒们,拉斯柯尔尼科夫内心的矛盾开始显现出来,他就如一位无神论者,自己做上帝掌控自己的命运,用自己的手段去抗争去保护周围不幸的人们,为他们创造幸福,惩罚那些带来痛苦和苦难的人们。在这套逻辑当中,自己所做的抗争和努力是为多数人的幸福而做,自己属于正义的一方,依旧是良善的,变成了和“拿破仑”般的英雄人物。拉斯柯尔尼科夫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的这一套逻辑体系,让他尽快确立杀害计划的是他母亲的信。在信中,母亲告诉他妹妹愿意为了他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律师卢仁,只因为卢仁可以为他提供帮助。他意识到了自己如果无法成为“拿破仑”那样的人,也没有什么,但是自己连作为一个哥哥需要承担的责任都无法承担,还不如用自己的抗争成为杀了社会的毒瘤成为“非凡的人”。在母亲来信的刺激下他开始了正式实践。

拉斯柯尔尼科夫在杀害了放高利贷的老太婆后,内心的不安和恐惧超乎了他的想象,他并不害怕警察和法律,只是在不断自我怀疑和反思,尤其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可以达到“非凡的人”的高度,他也无法清除所有造成苦难的人们,无法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自己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为实现目的而牺牲了他人,根本不是为了多数人的幸福。

拉斯柯尔尼科夫为了自我理论的胜利,通过自己的方式去进行自我抗争,虽然一次又一次被命运摆弄,但是这也是属于主人公的一次自我反抗。

小说中的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如果听从家庭安排,不踏出对自由的向往,她可能一辈子都在优越的上层贵族中过着自己体面的生活,但是人的自主思想是一个人得以不断生存的精神支柱,她的逃婚是一次重大的自我反抗和对自我幸福的努力争取。在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的意识中一直存在着自我抗争意识,她的人生在抗争中被毁灭但是她与命运勇于自我抗争的悲剧精神却永不毁灭,反而让读者在这种悲剧精神中认识到命运的严酷和人类精神、理想的胜利。

小说中的索尼娅承受了底层人民的全部苦难,可以说她是苦难的象征,她一直默默承受着自己出卖肉体所受的惩罚,她知道没有人可以有审判他人生命的权利,警察和社会的人们可以从法律上审判他人,但是没有人可以从心灵上去判断他人。索尼娅在身体上承受了太多苦难,但是她一直在为自己赎罪、为自己抗争。从一开始认为自己不配和拉斯柯尔尼科夫的妹妹、母亲坐在一起,到后来承受着拉斯柯尔尼科夫的折磨也要陪在他身边并为所有的苦役犯服务,获得了所有人的尊敬,体现了人类追求理性精神的进步。

(二)悲剧主人公的相互救赎(潜在的精神超越)

《罪与罚》中的几位“小人物”处在同样的生存困境中,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着不同的自我抗争,他们在自我救赎的道路上相遇,相互支撑,给彼此力量才实现了心灵世界的净化。

拉斯柯尔尼科夫抱着“牺牲一个人来拯救千百个人的幸福”的英雄理念,犯下了自己的罪恶,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杀的是该杀的人,他没有错,而他的良心不能掩盖他在杀害了高利贷老太婆后又为了防止被暴露,又杀害了老太婆的妹妹。他的理想和抱负逐渐不坚定,在警察的询问下,紧张万分,一次次露出马脚。警察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在法律上将拉斯柯尔尼科夫定罪,他逃过了法律上的审判,但是心灵上的自我审判让他十分痛苦,他想要说服自己那不算犯罪,也想从他人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拉斯柯尔尼科夫问索尼娅:“如果让她从诬陷她偷钱的卢仁和疼爱她的继母中选择杀死一位会选择谁?”索尼娅回答:“谁也无法当法官,去裁决谁是否有权利活着。”尽管他后来一遍遍地反问索尼娅:“杀死恶人算不算抵消了杀人的罪恶”,但是这个问题显然已经有了答案。

索尼娅作为虔诚的基督徒,把现世受的所有苦难当做自己违背上帝意愿犯下罪恶的救赎,她身上所受的苦难和异样眼光远远超过拉斯柯尔尼科夫,这也让他踏出了走向救赎的第一步。

第二步是承认自己所犯下的罪恶,面对法律和自我心灵的审判,正是因为他本身是一个善良的人,自己无比困难的同时也会帮助他人,所以他无法忽视杀人带来的罪孽。最终,他听从了索尼娅的话:“站到十字路口,向人们跪下,吻一吻大地,因为你对它也犯了罪,然后大声告诉全世界,‘我是杀人犯!”他选择了自首,在西伯利亚服役的八年间,努力让自己承受肉体上的痛苦,减少心灵上的煎熬,让他真正获得精神上救赎的是索尼娅在西伯利亚的陪伴和影响。索尼娅成了他走向救赎道路的引路人,一个虔诚的信教者是再好不过的引路人[3]。

对于索尼娅来说,她一直努力为自己赎罪。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认为自己肉体上承受的伤害越多,内心也会更加平静,所以真正理解她的只有自己和继母了。她认为自己违背了上帝的意愿应该低贱到尘埃里去生活,不配与其他小姐、夫人坐在一起。索尼娅勇于迎接自己的苦难生活,对自己的个人意识和自由进行否定。而拉斯柯尔尼科夫将自己几乎所有的钱给了她继母去体面地办父亲的葬礼,帮助改善了她们全家人的生活,而且他给予了她尊重,知道她所承受的苦难,知道她遭受了生活的残酷折磨却依旧在努力赎罪,可以说拉斯柯尔尼科夫从精神上给予了索尼娅帮助和支持,让索尼娅在生活困境中获得了阳光和救赎,在迎接苦难的同时也找回了自我。

悲惨命运和残酷现实让拉斯柯尔尼科夫和索尼娅的人生十分艰难,陀思妥耶夫斯基通过对拉斯柯尔尼科夫心灵状态的描写和索尼娅家庭生活境况的展现表现了最佳的悲剧美情境,激发了读者对于悲剧主人公生存境况的感叹和不断与命运抗争,和人生否定性结局的斗争,最终实现人类理性精神胜利。

四、总结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生命的后期创作了《罪与罚》,也深刻体现着他充满悲剧意识的三个方面的特点:带有民族意识的悲怆感,宗教观和人性观[3],故而《罪与罚》中的悲剧美有着其小说的普遍性特点,也有着属于《罪与罚》文本特色的悲剧美色彩:底层人民的生存困境、文本否定性的结局、悲剧主人公对悲剧命运的勇于抗争、悲剧“小人物”相互帮助和救赎。小说《罪与罚》主要叙述了俄国底层小人物的悲剧精神和人生,本文选择了三位比较有代表性的悲剧人物:拉斯柯尔尼科夫选择做一个诚实勇敢的杀人犯,用自己的痛苦去赎罪;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为了自由的理性精神反抗现存制度和压迫;索尼娅则为了赎罪迎接苦难,放弃个人自由和自我意识。在小说中,读者可以看到底层贫困人物的群像,而不是单一的英雄主义者,充满着属于“小人物”的悲剧色彩。读者从人物书写中明白,《罪与罚》不仅仅是关于犯罪和赎罪的故事,而是与现实的强大相比之下,悲剧人物的挣扎与救赎,实现真正意义上悲剧美境遇的描写和人类理性精神、生存状态的最高意义。

参考文献:

[1] 高文惠.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中的悲剧美学探源[J].河北北方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20(1):7-11.

[2] 孙刚.哈代小说《苔丝》的悲剧美[J].湖北社会科学,2009(3):3.

[3] 邢丽娟.《罪与罚》:人的生存悲剧与自我拯救[J].文史月刊,2012(A08):1.

[4] 陀思妥耶夫斯基.罪與罚[M].上海:商务出版社,2009.

[5] 王伟.《罪与罚》卡捷琳娜·伊万诺芙娜人物形象悲剧性解析[J].新纪实,2021(25):5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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