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语境下国产剧“出海”的文化价值观体认研究

杜悦

摘 要：电视剧作为商品化的艺术，在全球影视市场的流通不仅承载着经济效用，而且承担着文化传播的使命。近年来，古装剧、现代都市剧、主旋律剧等多种类型的国产剧在海外市场全面开花。但由于国产剧中的文化价值观难以突破传播壁垒，跨越中西方文化价值观的差异性鸿沟，使海外受众“共情”，直接影响到了国产剧的跨文化传播效果。影视行业应该在深入把握电视剧文化价值观的呈现方式与作用机制的基础上，向海外输送精品剧集，传递中国文化价值观，承担起国产剧跨文化传播的责任，助力国产剧更好地“走出去”。

关键词：跨文化传播；国产剧；文化价值观

注：本文系河北省教育厅在读研究生创新能力培养资助项目“全球化语境下国产剧‘出海的文化价值观体认研究”（CXZZSS2023172）研究成果。

电视剧作为受众面最广的大众传播形式之一，在全球文化一体化的交流进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历史传统、民俗风貌、工艺传承、社会规范等文化表征，以及深蕴于国民精神世界中的主流信仰、情感认同、理性思辨等价值取向都在电视剧的传播中得以体现。但在“文化折扣”影响下，国产剧中的主题内涵，民族文化、价值观念、意识形态难以引起海外受众“共情”，文化价值观上的偏差，进一步加深了海外受众对陌生文化的疏离感。

一、文化价值观与国产剧“出海”现状

文化价值观不仅仅体现为书本中的文字符号，也体现在绚丽多彩的影视作品中。电视剧作为讲好中国故事的主要载体之一，已经成为提升国家“软实力”的快捷方式和重要手段。《甄嬛传》《白夜追凶》等登陆Netflix。2017年，《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入选戛纳电视节“全球最受欢迎电视剧剧目”榜单，2018年《延禧攻略》荣登Google年度搜索量最高的电视剧。2021年《三十而已》获得白玉兰“国际传播奖”，并上线YouTube、ViKi等20多个播出平台，2022年《人世间》刚开拍就被迪士尼购买了全球版权，同年《苍兰诀》海外版发行至全球多个国家，越来越多精品国产剧正在走向海外。

但是，国产剧的跨文化传播始终存在题材受限、市场狭窄、口碑不佳等问题，《甄嬛传》在Netflix被剪辑成六集，《琅琊榜》在欧美市场“遇冷”等例子表明，国产剧“出海”时高语境文化中复杂的文化价值观，难以突破传播壁垒，跨越中西方文化价值观的差异性鸿沟。

二、“出海”国产剧中的文化价值观呈现与表达

我国影视文化产业对文化价值观的选择和呈现受到中华传统文化的影响。俞新天以中华文化为研究渊源，将中国文化价值观总结为宇宙观、生命观、意志观、道德观等十个方面。张铮等人从主体角度进一步将影视文化产业的文化价值观梳理为六个层面，包括宇宙和自然、国家、社会、家庭、个人、历史。

要提升海外受众对国产剧中文化价值观的体认，应该先了解目前国产剧集背后文化价值观的内涵、呈现方式和作用机制。下面选择古装剧、现代都市剧、主旋律剧来剖析“出海”的国产剧中文化价值观的呈现与表达。

（一）古装剧

1.主题内涵

古装剧基于中国古代的历史文化、思想信仰、道法哲学等，以现代人的思维讲述古代故事，主题内核一般都来源于传统文化价值观体系。例如《琅琊榜》中“天下，乃天下人的天下”的家国情怀和“舍生为民”的道德观。古装仙侠剧的主题内涵则折射出道法文化和儒释道精神的影子，在世界观搭建方面，大多参考道家“太一生水”的宇宙观，“救苍生还是救一人”的哲学命题是对儒家主张的“亲亲之爱”，和墨家主张的“兼爱”两种观点的辩证讨论。

2.人物角色

古装剧中人物角色关系主要围绕着儒家的“五伦”，即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五种人伦关系，传递亲情、爱情、友情、家国情谊等传统主流价值观。例如《琅琊榜》中梅长苏与霓凰之间坚贞不渝、死生不忘的爱情观，林殊与靖王之间生死之交、玉友金昆的友情观，言侯与言豫津之间血脉相连、父析子荷的亲情观。这些角色身上的人格魅力承载着中华优秀的核心文化价值观。

3.情节叙事

古装剧中的情节一般是以圆形叙事模式展开，故事的终点和起点是重合的。本质上传达了一种“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不变，道亦不变”的君主统治的合理性和稳定性、“人生无常”的现实无奈感及历史循环论的传统文化价值观。例如《步步惊心》的叙事起点是女主角因车祸穿越至清朝康熙年间，陷入九子夺嫡的宫斗，最终又回到现代时空出发点。《苍兰诀》中鸿蒙初开之际，息山一族奉命镇守太岁，守护三界生灵，故事的最后女主角以神女息芸的身份继续承担族人的使命。

4.文化描绘

古装剧是重要的文化输出载体，从建筑形制到服饰妆容，从人文艺术到生活图景，外化的文化符号折射出民族文化生活的内在质地，更易于让海外受众潜移默化地接受中国文化和价值观的熏陶。例如《延禧攻略》中“黑漆描金靠背”“墨床”等道具，以及女性角色蛾眉淡扫、一耳戴三钳等满洲妇女的装饰，在细节上真实还原了乾隆年间的民俗风貌。《苍兰诀》中苍盐海的概念设计与外部形制来源于古丝绸之路沿线的游牧民族，展现了古代中国远离政治中心地区的融合文明。

（二）都市现代剧

1.主题内涵

近年来，“出海”的国产现代都市剧主要有两种类型，分別是以职场、教育、家庭生活为主的现实题材电视剧，和主打“甜宠”的言情剧。前者通过职场晋升、婆媳关系、儿童教育等具有国际普遍性的叙事母题，展现中西方文化的交流碰撞和当代国人的精神风貌。例如《虎妈猫爸》中展示的中西方教育观激起了海外观众的热烈讨论，既肯定了西方“快乐教育”的模式，也强调了儒家“因材施教”教育观的重要性。言情剧则是对东方式婚恋观的创新呈现，强调现代意义上的情感规范，从“门当户对”的传统婚恋观转变为追求灵魂共识的恋爱观。

2.人物角色

现实题材的国产剧中，人物角色大致可以分为旧派和新派两个阵营。伴随着新主流价值观成长起来的子女，在追求职业、婚姻等方面的价值目标时，总会不断与“父权权威”进行碰撞，展现出了传统和现代两种价值观的博弈。这类国产剧中的人物角色展示了中国社会结构转型过程中代际关系的变迁，反映了新一代年轻人的情感生活和价值观念。现代言情剧中的人物角色则改变了过去传统社会下男女双方的身份认同，女性是在职场和生活中不断拓展自己的发展空间。

3.情节叙事

现代都市剧中的情节主要围绕着社会生活中的现实矛盾展开，中国传统的“和”文化在电视剧中体现为大团圆的主流叙事模式。这类电视剧通过展现家庭、职场、学校等场景中发生的矛盾争吵、沟通和解折射普通大众的生活和社会主流价值观。例如《三十而已》中，顾佳从最初满足于自己的殷实家境和能力，到沉溺上流圈层的虚荣攀比，再到被利用后明白成功没有捷径，只能脚踏实地。通过一波三折的情节叙事，将正确的价值观传递给观众。

4.文化描绘

与古装剧通过外化符号进行文化传播不同，都市现代剧更多是通过“感觉结构”的论述来呈现人文艺术、文化精神和价值观念。剧集中通过讲述人物之间有关家庭、就业、爱情、婚姻的故事，描绘了具有民族特色的精神文化图景。伦理符号成为国产剧文化价值观的土壤，能够让海外受众体会到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的温良、博爱、勤劳等优秀品质。

（三）主旋律剧

1.主题内涵

主旋律电视剧的主题内涵在于将抽象的意识形态、政治理念、时代精神等通过具有戏剧张力的故事传达给海内外受众，从而达到价值引领和社会整合的目的。例如在YouTube平台上收获数亿点击量的《山海情》，展现了20世纪90年代西海固人民将“干沙滩”建设成“金沙滩”的故事，彰显了扶贫政策的重要性和深远意义。《人世间》借周家一家人近50年的生活起伏，描绘了改革开放前后中国人民艰苦奋斗的民族精神。

2.人物角色

主旋律电视剧中的人物身上承载着中国主流文化价值观，角色塑造更多是为了一种理念宣传和价值观引导。例如《觉醒年代》中的陈延年和赵世炎象征着舍生忘死的革命战士；《山海情》中带领村民发展当地特色产业、脱贫致富的马得福是听党指挥、心系百姓的人民公仆；《人世间》中的周蓉、郑娟、乔春燕等女性角色身上则有着中国传统女性朝耕暮耘、敬老尊贤、百折不挠的美德与精神品质。

3.情节叙事

近些年的主旋律电视剧之所以能改变过去对外传播中的“宣传”口吻，在于其自身完成了日常化、大众化的话语范式转变。在情节叙事上通常截取某一段重大历史时期，将宏大主题渗透进人民群众日常生活的细节。例如《觉醒年代》以正序时间线进行情节叙事，展示了早期共产党人为中华之崛起而奋斗献身的精神。《人世间》通过周家三代人的跌宕人生，传递了社会变革转型时期中国人民秉持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人生价值观。

4.文化描绘

主旋律剧通过真实还原历史年代的生活图景，烘托剧中人物身上难能可贵的精神品质。例如《觉醒年代》中蔡元培风雪中三访陈独秀，暗含了“三顾茅庐”典故，展现礼贤下士的价值观。陈独秀与钱玄同雪中共赴陶然亭，亭中古琴悠扬，对应的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人世间》中周家老家所在区域，由“光仁、光义、光礼、光智、光信”五条街道组成，“仁、义、礼、智、信”则是中华传统道德观的精髓所在。

三、国产剧“出海”中文化价值观建构策略

（一）求同存异，打造核心语境

国产剧的文化价值观呈现往往内敛含蓄，信息的传递和编码取决于社会文化环境和人物所处的具体情境。受到文化壁垒的影响，在“出海”过程中有“价值表达方面存在灵韵消逝”的问题。因此，国产剧的海外传播应该把握全球文化价值观的“通约性”，在普世的人类共同价值观的基础上，强化国产剧文化价值观的核心语境。国产剧制作时要有普世原则和国际化视野，最大限度地跨越文化价值观的传播壁垒和交流鸿沟。

（二）内容为王，提高制作水准

国产剧要想把中国的文化价值观传递给海外受众，品质是关键。首先，以文化为源，化“深”价值观为“浅”表达。编剧和导演要在深入研究文化价值观体系的基础上，将其融入电视剧的主题内涵、情节叙事、人物行为逻辑等细节，创作出有共情力和感染力的作品。其次，以器载道，寓情于物，在作品中放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彰显世界影视行业中独特的中华美学资源。最后，利用视听效果赋能国产剧文化价值观的呈现与表达。视听是人类共同的感官体验，在借助生物传感器对观看电视剧片段的受众情绪进行监测后发现，每当特效画面出现或者OST副歌旋律响起时，观众的生理指标大多会呈现出一种“心潮澎湃”的情绪曲线。由此可见，数字视听技术能够辅助情节叙事，引发受众的情绪共鸣。

（三）语义再现，本土海外翻译团队双向合作

字幕翻译直接关系到海外受众对剧情内容的理解程度，处理文化差异成为电视剧翻译的最大痛点。影视文本外译作为一种重要的跨文化传播形式，需要引起制作方的重视，对特殊文本进行精准转换。影视公司需要在机翻的基础上加强人工译后编辑，通过本土团队和海外译制人员双向合作，最大限度还原国产剧的文化底蕴和价值观表达。

国产剧作为跨文化传播的“轻骑兵”，在“出海”過程中，根植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文化价值观，透过影像让更多海外受众得以认识和理解。国产剧要想真正走出国门，不仅要让海外受众看到，更要让他们由衷地接受并认可。影视制作方要在人类共同价值观的基础上，打造国产剧文化价值观的核心语境，推动更多品质精良的剧集走出国门，助力中国“软实力”提升。

参考文献：

[1]张铮，刘钰潭，陈雪薇.“人类共同价值”视域下我国影视文化产业海外传播的实践升维[J].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3）：61-69.

[2]彭文祥.儒家文化与家庭伦理剧的创作[J].中国电视，2007（8）：24-27，1.

[3]张智华，管从竹.论近年来中国主旋律电视剧的价值构建与艺术表达策略[J].当代电视，2022（7）：60-64.

作者单位：

河北传媒学院研究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