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层次分析法的信托行业财务风险评价体系研究

虞梦（中建投信托股份有限公司 浙江杭州 310012）

一、信托公司财务风险成因

目前，我国的信托行业发展整体还处于初级阶段，分析国内外信托行业的不同之处对于探讨我国信托行业财务风险的形成机制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一）运营机制的差别

国外信托公司在机构设置上隶属于银行机构或保险机构，作为单独部门运行，具有能充分利用银行或保险业已有的销售渠道及客户资源的先天优势。由于我国的特殊国情，信托公司是依据《信托公司管理办法》等法规设立的主营信托业务的金融机构，独立于银行和保险机构而存在，信托计划项目资金由商业银行托管，信托计划销售由商业银行等金融机构代销完成。

从信托公司角度分析，在展业过程中面临的财务风险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1）尽职调查。根据《信托公司受托责任尽职指引》规定，信托公司在信托计划设立前应完成尽职调查。作为信托项目负责人，应按照审慎、专业的要求，遵循勤勉尽责、诚实信用的原则，通过书面审核验证和实地考察等方法，遵照信托业务操作规程从多方面开展尽职调查，充分评估项目风险，确保信托产品开展的可行性。实际工作中，基于考核指标导向及自身利益考虑，在项目审批会议上，信托经理往往具有较强的粉饰及美化融资方信息的动机。（2）风险合规审批。信托经理完成信托项目可研报告并提交至公司风险及合规部门审核，风险经理与合规经理的个人专业素养及对监管政策的理解程度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个人职业判断，进而影响信托项目的风险。（3）投后管理。信托项目设立后，运营管理部门需要对所投资项目的状况进行动态追踪、监测、分析，及时预警、报告，定期编制信息披露报告，把好信托项目存续期间的风险关卡。

（二）业务结构的不同

遗产信托、公益信托、慈善信托等形式的信托项目在国外发展较为成熟，同时兼具不动产信托、资产证券化、股权债券等多种形式，民众认可度较高。我国信托公司特别是行业排名位于中后部的信托公司，信托资金投向较为单一，房地产信托在2017 年前占据信托资产投资规模的大部分，但随着“两压一降”等监管政策的出台，房地产信托投资占比逐步下降。作为舶来品，社会公众对于信托的认识还处于普及和逐步接受的阶段，与发达国家相比社会参与度较低；且信托公司业务结构单一，同质化竞争激烈。这种业务结构模式，必然会导致某一投资领域的信托资金大量集中，若宏观政策等外部环境发生变化，则会导致融资方无力偿还到期债务而引发信托公司的财务风险。

2022 年4 月监管部门下发了《关于调整信托业务分类有关事项的通知（征求意见稿）》，为信托业未来的转型发展擘画了蓝图。根据通知要求，未来信托的主要业务包括资产管理信托、资产服务信托、公益/慈善信托，这就意味着具有影子银行风险特征的融资类信托业务将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新的业务分类，旨在引导督促行业回归信托本源，厘清业务边界，深化服务内涵，发挥信托制度优势，构建差异化的竞争格局。

（三）法律法规有待完善

2001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信托法》的实施标志着我国正式引入了信托制度。此后，我国信托行业又先后经历了大大小小五次整顿，陆续颁布了《信托公司管理办法》《信托公司集合资金信托计划管理办法》和《信托公司净资本管理办法》，“一法三规”的颁布正式明确了信托行业在我国金融体系中的功能和定位，初步形成了我国信托行业的法律法规体系。然而，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信托行业的法律法规体系尚不完善，给信托公司未来的转型发展带来了不确定性。另外，监管部门对于信托公司业务审批采取的备案制以及报批制度尚不完善，也不利于遏制信托公司违规活动的发生。

二、信托公司财务风险管理现状

（一）缺乏成熟的社会信用体系

当前，信用风险是我国最大的金融风险之一，成熟的社会信用运行机制有助于建立适合信用交易发展的市场环境。2005 年左右，信托行业最早提出“刚性兑付”，彼时我国的社会信用体系正处于建设的初级阶段，投资者对于信托产品本金的诉求仍停留在到期兑付阶段，当融资人债务违约，信托项目出现暂时性流动性风险，信托公司自有资金需接盘风险项目，满足投资者刚性兑付需求。但实际上，我国未要求信托产品到期信托公司必须足额兑付，而是由于资管机构之间的竞争导致的。随着2017 年央行等五部门联合发布资管新规，以制度的形式要求破除刚兑，真正实现了“卖者尽责、买者自负”，信托行业才重新回归了资管业务的本源。

（二）财务风险管理方法较为落后

信托公司在经营管理中一般重视定性分析，而较少运用定量分析。产生该问题的原因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缺少系统支持。与银行及券商相比，信托公司发展年限较短，仍属于小众金融机构的分支，缺少强有力的资金管理、结算管理、风险管理等系统支持，信息系统的发展相对滞后。二是缺少专业的分析人才。截至2021 年末，信托行业资产规模达到20.55 亿元，人均信托资产管理规模达到9.56 亿元，与其他金融机构相比，信托公司从业人员数量相对较少，而人均信托资产管理规模却远高于其他金融机构，难以做到全面有效的项目管理。

（三）内部公司治理存在问题

在信用风险管理方面，银行业金融机构在贷前、贷中、贷后等各个环节均设置了具体的管理部门及责任人，对于由各种原因引起的贷款违约事件可直接映射至具体部门及负责人。对于信托公司而言，信托经理是信托项目风险管理的第一责任人，绩效考核也将其作为主要标准之一。在信托项目的全生命周期管理中，往往在事前环节对于风险识别、评估、分析及控制的投入较多，合规及风险部门也在这一环节提供主要支持，而对于后续两个环节的风险防控措施相对弱化。当信托公司发展壮大到一定阶段时，在公司内部治理上，可以根据业务生命周期的推进顺序分为事前、事中和事后等环节。明确事前环节的责任部门及责任人员均为业务部门；事中、事后环节由合规及风险部门负主要责任，提升工作质效，压实各自的主体责任，实现前中后台之间的有效制衡，降低项目的违约概率，保障公司发展行稳致远。

三、信托公司财务风险评价体系构建

（一）评价体系构建原则

信托公司财务风险的产生由多种因素共同影响，相互作用，最终体现在财务指标的变动上。因此，通过对信托公司财务风险成因的有效分析，加强对财务指标的动态监测，构建以财务指标为核心的财务风险评价体系，对于信托公司经营管理中的财务风险防控及做出合理预判具有一定的意义。

1.可比性原则。处于不同地区与具备不同组织形式、经营管理模式、股东背景、资本结构的信托公司不具有统一性，要实现评价分析结果的横向及纵向可比性，需要在统一核算范围内建立可比性指标，实现科学有效的评价。

2.全面性原则。财务风险的影响因素包括方方面面，在设立指标体系时应尽可能全面地考虑各项影响因子，才能依据评价结果做出准确判断。一般来说，影响信托公司财务风险的因子主要包括盈利能力、营运能力、资本结构、投资能力、偿债能力及财务收支等。

3.可操作性原则。在设计信托公司财务风险评价指标时需要考虑选取指标的可观察性、可测量性和可获取性，或者将一些抽象的非财务指标统一编码分析，进而实现指标评价的目的。

4.稳定性原则。在设计财务风险评价指标体系时，若选取的指标变动过大，则意味着信托公司可能存在较高的财务风险。但是从长期来看，指标的异常变动有可能是其不稳定特性所造成的。因此，为保持评价指标的稳定性，在建立评价体系时应对其稳定性进行检测，以便更好地揭示信托公司的财务风险状况。

（二）财务风险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1.层次分析法基本原理。层次分析法因其实用、灵活和简单的特点而普遍运用于经济决策分析。该方法的核心思想是将复杂的问题层层剖析，将问题的各个层次按照目标、准则、因素等维度进行数学化分解，再建立各层次标准并比较各指标因素之间的关系，构造判断矩阵、解得特征向量，计算得出该因子在所在层次的权重；最后加权计算各层次权数，得出最底层对总目标的重要性程度。

按照层次分析法的基本原理，可以依次绘制出层次分析法的结构图。根据图1 显示，解决的总目标是唯一的，突出了层次分析法的目的性与导向性；第二层将总目标按照影响因素分解成各个准则层，即总体架构的中间层；第三层将各个准则层分解成对应的影响因素，即各个具体的财务指标，形成总体递进的结构图。

图1 层次分析法结构图

2.层次分析法基本步骤。（1） 明确问题。分析因素及因素之间的关联关系，确定要解决的问题范围，尽可能掌握有助于问题解决的充分信息。（2） 构建递阶层次结构。根据共同特征将因素所含的问题分层，从高到低依次进行排列，从上到下分别形成目标层、准则层及因素层。目标层为本次所要解决的终极问题，准则层用来评价方案的各项指标，操作层则是具体细化的各种方案。递阶层次并无具体层数限制，按照目前通用的操作模式，一般不超过九层。（3） 构造两两比较的判断矩阵。对于处于同一层次的因素，根据两因素之间的重要性程度之比来评定等级，并按照比较结果形成判断矩阵。

3.层次分析法在财务风险评价中的应用。从投资者角度出发，财务风险评价的意义在于，通过对目标企业财务指标的分析计算得出综合评价结果，达到全面熟悉掌握企业财务状况、经营成果和现金流量的目标。层次分析法有助于将影响企业财务风险的因素进行分层，全方位了解各因素的权重及重要性水平。

从公司管理者角度出发，定期的财务风险评价可以帮助公司诊断各项内控措施是否有效、预设目标能否实现、风险敞口是否控制在合理水平范围内、有效的管理措施是否需要重新制定。层次分析法为公司决策者提供了更好的信息支持和决策依据，定性和定量相结合的评价方法对突出不同发展时期公司的经营重点具有重要意义。

四、信托公司财务风险评价体系应用

（一）样本的选择与处理

1.样本时间。为了清晰地反映影响信托公司财务风险的因素，客观评价信托公司的财务风险水平，本文对我国信托公司2020—2021 年的财务指标进行分析。

2.样本来源。本文从各家信托公司官网公布的年报中获取数据，采用Excel 软件进行相关统计分析。

3.样本数量。为便于时间轴上的纵向比较，在选取样本时剔除财务报表披露不完整的公司，剔除财务指标计算时出现的异常数据，剩余的信托公司为61 家。本文随机选取其中的30 家作为研究对象。

4.样本处理。根据前文指标选取原则，以及参考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21 年度《企业绩效评价标准值》，结合信托行业发展所独有的特点以及数据的可获取性，本文从盈利能力、偿债能力、营运能力和发展能力四个方面构建财务风险指标评价体系。

（二）变量处理

1.构建因素集。根据构造的信托行业财务风险评价指标体系，可以构建层次分析法中的因素集：

目标层=P（财务风险）

目标层又可以根据不同的决定因素分为四个准则层，分别为盈利能力A、偿债能力B、营运能力C 和发展能力D。

准则层各自的因素层：

A（A1、A2、A3、A4）=（资本利润率、资产利润率、营业利润率、信托报酬率）

B（B1、B2）=（资产负债率、已获利息倍数）

C（C1、C2）=（资本保值增值率、总资产周转率）

D（D1、D2、D3、D4）=（营业收入增长率、净利润增长率、总资产增长率、信托资产增长率）

指标及释义详见表1。

表1 信托公司财务风险评价指标体系

2.构造判断矩阵。

（1）确定标度。本步骤是层次分析法的关键，需要确定判断矩阵的标度，由专家参与打分，对同一层次各元素的相对重要性进行判断。根据两两比较结果得出的矩阵称为判断矩阵。Saaty 等运用实验的方法得出了判断区间在1—9 之间最准确。因此，本文采用Saaty 的1—9 标度法对指标的相关重要性赋值，1—9 的标度含义具体如表2 所示。

表2 判断矩阵标度含义

（2）建立判断矩阵。设计调查问卷以调查信托公司财务指标与财务风险之间的相关性，采用专家打分法得出各财务指标对于财务风险总目标的重要性水平，进而得到准则层下各个因素的权数和行数，通过一致性检验并最终得出因素层合成权数，具体如下页表3—表5 所示。

表3 判断矩阵权数与行和

表4 判断矩阵数集

各指标的权重大小反映了对财务风险的影响程度高低，其中影响最大的前四个因素分别为：一是资本利润率A1=0.238，为净利润与平均净资产的比值；二是资产利润率A2=0.138，为净利润与平均总资产的比值；三是偿债能力中的资产负债率指标，B1=0.187；最后为营运能力中的资本保值增值率，C1=0.099。

（三）综合得分及结论

根据构建的财务风险评价模型：M=a1n1+a2n2+a3n3……a12n12，ai表示样本的数据，ni表示因素层各指标的权重，得出被选为研究对象的30 家信托公司的综合得分。根据层次分析法，选择适当的影响因子，可以构建影响信托公司财务风险的评价体系，计算得出各信托公司的综合得分结果，从横向、纵向等角度分析信托公司总体财务状况和经营成果，如表6 所示。

表6 信托公司综合风险得分

从表6 可以看出，信托公司2020 年综合指标得分整体好于2021 年，主要原因是2021 年下半年以来，房地产调控政策持续收紧，政策调控结果集中显现，地产行业严峻态势超出预期，房地产市场风险集中爆发，民营地产企业债券出现大规模违约现象，融资需求急剧萎缩，业内不少公司在2021 年第4 季度暂停投放地产业务，业绩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

五、信托公司财务风险防控策略

（一）完善财务风险管理模式

首先，信托公司应构建独立的财务风险管理组织，明确风险管理的目标、重点、流程，确保财务风险管理工作稳步有序推进。其次，要建立闭环的财务风险管理机制，实现全过程管理，将财务风险管理中的要点、重点和难点细化落实到事前、事中和事后管理的各环节。最后，要建立全面的财务风险预警体系，持续强化信托公司表内外各项业务流动性风险的识别、预警和防控，完善动态应急处置预案，持续提升整体财务风险防控的前瞻性和预见性。

（二）强化财务风险信息系统建设

其一，信托公司要加强财务风险管理中信息技术手段的运用，注重信息系统建设，持续改进数字化工作方式，实现准确的现金头寸管理与实时的现金流预测，有效激发资金活性，提升企业价值创造。其二，信托公司要构建科学化的财务风险监测机制，提高财务风险日常监测频率，制定针对性的风险化解方案，在有效监测报告指导下持续提升财务风险防控水平。

（三）增强财务风险防范意识

人员素质是公司风险防控的重要因素之一。为更有效地应对信托公司面临的财务风险问题，首先，公司应结合当前实际问题持续提升人员专业素养，进一步加强财务人员及其他重要岗位人员的制度宣贯及政策学习。其次，注重员工培训，深入落实财务风险预警培训，树立全面的风险管理意识，掌握财务风险管理技能，稳步提升财务风险管理能力。另外，要广泛吸收借鉴国内优秀资管机构财务风险管理经验，加强同业交流学习，学以致用，形成信托公司自有的财务风险防控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