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出发，让家校教育无“墙”

张艳霞 王苏莹

［摘要］ 在家庭教育迷路的时候如何智慧地带领家长走出教育的误区，将学生看作一个真实的、需要被尊重、需要被看到的存在，是学校教育恒久的话题。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我们都要学会做学生生命的“牧者”，而不做拉动学生的“纤夫”。本文从两个案例出发，引导家庭教育要尊重学生的个性发展，赋予学生挑战自我的勇气，帮助学生养成超越自我的精神。

［关键词］ 生本教育；家校协作；终身发展

教育是一个圆，以学生为中心向周围发散，然而源自“怕你不好，怕你不够好，怕你现在不好，更怕你将来不好”的焦虑，让家、校、生之间竖起一堵厚重的墙。在家庭教育迷路的时候，如何智慧地引领家长走出教育误区，将学生看作一个真实的、需要被尊重、需要被看到的存在，是学校教育恒久的话题。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我们都要学会做学生生命的“牧者”，而不做拉动学生的“纤夫”。关注学生的生存状态，关注学生的发展空间，重视学生的精神状况，是人文精神的核心。学校要引导家庭教育尊重学生的个性发展，注重特色教育，倡导成功体验，赋予学生挑战自我的勇气，养成学生超越自我的精神。

一、案例一：绝望的孩子，无助的父母

一天放学后，小杨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地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我问她：“丫头，你怎么还不回家？”她撇着嘴，眼皮耷拉着不说话。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捋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我知道那是她自己用铅笔刀划上去的。随即，她的脸颊上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张老师，他们不爱我，我不想回家！”那一刻，我是自责的，尽管我对小杨的生存状态比较了解，但是没有料到会产生这样的结果。

小杨父母的工作性质让他们无暇陪伴孩子。小杨回到家经常是冷饭冷灶，爱画画的她常常画着画着就睡着了。无人陪伴的小杨迫切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但又无能为力。进入初中后，随着知识难度的增加，小杨的成绩一直在班级垫底。望女成凤的杨爸面对孩子那一份份成绩落后的试卷，越来越灰心丧气。那个曾经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家庭，渐渐被冷嘲热讽所充斥，用小杨的话说，“它就像一个冰窖”“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一会儿要进门就让人觉得窒息”。我把她緊紧搂在怀里，不停地安慰她：“不怕，丫头，张老师在呢！”我的脑袋却在快速思考如何和杨爸沟通，带领杨爸走出分数的桎梏，让杨爸看到一个完整的、立体的小杨。如何缓解家长当前的焦虑，是当下最紧要的事。

为了缓解直接的语言沟通带来的弊端，我选择通过书信方式与杨爸交流，并请小杨充当信使。我对小杨说：“信你可以看，但是一定要带到，这对你很重要！”我在信中道出了我所了解的小杨：她对美的感受力明显高于其他同学；对劳动始终怀有热爱之情；在同学眼里，她热情友善；在老师眼里，她是个负责任、协调能力强的学生。我把小杨的优点一一罗列出来，并辅以具体的实例加以说明。信中，我还表明了对小杨父母的期待，希望他们看到孩子过去所做的努力和一路走来的艰辛，希望他们能够摒弃用成绩作为衡量小杨的唯一标准，希望他们能够看到孩子的全面发展，希望他们从现在开始从小杨的特长着手，为孩子的未来早作铺垫。这封信有着泰戈尔式的初衷——将鸡蛋从里面打破，传递着生命的气息，呼唤着家长对孩子原始的“爱”，从尊重生命开始，看到孩子的美好并着手创造美好。

当晚，杨爸给我发来消息：“张老师，明天下午您在学校吗？我和她妈妈想去找您聊聊！”第二天，三方见面沟通，并签订协议。我承诺给小杨“升官”，喜欢画画的小杨从黑板报的美编变成了主编；小杨爸妈承诺以后要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工作之余尽可能照顾好小杨的生活起居；小杨承诺放学后在我办公室把当天的错题订正一半后再回家。

每月一次的黑板报评比那几天，放学后的教室里总有我们师徒二人深思琢磨的身影。小杨边啃着我给她买的汉堡，边扬起她沾了五颜六色水粉的花猫脸，期待地问我：“张老师，这次咱们能得奖不？”“一定能！”之后的日子里，小杨带着美术编辑、文字编辑全力创作，并成功获奖。黑板报获奖的消息在学校大屏幕上滚动播放。我把这些全部拍下来，发给小杨父母，并在班级群进行展示。在反反复复的不断调整中，小杨与父母的隔阂之墙在慢慢消融，冲突频率逐渐下降，小杨爸爸脸上逐渐明亮起来。这个只和仓鼠说话的姑娘，后来成为了跟妆师，帮助一个个新娘走上人生最美丽的时刻。

爱是源头，也是终点。帮助家长在期待中寻觅合适的方式，给予孩子信任与支持，是家校共同期待的明天。

二、案例二：“完美小孩”和“完美家庭”

小李品学兼优，从小就是爸爸妈妈的骄傲，一直是年级的“领头羊”，是父母特别放心、老师非常信任的孩子。可是，这个“完美小孩”出问题了。

被我撞见时，小李正蹲在厕所里掩面哭泣。见到我进来，她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张老师，我没脸见人了！”原来，她最近迷上了游戏，父母给的零花钱有限，为了把充饭卡的钱省出来充值，她想了一个办法，让同学先请她吃饭。日积月累，她欠的钱多了，同学们着急了，追着她要债，她还不上，下课后东躲西藏。她不敢告诉父母，更不敢让老师知道，她觉得自己成了不可救药的坏孩子。

小李妈妈无法接受自己眼中的完美女儿有如此表现。她冲进办公室，一个耳光甩过去，小李的脸颊顿时映出四根手指印，我迅速把小李护到了身后。小李妈妈趴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号啕大哭：“张老师，这叫我怎么活下去？回家怎么面对她爸爸？”

小李妈妈的情绪失控，应该是大多数“完美小孩”的家长呈现的正常状态。面对此种情况，首先应该先解决小李妈妈所谓的“面子情结”。她心目中的小李是个“完美小孩”，她的教育是“完美教育”，所以面对小李的困境，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应该如何交代，如何面对。“完美小孩”的背后是良好行为习惯的培养，是家庭长期给出的正向支持力，也是自律和他律的结合。

对于十二三岁的小李来说，由于双胞胎弟弟的到来，父母对她100%的关注度突然被抽离，小李被呵护的地位一瞬间被剥夺，甚至被要求承担一些这个年纪不应该承担的责任。这样的变化必然会导致小李的内心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而出现一系列行为的偏差。平时自我要求比较高的孩子，在面对这样的偏差时情绪上的反应会比较强烈，行为上会出现自我否定，继而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尊重学生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情感需要，是我们帮助学生解决问题的关键。

“从进来到现在，我们复盘一下，你最关心什么？你做了什么？这对于你和孩子会产生什么影响？”“孩子欠了多少钱？欠谁的钱？什么时候开始欠的？我们有没有搞清楚？”“这段时间孩子被同学逼债，害怕家长和老师发现又无力偿还，担惊受怕的日子怎么过来的？”“孩子现在很痛苦、自责、难堪，你感受到她的无助了吗？”“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助孩子面对困境，怎么帮助她面对？”在我连续的灵魂拷问下，李妈的哭泣声渐渐止住，慢慢冷静下来。

首先，因为家庭成员的增加，家长经验的不足导致孩子出现问题实属正常。小李的困境对于家庭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警醒。“完美小孩”的面子是依赖于“完美家庭”这个里子的。世界上没有“完美家庭”，当然也没有“完美小孩”。家长悦纳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小插曲，为其提供情绪支持力，这是孩子正确面对困境的基础，也是孩子面对困境的勇气来源。面子之墙倒下时，一切变得简单许多。

其次，帮助孩子面对困境，并作出积极的解读和反应。小李目前的困境有二：一是如何还钱才能既表达歉意又缩小影响？二是如何陪伴小李克服同学异样的眼光？

小李在给五位同学还钱时，还送给每位同学两块糖，并真诚地表示：“对不起，我脑袋一时糊涂了，以后我不玩游戏了，请大家监督我哈！”几位同学又嘻嘻哈哈地玩成一团了。对于参与要钱的家长，李妈真诚地打电话道歉：“家里有兩个宝宝后，我们对孩子缺少关注，给您添麻烦了，我好好教育，以后发现问题也麻烦您提醒我！”真诚的话语消融了家长之间的隔阂之墙。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小李妈妈像以前一样恢复了每天接送小李的工作。每天都笑意盈盈地给她背上书包将她送进学校大门，出了校门后搂着她的肩膀开开心心地回家。时间可以淡忘一切，陪伴是对孩子最长情的告白。小李在妈妈的陪伴中渐渐找回了最好的状态。

带领家长走出博弈的误区，给予学生平等的话语权、适度的自主权，引导学生通过不断地自我习得、自我纠偏来实现自我突破、自我建构。那堵墙，厚重地堵了十几年，也许不是家长有意为之，而是没有意识到，推翻这堵墙是家校共育的目的。育人，学生是中心，是主体，是家校关系中的重要一员，我们要吸引、指导、激励学生自己成功。

德国教育家雅思贝尔斯在《什么是教育》中说：“教育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一片云，一个灵魂唤醒更多个灵魂。”从“生”出发，爱与智慧，是推翻家、校、生之间阻隔的密钥。愿教育世界没有墙。

张艳霞   江苏省南京市中华中学，高级教师。南京市德育工作带头人。

王苏莹   江苏省南京市中华中学，高级教师。南京市语文学科带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