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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藏秦《水陆里程简册》研究综述

2023-05-30王悦琮

秦智 2023年3期
关键词:综述

[摘要]《水陆里程简册》是北京大学于2010年获赠的一批秦简中的一个篇目。本文将试对自2013年辛德勇先生论著中首次公布并论述此篇目以来,诸学者针对《水陆里程简册》所作的研究进行综述,尽力全面收集、罗列学者研究成果,概述其分析过程及论证依据,在正确理解的基础上以便对《水陆里程简册》的研究现状有全面认识、对相异观点进行对比。

[关键词]水陆里程简册;北大秦简;综述

在北京大学于2010年获赠的一批秦简中,《水陆里程简册》是其中较为独特的一篇,它全篇共66支简,所载的则是秦南郡内部北至洛阳的道路及所需里程。2013年,辛德勇先生在其所著《北京大学藏秦简牍概述》及《北京大学藏秦水陆里程简册的性质和拟名问题》中公布了此简册的全部释文,并首先进行探讨,此后,由于内容之特殊、意义之广泛,诸学者对《水陆里程简册》的研究热情未曾衰减。[1-2]

一、针对简册所涉地名及城邑的考证

由于学者们考证相关渡口地名及城邑时,往往与对于简册所载水陆交通线路的考证密切联系,本节只整理诸学者对于简册所载个别地名、地望的研究成果,系统考证串联整条水道的相关研究则整理在第二节。

2013年,开启对《水陆里程简册》研究的辛德勇先生利用简册中的提及“阳平县”、“阳新乡”等相关地名的简文,对战国至秦末的阳暨阳城进行了研究,对秦县研究长期以来认为阳城属于南阳郡的错误进行了更正,据简册对阳县的位置记载,认为其应当就是《史记·曹相国世家》中所载曹参等人所攻略的阳城,位于犨、宛两地之间,而南阳郡确有“阳县”但并无“阳城县”,且位于南阳郡的阳县也并非陈胜的故乡。辛德勇先生还随即指出了传世典籍中记载的战国以来的“阳邑”,并对其进行了考证,认为高诱注《史记》中“随阳右壤”作“皆楚邑也”存在讹误,认为所谓“右壤”应当指“楚邑之右”,而“随”、“阳”乃是两个不同的邑,所谓“随阳右壤”是指“随、阳这一楚国右壤之地”。这无疑是以出土文献校正、佐证、理解传世文献的一个典例。[3]

同年,王佳紧随其后,在其论述中借鉴于岳麓秦简、睡虎地秦简、《汉书·地理志》等文献中曾出现的“当阳县”,以及《水经·沔水》、里耶秦简等文献中曾出现的“邔县”、“鄀县”,在简册中统记録作“乡”这一证据,推断当阳、邔、鄀在秦代末年降级为乡,汉初又因汉承秦制而繼续被设置为乡。同时,王先生又将上述结论结合张家山汉简《秩律》及传世文献《汉书》中的相关证据,推断被降为乡级单位的“鄀”地在汉武帝时期重新升级为县级单位。[4]

2016年,叶植、胡俊玲又基于辛德勇先生的考证,对邔乡和路卢津的地望问题作出了探讨。叶、胡推测邔乡可能不止为辛先生所论述的楚邑,而甚至可能更早。同时,他们也注意到了“邔”在简册中为乡、在其他文献为县的问题,推断其升格应当是在武帝之后。而“路卢津”则应当是秦汉六朝中卢县的汉江津渡。邔乡和路卢津的地望从简册看来息息相关,而两者在简册中地标明确如今皆不可寻则是由于汉江改道。[5]

2017年,马孟龙先生也撰文考释了《水陆里程简册》中的几处地点,认为阳新乡非辛先生所认为的阳县之新乡,据简册描述,应当是秦新野县辖乡。而在对“栎陵”地望进行探究时,马先生则从古栎水的方位入手,认为处于今泌阳县的洪河与相关文献中对古栎水的位置、形态等描述吻合,栎陵则在今唐河县大河屯镇境内的比水北岸;而訄渠则极有可能是隶属鲁阳县的乡郡,约在今河南省鲁山县熊背乡境内;对于输民,马先生则认为其为字形相类的“轮氏”二字的误释,也即《续汉书·郡国志》等文献中所载的汉轮氏县;又推测“女阳”约位于今河南省汝州市纸坊乡境内的汝水北岸,是西汉周承休侯国的前身。[6]

而郑伊凡则同样就“阳”县进行了探究,他认为简文的确透露出了江汉地区存在“阳”县的可能性,而又根据简册的具体记载,推定阳县的下属各乡位于到距今襄阳市区附近“西陵”地区一百秦里左右外之处,据《汉表》又可知其曾名为“堵阳”,又据清华简《系年》等其他文献,推定“阳”县即为唐国被楚所灭后所置的“唐”县,大致在今河南唐河县城以南一带。[7]

二、针对简册所涉水陆交通路线的考证

最初研究和串联此简册中水陆交通线路的是辛德勇先生。辛先生梳理的内容包括:总结江陵去往洧口的各条水路,划分出了“江陵——夏水——汉讷——汉水——淯口水路”、“江陵——夏水——夏杨水——杨口(扬口)——汉水——淯口水路”、“江陵——夏水——涯水——涯口——汉水——淯口水路”三条自然水路,以及“长利渠(章渠)——杨口水路”一条人工运河,并计算了江陵东出北上水路的具体里程;梳理南郡境内陆路通道:划分出“鄢县——销县——江陵——孱陵南北干道”、“江陵——竟陵——安陆——夏讷——沙羡东西干道”、“鄢县——销县——江陵——孱陵南北干道上的各个支线”、“江陵——竟陵——安陆——夏讷——沙羡东西干道上的各个支线”四条路线;串联了南郡北出南阳郡的水、陆通道等。此外,辛先生在文章中将沿途诸多地标都进行了详实的考证,并兼论了诸如江陵在南郡中的交通地位,军事防御设施“鄣”的作用等相关问题。[1]

2016年,晏昌贵先生在“秦汉魏晋南北朝史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对简册所记汉江水道沿途的杨口、匡津、销容墼乡、彘水口、鄢巩阳乡、离津、瓯津、莪陵津、邔乡、鄢路卢津、邓新邓津、淯口及邓攀渚等13个津渡地名进行了一一考证和串联,而对学界讨论较多的地点,晏昌贵先生同样持有观点,如在邔乡的问题上,认为“邔”在西汉武帝左右改乡为县,而又因是侯国因此未被《秩律》记载;再如“鄢路卢津”,晏先生认为其秦鄢县之路卢津,位于今欧庙镇北黄龙观、越家庄一带。[8]

其后,晏昌贵先生在其专著《秦简牍地理研究》中对《水陆里程简册》进行了系统编联,并将整篇简册记载的地标及所用里程串联起来,将交通路线分为南北向与东西向两组,其中在南北向路线中整合出了长利渠口到杨口的水道也即江汉运河,汉江水道,以及一条在简文中分开叙述的从襄县到孱陵的路线;而东西向则包括江陵到沙羡、销到武乡城两条交通线路。晏先生亦据此计算出几条道路的长度关系,并根据作者在记録各条路线时的重点等,判断作者作册的目的应当是突出从长利渠口到杨口的水道的后半部分一段路线。[9]

至2021年,祝昊天也就简册所载交通路线提出己见。在对淯口、邓攀渚、西陵、陽平乡、平陵乡等十数个地名地点进行了再次考证后,将从邓攀渚至鲁阳一段的水陆交通线路梳理整合绘制成图,并据图将简册所载的水陆交通路线分为六段:从“邓攀渚”至“比口”的水上交通线路;从“比口”至“武庾”的水上交通线路;从“比口”至宛“梁门”的水上交通线路;从“武庾”至“鲁阳”的陆上交通线路;从“武庾”向西绕行至“阳新城庾”的陆上交通线路;以及可能兼具水陆交通的,从“宜民庾”向东绕行至“鲁阳”的线路。[10]

三、其他研究

对于《水陆里程简册》,除了针对其文本的研究外,学者们亦从其他角度进行过若干研究。

辛德勇先生曾专门撰文,详述《水陆里程简册》的命名及性质。辛先生认为其每日所记行程的定额体现出了其浓厚的官府文书色彩,具有秦法的严苛特点;又据其抄録的法规,以及相关传世文献对秦吏职责的记载,判断作者可能是参与粮食等物资转输管理的基层官吏,且职责应当是向朝廷输送粮食,因此这份交通简册顺理成章应当是其随意记録的公务所需知路线的合集,具有一定私人性质。而其命名则为“道里书”,并从多个角度论证其合理性。[2]

《水陆里程简册》的年代问题也引起了学者们的研究兴趣。王佳在其2015年的论述中,睡虎地秦简、岳麓秦简等出土文献里时间可以大致确定的简文中找到了有关“当阳县”的记载,以证当阳在秦王政元年至秦始皇三十五年期间为县,而在此简册中则变成了“当阳乡”,因而判定简册的断代应在秦始皇三十五年以后。而晏昌贵先生在探究其年代时,同样引述了岳麓秦简中的“当阳县”的数据为证,但又据简册所描述的南郡设立于昭襄王二十九年,而简册记载的最南端未涉及的洞庭、苍梧二郡设立于秦王政二十五年,进一步框定了制作时间的上下限,因而得出结论制作于秦王政元年以前。[4]

此外,郭涛注意到了《水陆里程简册》中带有“落”的几个地名,而与之并列的地名则多为以“亭”、“城”结尾,再由其他传世文献中亭、城、落并提的情况,推定“落”应当也具有作为基层行政组织的意义,还根据简文地名“三屋洛”推定早期的“落”并非指单个的居所,而主要是多个聚集在一起的居所的合称,类于今日“聚落”之义,并进一步论证了“落”的特征、运作方式和行政意义。[11-12]

四、结语

自2013年,辛德勇先生陆续公布了《水陆里程简册》的全部简文以来,各位学者纷纷利用文献学、历史地理学等方法对其进行了研究,在相关地名城邑考释、水陆交通路线的考察、简册本身的成书年代研究及相关传世文献的对读研究等方面都取得了丰硕成果。然而,《水陆里程简册》及其所属的北京大学藏秦简帛的简文原图至今尚未正式刊布,期待简文正式刊布之后学者们更加热烈、更加多样化的讨论。

参考文献:

[1]辛德勇.北京大学藏秦水陆里程简册初步研究[J].出土文献,2013(00):177-279.

[2]辛德勇.北京大学藏秦水陆里程简册的性质和拟名问题[J].简帛,2013(00):17-27+7+579.

[3]辛德勇.北大藏秦水陆里程简册与战国以迄秦末的阳暨阳城问题[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52(2):21-28.

[4]王佳.出土文献所见秦南郡属县三题[J].江汉考古,2015(2):71-77.

[5]叶植,胡俊玲.《北京大学藏秦水陆里程简册》所见邔乡、鄢路卢津小考[A].楼劲,陈伟.秦汉魏晋南北朝史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6:479-499.

[6]马孟龙.北京大学藏秦水陆里程简册释地五则[J].简帛研究,2016(2):188-198.

[7]郑伊凡.北大藏秦水陆里程简“阳”县考辨[J].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8,33(1):112-117.

[8]晏昌贵.北大藏秦水陆里程简册所见的汉江水道与津渡[A].楼劲,陈伟.秦汉魏晋南北朝史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8.06:67-76.

[9]晏昌贵.秦简牍地理研究[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7.

[10]祝昊天.北大藏《水陆里程简册》所见秦南阳郡交通线路新探[J].历史地理研究,2021,41(1):80-91+158.

[11]郭涛.北京大学藏秦《水陆里程简册》与秦汉时期的“落”[J].史学月刊,2018(6):24-33.

[12]郭涛.新出简牍与江汉聚落景观体系的重建[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57(4):138-146.

作者简介:王悦琮(1998.4-),女,汉族,山东济南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中国历史文献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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