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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撰写的思考

2023-04-29李锋姜莉君

人类学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考古学

李锋 姜莉君

摘要: 考古发掘报告是遗址原始资料公布的主要形式,重要性不言而喻。目前,以专著形式发表的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相对较少,且随着从业人员的多样化,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体例和内容不一,部分报告缺失基本信息,不利于构建有效的学术交流平台。本文在回顾中国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发展历史的基础上,讨论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编写的基本框架。本文认为,在以遗址和人类行为为中心的研究视角下,遗址发掘报告需“由表及里”地报道遗址的基本信息。内容至少应包括遗址的地理位置,发现、发掘和研究历史,地质、地貌,发掘方法和流程,地层、年代和古环境,出土遗存(遗迹和遗物)情况等。作者希望本文可促进同行思考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的编写方式,以达成及时有效交流新考古发现所蕴含考古信息的目的。

关键词: 考古学;旧石器遗址;发掘报告

1 引言

1920 年,桑志华等在甘肃庆阳的黄土地层中发现的石制品是我国首例报道的地层明确的打制石器,标志着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的开始[1]。百年来,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发现从周口店、水洞沟、萨拉乌苏等扩展到了全国。据不完全统计,目前中国境内的旧石器时代遗址(含仅有人类化石的遗址)逾2000 处[2,3],积累了距今200 万年前后到距今1 万年间丰富的考古材料。这些丰富的古人类活动证据为我们理解东亚人类体质演化以及文化演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针对已发现旧石器时代遗址的研究,相关的专题论文不断累积。然而,包含旧石器时代遗址原始信息的专著型发掘报告的数量却相对较少,本文的论述将主要围绕此类型的发掘报告展开。

目前,以著作形式发表的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仅50 余部(截至2022 年12 月),且在有限数量的报告中,其体例多不统一,可用性也参差不齐,这既不利于学界同行对相关遗址材料的了解与运用,也不利于同行间的学术交流,有碍学科的发展。鉴于此,本文简单总结目前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专著)的特点,并不揣浅陋尝试提出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编写的基本框架,以求抛砖引玉,促进学界思考如何通过有效报道旧石器时代考古材料搭建高效沟通平台,促进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的稳步发展。

2 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现状

2.1 考古发掘报告的一般原则

考古学研究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研究材料的发现,因而才有“让材料牵着鼻子走”的经典论述[4]。考古遗址原始资料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考古发掘报告作为公布遗址原始资料的主要形式,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考古报告向来为中国考古学者所重视,21 世纪初《中国文物报》曾就什么是“理想的考古报告”展开讨论,前后有20 余篇短文就此问题发表看法[5]。这一讨论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学者们对考古报告编写的思考,但似乎并未达到其后出版的报告皆被公认为“理想”的状态。

何为“理想”的状态?它是对未来的一种希望、一种憧憬,是目前现实还未达到的境界。考古报告与遗址发掘和编写者是直接相关的,而研究者的认识并不是整齐划一的;学者们对“理想”的追求也是多样的,这可从对理想考古报告的讨论中看出。故而,力求报告皆理想似乎是一种难以实现的梦想。但考古遗址是不可再生的遗产,考古发掘又是政府文物主管部门批准或授权给单位或个人的职务行为,考古报告的编写是责任使然[6,7],这在国家文物局颁布的《田野考古工作规程》中有明确规定[8]。发掘报告作为国家文物主管部门规定的考古发掘内容之一,符合最基本要求是必要条件,而理想则有待于学术共同体的集体努力。当然这个最基本要求也会随着考古学研究深度和广度的拓展而发展。“客观、真实、全面、系统”是目前考古报告公布的基本原则[8]。

2.2 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现状

旧石器时代考古学作为断代考古的第一阶段,因其自然科学色彩浓厚的属性常被不自然地归为“另类”。在“客观、真实、全面、系统”的总体要求下,旧石器时代考古遗址发掘报告具有自身特色。旧石器时代考古材料以遗物为主,且不同遗址材料的丰富程度差别较大,有些遗址发表简报或单篇的报告也可满足考古原始材料的报道;同时,也有发掘报告以综合研究报告的方式出现。旧石器时代文化遗物变化速度相对较慢,故而针对遗物本身的分析难以应用经典的类型学方法进行“分期排队”;同时遗迹相对较少,且少有打破关系,发掘报道多以层位为单元区分时间先后关系。旧石器时代遗址的科技检测内容,如年代学分析,常作为正文内容包含在发掘报告中,而较少作为附加材料放置文后。

不少学者强调考古发掘报告的原始材料报道属性,认为以少有编写者个人观点为优[7],这已成为学界的普遍认识[9,10]。但即便是考古发掘本身也受到学者主观思想的影响,材料的描述亦然[9]。但若遗址发掘报告皆以包含大量研究性内容的综合研究报告形式出现,那么其时效性较差。因为综合研究通常需要大量耗时的工作,一个遗址的综合研究报告通常需十数年甚至数十年才能完成。发掘报告是考古学研究的基础,其完成可视为一个阶段性目标,而非终极追求。从方便学术交流的角度出发,相对及时地报道遗址基本信息是首先应完成的工作。随之而来的问题便是:何为一个遗址的基本信息?本文尝试通过对中国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的简要回顾来回答这个问题。

本文统计的旧石器时代遗址(含古人类遗址)专著型发掘报告共计52 部,以20 世纪90 年代后出版者为多,尤其是21 世纪后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增长显著(图1)。

1921 年始,学者们对北京周口店村西龙骨山一带的周口店遗址第1 地点、山顶洞遗址、周口店遗址第15 地点等众多遗址进行系统发掘。这一时期的报告将人类化石、动物化石和文化遗物等不同门类的发现分别报道,基本为英文发表,具有完全国际化的特点。其中,裴文中先生所著The Upper Cave Industry of Choukoutien(《周口店山顶洞之文化》)[11] 一书核心虽然在于遗址文化遗物的报道,但可看作我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学者编著的第一部遗址发掘报告。此报告第一部分引论介绍了遗址发现历史、发掘方法、洞穴情况和发育史、堆积及文化层情况;随后第二至第六部分将各层出土遗物合并,指出了部分标本的出土层位,分石器工业、骨器和骨片、磨光器物、装饰品及文化用之杂物等类别介绍;最后第七部分对遗址的文化特点、性质、年代等做一总结和讨论。裴文中先生在报告序言里指出,“就本卷的内容而论,它们只是记录我们关于山顶洞的联合发现。对第二到第六部分我尽量限于描述性的叙述。除了比较和有疑问的情况,不发表个人的看法”[11]。这些表态奠定了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报道原始资料的使命,其框架也为今天许多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所沿用,可以说确立了中国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的总体原则和基本体例。

1958 年,裴文中先生主持编写的《山西襄汾县丁村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出版[12],它可作为新中国成立后早期发掘报告的代表。该发掘报告将众多旧石器地点综合,统一介绍丁村遗址群所在地区的地质、地貌状况,并将十数个地点的考古发现看作 “一个考古单位”的材料进行报道。考古材料具体报道时分为人类化石、哺乳动物化石、鱼化石、软体动物化石和石器五大类介绍。此阶段的研究应可归为“以器物为核心的研究模式”[13]。虽以大类综合报道遗物,但编著者详细记录了各个地点出土遗物的数量及所描述标本的具体出土地点,只是出土层位信息未得以全面公布。这一时段发表的考古发掘及研究报告基本为中英文版本,每章后皆有英文介绍,多为详述而非摘要,也体现了此时旧石器时代考古学延续了上一阶段的国际化特点。

裴文中先生、张森水先生在1985 年出版的《中国猿人石器研究》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考古发掘报告[14],但该著作在旧石器时代考古学中开以地层为基本单元系统报道和分析考古材料的先河,影响了此后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的材料报道方式乃至研究模式。

紧随其后出版的《观音洞——贵州黔西旧石器时代初期文化遗址》(1986年)一书是改革开放后出版的重要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之一[15]。该报告以地层“层组”和“文化层”为单元报道动物化石和石制品,将遗址A 组地层出土的石制品归属于上文化层,以B组地层(包含第三至八层)出土的石制品归属于下文化层。文中虽指出了各自然层出土的石制品数量,但其具体描述的石制品归属何层的信息则无法确定。

进入21 世纪后,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的出版数量迅速增加,代表性的发掘报告有《水洞沟:1980 年发掘报告》(2003 年)、《花石浪(II):洛南花石浪龙牙洞遗址发掘报告》(2008 年)、《水洞沟:2003-2007 年度考古发掘与研究报告》(2013 年)、《丁村旧石器时代遗址群:丁村遗址群 1976-1980 年发掘报告》(2014 年)、《金牛山古人类遗址》(2021 年)等。这一阶段旧石器时代考古从业人员有所增加,学术背景也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进而导致发掘报告的编写体例差异较大。例如,部分报告将遗址年代放置于遗存的报道之前,而部分则将其置于遗存的报道之后;遗物部分的报道,有报告采用分层(分堆积层与分文化层报道两种方式共存)概述的方式,也有不分地层综合按照类别报道者;有以报道原始发掘材料为主的报告,也多见增加专题研究的报告。

如今,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的研究早已从以遗物为中心转变为以遗址为中心[12],并开始出现了以人类自身为中心的研究倾向[16]。学者们更加关注特定时段人类的文化或生存适应模式,而这一特定时段的最小单元便是遗物出土的层位(堆积层)。将多个堆积层归属于一个文化层报道考古材料将不可避免地忽视不同层位间的人类行为特点与差异,故而以遗址考古堆积层为单元报道其基本信息应是更合乎学理的选择。

3 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撰写提纲建议

以遗址为中心进行研究,意味着我们需要遵循这一研究逻辑报道考古材料。面对一个遗址,我们需要“由表及里”地了解该遗址的基本信息。首先,我们需知晓遗址位于何处,故而遗址的地理位置需明确;其次,遗址的发现、发掘和研究历史可让我们了解遗址过往工作;最后,遗址周边的地质、地貌是我们进一步了解遗址的基础。以上部分可视为“表”。而“里”的部分则是发掘所得的对遗址本身的基本认识和收获,这包括遗址发掘的方法和流程、地层堆积情况、年代、古环境、出土遗存(遗迹和遗物)情况。在由表及里地了解遗址后,报告编写者需要给出一定的总结或结论。当然,这一结论必然含有报告编写者的认识,也常是阶段性的,而非定论。

发掘报告每一部分的编写内容和格式皆有一定之规,如地层岩性描述、石制品描述方式等。然而,这些规矩也并非固化的模板,应鼓励研究者做有助于读者理解遗址的创新。如对考古遗物的描述,惯常采用文字、照片加线图的方式。在新的展示技术和图书数字化的发展背景下,报告编写者可以采取附二维码的形式[17],使读者可在线浏览遗物的三维模型,获得对遗物更直观的认识。本文难以对发掘报告各部分的编写细节一一做出说明,故而仅在此列出包含基本信息的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内容框架,并对部分内容做简要说明。

1)前言 本部分可概括遗址的地理位置及发现与研究简史。

2)区域地质、地层与地貌 本部分可描述遗址所在地区的地质、地层及地貌情况。内容可包含遗址所在地区岩性的描述、第四纪地层的描述以及河流阶级等地貌状况的描述,使读者了解遗址所在地区的区域地质、地层及地貌背景。

3)遗址发掘概况 这一部分包含遗址的微地貌、布方情况、发掘方法和流程以及所获考古材料小结。遗址的发掘方法和流程常常关系到所获考古材料的完整度,如是否筛选、筛孔尺寸等将大大影响小尺寸遗物的采集数量。目前不少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中包含此部分内容,但该内容仍是发掘报告编写时容易忽略的。此部分内容虽占用篇幅不多,但十分必要。

4)遗址地层、年代与古环境 本部分包含遗址堆积地层的描述、遗址各层尤其是含文化遗物层位的年代以及基于遗址堆积地层所得的遗址古环境背景,这些内容是后续研究中人类行为解读的基础。此处有两点值得说明:第一,遗址的年代数据的层位关系应清晰表明,即年代样品的层位来源需明确;第二,遗址古环境数据指标根据实际情况选择,如个别遗址的堆积中难以提取孢粉,则可采用其他指标。考虑到古环境分析也是耗时耗力的内容,发掘报告中也可不包含此项内容,而在后续研究中报道。

5)分层的考古遗迹与遗物介绍 此部分是发掘报告的核心内容。旧石器时代遗址的遗迹类型和数量皆有限,常见者如用火遗迹。遗迹少见下挖原始地面形成者,坑状遗迹少见。此外,旧石器时代遗迹的打破关系少,多数遗迹与地层的时代差别也常难以细分。故而旧石器时代的遗迹多按照堆积层处理,与其上覆的层位作为一个层位单元报道。

报道考古遗存时,部分发掘报告采用分类别按层位报道的方式,如分为遗迹、遗物,遗迹和遗物下各自分层介绍。但从以遗址和人类行为为中心的研究侧重出发,先分层后在其内报道考古遗存的方式为首选。

旧石器时代遗址石制品变化的速率相对较低,常在一个遗址的不同层位发现看起来类似的石制品,故而有学者常将不同层位出土的石制品等遗物整合报道或将多个堆积层合并成“文化层”报道。随着新的研究手段的出现和新研究视角的发展,如今看起来相似的遗物也许会大不相同。故而,分层报道仍是基本要求和首要选择,即便每层遗物的总体特征相近。

旧石器时代古人类活动的强度相对较弱,自然因素往往是遗址堆积来源的主要动力,导致堆积垂直变化相对较小,常常出现裸眼观察下土质、土色较为一致的厚层堆积。若在厚层堆积中可以观察到不同的遗物垂直分布密集区,则可依据包含物差别划分出不同层位;若无法划分,便仍按照一层进行报道。

旧石器时代遗址中遗物的空间信息是考古发掘者惯常并广泛采集的信息,是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记录的关键特征之一[18]。遗存分布状况对了解遗址的形成过程、人类的活动区域组织等具有重要意义,故而在分层描述各类别文化遗存时留有篇幅概括该层位的遗存空间分布情况或者埋藏特点十分必要。覆盖率广的单个遗物三维坐标也为理解厚层堆积中遗物的分布状况、是否可进一步分层等提供了基础。

在报道遗物埋藏状况后,各层文化遗存可做如下类别的区分:遗迹,如火塘、活动面、建筑结构等;人类化石;人工制品,包括石制品、装饰品、有机质工具(木、骨、角器等)、颜料等;动物遗存;植物遗存;其他。

石制品是旧石器时代遗址中的大宗遗物类型,其分类目前尚未有统一的标准,且不同时段石制品的特点有所区别,也难形成细节统一的分类标准,故而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常有专门介绍石制品分类与观测方式的内容。关于是否详细罗列石制品分类说明应视具体情况而定,如所使用的分类体系有可依据者,建议采取引用的形式,而非详细转录分类标准。报告编写中可在正文或者脚注中对特殊类型做出说明。尽管有以上困难,但石制品的大类基本是统一的。对旧石器时代早期的石制品组合而言,可参考Isaac 等的分组方式将石制品分为无人工痕迹类、打击类(主要包含石锤、石砧)、剥片类(包括石核和工具)、废片类(包含石片、断块等)四组[19];旧石器时代中晚期石核与工具相对而言区别较大,剥片类则可分开成为石核组和工具组。各组别可根据时代特点参考已有的分类体系[19-22] 进行细分。

以石制品为代表的遗物报道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以文字描述为主,使用大量的篇幅描述单体标本;另一种更多地采用表格补充文字描述,将某一类别的石制品做统一概述,减少单体标本的描述。从信息利用的效率而言,采用图表代替冗长的文字描述实为首选。如遗址中出土有大量石片,其观测特征可通过表格展现,正文中可仅对其中蕴含较多技术信息的单个石片进行描述,如更新台面石片、鸡冠状石叶等。

6)结语或总结 此部分是对遗址地层、年代、古环境以及出土遗迹、遗物的小结。

7)附录、参考文献、英文提要、后记等 在图书电子化的新形势下,附录部分可有选择地加入遗址的基础数据,如遗址、主要地层剖面、重要遗迹及生活面的三维模型,遗物三维坐标表,遗物的观测数据表,多种科技分析项目的原始数据等。考虑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研究国际化较强的特点,适当增加英文提要的篇幅是必要的。

如前所述,并非每一个旧石器时代遗址都可以支撑起一部著作型报告的体量,如出土材料较少的遗址。材料少意味着研究者对遗址材料的整理耗时短,且遗址的深入研究有望在发掘结束后的短期内完成。这种情况下,则可将深入研究的内容加入发掘报告,形成一部既包含原始资料又包含阐释性内容的遗址发掘与研究报告。当然,研究报告也是阶段性的,随着新方法和新理念的发展,对任何遗址的研究都是可持续的。对于遗物、遗迹等皆十分丰富的遗址,深入研究耗时长,综合研究常因所包含研究内容的丰富程度不同而影响出版时长,报告的出版常常累积数年、十数年,甚至数十年。数十年过后,曾经规划的综合研究很可能在学科发展的新形式下变得不那么综合。故而,此类遗址以优先及时出版基本信息为主的材料报道为首选,这样更有利于遗址信息的有效交流。即便是综合研究报告,将遗址基本信息报道作为上篇,而阐释性研究内容作为下篇也更有利于读者全面准确地理解遗址。

4 小结

本文简要回顾了中国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的发展历程,在《田野考古操作规程》所要求的考古报告编写“客观、真实、全面、系统”的总体原则下,讨论了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编写的基本框架,并对部分内容做出了简要的说明。本文认为在以遗址和人类行为为中心的研究视角下,考古发掘报告应“由表及里”地报道遗址的基本信息,内容需至少包括遗址的地理位置,发现、发掘和研究历史,周边的地质、地貌,发掘方法和流程,地层、年代和古环境,出土遗存(遗迹和遗物)的情况等。针对遗址及其出土遗物的人类行为阐释和解读可依据实际情况作为相对独立的部分增加在发掘报告之中或单独出版。

作者将对遗址基本信息的详细报道看作考古发掘报告最低限度的要求,并非认为遗址考古发掘的学术设计或者研究应止步于此。以遗址和人类行为为中心开展考古学研究意味着遗址相关的信息皆应在考古学者的研究范畴之内。就遗址外而言,诸如遗址所在区域的景观和水文特征等都是理解人类行为的关键;就遗址内而言,各种堆积样品系统采集和微观分析也是如今考古发掘和研究的常规操作[10]。这些内容皆是考古研究中应有的内容,只是由于其分析工作需要一定的科技条件和较长的时间,这些内容并不一定包含在考古发掘报告之中。

本文无意充当一个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的编写指南,且本文的篇幅也不允许立如此宏大的目标。本文更多的是作者在阅读已有的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和思考如何编写一部好用的遗址发掘报告过程中的一些粗浅想法,记录于此以便促使自己继续思考,也希望大家共同思考旧石器时代遗址发掘报告的编写方式,达成及时有效交流新考古发现所蕴含考古信息的目的。发掘报告是考古学研究的关键基础,但作者深知它不是考古学研究的最终目的。以遗址为中心阐释人类的行为必然要求学者们在满足考古报告基本要求的前提下,拓展研究的广度和深度,发挥各自的研究专长,完成更多理想的研究报告,为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的发展贡献力量。

致谢:高星研究员审阅文稿并给予了编写发掘报告更高要求的建议,相关建议将在实践中完成。本文资料搜集过程中得到了张晓凌研究员、仝广博士、沈柯等的帮助。两位审稿人提出诸多对本文有益的建议。在此一并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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