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养老保险参保质量的现状考察与提升路径

白维军 王邹恒瑞

［收稿日期］2023-07-22

［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边疆民族地区社会治理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互构研究”（21BMZ016）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1.白维军（1978—  ），男，陕西神木人，内蒙古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2.王邹恒瑞（1997—  ），女，内蒙古呼和浩特人，内蒙古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

［摘要］养老保险参保质量事关“十四五”时期我国社会保障体系的整体水平和保障力度。当前，养老保险参保率已达90%以上，参保规模庞大，但养老保险参保质量不高，制约着养老保险待遇水平的提高和养老保险基金的可持续发展，主要表现为参保结构与就业情况不符、人群全覆盖目标尚未实现、主体间责任分配不均衡、缴费参数调整不及时等。因此，需要以高质量发展为指引，采取优化参保结构、创新经办方式、协调主体关系、改革缴费参数等措施，从总体上提升养老保险参保质量，增强养老保险制度效能。

［关键词］高质量发展；养老保险；参保质量；提升路径

［中图分类号］F842.6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3-7608（2023）06-0079-08

一、引言

参保是养老保险制度运行的首要环节和关键步骤，不仅与“十四五”规划中针对养老保险提出的各项要求紧密相关，也与覆盖全民、统筹城乡、公平统一、可持续的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建设高度关联，参保质量的高低对养老保险水平有着重要影响。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在新的目标指引下，以提升养老保险参保质量为抓手，推动养老保险高质量发展是我国养老保险制度效能提升的关键举措。社会保障体系的高质量发展，以及养老保险参保质量是党和政府在民生领域的重要关切点。习近平在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二十八次集体学习时指出，要“完善覆盖全民的社会保障体系，促进社会保障事业的高质量和可持续发展”［1］，不仅强调了“十四五”时期社会保障发展要遵循高质量发展理念，而且针对参保问题提出进一步扩大覆盖面的要求。

对养老保险高质量发展和养老保险参保质量的重视与要求，也体现在地方实践中。例如，在《重庆市社会保险事业发展“十四五”规划（2021—2025年）》中，全民参保计划被作为五大聚焦和三大行动内容之一，并明确提出要实现基本养老保险法定人群全覆盖，促进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适龄参保人员应保尽保［2］。在《浙江省人社领域推进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实施方案（2021—2025年）》中，围绕高质量发展提出要完善覆盖全民的社会保障体系，在参保环节实施参保扩面计划，尤其要加快实现法定人员全覆盖；同时，规范实施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省级统筹，从而实现与全国统筹的平稳衔接［3］。上海市则专门将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参保人数作为《上海市就业和社会保障“十四五”规划》的13项核心指标之一，计划“十四五”时期这一险种的参保人数达到1700万人［4］。

为提升养老保险参保质量，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在全国范围内推出了“快办行动”，对线上服务平台和线下窗口业务进行提质增效。办理养老保险业务时不再需要烦琐的材料和程序，如养老保险的转移接续业务，办理时限被压缩至15个工作日。转移接续业务流程的简化，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参保人员的断保问题。海南省为适应新就业形势，自2021年9月起放开外省户籍人员参加养老保险条件，即非全日制从业人员及其他灵活就业人员，如果未在用人单位参加基本养老保险，可以凭有效期内居住证，以灵活就业人员的身份参加海南省基本养老保险。这不仅完善了海南省基本养老保险制度，也切实保障了广大外来务工劳动者的合法权益［5］。北京市自2022年1月起在延庆区开展为期两年的农村劳动力延缴职工养老保险补贴试点，对本地达到法定退休年龄的集体林场等职工，如果职工养老保险不足最低缴费年限，可以延长聘用期并延缴职工养老保险，此举在促进农村劳动力就业的同时，也增强了广大农村劳动者的养老保险参保意识［6］。云南省实施“六个参保宣传动员”行动，动员被征地农民和城乡居民参加职工养老保险；深入平台企业等用人单位，鼓励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参保；围绕《中华人民共和国社会保险法》提醒未参保企业知晓违法成本，主动为职工按时足额缴纳社会保险；协助应参未参人员维护自身权益，并通过补缴将其纳入企业职工养老保险；帮助困难群体落实代缴政策，并将其纳入城乡居民养老保险［7］。

上述提升养老保险参保质量的政策和实践虽形式不同、做法各异，但都为提升养老保险参保质量尝试了有益做法，也提高了社会对养老保险高质量发展的关注度。但是，也要客观地认识到，各地出台的提高养老保险参保质量政策仍较为宏观，要使其落地实施还须进一步细化，而且，大多数政策瞄准的主要还是提升参保数量而非参保质量，探索养老保险参保质量提升路径，须在总结以往经验的基础上，立足养老保险参保现状，进行更为深入的学理分析。

二、文献回顾与问题提出

自高质量发展理念提出以来，社会保障学界对何谓高质量社会保障进行了较为充分的研究，但对养老保险高质量问题以及如何提升养老保险参保质量的研究较少。当前，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和社会保险高质量发展，为高质量发展视角下的养老保险参保质量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和考察维度。

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要按照兜底线、织密网、建机制的要求，全面建成覆盖全民、城乡统筹、权责清晰、保障适度、可持续的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以此为遵循，学界对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的内涵及发展方向进行了广泛研究。邓大松等人认为，是否做到覆盖全民、满足基本生活需求、促进社会公平、体系建设完善、制度可持续发展、主体间权责清晰是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的评价指标；在此基础上，分层次对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的内涵进行了剖析，认为社会保障的高质量发展在微观上要做到保障每个人的基本生活需求，在中观上要做到统筹发展并将社会保障资源进行合理配置，在宏观上则是要实现社会保障的多层次和可持续发展［8］。这是较为全面地对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和内涵的讨论。何文炯紧紧围绕社会保障制度本身，从政策目标、长期性和经济性的角度出发，认为社会保障的质量主要体现在公平性、可持续性和社会保障的资源配置效率等方面，同时，还将社会保障质量分解为体系质量、制度质量、运行质量和服务质量四个方面，在对各部分内涵逐一进行解释的同时规划了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蓝图［9］。可见，无论制度建设还是制度效应考量，公平、可持续和资源的合理配置都是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林闽钢认为，高质量发展对社会保障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并从个体、区域和群体以及体系层面探讨了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的主要面向，即奠定“美好生活”的制度基础，实现保障待遇公平和社会保障体系的多层次、可持续发展［10］。这一观点更为宏观地看待社会保障高质量，与党的十九大报告对社会保障提出的要求一脉相承。

当前，学界对社会保险高质量发展的研究相对较少，但就社会保险制度设计的改进须遵循高质量、可持续的目标基本达成共识。杨一心从整体性视角下提出，实现社会保险制度的高质量和可持续需要做到保基本和补短板，同时还应当完善和优化统账结合政策以及当前的筹资机制［11］。边恕等聚焦社会保险经办服务体系，认为其质量的提升不仅有助于社会保险事业的发展，还有利于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的需要。因此，需要通过提升服务信息化水平、确保基础保障能力、拓宽服务购买途径和加快管理体制改革等手段提高社会保险经办服务体系质量［12］。也有学者将社会保险作为社会保障体系的一部分进行探讨，并定义了何谓社会保险高质量发展。王延中等人认为，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思路之一就是要优化社会保险制度设计，实现政府与市场相结合、公平与效率相结合、权利与义务相结合，以及城乡统筹与制度整合、制度形式统一与实质公平的结合，这实际上反映出社会保险高质量发展的内涵是主体间责任均衡、制度运行高效有序和促进公平共享的实现［13］。鲁全将高质量发展理念中的创新、协调、开放、共享与社会保险相结合，认为社会保险高质量发展要通过创新适应新业态的发展，通过协调发挥改革整体效应，同时开放参保条件，实现劳资与代际间共享［14］。

虽然学界鲜有对养老保险高质量发展的研究，但作为我国养老保障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许多关于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的研究都论及养老保险高质量发展，也有一些学者关注到养老保险参保环节存在的问题。例如，郑功成认为，我国当前社会保障体系面临的重大挑战之一就是社会保险的参保质量不高，并以养老保险为例说明了当前的参保标准很难满足我国未来的养老需求，因此，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离不开对养老保险的优化升级，应当加快养老保险的全国统筹、参数改革、均衡各方责任、保障农民工和灵活就业人员参保等，这里将养老保险的高质量发展定义为能满足养老需求且主体间责任均衡的高统筹、广覆盖的制度体系［15］。郑秉文认为，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的具体含义之一就是要确保将重点人群纳入社会保障体系中来，而我国当前却还有大约1亿劳动者没有参加养老保险［16］。鲁全认为，实现社会保障向高质量现代化转型的衡量指标要从参保数量转为参保质量，但目前的养老保险参保结构还不够优化，缴费水平有待提高，覆盖对象也不尽合理［17］。上述研究均强调参保对养老保险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并指出当前养老保险参保环节存在的问题。虽然还没有学者对养老保险高质量参保进行探讨，但综合以上观点，本文认为养老保险高质量参保是指养老保险制度既能适应我国当前经济发展状况，又能实现人群全覆盖以及养老保险缴费责任均衡、缴费参数合理、动态调整及时的一种参保状况。

通过梳理现有研究可以看出，参保质量高低对养老保险能否实现高质量发展有着重要影响，然而，目前针对养老保险参保质量的研究并不多见。因此，有必要根据当前养老保险的参保情况，以实现养老保险高质量发展为目标，探索养老保险参保质量提升的可能空间和可为路径。

三、我国养老保险参保质量考察

随着养老保险制度全覆盖的实现，我国养老保险参保率也不断提升。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2022年四季度例行新闻发布会上公布的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养老保险参保人数已达10.5亿人［18］，较人社部《2021年度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的10.28亿增长了2200万之多［19］。庞大的参保人群证明养老保险已成为我国的普惠性制度安排，为全社会尤其是全体老年人的基本生活提供了有效的制度保障。然而，参保数量的增长并不能视同参保质量的提升，应当从是否与当前发展状况相符、是否实现人群全覆盖、主体间责任是否均衡、缴费参数是否合理这四个层面出发，审视我国当前的养老保险参保质量。

（一）参保结构与就业情况不符

我国的基本养老保险包括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和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两大系统，其中，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不仅面向机关事业单位、城镇各类企业、社会组织等单位就业人员，也允许无雇工的个体工商户、未在用人单位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非全日制从业人员以及其他灵活就业人员参保。从数量上看，《2021年度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显示，我国城镇新增就业人数较上年有所提升，总就业人员也已经达到74652万人，其中城镇就业人员46773万人。同时，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职工却仅为34917万人［20］，还有超过25%应当参加职工养老保险的城镇劳动者仍未参保，或者转而选择了缴费更低的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从结构匹配度上看，城镇就业人员目前约占全体就业人员的62.7%。也就是说，我国当前的就业结构是以城镇就业人员为主体的。然而，截至2023年2月，在全国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105301万人中，有大约52.2%的参保者选择了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21］。在当前养老保险体系中，选择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的人群仍占据多数。通过整理2017年至2021年5年间就业人员构成和参保结构可以发现，参保结构不仅与就业情况不匹配，其优化进程也落后于就业发展状况（见图1）。

（二）人群全覆盖目标尚未实现

建成覆盖全民的基本养老保险体系不仅是“十四五”时期养老保险必须完成的任务，也是提升养老保险参保质量的必由之路。当前，我国基本养老保险未参保人员主要集中在农民工、灵活就业人员、新业态从业人员等重点群体［22］。

一方面，我国的人户分离群体日渐庞大。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我国人户分离人口已经达到49276万人，跨省流动人口为37582万人，这其中包括大量的农民工群体。近年，农民工的养老保险参保问题得到重视，通过梳理2013—2017年农民工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情况，可以发现5年间参保农民工占外出农民工比重略有上升（见表1），新增的参加职工养老保险农民工数量也连年高于外出农民工新增人数。但受户籍限制等因素的影响，总体来看，参加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农民工占比仍然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另一方面，数字经济和共享经济的快速发展催生了新的就业形式。2022年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显示，2021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45.5万亿元，占GDP比重的39.8%［23］； 2021年发布的《中国共享经济发展报告》显示，2020年共享经济参与人数约为8.3亿人，平台企业员工数约631万人［24］。数字经济与共享经济的飞速发展，灵活就业人员推动经济发展的“蓄水池”功能得以充分发挥。然而，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是以固定的劳动关系为基础的，新业态灵活自由的用工形式使得雇用关系极不稳定，这就导致部分劳动者被排除在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之外，而只能参加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或直接成为漏保人群，这不仅不利于保障劳动者的合法权益，也阻碍了养老保险参保率的提升和参保结构的优化。

（三）主体间责任分配不均衡

责任共担是社会保险制度运行的重要原则，但当前的养老保险制度却面临缴费责任不均衡问题。一是参保者与用人单位缴费比例差距过大。新型农村社会养老保险和城镇居民社会养老保险从2014年起合并为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筹资方式为个人缴费、集体补助、政府补贴相结合，依据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建立统一的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意见》，缴费标准有12个档次可供参保者选择，但大多数人还是倾向于选择更低档次的缴费标准，参保者的参保积极性和缴费责任严重不足。同时，用人单位缴费负担较大， 2015年至2019年，国家先后6次下调单位缴费比例。自2019年5月起，按照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降低社会保险费率综合方案》要求，下调单位缴费比例为16%，但仍是个人缴费比例的2倍，许多企业负担过重，通过劳务派遣等方式规避为员工参保的责任，不仅损害了劳动者个人的合法权益，也不利于养老保险制度的平稳运行。

二是财政依赖性过强。随着老龄化的快速发展和养老金水平的逐年提高，财政压力成为养老保险制度平稳运行的最大考验。养老保险基金面临入不敷出的挑战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方面，征缴收入长期保持不变。根据2014—2017年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发布的年度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整理这4年间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收入情况，其中，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征缴收入长期仅占基金收入的25%左右，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征缴收入占基金收入的78%左右（见表2）。另一方面，领取待遇人数规模不断扩大。据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估算，“十四五”期间新退休人数将超过4000万人，而劳动年龄人口将净减少3500万人，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中领取待遇人数规模同样日渐庞大［25］。

（四）缴费参数调整不及时

缴费参数长期原地踏步是制约养老保险参保高质量发展的另一重要原因。本文整理了2014年制度并轨以来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支出情况，通过计算可见，居民养老保险待遇自2014至2017年提升了超过2倍，平均待遇由每人91.47元/月上涨为190.95元/月，为广大居民的老年生活提供了有效保障（见表3）。根据表2可以初步计算出2014至2017年间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征缴收入的平均增长率为6.78%，而根据表3数据，同期的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平均增长率为8.77%，待遇平均增长率更是达到12.17%，是征缴收入增长率的将近2倍。

与居民制度的自愿自主定额缴费相比，职工制度缴费与收入的关联程度明显提高。但受名义缴费率虚高和狭隘劳动力成本控制等影响，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缴费基数也仅占社会平均工资的70%左右［26］。受缴费基数不实和个人缴费责任不足的双重影响，使得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基金收入中个人所占比例与初次收入分配结构有较大差距。而我国的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由社会统筹和个人账户两部分构成，缴费基数不实会影响居民待遇的稳定发放，从长远来看也不利于我国养老保险参保质量的提升。

四、我国养老保险参保质量提升路径

高质量发展的内涵要求是创新成为第一动力、协调成为内生特点、绿色成为普遍形态、开放成为必由之路、共享成为根本目的，由此，我们可以得出高质量发展的核心要义是“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这五大发展理念。提升养老保险参保质量须将五大发展理念与养老保险发展需求深度融合，探寻一条适合我国当前状况的养老保险参保质量提升之路。

（一）优化参保结构，推动新业态从业人员参保

高质量发展背景下，虽然已不再单纯追求养老保险参保人数的增长，但要使养老保险在共享社会发展成果方面的作用得到充分发挥，仍需及早实现“应保尽保”，实现从制度全覆盖向人群全覆盖的转变，将更多尚未参保的群众纳入养老保险体系。提高参保的强制性是参保率提升的有效路径，目前居民自愿参保的规定已使我国养老保险的参保扩面工作陷入瓶颈，仅依靠宣传教育和政策支持已不足以解决问题，可以规定收入达到一定标准的居民强制参保，同时鼓励收入未达到标准的居民积极参保，并给予政策上的优惠和支持。

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强制性较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有明显提升，但在新业态起步阶段，许多配套政策尚未完善，仍有一些制度“漏洞”使大部分灵活就业人员和农民工没能共享社会发展成果。劳动合同是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基础，因此，在相关劳动者参保问题上，视野不能局限于养老保险系统内部，可通过相关法律规范平台用工行为，督促用人单位积极为员工参保，将相关劳动者地位以法律形式固定下来，同时加快步伐破除户籍限制对新业态从业人员和灵活就业人员参保的影响，切实保障广大劳动者的合法权益。

当前，多地自雇劳动者只有拥有本地户籍才能在当地参加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如果选择参加职工基本养老保险，不仅自己要承担用人单位部分的缴费，还要自行向转入地提出申请。虽然一些地方已经可以通过国家社会保险公共服务平台、人力资源社会保障政务服务平台及手机端电子社保卡进行线上办理，但相关业务尚未普及且缺乏宣传，严重影响灵活就业人员和农民工等群体相关服务的可及性。可见，户籍限制不仅影响参保扩面的进一步开展，更重要的是不利于养老保险参保质量的提升。实现养老保险参保的去户籍化，须打破地方和部门间的合作壁垒，提升基础数据共享水平，依托数据互联互通的实现，为劳动者搭建自由流动平台，以在当地产生经济行为或常住为标准，使养老保险更加适应新业态发展。

（二）创新经办方式，提高人员覆盖率

早在“十三五”时期，我国的电子社保卡业务就已实现地市全覆盖，并初步建成多渠道一体化的人社在线政务服务体系，在互联网+人社和电子社保卡的推动下，“一网通办”“跨省通办”等便民服务顺利开展起来。目前，我国电子社保卡领用人数已超过7.15亿人［27］，大部分参保者体会到了智慧服务的效能，但仍有小部分参保者尚未享受到互联网+人社带来的方便快捷。“十四五”时期养老保险参保业务经办应继续以服务便民为宗旨，以数字化转型为驱动，以高质量发展为指引，创新参保经办方式，提升养老保险参保质量。

为实现“应保尽保”和人群全覆盖，须依托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技术，对符合参保条件的对象进行分析和甄别，将相应政策和材料清单以短信、公众号、App等形式进行线上宣传，并结合人社部门和社区上门服务的形式，精准推送目标人群，使服务方式由被动服务转为主动联络，政策兑现方式由“等申报”变为“送上门”。同时，也要认识到科技是把“双刃剑”，与传统经办方式相比，其风险更加不易察觉，且线上业务也并非适用于所有参保者。因此，对信息技术的使用要建立在网络安全的基础上，防范参保者个人信息泄露等风险。作为养老保险的主要服务对象，许多老年人尚未适应线上办理养老保险业务，因此，线上和线下两种业务要同步优化，实现养老保险经办业务向适老化转变。

除此之外，还要改革完善养老保险参保服务经办机构的工作流程和要求，不仅需要通过加强业务人员的培训来提高相关服务的专业化水平，也要通过细化参保经办业务的流程来提高服务的标准化水平。同时，加大线上服务内容和使用方法的宣传力度，以此提高灵活就业人员和农民工等群体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便利度和获得感。

（三）协调主体关系，均衡养老保险缴费责任

近年，养老保险待遇不断提高，而参保者的缴费水平和责任意识仍有较大提升空间，这就需要进一步协调和明确各方应承担的缴费责任。一方面，适当减轻各级政府财政压力和用人单位用工成本。政府需要按照待遇比例完善财政补贴的预算方案，而非一味进行兜底保障，应提升养老保险统筹层次步伐，做实养老保险全国统筹，通过更高层次的统筹扩大养老保险制度“资金池”。同时，探讨继续降低用人单位缴费比例的可能性，实现单位缴费与个人缴费的平衡。在经济回暖与平台经济、数字经济持续发展的背景下，应加大养老保险缴费的优惠力度，激励用人单位按照要求为员工参保，及时出台更加全面和细致的减免标准，尝试将特殊时期临时和小范围的减负政策以法律法规等形式确定下来，使其成为常态化和可推广的政策，提高养老保险参保率。另一方面，强化个人的养老保险缴费责任和意识，遵循“大数法则”，优化各方责任。可以通过宣传教育和政策引导，重点强化参保者在养老保险缴费中的责任意识，对于参加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个人，将适当增加个人缴费比例与降低用人单位缴费费率结合推进，以“组合拳”的方式在个人缴费压力不显著增加的条件下渐进实现个人与用人单位的责任对等。对于参加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的个人，由于居民收入相对不稳定，定额缴费的方式可以予以保留，但要加大对个人收入的审查力度，对收入达到一定标准的居民强制执行更高档次的缴费。

（四）改革缴费参数，提高基金可持续性

高质量发展中的绿色发展理念在养老保险制度中可以被理解为基金的可持续性，而养老保险基金的可持续性与养老保险参保质量有直接的关系。近年，为缓解国际国内复杂经济环境对用人单位的冲击，国家对企业社会保险费用征收实行了减、免、缓政策，这在缓解各单位经营压力的同时，也使养老保险基金的可持续性受到严峻考验。为提升养老保险制度的可持续性，需要以高质量发展为视角扩展养老保险基金来源。其中，在资金来源的广度方面，可继续扩大参保覆盖面并重点优化参保结构，在增加养老保险基金收入的同时，使居民养老保险制度与职工养老保险制度协调发展。特别是通过参数改革提升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的吸引力，让更多有资格参加但目前选择了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的参保者，去选择参加职工基本养老保险。此外，积极改变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自愿参保状况，对建档立卡等家庭进行更大力度的支持，进一步扩大参保覆盖面。

在资金来源的深度方面，适当提升缴费年限和延长退休年龄已刻不容缓。当前，养老保险缴费最低年限是15年，法定退休年龄是男性60周岁、女职工50周岁、女干部55周岁。但是，该标准是在1951制定的，而如今中国人均预期寿命已提升到78.2岁［28］，我国的国民健康水平持续改善，医疗卫生水平也得到大幅提升，主要健康指标已居于中高收入国家前列，达到了渐进式提高最低缴费年限和基准退休年龄的要求。

［参考文献］

［1］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八次集体学习时强调  完善覆盖全民的社会保障体系  促进社会保障事业高质量发展可持续发展［N］.人民日报，2021-02-28.

［2］重庆市社会保险事业发展“十四五”规划（2021—2025）［EB/OL］.https：//rlsbj.cq.gov.cn/zwgk-182/fdzdgknr/ghxx001/202112/t20211209-10116724.html.

［3］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实施方案（2021—2025年）［EB/OL］.https：//jxt.zj.gov.cn/art/2021/11/30/art-1229600053-58927836.html.

［4］上海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印发《上海市就业和社会保障“十四五”规划》的通知［EB/OL］.https：//rsj.sh.gov.cn/txgszfgz-17262/20211013/t0035-1403070.html.

［5］《关于外省户籍人员以灵活就业人员身份参加本省基本养老保险有关问题的通知》政策解读［EB/OL］.http：//hrss.hainan.gov.cn/hrss/zxjd/202109/7f28819e1097473db81fd59fd58ac333.shtml.

［6］北京市财政局关于促进本市农村劳动力就业参保有关问题的通知［EB/OL］.http：//rsj.beijing.gov.cn/xxgk/zcwj/202201/t20220105-2583345.html.

［7］云南：开展社保服务“康乃馨”行动［EB/OL］.http：//www.mohrss.gov.cn/SYrlzyhshbzb/ztzl/zwfwqjd/fudt/202204/t20220422-444750.html.

［8］邓大松，张怡.社会保障高质量发展：理论内涵、评价指标、困境分析与路径选择［J］.华中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4）：38-47.

［9］何文炯.中国社会保障：从快速扩展到高质量发展［J］.中国人口科学，2019（1）：2-15.

［10］林闽钢.“十四五”时期社会保障发展的基本思路与战略研判［J］.行政管理改革，2020（12）：11-18.

［11］杨一心.整体性视角下的中国社会保险治理［J］.社会保障评论，2021（3）：62-78.

［12］边恕，李东阳.加快建设高质量社会保险经办服务体系研究［J］.内蒙古社会科学，2020（5）：158-165.

［13］王延中，龙玉其，宁亚芳.“十四五”时期中国社会保障建设的目标任务与政策建议［J］.社会保障评论，2020（3）：3-14.

［14］鲁全.“十四五”时期社会保障制度的战略定位与重点任务［J］.山东社会科学，2021（3）：53-55.

［15］郑功成.面向2035年的中国特色社会保障体系建设：基于目标导向的理论思考与政策建议［J］.社会保障评论，2021（4）：49-52.

［16］郑秉文.多点试错与顶层设计：中国社保改革的基本取向和原则［J］.中国经济报告，2019（2）：69-74.

［17］鲁全.新时代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的路径：兼论“十四五”时期社会保障改革新要求［J］.行政管理改革，2021（4）：42-50.

［18］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举行2022年四季度新闻发布会［EB/OL］.http：//www.mohrss.gov.cn/SYrlzyhshbzb/dongtaixinwen/fbh/lxxwfbh/202301/t20230118-493693.html.

［19］［20］2021年度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EB/OL］.http：//www.mohrss.gov.cn/xxgk2020/fdzdgknr/ghtj/tj/ndtj/202206/t20220607-452104.html.

［21］2022年人力资源社会保障主要统计数据［EB/OL］.http：//www.mohrss.gov.cn/xxgk2020/fdzdgknr/ghtj/tj/ndtj/202306/t20230620-501761.html？eqid=cc7d66eb0000061e00000003649658ab.

［22］健全多层次养老保险体系［EB/OL］.http：//www.mohrss.gov.cn/xxgk2020/fdzdgknr/zcjd/zcjdwz/202107/t20210713-418347.html.

［23］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数字中国发展报告（2021年）》［EB/OL］.http：//www.cac.gov.cn/2022-08/02/c-1661066515613920.htm.

［24］中国共享经济发展报告（2021）［EB/OL］.http：//www.sic.gov.cn/News/557/10779.htm.

［25］未来5年，社保、收入分配、养老金等将迎来六大变化［N］.浙江工人日报，2021-07-13.

［26］鲁全.新时代中国社会保障体系建设的路径：兼论“十四五”时期社会保障改革新要求［J］.行政管理改革，2021（4）：42-50.

［27］杨俊峰，徐玉洁.线上渠道提供服务近141亿人次  电子社保卡成为百姓“心头好”［N］.人民日报海外版，2023-05-22.

［28］居民人均预期寿命提至78.2岁［N］.人民日报，2022-07-13.

［责任编辑：赵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