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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心理困境,重构亲子关系

2023-04-25胡艳霞

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 2023年13期
关键词:情绪调节亲子关系

胡艳霞

摘要:家庭是一个生动的系统,一个有机的整体。家庭治疗理论认为,个体只有在互动和系统中才能被理解,个人反映出的问题实际上是个体所在的系统出现问题,所以心理干预的对象不仅仅是个体;主张将焦点放在家庭成员的互动与关系上,从家庭系统角度去解释个人的行为与问题。一名初三男生因情绪问题及自伤行为由父母陪同前来咨询,心理教师运用家庭治疗,帮助其澄清家庭关系,消除不良情绪,发掘身边的社会支持资源,提升人际交往技能,最终帮助其回归校园生活。

关键词:系统式家庭治疗;亲子关系;情绪调节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671-2684(2023)13-0054-03

一、个案概况

小K,初三男生,面容清秀,性格内向,不善沟通。父母预约求助,初访时父母两人陪同。少年脸色阴郁,哈欠连天,一脸困倦。面对咨询师表现出暗自搓手的局促和无所适从的紧张,用右手掩盖左胳膊上的一排小刀划痕(划痕已结痂)。

自述:三年级时父母离异,跟随父亲生活,亲子关系疏远,认为亲子沟通没有必要。因情绪困扰就医检查,目前经学校同意停学一周。

父母转述:孩子情绪急躁,性格孤僻,只有一个好朋友,疫情居家期间,与朋友在社交软件上产生较多矛盾,回校后矛盾升级,在学校出现用头砸桌子,用小刀划伤自己的情况,学校建议休养一周。医院诊断为轻度抑郁和轻度焦虑,SAS、SDS测试结果均达到中度水平。

医院建议服药并辅以心理咨询,经监护人同意,开展本次心理咨询。来访者主动求助动机较弱,自知力完整,感悟能力强,思维清晰,表达流畅。

主要问题如下:对自己的现状不接纳;最近一个多月出现持续情绪低落和睡眠问题,并有自伤过激行为;拒绝与父母沟通,刻意疏远父母,自诉很难处理人际关系。

二、问题评估与原因分析

(一)问题评估

经医院诊断,小K排除任何器质性病变和精神病性症状,无家族精神病史。目前出现持续性心情低落,伴随入睡困难、夜间惊醒等睡眠问题。白天无法集中注意力,情绪崩溃时出现用头撞桌子、用小刀划胳膊等过激行为,已明显影响日常生活与学习。根据心理问题评估标准,小K的情绪困扰是由具体的现实问题(关系困扰的负性事件)导致的心理冲突,持续时间超过一个月,同时抑郁、焦虑情绪已经泛化到同伴关系、家庭关系和学习生活,并出现逃避社交等社會功能受损现象。因此,评估为严重心理问题。根据心理正常和异常心理学原则,来访者产生情绪困扰有明显原因,但自知力完整,心理活动协调一致,人格没有发生明显变化,心理状态正常,属于心理咨询对象范畴。

(二)原因分析

童年经验:小学三年级前,家庭完整,父亲忙于工作,以母亲陪伴为主。父母离异后,由父亲抚养,主要抚养者母亲的陪伴缺失,使其出现不信任周围环境、心理安全感较低等问题。

自身因素:不善沟通,压抑感受和需求,刻意疏远他人,亲密关系建立困难。来访者进入青春期后情绪波动大,加之对周围环境缺乏沟通和了解,处于既自我封闭又渴望被理解的矛盾心理状态中。

促发因素:唯一朋友的多次“辜负”和疫情期间网络交流的隔阂,促使其前期压抑积累的情绪大爆发,出现向内攻击(自伤),自我贬低(不值得被陪伴关爱)和怀疑自我存在意义(无自杀意向和计划行为)等现象。

三、辅导过程

根据来访者的情况,确立了以下咨询目标:

短期目标:正确面对消极情绪,消退自伤行为,学会情绪的合理表达,缓解睡眠问题。

长期目标:直面家庭问题,合理化生活中的离别;学会自我接受、自我关怀,形成正确而稳定的自我概念,最终促进其心理的长期健康发展。

以下为主要咨询过程。

(一)了解来访者诉求,建立良好的咨询关系

第一阶段:采用来访者中心疗法,梳理来访者情况,关注其言语和非言语信息,无条件接受来访者当下的情绪和感受,为其提供信任、安全的环境氛围,形成良好咨询关系,协商咨询目标。

首访父母陪同。小K表现出明显的不安与警惕,眼神飘忽,不自觉打哈欠,并表现出害羞情绪,主动向咨询师解释打哈欠的原因。由此可推测小K具有正常的沟通表达能力。这与父亲转述的孩子自闭、沟通有缺陷等问题存在差异。咨询师积极关注小K此时此刻的感受,运用倾听、共情、澄清、具体化等参与性技术,协助其正确认识情绪波动的特性,直面自己的情绪状态,消退不良宣泄方式。

小K描述了疫情期间自己和朋友之间产生的种种矛盾,诉说自己一次次的失落情绪,还提到自己曾经尝试“放血”,但明确表示自己没有自杀意向和计划,也承诺愿意尝试更加安全的宣泄方式。咨询师帮助小K用深呼吸放松法缓解其委屈、不满、愤怒、怨恨的情绪,并布置作业,让他练习呼吸放松法,并向监护人了解到小K咨询间隔期间没有再发生情绪过激行为。

(二)通过家谱图重整关系,运用空椅子技术缓解消极情绪

咨询中期,小K开始主动聊起亲子关系的话题,咨询师通过家谱图的方式,帮助小K从家庭系统角度对整个家庭进行重新认识,并将家谱图和之前的访谈内容进行有机整合,帮助小K看到自己在家庭关系中的“占位”。这对其产生了一定的扰动作用,他开始逐渐表露自己一直刻意隐藏的心结:内心藏有高度警惕的“小小孩”,对所处的环境充满不确定和不信任,尤其对关系变化表现得过分敏感。咨询师推测这与小K童年的依恋关系和分离焦虑有关。依恋理论主张,如果和主要抚养者的联结纽带强,两者是稳妥联结在一起的,那么个体会感到安全并愿意去探索这个世界,因为有一个安全的港口可供“随时”回靠;如果和主要抚养者关联太弱,个体会感受到不牢靠的联结,会害怕离开,也害怕探索看起来可怕的世界,因为个体不确定是否还可以返回安全地。拥有牢靠联结的人更倾向于信赖他人,拥有较好的社交能力,反之则难以信任他人,容易产生社交困扰。

幼年的小K与父亲并未形成良好的感情依恋,导致其在父母离异后,要独自去面对与依恋对象(母亲)的分离事件。分离焦虑导致依恋需要的压抑,使他很难与他人建立联系,刻意疏离周围的生活环境,涉及关系处理更是谨小慎微。咨询师运用空椅子技术帮助小K将压抑心底、长期积累的情绪合理宣泄出来,运用合理化技术重构生活中的分离认知,助他解开“关系心结”,整合自我概念。

以下为咨询片段:

师:那如果我们换一种方式和他们说说,会不会好些?

K:换一种方式?

师:我们来试一试。我在你对面放一把椅子,想象一下妈妈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她坐在椅子上收拾衣物。看着妈妈,你想和她说些什么呢,她就在那里。

K:因为我不够好,所以才留不住你吧?我最亲近的人会离开,親爸也不喜欢我。你知道吗?我努力维系了好久的友情也在慢慢消失。你总问我,过得怎么样?我好吗?可我只能回答好。因为我回答不好,你也不会回来!(情绪很激动,用手捶沙发,眼睛里充满愤怒)

师:还有其他想告诉妈妈的吗?

K:你们说等我长大了就会明白。我还没有长大吗?什么时候算是长大,我不明白呀不明白。我又不敢问,我怕让你们难过难堪。因为我爱你们啊,你们呢?我的心一直在漂泊,它找不到一个温暖的地方。我真的好难过。你们还总问我过得好吗?为什么现在才来问啊?我不好,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啊。我不开心好久了。

他大哭不止。咨询师陪着他并引导其运用深呼吸放松法缓解情绪,慢慢恢复平静。

师:感觉还好吗?

K:说出来这些话,像是把喉咙里的刺拔了出来,血淋淋地疼。(哭)但是畅快。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是这样看待他们的。我一直告诉自己,他们分开就分开了,我没有受到影响,不,是我不应该受到影响,或者我不允许自己受影响。原来过了那么久,我还是害怕的。所以每次和朋友闹矛盾,我都怕他们像妈妈一样远离我。(抽泣)

师:父母分开,是他们的选择。你爱他们,在乎他们,受到影响。这是一件自然发生的事情,也说明你是个有爱的孩子。可是父母分开,不代表爱的别离,关系的终止。你看,即使他们分开了很久,现在依然愿意陪着你。

本次咨询通过“自我”对话式的空椅子技术帮助来访者增加对自己此时此刻状态的觉知,释放出被压抑的需求,整合自我分裂的部分,从而肯定沟通的双向流动性。结合父母轮流陪同咨询这件事情,帮助他看见自己在父母生命里的存在和意义,尝试理解父母。

(三)发掘自身资源,重构良好的社会支持系统

咨询的第三阶段,咨询师鼓励小K直视负性事件(父母离异)带来的影响,了解父母的责任,进而帮助他看见自己面对负性事件的内在力量和可求助的外在力量。

征求小K同意,邀请他父母分别加入咨询,进行家庭咨询。母亲的自我反省和对孩子的愧疚感使其特别支持和配合咨询工作,这是家庭咨询过程中的重要能量来源。而父子关系相对疏离,父亲一开始很不能理解孩子的情感诉求和情绪困扰,因此,咨询师首先引导其父亲正确认识孩子,接纳和理解小K的情绪问题,并与孩子主动沟通,帮助其重建良好的父子相处模式。

最后一次咨询,小K表示父亲最近改变了很多,对自己更关心了。对整个咨询,小K做以下总结:关系是有力量的,学会必要的求助也是强者的表现。

四、效果与反思

(一)效果

通过电话回访确认,小K睡眠状况好转,情绪日趋平稳,学习精力恢复,目前集中备战中考,会主动请教老师问题,期待能有个好成绩。

父母表示孩子变化很明显,愿意和父母沟通了,没有再发生自我伤害行为。

小K可以从不同的角度看待同伴“断交““绝交”部分(合理化生活中的分离)和亲子沟通冲突,能够积极主动地面对并接纳消极情绪。除了向咨询师寻求帮助,还会向父母表达困扰、主动分享同伴关系状况,并尝试独立解决同学矛盾,在人际关系处理方面越来越自信,咨询目标基本达成。

(二)反思

面对非主动求助的来访者,明确来访者本人的求助动机和目前问题,关注来访者当下的感受和期待,是咨访关系初建的关键。咨访关系建立是过程性的、渗透性的。小K首次咨询沟通意愿较低。咨询师充分尊重、关注来访者本人,及时澄清心理咨询的作用以及原则,让其打消顾虑和负担,使得咨询顺畅开始,使其更加坦诚地表达。

本次咨询在人本主义取向下,运用家庭治疗帮助小K对家庭关系进行了重构;调动了家庭支持资源,引导小K从直观视角(家谱图)合理化自己的家庭“站位”,纠正不合理归因,逐渐清晰自我边界,形成稳定的自我概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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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郭丰波,杨子阳,高碧莹.青少年亲子依恋对非自杀性自伤的影响:自尊的中介作用[J].心理技术与应用,2021,9(12): 705-712.

编辑/ 卫 虹 终校/ 张 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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