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高桥与好友苏北见面
2023-04-23闫耀明
闫耀明
苏北的笛子吹得好，一根竹管被他鼓捣出动听的声音，让同学们都很羡慕，也把好几个女生的心吹得扑腾扑腾乱跳，其中就包括我的妻子童宁。
那时，我们读中学。苏北吹的曲子叫《小放牛》，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个曲名，只是听着曲调明快流畅，好像两个牧童在拉着牛尾巴做游戏。
一晃，我们中学毕业三十多年了。
一晃，好几年没有见到苏北了。
我便骑着自行车向高桥镇而去。路是土路，黄黄的，不宽，路面坚硬，自行车跑起来也很轻松。我踩着脚蹬，总是感觉每一下都踩在牛尾巴上。阳光很足，照着路面，也照着我的肩背，热热的。路两侧的庄稼已经快有我的个子高了，一副夹道欢迎我的样子，这让我骑自行车的动作有了一种庄重的仪式感。
我是临时起意，决定去高桥镇与好友苏北见面的。我推着自行车走出院门的时候，说要去高桥一趟。童宁问我：“是不是去见苏北？”我一愣，问：“你咋知道？”
那是一次重要的演出，是我们中学毕业前最后一次联欢。同学们都很重视，做了精心的准备。童宁的准备最富浪漫情调，她弄来了一些柔柔细细的花枝，编成了一个漂亮的花环，戴在头上，让那些黄色的小花灿灿地开在她的头顶，仿佛顶着一个小小的花坛。我准备的节目是一首歌。演唱的时候，我很投入，把乌苏里江啊船啊鱼啊都很悠扬地呈现在了同学们面前，赢得了大家的热烈掌声。我看到童宁给我鼓掌时站了起来，脸因为激动而红红的。
后来，苏北的一段笛子演奏超过了我，那段我们叫不出名字的笛子曲，听起来活泼跳跃，乡土气息浓郁，大家使劲鼓掌。我看到童宁不仅站起来鼓掌，脸因为激动红红的，还别出心裁地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自己头顶上的小小花坛变成了一束花，跑过去，双手递给苏北。苏北这家伙咧着大嘴，发出难听的笑声，欣然接受了童宁的献花。
我和童宁结婚后，有一天她问我知不知道苏北吹的那首笛子曲叫什么名字，我摇头。
虽然我没问，童宁还是告诉我，那好听的曲子叫《小放牛》。
我说：“我听着像踩了牛尾巴。”
童宁不屑地冲我撇撇嘴，说：“海生，你这幽默一点儿也不幽默。”
土路两边的庄稼不仅夹道欢迎我，还开始为我鼓掌了。——风吹过，一阵欢快而热烈的哗啦声便涌了起来。掌声清脆而持久，让我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
土路的尽头，高桥镇出现了，我看到一些灰灰的房子和白白的楼，它们在阳光下闪着炫目的光。
只是不知道在这炫目的光里，苏北还吹不吹《小放牛》。
走出院门的时候，我告诉童宁：“我去看看苏北，聊一聊，顺便加上他的微信。”我要问一问，他现在还吹不吹《小放牛》。这是我去见好友苏北的目的。
童宁说：“海生，代我向苏北问个好。”
高桥镇不大，我只问了三个人，就找到了苏北的家。
我来到一栋白楼旁边的小院子前。小院子很安静，几棵向日葵从不高的院墙里探出头。
我走过去，在铁大门上拍了拍，同时大声喊：“苏北！”
小院子很安静。
苏北不在家，我便推着自行车从白楼旁边绕过去，来到了女儿河边。
河畔的带状公园修得很漂亮，有笔直的步道，有繁盛的花草，有點缀其间的雕塑，还有八角亭。
这时，我听到了笛子声。
是《小放牛》！
远远地，我看到八角亭里聚集着一些人，围着中间的几个演奏者。我看不到那个站立着吹笛子的人，但是我知道那个吹《小放牛》的人，一定是苏北。
这风光旖旎的河畔公园，与苏北旖旎的笛声很配。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我在为苏北高兴，仿佛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接着，我产生了一个冲动：我要像当年的童宁那样，给苏北献上一束花！
我知道自己的这个冲动同样是别出心裁的，我很乐意这样做。于是，我丢下自行车，几步跑到旁边修剪花草的工人身边，捡起地上散落的柔柔细细的花枝，做成了一个花束。我看到那黄色的小花正灿灿地开着。我打算这就跑到八角亭，将花束双手献给苏北。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咧着大嘴发出难听的笑声，欣然接受我的献花。
偏偏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我只好先接电话。
来电话的却是苏北！
苏北说：“海生，你来高桥镇找我啦？我听他们说的样貌，一猜就是你！我在大棚里发货呢，我的第一批大樱桃已经成熟了。你这就去我家吧，我一会儿就回去啦。”
我愣了一下。因为我在苏北的电话里听到了《小放牛》！那是音箱里发出来的，听着明快流畅，好像两个牧童在拉着牛尾巴做游戏。
我拿着花束，望了望八角亭。
我笑笑，把花束轻轻放在旁边的石凳上：“苏北，这是献给你的花。”说完，我跳上自行车，径直向高桥镇外驶去。
回到家，童宁问：“见到苏北啦？”
我说：“见到了。”
童宁又问：“代我向苏北问好了吗？”
我没有回答童宁。
我说：“那好听的笛声里，啥都有呢！”
［责任编辑 王彦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