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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产业化背景下中国儿童剧的创新和突破

2023-04-06胡红一马千里

参花(下) 2023年2期
关键词:儿童剧产业化戏剧

◎胡红一 马千里

“文化产业”这一概念首先出现于1947年由阿多诺和霍克海默所著的《启蒙辩证法》一书中,指的是文化产品按照工业化标准生产的一系列流程。[1]文化产业以满足大众的文化需求为主要目标,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大规模生产必然让商业属性突显。儿童剧作为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以儿童为主要受众群体,具有独特的艺术创作规律。在当下市场经济和大众消费文化的影响下,产业化成为儿童戏剧发展新态势。我国的儿童剧创作基于儿童审美需求,进行了一系列的产业化实践探索,呈现出题材、风格多元化的特征,增加了儿童剧的商业价值,推进了我国儿童剧行业的全面发展。然而由于历史和现实的多重原因,当代中国儿童戏剧的创作水平仍然与市场的火热程度不相匹配,中国儿童剧的发展和繁荣依然存在桎梏。因此,研究在文化产业化背景下中国儿童剧的创新与突破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能够为当下儿童戏剧创作者提供实践指导意义,并以此进一步探究当代中国儿童剧创作的提升空间。

一、儿童剧产业化转型的构成因素

儿童剧作为一种专门针对儿童而生产的文化产品,在提倡全面发展的素质教育体系普及后,受到了学校和家长的广泛关注,市场行情被文化产业界人士普遍看好。在现今消费社会语境下,儿童剧的产业化生产是其发展的必然走向。总体而言,儿童剧步入产业化生产的原因主要来自宏观的社会因素和微观的儿童剧自身特性两个方面。

儿童剧是戏剧艺术的一个分支,其产业化的转型离不开整个戏剧行业的产业化发展。其标志是2004年北京儿童艺术剧团由事业单位改制为企业。随后各儿童剧团陆续转企,自负盈亏。儿童剧市场化的脚步已经迈开,加快了商业资本走向广大儿童群体的步伐。进入21世纪之后,技术的革新引领信息产业快速扩张,文化产业的发展愈发成熟。在这样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时代,儿童剧行业基于文艺市场的需求,向着资本运行的生产模式转型,在市场流通过程中获取艺术价值与商业价值,在经济效益与教育内容中找寻平衡点。

作为大众艺术,儿童剧本身具有教育性和娱乐性的特征,这是儿童剧进行商业价值开发的前提,也是推动其成为文化产品的内在动力。“儿童戏剧是一种与儿童精神世界最容易契合的综合性艺术,除了是艺术学科,也是一种工具学科,可以整合其他学习领域,特别是与其他艺术形式的融合运作,营造一个开发式、互动式和引导式的学习环境,不仅能发展学生的智力,还可以延伸到学生自我发展、独立人格的培养,建构一种全面的人文素质教育。”[2]儿童往往具有很强的模仿能力,儿童剧充分利用“模仿”这一游戏特性,教学效果区别于生硬的传统教育形式,不仅可以满足儿童的精神娱乐需求,还能让儿童积极、主动地学习拓展文化知识。目前,我国有两亿七千万余儿童,随着2021年国家正式全面放开生育的政策,“三胎时代”已经来临。相较于以往,儿童文化消费市场的发展潜力无疑是巨大的。当儿童剧具备内在的商业价值后,市场和资本进入促使其以更高效的产业化模式完成生产,以便更快速地进行商品交换。然而相比其他大众艺术类型,戏剧的制作周期长,经济效益见效慢。此外,儿童剧的主要受众是儿童,在创作上必须契合儿童的生活经验,这使其在文化产业化背景下呈现出有别于其他商业戏剧的特征。

二、文化产业化背景下儿童剧的探索

在实行市场经济体制后,儿童剧行业面向广大的市场,积极地寻求突破与转型,整体表现出市场沉淀、项目精致的状态。在对儿童剧进行产业化生产时,关键在于创作是否能保质保量,生产出一批精品剧目,使儿童实际的审美需求得到充分满足。对儿童剧的创作而言,当代儿童剧在创作模式和突显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等方面进行了有益的探索。

(一)突破传统创作模式

长期以来,传统文化中的成人本位思想深层影响了我国儿童剧的创作,已经形成集体无意识。如果将儿童视为“缩小的成人”而进行创作,站在成人的视角去感受和认知儿童的世界,那么儿童剧势必不能被儿童接受,也无法获得市场的认可。在成人本位思想影响下,儿童剧创作模式普遍存在程式化的问题,故事情节较为乏味。学界呼吁中国当代儿童剧创作“去成人化”,行业内对儿童剧创作模式的多样化探索也从未停止。其中,“先演后写”模式的运用是较为成功的尝试。

中国儿童剧史上的里程碑式佳作《马兰花》创作于1955年,是最早采用“先演后编”模式的儿童剧之一。该剧虽然诞生于计划经济时代,然而其戏剧观念却高于当时的戏剧思潮,使得它60余年来长演不衰。《马兰花》“先演后编”的创作灵感来源于苏联戏剧家库里涅夫,在编剧任德耀仅创作出剧本提纲时,他就邀请儿童观众前来看戏。其中,演员的台词、舞台调度都是根据剧情即兴发挥的,这样反而获得了台下孩子们的喜爱。《马兰花》真诚、自然的剧情内容符合儿童的审美心理,为刚起步的中国儿童剧美学范式奠定了基础。此后,任德耀结合演出的实际经验,二度创作时删除了冗余的情节,增添了如老猫等山林中各具性格特色的小伙伴,赋予了故事新的内涵。用现代的审美标准来看,即使《马兰花》带有浓重的时代色彩,但是它“儿童本位”的创作观念和“先演后编”的创作模式为中国儿童戏剧开辟了新的发展道路。

“先演后写”的创作模式以儿童体验为中心,充分发挥了戏剧的互动性和沉浸性。同时,该模式缩短了剧目创作周期,能够较快地回收资金,以便产业化地复制生产剧目。在《马兰花》成功探索的基础之上,中国儿童剧在创作形式上得到进一步的突破。近年来,如中国儿童剧院出品的《做·梦》《极简创造》等剧目,在创作前期没有剧本,让儿童观众深度参与编剧、表演和观赏等,儿童观众“自下而上”地影响着儿童剧制作的每一个环节。他们既是儿童剧的消费者,也是儿童剧的生产者之一。创作模式的突破使儿童剧回归了儿童本位的创作思想,兼顾了教育性和娱乐性,让儿童观众在剧场中自由地放飞想象力,获得了较好的经济效益。

(二)突显中国优秀传统文化

儿童剧的创作有别于其他戏剧种类,多为表现真善美的事物,情节较为简单明了,情节构造有一定的局限性。如何将平淡无奇的故事讲好,使儿童剧能够契合当代儿童的审美情趣,从而获得更大的经济效益,是创作者必须思索的问题。在当今文艺创作“讲好中国故事”的要求下,儿童剧创作者们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座富矿中“淘宝”,在剧情中融入大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元素,将儿童剧和教育相结合,拓展了儿童剧产业化的道路。

创作团队为打造具有我国特色的儿童剧,将地方戏曲、皮影戏、民族歌舞、剪纸和年画等非遗元素融入其中,集中体现了民俗文化的审美特征。广西演艺集团木偶剧团演出的《鸡毛信》、甘肃儿艺的《老鼠嫁女》、上海儿艺的《宝贝爱中华》等剧目陆续演出,增强了本土儿童剧的市场竞争力。其中,甘肃儿童剧院打造的儿童剧《老鼠嫁女》将注意力集中在“中国元素”上,将文化符号巧妙地与故事情节相融,打开了非遗传承与儿童剧的连接通道。该剧剧本仅两页纸,没有一句台词,全靠演员的肢体表现,这种表现形式不仅没有影响故事的表达,反而通过演员夸张的肢体表现和表情、舞台强烈的色彩对比,将角色的心理活动、情绪等外化,适应了儿童的观剧习惯。同时,大量的非遗元素贯穿在整场演出中,像京剧、豫剧、剪纸等。例如,剧中的花轿道具制作,使用的是山东剪纸,加上演员生动的表演,让非遗艺术焕发出新的光彩。该剧灵活生动,好玩易懂,改变了以往传统文化晦涩难懂的刻板形象,用寓教于乐的方式给孩子们普及了中国传统文化知识。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与儿童剧碰撞产生的能量是巨大的。采用“传统文化+儿童剧”的模式创作的儿童剧不仅可以和学校联合进行美育培养,还能吸引家长带领儿童走进剧院观赏。该创作模式不光能运用在中国传统故事、神话题材的儿童剧中,还在外国童话故事改编的儿童剧中得到成功实践。中国儿艺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就运用了中国皮影元素,让丹麦童话展现出中国元素和现实色彩。这类儿童剧极大程度地弘扬了中国传统文化,契合当代我国人才的培养理念,市场票房表现良好。

三、文化产业化背景下儿童剧的发展策略

儿童剧是一门综合艺术,属于精神产品,与物质生产呈现出相互依存的关系。本雅明曾提出“艺术生产”理论:“艺术作品在原则上总是可以复制的,人所制作的东西总是可被仿造的。”[3]本雅明承认了艺术产品的商品属性,将艺术生产要素纳入大众消费的劳动范畴。虽然产业化的机械生产会一定程度地损伤艺术性,但也能够赋予其一定的现实活力。在文化产业化的大环境中,儿童剧在机遇中寻求发展,在多个层面进行探索,以产业化的生产形式协助其部分价值的实现,使儿童剧行业整体呈现出焕然一新的面貌。

文化产业化的市场语境,一方面为儿童剧的转型发展带来了契机,一方面也暴露出我国儿童剧在商业进程中存在的问题。2021年的《全国演出报告》中显示,在新冠疫情的持续反复影响下,全国戏剧演出市场较2019年同比下降41.31%。儿童剧总演出场次1.32万场,较疫情前有所下降,其中海外引进版权的儿童剧占总数的51%。在电影、游戏等强势媒介和国外优质引进剧目的市场挤压下,我国儿童剧有原创力不足、市场吸引力不够等问题。如何基于市场需求,制作出让儿童满意的优秀原创儿童剧,是目前我国儿童剧在产业化进程中亟须解决的问题。

以产业机制发展文化,其目的是让文化产品在市场中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组合最大化。对我国儿童剧行业而言,它既要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价值规律,又要遵循自身特殊的创作规律。资本投入的时候应当注重实现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互动”,艺术与商业体现出互利共赢的关系。由此可知,儿童剧必须着眼于儿童本位的创作方法。“正像要求成人戏剧一样,儿童戏剧同样要求典型的人物,鲜明的性格,要求丰满深刻的内容与完美的艺术表现形式巧妙结合,要求从生活出发,从实际出发,掌握舞台的规律,掌握戏剧的特性——在行动中展示人物。”[4]创作者需要结合之前成功的实践经验,遵循儿童剧的创作规律,坚持更新创作理念,尊重儿童的独立品格,摒弃高台说教的创作态度,真正站在儿童的角度创作,只有这样创作的儿童剧才能真正被儿童观众接受。如果儿童剧没有满足儿童的审美需求,就不具备市场交换的价值。儿童剧的意义不止于向观众传输道德观念和知识信息,也不是哄小孩、博其一笑,而是在体验的过程中表现人类共同的境遇,其承担着文化传播和满足审美需求的责任。站在儿童本位上发掘新题材、新创作模式,提高剧本的原创力,才能让我国儿童剧真正具备市场竞争力。

此外,数字技术应用于内容生产已经成为儿童剧产业化发展的创新点。当代儿童剧舞美的突破有赖于技术的支撑,然而也出现了一批只有技术包装、没有深刻内涵的儿童剧剧目,饱受观众诟病。运用前沿技术并不意味着剧情构思、人物塑造等方面可以“打折扣”,科学技术只能作为一种手段,辅助儿童剧的整体呈现。技术的使用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些成本最终都是由观众买单。如果“技术美”不能有机融入作品的“人文美”中,反而会令观众形成审美障碍。只有将技术转化成艺术语言,才能够使其为儿童剧增光添彩。技术除了服务于内容外,其应用层面也应当进行拓展。比如在受众分析、运营方式、营销策略和产业布局等方面进行大数据分析,可以节省人工成本,完善儿童剧制作的产业链。技术不仅能够与儿童剧艺术相辅相成,还可以全面革新儿童剧产业的生产模式。

四、结语

根据本雅明“艺术生产”理论的指导,我们应当正视儿童剧的商品属性和艺术特征。在市场经济的浪潮中,文化产业化并不是要求儿童剧市场完全迎合市场需求,而是需要建立以受众需求为导向的反馈机制,引导儿童剧创作适应当代儿童的审美情趣。在促进儿童剧高效生产的同时,合理运用科学技术等手段,使其服务于儿童剧的艺术本位,以推动整个儿童剧行业的良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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