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养老背景下老年大学学员学习需求特点分析

○冯玉珠 张贝妹

一、问题的提出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截至2021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占全国人口的18.9%，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占全国人口的14.2%。未来，我国每年新增老年人口将超过2000万。到2035年，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将突破4亿，在总人口中的占比将超过30%。可见，养老已经成为一个越来越严峻的社会问题。与此同时，老年人在物质养老不断得到满足的过程中，文化养老的需求与日俱增。许多老年人把老年大学当成了退休后的重要学习场所和精神生活的家园，学习热情日益高涨，学习正成为新的养老时尚。近年来，我国老年大学（学校）的总量持续增长，在校学员增长势头强劲。据《中国老年教育发展报告（2019—2020）》，截至 2019年末，我国老年大学（学校）数量约为76296所，比2017年增加了14135所，同比增长22.7%；在校学员数约为1088.2万人，比2017年增加了275万人，同比增长33.8%，年平均增长速度约为12.7%。尽管如此，老年大学的发展仍然不能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文化养老需求，“抢学位”几乎也成了老人报名求学的必备技能，“一座难求”“一课难求”的问题依然没有破解。其原因除了老年大学的数量不足等因素之外，老年大学的教学管理与老年人现实的学习需求之间也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偏离和矛盾。因此，必须深入调查研究分析老年学员的学习需求特点，并以此为基点，有针对性地优化和创新老年大学教育资源供给，从而更好地满足新时代老年人对文化养老的需求。

二、调研方法

（一）调研工具

本研究采用“问卷星”匿名网络在线调查和现场访谈两种方式。其中，在线调查问卷由三部分共计24个问题组成：第一部分为学员基本信息，包括年龄、性别、学历、退休前职业等，目的是想找到老年人学习需求的主要变项；第二部分为学员目前在老年大学的学习情况，包括学习目的动机、课程类别、教材情况等，以便了解学员学习动机、学习兴趣和学校目前的教学状况；第三部分为学员的学习需求，包括开学或毕业典礼、课时学制、预期学习时长、教学方式、教材、结课方式、教师评价、游学基地、第二课堂、第三课堂、教学改革、师资水平、教学设施、网络资源等，以便了解学员的学习心态、学期期望和满意度。此外，分别随机抽取问卷填写者进行电话或现场访谈。

（二）调研对象

本次调研对象为石家庄老年大学在校学员，参与调研学员有2768名。其中，50—59岁的学员有1397人，占参与调查人数的50.47%；60—69岁的学员有1120人，占40.46%；70—79岁的学员有234人，占8.45%；80岁以上的学员有17人，占0.61%。可见，59岁及以下的准老年人占比例最高，其次是60—69岁的老年人。从学历看，有小学及以下学历的9人，占0.33%；有初中学历的182人，占6.58%；有高中学历的794人，占28.68%；有大专学历的953人，占34.43%；有本科及以上学历的830人，占29.99%。（见表1）

表1 参与调研对象所在系别及性别人数一览表

三、调研结果与分析

（一）学习动机

在给出的学习动机选项中，选择“希望学习新知识”的人最多，有2062人，占74.49%；其次为“希望能够培养兴趣爱好”，计 1975人，占71.35%；排在第三位的是“希望能保持快乐良好的状态”，有1773人，占64.05%。其后依次为“开阔视野”“结交新朋友”“参与社会活动”“提升自我价值”“弥补过去缺憾”“减少孤独感”“打发空闲时间”，选择“其他”的大致可以归纳为“退休前职业驱动”“参加社会公益”“锻炼身体”“缓冲退休生活”等几类，几乎都是非功利性的。有一位学员说：“退休后的老年生活近30年，我认为不能虚度，首先要融入社会，政治思想不会落后。另外，要去实现年轻时因为工作没有时间去学的爱好。比如，我参加合唱团，一是喜欢唱歌，再是展现老年人的风采，还有机会参加公益活动，关注弱势群体，给他们以精神上的鼓励！”

（二）学制年限

对学制年限的期望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学员的学习需求。在“您希望老年大学的学制是多少”的问题中，希望4年制的人数排在第一位，占比32.98%；希望3年制的排在第二位，占比26.73%。也就是说，希望学制在3年以上的占59.71%，他们希望老年大学的学制应该同普通大学一致。此外，希望学制是2年的占20.41%，1年制的占16.11%，半年制的仅占3.76%。还有学员建议，一般课程都可以2年制，技术性强的课程可以3年制；有的课程要有阶梯性，如声乐、戏曲，可分为初级班、中级班、高级班，甚至研究班，以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有学员表示：“京剧班最少两年才能学到一点东西，一年毕业，时间太短了！”如果所学的课程内容层次能够逐年递进，选择能坚持学习3年以上的有1770人，占63.95%；能学习3年的有504人，占18.21%；能坚持学习2.5年、2年、1.5年、1年的学员，分别占0.72%、13.8%、0.29%、3.03%。总的来看，老年学员的学习热情是很高的。

（三）学校仪式

仪式是指“典礼的秩序形式”，如开学典礼、毕业典礼等。开学典礼和毕业典礼在一定程度上标志着学校管理和宣传机制的规范成熟情况。对“您是否希望老年大学举行开学或毕业典礼”这个问题，选择“非常希望”的占13.73%，他们认为，老年人生活的仪式感非常重要；选择“希望”的占33.6%；选择“无所谓”的占48.66%；选择“不希望”的占4.01%。他们认为，这是一种浪费时间和精力的做法。

（四）课程类型

通过调查发现，学员对目前所学课程的内容比较满意，认为课程设置及授课内容比较丰富，并建议进一步丰富老年大学课程的内容和广度，使课程体系更加科学化、系统化。如果条件允许，有的学员希望增加生活类相关课目，如裁剪缝纫、理发等；有的建议增设运动类的课程，如兵乓球、台球、羽毛球、网球、棋牌等；有的建议增设养生课，如中医养生、推拿按摩与保健、养生食品制作等。除此之外，有的学员建议增加音乐课的乐理知识，并且增加书法课的书法理论。

（五）教学方式

新冠肺炎疫情，给老年大学的教学带来一定影响。疫情期间，石家庄市老年大学积极调整教学计划，开展线上教学。对于教学方式，60.37%的学员希望进行线下课程，他们更倾向于同教师、同学面对面交流；36.34%的学员希望采取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授课模式，认为网络课程资源能够有效地丰富课程内容。对于课程结课方式，69.33%的学员建议成果汇报展示，35.77%的学员建议召开座谈会，21.82%的学员建议交课程总结材料。其他学员分别选择作品设计、总结表彰会、考试、其他、小组竞赛、个人竞赛等。部分学员建言可以采取差异化考核方式，舞蹈、音乐、书法等文艺课程可以进行汇报展示，手工、西餐制作、插花等技能课程可以进行成果展示，而其他理论课程可以采取平时作业和考试相结合的方式。

（六）教材购买

教学离不开教材。调查显示，35.22%的学员“非常希望”自己所学的课程有配套教材，选择“比较希望”的占42.59%，“无所谓”的占20.88%，“不希望”的占1.3%。在假定有配套教材的前提下，89.49%的学员愿意购买，不愿意购买的仅占10.51%。可见，学员对教材的期望值与购买意愿大致呈现正相关关系。

（七）课外教学

除了校内课堂教学外，老年大学的第二课堂与第三课堂也越来越重要。“第二课堂”指校园内部开展的一些社团活动、文艺会展、创新竞赛、讲座、沙龙、研讨会等，“第三课堂”指走出校门以外的社会实践学习，包括博物馆参观、展会参观、社会调查实践、志愿者服务、社区服务等。调查显示，“希望”开展第二课堂的占63.33%，“无所谓”的占34.21%，“不希望”的仅占2.46%。对于第三课堂，“非常希望”和“希望”的占58.88%，“无所谓”的占35.95%，“不希望”的占5.17%。对于“您是否希望老年大学为您所学的课程提供网络资源”这个问题，选择“非常希望”的占31.25%，“希望”的占52.1%，“无所谓”的占15.86%，“不希望”的占0.79%。

近年来，游学成为老年人的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建立校外游学基地是老年大学发展日渐成熟的又一重要标志。对于“您是否希望老年大学有较为完备的校外研学基地，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美术馆、艺术馆、科技馆、文化馆、博物馆、茶社等”这个问题，选择“非常希望”的有916人，占33.09%；“希望”的有1190人，占42.99%；“无所谓”的有643人，占23.23%；表示“不希望”的有19人，占0.69%。由此看来，学员对老年大学建设游学基地的愿望并不强烈，这与学员对游学基地的认识和体验不足有关。

（八）教师素质

老年学员对教师有更高的要求，他们最看重教师的教学经验，其次是教学方法、教学态度，再就是教师的知识储备、个人性格、学历背景、职称等其他方面。

对教师的教学评价，92.59%的学员认为有必要，仅有7.41%的人认为没有必要。对教师教学质量的考核评价方式，选择综合性评价的占72.90%，选择找学生座谈的占15.35%，选择学校督导听课的占9.32%，选择教师自我评价的仅占2.42%。

（九）教学设施

在“您希望老年大学改善的教学设施”选项中，有1132人次选择了“教学多媒体”，占40.9%，他们希望学校能够引进更为先进、智能的教学多媒体设备。选择改善“教学服务配套设施”（图书馆、机房、体育馆、活动中心、校医院等）的有1061人，占38.33%。选择希望改善“教学空间”的占31.43%，并特别强调学校应为每一位学员设置储物柜，以方便存放上课所需的物品。14.52%的人希望改善“校园文化设施”，如图书馆、机房、体育馆、活动中心、校医院等。希望改善“校园绿化设施”和“教学教具设施”的分别占9.07%和6.61%。此外，有17.34%人次选择了其他，其需求大致归纳为停车位、餐厅和休息区等硬件设施的建设以及教学管理制度、后勤保障人员服务团队等软件基础建设。

四、调研结论

通过调研，我们发现老年大学学员的学习需求具有以下特点。

（一）积极性高

学习需求是指个体自身意识到有所缺乏或有所需要，或者是通过专家学者判定学习者所缺乏和有所需要的部分，在学习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需求与偏好。调查发现，当前老年人对于新知识的渴望不亚于年轻人，学习需求强烈。近几年，石家庄市老年大学招生人数持续增长，报名踊跃。据报道，自2022年1月10日网上报名入口开通后，短短十几分钟，多个班级就已报满，舞蹈、时装表演、朗诵、瑜伽班等一座难求。其中，舞蹈系、医学保健系依然是大热门，无论是舞蹈、形体训练、时装表演班，还是太极拳、瑜伽、健身操班，都在短时间内报满。美术系的手机摄影、手机短视频制作、手机旅拍，网络应用系的抖音创意视频等手机相关课程也全部报满。这充分体现了省会老年人紧跟时代、勤学好思的精神风貌。生活艺术系各专业均为我校近两年新开设课程，虽然开设时间不长，但一经推出就受到学员的喜欢和认可。在2021年两个茶艺班的基础上，2022年新开设四个茶艺班，名额全部秒光。2022学年，生活艺术系又新开设了家居收纳、玉石鉴定、香道、家庭蔬菜种植等新课程，名额也全部秒光。学员们对生活艺术系课程的喜爱充分体现了当代老年人追求生活品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二）个性化强

调查发现，影响学员学习需求的因素很多，性别、年龄、退休以前的工作、兴趣爱好、居住地以及学历层次等在不同程度上影响老年人的学习需求及偏好。其中，学员学习需求受学习兴趣影响的程度最大，这是因为在学习中，兴趣是影响学习的动力引擎，浓厚的学习兴趣会激发学习者强烈的学习需求。在性别方面，不同性别的老年学员的学习需求程度有着显著差异。女性学员在“时装表演”“形体训练”“精致美妆”“手工剪纸”等方面的学习需求都显著高于男性，而在“书法绘画”“医学保健”“智能手机应用”等方面的学习需求，不同性别则无显著差异。在年龄方面，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习意愿会逐渐降低；60岁以下的学员在人文艺术方面的需求显著高于75岁以上的学员。在学历层次方面，学历越高，学习意愿则越高，一是因为学历层次越高的人，其学习能力往往更强；二是因为学历层次越高，学习者对于学习重要性的认知程度就越高。

（三）重实用性

老年大学学员在课程选择上注重课程的实用性，以休闲康乐和生活实用类课程的需求最强烈。老年学员最想学习“生活实用知识”类课程的原因可能是老年人机能老化、生理功能逐渐衰退，会产生一些健康上的问题，为了预防或延缓老化所带来的健康问题，老年学员会更多地关注该类课程。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老年人最关注的问题是健康，很大比例的老年人已经认识到身体健康是提高生活质量的重要前提和物质基础。对于生活实用类课程的学习需求，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老年人的学习有较强的实用主义倾向，强调学以致用。老年学员学习不仅是为了储备知识，更不仅仅是为了获取文凭，而是为了掌握实用的知识和技能，实现老有所为。

（四）非功利性

老年大学是实现老年人老有所学的重要阵地。老年大学多数课程的设计基于老年人身心特点，更加关注于老年群体本身的发展，将老年教育产业发展的社会效益放在首位，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削弱了老年大学开设的功利性。在现在的历史条件下，我国大多数老年人都过着比较稳定的晚年生活，他们在老年大学的学习不再是为了获得考试分数、学历证明、资格证书、职位晋升以及各种社会竞争能力，他们学习某个专业并没有从事相关职业的功利目的，更多地是为了完善、陶冶人生，实现人生价值，满足个人兴趣爱好以及晚年生活的实际需要。

（五）学乐结合

从教学形式看，老年学员喜欢面对面的课堂教学方式，更加倾向直接与教师、学友交流，其次是体验学习，并对线上学习、移动学习等也有一定需求，但需求体量较小。在接受新兴授课方式，特别是对于数字化教学模式推广的接受层面，他们往往持保守甚至是抗拒的态度。这是因为多数老年人离开学校已经很久了，在日常生活中，他们缺少现代学习方法的训练，具有惯性或惰性，往往容易选择一些传统性、经验性的学习方法，不愿意接受新兴的教学方式，与现代社会存在着一定的“数字鸿沟”。处于休养生息阶段的老年人，对学习内容、学习形式、学习时间，一般没有“铁定”要求，喜欢在“乐中学”“学中乐”“学乐结合，融为一体”。

（六）多元趋势

从调查结果看，老年大学学员的学习需求呈多元化趋势。有生理方面需求，也有心理、精神方面需求；有文化、娱乐需求，也有健康养生和安全需求；有知识需求，也有技能和发展需求；有工具性需求，也有价值性需求。工具性学习需求从低到高分为休闲娱乐、基础学习和深入学习三个层次，价值性需求从低到高分为身体层面的健康愿望、心理层面的交往需求和精神层面的意义需求三个层次。其中，精神需求是老年大学学员最重要的需求。从课程类型看，老年大学学员主要有文史类、书法类、美术类、音乐类、舞蹈类、医学保健类、生活艺术类、网络应用类等课程学习需求，而且这些需求不是单一的。有的学员在一个学期里选了三四类课程，既有书画类，也有音乐舞蹈类，还有生活艺术类，等等。有的学员前两年学摄影，后两年学茶艺，还计划将来学香道和种菜种花等。

老年大学学员学习积极性高、需求呈多元趋势发展，但重实用性、非功利性，并存在一定的“数字鸿沟”。同时，影响学员学习需求的因素很多，如性别、年龄、退休以前的工作、兴趣爱好、学历层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