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面具在戏剧人物造型中的应用

白雪

(河南艺术职业学院 河南 郑州 450000)

面具是一种文化现象，无论在哪个时代或地方，人们都会用独特的面具展现内心的想法。现代戏剧面具的使用可追溯至19 世纪的欧洲，真善美、假丑恶均可通过面具展现出来，神灵、动物乃至山川河流亦可用面具予以刻画，使戏剧表演更为生动传神且有吸引力。基于此，为使戏剧人物塑造效果更优，探析面具应用策略显得尤为重要。

一、在戏剧人物造型中应用面具的价值

面具在戏剧舞台上的有效应用可助演员分饰多个角色，演员在塑造人物时能克服外在条件的限制，例如长相柔美的演员戴上面具就可以扮演穷凶极恶的刽子手，这使人物造型更具说服力，在面具与肢体动作、声音完美统一的前提下有效达成塑造多元角色的目标。面具在戏剧人物造型中的应用还可体现时代审美意蕴，面具与民俗、宗教、音乐、道德观念、价值追求、舞蹈、绘画等方面关系紧密，这使面具文化成为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日本能剧、意大利即兴喜剧、中国傩戏等戏剧中的面具造型经久不衰，并成为文化传承的媒介。《面具手册》（英国，托比·威尔舍）一书从戏剧导演、面具制作者的角度系统阐述了面具的历史，包括其起源、划分、对比、利用等，为在戏剧表演中有效运用面具提供了支持。因为戏剧与面具有着紧密关联，所以，通过专项研究可助推戏剧表演艺术良性发展，使面具这种“覆盖物”协助演员刻画人物形象。

面具在戏剧人物造型中的应用价值主要有以下几个：第一，将面具视为演员与观众交互的媒介，营造表演情境，展现人物特点，使观众在面具带来的视觉冲击下走进戏剧并留意角色，优化观众观剧感受，抓住观众眼球，传递视觉信息。在舞台上，若有一个或几个人佩戴面具，会使观众花费更多时间研究戴面具的人及其意图，为演员刻画人物形象并表达思想感情给予支持；第二，面具能增强戏剧人物的表现力，这主要源于面具不仅可塑造夸张、诙谐、稚拙、粗犷等人物形象，还可表现人物柔媚、细腻、成熟、庄重的一面。面具可消除不同艺术文化交流的壁垒，并在人物造型上达成统一，以赣西戏剧面具为例，侠客、关公、神仙道士、顽童等造型可谓家喻户晓，通过诡秘、直白、写实等艺术造型使人物更具戏剧性，在人物造型中渗入民俗文化、艺术文化、自然历史等人文内涵，演员可跟随故事情节选戴不同面具，使之既符合观众心理预期，又满足戏剧表演需求，利用面具在社会、戏剧、文化之间维系和谐关系，将观众感受到、想到、遇到的事情融入戏剧，为观众畅想提供抓手，继而提高戏剧人物塑造的有效性[1]。

二、面具在中外戏剧人物塑造中的应用

（一）中国传统戏剧人物塑造中面具的应用

《秀才与刽子手》是富有怪诞色彩的戏剧，渗透着黑色幽默，讲述了封建社会的两类人，即通过科举制选拔出来的秀才与执行酷刑制度的刽子手，故事以封建社会为背景，引领人们思考人性与社会制度的关系。在戏剧表演中，除主人公外所有演员均佩戴面具，本剧使用了希腊悲剧及提线木偶助推戏剧发展，尽显戏剧的黑色幽默风格。所用面具符合黑色戏剧要求，具有搞笑、夸张的特点，木偶服装、大头娃娃的造型、滑稽的歌舞动作助力人物抒发情感，体现乐在苦中的生存状态。戏剧演员佩戴的面具借鉴了傩戏面具的艺术设计理念，使演员更加自如地刻画人物形象，面具还成为重要的道具，例如，在表演“砍头”时面具飞向空中，用以模拟砍头的场面，灵动的表演令观众惊叹，增强了表演的戏剧性，使面具成为戏剧表演不可缺少的元素之一。

虽然面具在戏剧舞台上的应用可追溯至19 世纪的欧洲，但两千多年前的中国就已经在敬神、祭祖、祭祀等场合使用面具，并在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应用推广面具，使面具成为戏剧艺术的表现形式之一。在安徽、贵州、云南、蒙、藏等地均有面具戏剧，川剧变脸绝活更是闻名遐迩。面具在中国传统戏剧人物塑造中不可或缺，可提高表演的灵动性，其主要用途为传递视觉信息。传统戏剧人物造型面具主要有三类：一是与“祸”相关的面具，在表现形式上朝着恐怖怪异、威武狰狞两个方向发展，多用于塑造佞臣、军人、天帝等人物形象，例如苗族戏剧中的伏羲大帝就佩戴着夸张的面具，眉毛通红、天庭突出、嘴部朱紫、鼻孔朝天，利用面具突出角色的“神性”；二是与“福”相关的面具，此种面具意在表现美好生活，所以面具较为慈祥，展现悲天悯人的传统文化理念，例如徽剧中的月老、土地公、九天神女等角色就佩戴着给人感觉祥和美好的面具，将人性与神性有机融合在一起，使角色塑造更为立体；三是与“耍”相关的面具，该类面具是面具文化延伸下的产物，面具的人性多过神性。依托古老仪式产生与发挥作用的面具逐步走进生活，并与传统仪式脱离开来，在戏剧致力于演绎现实生活的背景下，面具不再过分夸张，而是朝着丑陋、滑稽、诙谐等方向发展，用以彰显人性，利用面具说明人物的假丑恶或真善美。例如，赣西傩戏中的秦童、袁老爷、乌龟精、丑娘猜等，这些源于生活的角色戴着表示吝啬、丑陋、搞笑的面具，使戏剧人物更具感染力，继而凸显了面具在中国传统戏剧人物塑造中的应用价值[2]。

（二）国外戏剧人物塑造中面具的应用

国外戏剧人物塑造中面具的应用频率较高。以皮兰德娄为例，作为戏剧先锋性变革的领军人物，“怪诞”成为其艺术标签，可以说明其剧中人物的整体风貌。“怪诞”一词早先用来形容古罗马时期复杂且夸张的建筑图案，人的形体、植物、动物等图形组合在一起，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而后，“怪诞”一词进入其他领域，保留“各类元素奇异融合”的本质。怪诞在艺术领域的渗透需践行诙谐原则，肩负讽刺及揭露现实的责任，这亦成为皮兰德娄面具应用的一大标准。在《亨利第四》中，主人公的身份、个性、姓名等社会属性被摒弃，而用抽象怪诞的面具予以说明，如脸色苍白、年近五十、头发斑白等，面具双颊还涂抹了红油彩，这使得悲凉的面具更加引人注意，演员身穿锦袍，外面还套着一件罪衣，滑稽的造型展现了人物的怪诞特质，面具将亨利四世的英雄形象与滑稽卑微的戏剧形象融合在一起，引领观众窥探人物的精神世界，使面具成为观众理解人物形象的突破口。原来，这位戴着亨利四世面具的青年刚参加过化装舞会，不料被情敌暗伤并失去理智，以为自己是英雄人物，忘了躲在躯壳中那个因社会暴力而瑟瑟发抖的卑微灵魂虽然拥有英雄面具，但青年并不具备执着的精神、坚强的意志、卓越的才华、优秀的品德，他只能在社会无情的摧残中自怨自艾，就算多年后他终于醒来，想要“迈开步子，走出大门，奔向广阔世界”，亦无法摘下面具，摆脱虚伪的人设，现实对他来讲已经毫无意义。皮兰德娄利用一副面具展现人们在面对真实的自己、虚幻的自己互相拉扯时的怯懦与无力，最终，虚幻的一切吞没真实，英雄面具无法改变精神萎靡之人的悲剧命运。面具作为这出怪诞戏剧的重要元素，指引观众摸索戴在自己脸上的“面具”，找到倾听内心声音的途径，直面真实的自己，继而增强戏剧表演的共鸣性及感染力，凸显面具在国外戏剧人物塑造中的应用价值。

国外戏剧人物塑造中应用面具的要点有以下几个：一是突变，主要是指为推进剧情发展，基于故事结构设计运用面具处理突变并展现突变结果，使人物本身更为立体，通过突然转变面具的方式展现人物性格，确保人物表现更为合理；二是镜像化，主要是指基于镜像理论并在扬弃人格理论、主奴理论辩证法的前提下，利用面具建构“自我”的戏剧表演艺术形式，使戏剧指引观众探寻自我及自我价值。西方戏剧关注人的本质，将人的恐惧、欲望、痛苦、快乐等非理性情感体现在面具上，为自我重构提供条件，面具随之拥有思想、性格、表情及温度，是自我的“镜像”，为诠释戏剧主旨给予支持；三是舞台效果，指的是利用面具增强戏剧人物的表演能力，以《六个寻找作者的剧中人》为例，皮兰德娄给六位演员安排了不同的面具，并让演员穿着不同的服饰，在舞台上如幽灵般游荡，这使得如梦似幻的戏剧表演有了一丝真实感，人物是真实的，人物的思想感情可通过面具予以呈现，继而增强戏剧表演的感染力，面具成为现实世界与虚幻空间的连接点，使戏剧表演在“抓地”的基础上能够追求“形而上”的艺术效果[3]。

三、面具在戏剧人物造型中的应用路径

（一）内化与外化和谐统一

在《兰陵王入阵曲》中扮演兰陵王的人佩戴面具，一方面展现兰陵王的骁勇善战，另一方面歌咏其保家卫国的忠勇品格，面具既是塑造兰陵王角色的重要元素，又是其思想品格的外化，继而在内化与外化和谐统一的基础上发挥面具助力戏剧人物塑造的积极作用。虽然存在面具与人物性格反差强烈的情况，如《亨利第四》中主人公的面具及主人公的性格，但观众能明显看出反差，并可在探究“为何面具与人物形象不统一”这一问题的过程中走进戏剧，在戏剧表演中找寻答案，这实际上是另一种形式的内化与外化和谐统一。基于此，在应用面具塑造人物形象的进程中，需明晰戏剧内涵，从戏剧风格、主旨等角度出发应用面具，保障面具为人物塑造、剧情推进、气氛渲染、情感表达服务，解决面具可有可无、功能弱化等问题，将面具视为表演者与观众互动的媒介，为有效塑造人物给予支持。

（二）传承与创新并举

在《舞蹈风暴》这档电视节目中，曾有舞者将街舞与傩戏融合在一起，舞者虽未穿傩戏表演服装，但佩戴了傩戏面具，使傩戏文化与街舞文化有效交融，赋予了傩戏面具以新的意义。傩是汉族古老传统民间民俗文化，傩戏、傩祭历史悠久，傩戏面具在此背景下产生并发展，具有形式多样、神秘庄严等特点。考古出土的傩戏面具实物为新时代的人们了解与传承傩戏文化给予了支持。无论是傩戏还是其他传统戏剧，若想保留原汁原味，与历史一脉相承，需深入钻研戏剧文化，以傩戏为例，需充分了解傩戏面具的类型、含义等，为戏剧表演创新奠定基础。创新并非否定过去，要懂得站在历史这位巨人的肩膀上眺望远方，怀揣对传统戏剧的喜爱与敬畏之情，将新时代审美与面具传统文化融合在一起，在经济、政治、科技等外在因素不断改变的背景下助力戏剧面具推陈出新。相信在不久的未来，虚拟现实、物联网等科技会用在戏剧面具创新领域，到那时，每位观众都能将想象中的面具利用投影、VR 等技术“戴在”脸上，基于戏剧面具“镜像”理论优化表演效果及观看体验，使戏剧人物造型方式更为丰富多元，继而在戏剧人物塑造中有效应用面具[4]。

（三）从整体出发应用面具造型

通过对戏剧人物塑造过程进行分析可知，演员需在精读剧本的基础上领会导演意图，在导演整体设计构思中想办法塑造角色并展现个人的表现力与创造力，使人物塑造既符合剧本设定的情境及表演要求，又能抓住细节，如语气、眼神、肢体动作等，将对人物的理性理解与感性认知均体现在人物造型的设计上。因为面具是人物造型元素之一，所以，需演员从整体出发应用面具造型，从剧本及导演的构思中获得面具应用动力，使面具与个人的情感状态、角色定位、人物性格及剧情发展、角色关系等方面和谐统一，还要配合灯光、服饰、布景等外在条件发挥造型作用，以免出现面具应用与剧情不符的现象。在用面具塑造戏剧人物形象的过程中，虽然演员较为被动，但依然需通过增强审美能力、专业素养、人文修养等方式深入诠释面具内涵，为从整体着眼应用面具造型奠定基础[5]。

四、结语

综上所述，面具是塑造戏剧人物造型的元素之一，将面具文化渗入戏剧表演领域可有效提高角色塑造质量，基于此，在戏剧中塑造人物造型时需合理利用面具，使面具在信息传递中发挥积极作用，让人物更为生动形象，进而增强戏剧人物的感染力。为了凸显面具的造型价值，需演员使面具应用内化与外化和谐统一、传承与创新并举、从整体出发应用面具造型，使面具在剧情推进、角色塑造、情感表达等环节发挥作用，达到提高戏剧表演综合质量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