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人类学视野下的文化制衡讨论
2023-03-15罗康隆
陈 萌, 罗康隆
(吉首大学,湖南吉首 416000)
在经济全球化和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之下,人类对地球生命系统的依赖仍然没有改变,地球生命系统中的自然生态系统在人类社会的生产和发展中依然发挥着无可替代的作用。民族是一个复杂的社会体系,各民族的文化相互依存、相互制约。[1]任何一个国家的文化,既会有其产生与发展,也会有衰退乃至消失的可能。然而,即使文化在不断消失,人们的文化始终保持着一个完整的形式。人类对文化的建设是一项社会与生物活动两种形式相互进行的工程,它具有社会和生物的双重属性。从本质上看,这就是文化建构、运行及发展的基础,民族文化必然具备与周围自然生态系统相互兼容、相互协调的禀赋。
一、关于文化与环境关系的讨论
文化与环境是何种关系,这一问题一直困扰着生活在地球生命系统当中的人们。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对文化的理解逐渐深入,从表层事项的罗列到内在逻辑的探讨,体现了由表及里、由浅入深、层层递进的层次。
(一)文化概念的界定
文化是指导人们生存、发展和延续的信息体系[2],而人类社会则是由文化构成的一个个社会实体,与其所处的环境形成了一种相互影响的生存系统[3],任何民族的文化都是由人创造出来的信息体系[4]。作为人为信息体系,文化对于环境的作用是如何体现的?罗康隆认为,民族、文化与生境实际上是“环环相扣”的[5],“文化”是民族学中最重要的概念,深受人类学家的关注。爱德华·泰勒(Edward Taylor)在1871 年的《原始文化》(Primitive Culture)一书中将文化视为一个综合体系,它包含了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惯,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们所拥有的一切天赋和习惯。[6]马林诺夫斯基(Malinowski)在1987 的《文化论》(Cultural Theory)一书中提出:“文化是传统的器物、物品、技术、思想、习惯和价值,它包含和调整了所有的社会科学。我们将看到,除了把它看作一种文化之外,没有什么可以理解的东西。”[7]博厄斯(Franz Boas)在1911 年出版的《原始人的思维》(The Mind of Primitive Man)一书中认为,文化包括一个社区社会习惯的所有表现,受生活在其中的群体习惯,以及由这些习惯所决定的人类活动的产品的影响。[8]拉德克里夫·布朗(Radcliffe Brown)认为,在一个特定的社会团体和阶层间的交流中,文化是一种思想、情感和行为。文化是人类通过相互交流获得知识、技能、经验、观念、信仰和情感的过程[9]。列维·斯特劳斯(Claude Levi-Strauss)用行为准则和模式来界定文化[10]。哈维兰(Haviland)认为“文化包括一个社会成员共享的理想、价值和信仰,社会成员用它们解释经验并生成行为,而且它们也反映在他们的行为之中”[11]。克罗伯(Kroeber)和克拉克洪(Kluckhohn)在1952年发表的《文化:一个概念定义的考评》(Culture:A Critical Reviewof Concepts and Definition)中提出“文化存在于多种内在和外在形式中,通过使用象征来学习和传播,并形成了人类团体的特别成果,包括他们所生产的各种特定样式,以及文化的基础元素(从历史上和从选择中获得),尤其是价值观”[12]。雷蒙德·弗思(Raymond Firth)相信,文化即社会,社会即文化。他在出版于1951 年的著作《社会组织的诸要素》(Elements of Social Organization)中提到,一个社会被看作是一个有着某种生活模式的群体,而文化则是一种生存模式[13]。
(二)文化对环境的适应
学术界对“文化”的定义其实超过了160 多种,不同的文化定义彼此之间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差异。从生态民族学角度来看,杨庭硕和罗康隆认为,文化是指导人们生存、发展、延续的信息体系[14]。而生存于不同生境的人,创造出了自己的文化,凭借这种文化,他们结成了一个社会聚合体——民族;一个族群的成员利用其独特的文化去征服、改造和利用自己的生境,为全体成员提供完整的生活环境,使其得以繁衍生息。在生物学上,生境指的是单纯的环境,但生境也是生物个体、群体或群体居住的环境,也就是生物生存的环境。[15]文化是一种适应生境的方式[16],它提供给人类特定的技术手段来利用自然能源,服务于人类,并使人类通过社交和自我意识来完成这个过程。各民族在面对所处生境时采取的独特生存方法,在某些生境中是十分有效的。就像涂尔干(Durkheim)在《社会分工论》(The Division of Labor in Society)中所提到的,动物也是如此,它们差异越大,就越不容易发生争斗。[17]而文化对环境的影响也可以看作是文化的适应。文化适应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是对所处社会环境的适应;二是对自然环境或生态环境的适应。为了使一个国家的文化能够构成一个整体,并能够有效地约束一个人的行为,个人与国家之间必须保持紧密的联系。然而,目前的文化适应理论还不能完全阐明文化的双重属性。在生物体中,个体的适应性与群体规模、群体凝聚力的强弱没有明显的相关性。然而,文化适应的真正价值只有在整个社会范围内才能得到充分发挥,并且社会规模、组织方式直接影响着文化适应的效果。[15]
二、地球生命系统中的文化定位
随着学术界开始认识自然系统的运行方式,生态学研究也得到了发展。学者们很快意识到他们需要以跨学科的方式进行研究,因为没有办法通过专注于一个特定学科来理解生态系统的整体复杂性。事实上,即使学者们经过深入研究,也难于做到完全理解一个高度复杂的,同时具有交互作用和正负反馈循环的系统。
(一)地球生命系统
现如今,人类认识并正确利用自然规律已取得了很大进展。尽管在处理复杂的生态系统时,我们必须谨慎行事,但人们已认识了许多关于自然系统运行、生物体之间相互作用以及它们的物理与化学反应的重要性。有些自然生态系统的脆弱环节容易受到干扰,并可能会因轻微干扰而导致退化。然而,大多数自然生态系统都是强大的,能够抵抗重大扰动或在扰动后迅速恢复正常功能。生态系统的自然扰动也可能是突然的,例如一场由雷击引发的野火,以及飓风、洪水等所产生的自然扰动;也或者是渐进的,如长期降水趋势的变化。总之,更具弹性的生态系统能更好地适应长期的渐进变化,甚至是突然的变化。
地球是有生命的,是一个可以“新陈代谢”的生命系统。也即是存在于地球上的生物体或细胞在正常运转时,新的有机化学物质的积累和其他化学物质的分解,从某些化合物中回收能量,以及使用能量功能。[18]但是细胞或大型生物体新陈代谢的一个关键部分是与环境和其他生物体的物质交换:获得制造所有生命物质所必需的富含能量的资源,包括氧气、二氧化碳、营养物质和水。[19]如果无法获得这些资源,有机体就会耗尽能量并死亡。动植物以及真菌和大多数细菌都需要从大气或水中获取氧气才能生存。此外,所有生物都必须清除废物,例如二氧化碳。如果允许其在体内积聚,则可能变成毒素,最终损害机体健康。因此,新陈代谢不仅涉及有机体内部的过程,而且还涉及有机体与其直接环境之间的可持续物质交换。
总之,人类以多种方式创造与地球的代谢相互作用形式,如农业系统、渔业、采矿、工业商品的生产和使用、运输的生产和利用系统、家庭供暖、处理固体废物、改变景观以适应道路建设。然而,本文只关注包括人类与自然的代谢关系,因为人类可以通过文化制衡去实现与自然的和谐共存。
(二)文化制衡
文化是一种指导人类生存、发展和延续的信息体系[20]。这足见文化对满足人类的需求有明显的助力,其中文化适应就是一大体现,但是一旦地球生命系统出现了连文化适应都难以解决的问题时,又该如何去认知、鉴别,甚至去利用地球生命系统来维持人类自身的发展呢?我们认为,这就需要通过文化制衡的手段去加以解决。文化与生态是一个复杂的体系,但它们之间具有相似的结构,其所达成的稳态延续并非简单按照平衡的方式去实现,而是处在制衡的过程之中,即“文化制衡”。[21]其目的在于实现多元文化并存的运作模式,以调适人类社会的各种问题,进而奠定可持续发展的基础。
文化制衡表现在五个方面:其一,多种文化并存是文化制衡得以存在的基础;其二,文化制衡将会导致层次的分化;其三,文化制衡会引导任何一种不同的文化不断地适应其所处的生态位,并且有能力适应已经发生改变了的生态环境;其四,文化制衡是以并存文化的兴衰存亡为代价,去换取整个人类社会的平稳运行;其五,在文化制衡格局中,任何一种文化都具有巨大的替补储备能力。[22]当然,人类和地球上其他的物种也有类似之处,包括生命周期、生长过程、对于各种能量的吸收,这些和其他生物是一样的。但由于人类自身构建的文化,使得人类不仅可以超越其他的生物,还可以利用其他的生物。这正是因为文化是为人类所独有的,是可以甄别自然、代代相传、自我完善的工具。因此,文化可以使人类穿梭在生命体系之中,可以认识有机物和无机物,也可以认知事物的局部,甚至是全貌。
三、生态失衡,文化有责
如前文所述,人类文化具有功能性,也有复杂性。人类文化与所处生境不可能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必然会在不经意间与周边的生态环境发生矛盾。若是长期如此,没有适当的文化调整,就会给地球系统带来生态危机。
(一)生态失衡的实质
罗康隆在《生态失衡文化有责》一文中,围绕生态失衡和生态危机的关系,指出生态失衡是一个与所有依赖于地球生存的物种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社会现实。但是生态失衡与人类间存在着一种联系,即文化。[23]生态失衡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不断累积、沉淀的产物,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要实现生态环境的最佳运行,人人都要负起责任,自觉维护生态系统,共同应对生态灾害。[23]首先,人类具有生物属性,他们比任何其他生物物种都有智慧,可以更加主动地去控制周边的环境,使其满足自身的需求。与此同时,生物的多样性可以促进生物圈的稳定,如果地球生命系统中有很多物种消亡,那么人类就将面临粮食的短缺,就算是呼吸和饮水,也不可能得到任何保障。[24]在20 世纪末,科学家描述了一场与地球生命系统相似的生态危机。人类社会的存在与发展,必然需要依赖于地球生命系统的稳定与可持续发展,任何微小的变化,都将直接影响到整个人类的社会生活。因为人类是处于地球中且有赖于地球而生存的物种,所以地球生命系统的任何微小变动都可能给人类社会带来威胁,这就是人们所称的“生态失衡”。
生态失衡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弥补,将会给人类社会带来极大的威胁,造成“生态灾变”。[25]另外,由于地球生命系统的特殊性,以及人类自身具有的寄生特性,使得生态灾难与人类有着密切的关联性。大体而言,每一个人都只是地球生命系统的“寄生虫”,他需要从生命系统中汲取生存的物质和能量来维持自身的生存与发展。人类的行为活动已经造成了许多物种的灭绝,而生物的多样性是达成生态平衡与稳定的关键。[26]人类是具有文化的生命体,但人类不能凭空创造文化,人类的文化体系是以地球生命系统为基础的。
(二)生态失衡的文化认识
以上解释了人类和地球生命系统是宿主和寄生体的关系,两者是相互依存的。地球发生的生态失衡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不断积累和叠加的结果。地球上,寄生生物是再常见不过的了,真正由它们导致人类死亡的概率是极低的。文化体系和地球生命系统的偏离也是一样,但是这样的偏差不会被无限地扩大,也不会无止境地增长。[27]其原因在于:第一,文化体系可以按照有机界的规则运转,也可以按照无机界的规则运转。换句话说,在这个地球生命系统中,存在着某种文化干预自然的现象。比如说,1800℃的高温可以熔化铁,可在地球表面上并没有像1800℃这样的高温,这样的高温仅仅存在于地心,但是人类却可以通过文化的手段,创造这样的高温条件,使这些自然力为人类社会服务。而当地球发生化学反应之时,地球生命系统的平稳运行就会被彻底打破,导致地球生命系统不能进行自我修复,这对生态系统可能会造成严重的破坏。地球生命系统的生态灾变难以通过地球自身加以修复,除非通过文化的手段,否则几乎无法消减。第二,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是为了获取一个社会生存空间,一个拥有地球上其他生命物质和能量的特殊文化。在不同的文化互动过程中,不同文化的差异也会重叠,使其“偏差”不断扩大,最终对生态环境构成威胁。[23]因此,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生态失衡,就是这些“偏差”的放大与重叠。
诚然,文化可以使人类穿梭在生命体系之中,可以认识有机物,也可以认识无机物。人类是具有双重属性的生物,人类相比于地球上其他物种而言大不相同。由此,文化会对环境产生影响,并且形成文化失衡的局面,使人们的活动偏离自然环境,甚至想驾驭自然环境,在这样的偏离中认识了环境。一旦这样的偏离超越了自然的限度,并且这样的限度在不断叠加时,自然环境就可能出现蜕变,甚至灾变。这时,文化信息体系就会做出回馈,启动“回归”的机制,重新实现文化与环境的联结,让人类的家园得以维系。[28]文化制衡在地球生命系统中发挥的作用,需要通过理解文化来实现。文化在地球生命系统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例如,爱斯基摩人在冰天雪地之中,仍然可以生存下来,一些在沙漠地区的人也能顽强地生存下来。但对于其他动物而言,却是无法办到的。比如热带地区的动物被转移到冰天雪地中就会面临死亡的危险,反之亦然。那么,为什么人类可以遍布地球各个角落呢?答案是因为人类靠着文化认识了环境和人类自身生存的关联性。从这个角度去理解文化制衡,是从文化这个维度切入进去,去认识特定环境的一个过程。
四、关于文化制衡的思考
本文将从以下三个维度去分析文化制衡:第一个维度是文化甄别资源;第二个维度是文化整合资源;第三个维度是文化对资源的重组。[29]
(一)文化甄别资源
文化甄别资源,即一个民族是由特定人群、特定时空构成的,它的结合运作是特定族群通过资源获取,来保证自身的生存与发展。资源的使用和分配都是由文化决定的。世界上没有无文化的资源,也没有无资源的文化,而地球作为人类赖以生存的星球,在整个宇宙空间目前有且仅有一个。[30]人类对于所处生境要进行有层次、有逻辑的划分,因为生态环境对于人类来说,存在着无数种可能,但人类没有必要对其全部加以利用。例如,人类为什么在一开始是认知动物和植物,而不是先认知石油和钢铁?那是因为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才使我们逐渐对它们有了熟悉感,使我们形成了与之前不同的发展模式。人类对事物的认知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要对认知对象进行有序的划分,对极易利用的资源优先加以理解和掌握。比如,对植物的认知是直接通过我们的视觉、味觉、嗅觉以及触觉加以认知,基于人类的需求加以甄别。又比如大米和小麦是人类赖以生存的食物,而一些具有刺激性气味的食物,则需要经过加工处理后方能食用,有些可以生吃,有些则不能。这些都足以证明,人类是通过自身的感觉器官对它们进行甄别,即人类依据身体的需要进行分类甄别。正因为有了一系列文化甄别的手段,人类开始对不同物种进行驯化,像大豆、小麦、稻谷等作物就是人类对物种进行驯化后的产物。所以北方人将小麦做成面食;南方人将稻谷打成稻米;游牧民族对草有其自身的认知方式,草在他们的眼里是珍宝,能够成为牲畜的粮食。由此可见,在不同的文化模式下,各民族对外界环境的认知程度是不同的。
通过对村庄资源的利用分析我们首先可以发现,多种资源的分布区域基本上是围绕着村落而层层铺展开来的。对于人类非必需的作物,处于村落的边缘地带。其次就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作物,一般可以在市场上买得到的,需求量较低的作物,则在村落种植园中难以觅到踪迹。再次就是有害的、有毒的,但人类却无法彻底清除的作物,因为在地球生命系统中拥有着维持它们生存繁衍的生态位,它们不断地扩散开来,逐渐挤占到村落的周边地区,甚至是中心地带,而人类对它们采取的是一种抵制和毁灭的手段,由此被人们再次驱赶到更加边缘的地带,这也属于文化认知的结果。但前面提到不同文化对事物的认知是各不相同的。因此,在构建人类的认知圈,构建不同生物之间的匹配关系,以及构建资源利用的先后顺序时,也是不一样的。这些都是人类通过文化对它们进行甄别的结果,即人类对资源的甄别是靠文化得以实现的。
(二)文化整合资源
文化整合资源,即人类是靠文化对资源加以整合,因为人类不仅需要植物,也需要动物以及各类无机物质等。这些物质的交替使用,使人类的生命能够得以延续。人类之所以能在生理层面和精神层面超越其他物种,是因为人类可以利用文化对不同的物质进行整合,比如储存、加工和再处理。例如,人类可以制作酸鱼、酸肉、酸菜、腊肠、腊肉、血粑、干牛肉、土豆片等等,这些是其他生物办不到的。再如,侗族乡民能够基于地域气候、时令演替和地理空间、农作物属性等的认识,建构出侗族特有的时间秩序,进而实现区域生态维护与资源配置的相互兼容。[32]正因为人类利用文化将这些资源进行交叉利用,才使得人类超越其他物种。另外,人类可以在有限的空间里进行交替耕作。例如,开展复合农业、园艺式农业等。按照时间的变换,人类能够认知动植物的生息规律,进而调控动植物之间的相互关系。
(三)文化对资源的重组
文化对资源的重组,是因为人类的认知是有限的,是不断发展的,认知过程中会有偏差。而且在文化的不断延续中,偏离也在不断叠加,人类会对地球生命系统中某个要素加以过度地利用,却难以通过人类自身加以调整。因此,彼此之间无法保持平衡,进而可能出现资源的短缺,造成自然环境的破坏。例如,哈尼族聚居在云南省哀牢山南坡,在生态条件较好的情况下,水土流失是在控制范围之内的。也正因如此,哈尼族才能将当地大块耕田改造为陡峭的梯田模式。尽管有时受到强降雨的影响,造成了梯田的损坏,但破坏的规模依然在哈尼族可控范围之内,哈尼族对资源的利用方式依然有效。[33]
上述从文化对资源的作用这一角度解释了文化制衡的内涵,对资源的合理利用能够很好地控制生态危机,所以我们要立足于当地资源结构的特点,构建新的文化制衡格局,确保对地区资源利用的多样化和均衡化,并且保持必要的灵活性。
文化制衡又是如何在资源利用方面起着巨大的作用的呢?事实上,人类是地球生命系统的一个“癌细胞”,这个“癌细胞”可以与其他“细胞”并存。就像人类自身所具有的癌细胞一样,只是我们身上的癌细胞被身体中的其他细胞控制住了。例如,甘草是有限的,它不能按照人类需要而改变其生长速度。因此,人们只能通过提高价格,来延缓对甘草的过度消费。但同时这又刺激着人们不断挖掘甘草以攫取经济利润,过度的挖掘会使生态环境受到不可逆转的影响,造成甘草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人们只能寻找甘草的替代品来满足人类的需求。
此外,人类对自然和资源的认知是不断发展的。但是,在认知过程中也会存在一定的偏离,这些偏离的叠加会使人类对身边的资源形成新的认知并加以利用,最终会导致周围的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例如,明朝时期,推行卫所制度,在今常德市到昆明市一带共设置了32 个卫所。为了给这些从中原一带迁移而来的屯兵提供充足的稻作食物,西南地区各民族开始在周边地区开垦梯田,也使得当地成为明代推广梯田的区域。然而在明清之交,资本主义萌芽迅速发展,杭州、镇江等地的纺织业发展迅速,西南地区的梯田由于生态环境的改变以及经济利益的驱动也从种植水稻改成了种植麻。麻只需水的滋养,且是多年生植物,不需要重新栽种,因此为人们所青睐。鸦片战争以后,中国的资本主义产业受到西方资本主义的巨大冲击。民国初期,北洋军阀混战,各地军阀掌控着西南地区,军队需要资金和布匹,又开始在西南地区推广种植豆科植物。20 世纪80 年代以后,为了促进经济的增长,又从豆科植物的种植改为南瓜的种植。由于此类文化的不断叠加和外来文化的影响,使得当地文化难以平稳运行,不能得到有序的调整,造成生态环境的破坏。
文化是可以回归的,文化被创造出来不是为了毁灭人类,而是为给人类增进福祉。其一,文化的适应性进化,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收获,通过文化制衡对其形成更加细化的认知;其二,人类的文化是多元并存的,所以人类就找到了与所处生境相适应的文化事项。例如,南瓜可以被符号化,在西方的万圣节上,人们都会将它戴在头上,以此庆祝万圣节的到来,这可以看作是文化的回归。其实,文化的回归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不断地深入下去,另一类是被挖掘出新的文化因子。这也就说明,文化是一个活的有机体,每个民族所面对的自然和社会环境都会出现新的内容[34],并对资源进行重组。
文化制衡是一个客观的现实,在不同的国家当中存在不同的文化。然而,这一现实及其对生态环境的影响,却鲜有人注意到。文化制衡机制在不知不觉中起到了保护生态的作用。第一,参与文化制衡的各民族对不同的自然生态环境有不同的适应性,他们的经营方式也会有很大的差别。由此,多元文化并存成为一个客观的现实。相应地,各种自然生态环境之间的动态协调也是必然的;第二,由于各民族文化对生物资源的利用方法不尽相同,进而确保地球生命系统中的物种不会因人类的偏好而被消耗殆尽;第三,在建设一个国家的时候,人们可能会在所处生态系统中添加非物质的元素,从而威胁到整个地球的生态安全。但在文化制衡之下,人类社会对地球生命系统的干扰总是处于平衡状态当中;第四,在民族生境中,当地原生的生物物种会在文化选择的作用下出现新的适应,但是也有可能出现变异现象,这时候就需要文化制衡机制发挥作用,使自然生态系统的波动被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
事实上,仅依靠文化制衡是远远不够的,这仅仅是一种潜在的保护功能。人类对经济利益的追求是造成生态危机的主要原因[35]。长此以往,相关的民族都会陷入生态失衡,甚至是生态灾变的局面。由此,我们应该主动启用文化的生物适应机制将生态失衡和生态灾变扼杀在摇篮中。要想真正实现文化多样性与生物多样性,就需要从“万物有缘”出发去理顺人类与地球生命系统的关系,通过发挥文化的能动性作用,在生态、生计与生命中找到平衡点,这才是最理想的生态维护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