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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等效”理论视角下外交话语中古诗文的英译研究

2023-03-11卫思雨周延鹤

西部学刊 2023年2期
关键词:源语言古诗文外交

卫思雨 周延鹤

近三年来,世界各国采用了不同的策略与措施应对新冠病毒对本国的公共卫生和经济发展所带来的影响。在此过程中,世界的政治经济格局也随之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尽管我国也受到疫情的严重冲击,但仍然保持了经济发展的大部分优势,使得我国的综合国力与国际地位进一步提升。然而,西方国家在话语体系方面的先发优势, 仍然制约着我国的国际话语权。如何在外交领域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提升我国的文化软实力,从而通过外交话语改变我国在国际舆论的弱势地位, 逐渐成为翻译界高度关注的领域。

一、我国外交话语在文化自信导向下呈现的新特点

外交话语或称外交辞令, 即用于外交场合的话语,一般来说,讲究得体、含蓄与中听。金正昆认为,主权国家使用外交话语来表达自己作为外交实体,在某一段特定历史时期内,所施行的国际战略,体现了该时期的外交政策[1]。因此,国家领导人在公开场合的讲话,也属于外交话语的范畴。王伟男[2]认为外交话语的本质“是对国家利益的维护和争取”。因此,随着时代的发展与变化,当已有的外交话语不再能反映、维护、实现和争取国家利益时,就会有新的外交话语出现并取而代之[3]。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的报告指出,当下依然是我国发展的重要战略机遇期,与此同时国内外形势在不断变化,这些变化深刻而复杂。就外交层面而言,这标志着中国日益走进世界舞台中央,进入不断为全人类做出更显著贡献的时代。

我国古诗文表达简约含蓄,内涵意味深长。亚洲文明对话大会于2019年5月15日召开,习近平主席在此次大会的开幕式上作主旨演讲,他说道:“亲仁善邻、协和万邦是中华文明一贯的处世之道,惠民利民、安民富民是中华文明鲜明的价值导向,革故鼎新、与时俱进是中华文明永恒的精神气质,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是中华文明内在的生存理念。”[4]这种外交话语不仅表达了中国政府的外交意图,传递了中国共产党的政治信息,而且极大地提升了中国文化在国际外交领域的影响力。

由此可见,新时期的外交话语注重引用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强烈的情感色彩和古雅的语言形式的古诗文,充分利用中国语言文字抑扬顿挫的韵律美和凝练但情感丰富的内涵美。这对新时期外交场合的译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但力求翻译内容的准确性和外交时事的时效性,还要对所引用的古诗文保持足够的政治敏感性。

二、传统文学翻译原则与策略的局限性

对于文学翻译中的修辞翻译,国内外各翻译流派有着不同的见解。英国汉学家理雅各(JAMES LEGGE)认为,古代经典的权威性决定了翻译的首要原则必须是“忠实”原文[5]。实际上,在中国近现代翻译史上,这种忠实于原文的直译几乎是唯一准则。此类观点最著名的代表人物是鲁迅,此外还有瞿秋白、郑振铎和傅斯年等人。季羡林也主张“信译”,认为“直译是压倒一切的原则”[6]。与之类似的是当代学者刘重德的“信达切”论,提倡在翻译文学作品时,应如实还原内容与风格的完整统一体[7]。相反,茅盾尽管在一定程度上也赞同“直译”,但与鲁迅等人不同,他认为翻译要再现原作品的艺术意境[8]。钱钟书指出翻译不只是语言之间简单的机械转化,而是文化的传递与交流[9]。英国诗歌翻译家邓汉姆(JOHN DENHAM)则认为诗歌这类文学作品不可译,因为把诗歌从一个语言转换到另一个语言,会使其精神完全消失,因此译诗必须要保留原诗的灵魂,而不是诗歌的死形式[10]。英国典籍翻译家韦利(ARTHUR DAVID WALEY)认为文学翻译应充分表达原作情感,忠实再现原作风格[11]。

随着语言学的发展,研究翻译策略的西方学者逐渐建立起“行文对等”理论,该理论也成为现代西方翻译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韩礼德(M. A. K. HALLIDAY)的系统语言学强调语言的系统性和语法的精密性,语言学派的英国翻译理论家卡特福特(JOHN CATFORD)受此启发,提出“篇章等值”的原则及其所包含的两个概念——行为对等和形式对应。卡特福特指出,在一些特定情况下译文与特定原文要对等,译文与原文的语法范畴也要在各自语言体系中具有相当的地位,而“追求另一语言中的等值成分”被卡特福特视为翻译的核心问题[12]。

然而,中西方文化的不同、中英两种语言的演化历史等因素使得古汉语和现代英语有着十分显著的差异。许渊冲[13]指出,中文和英文的差异巨大,大约只有40%可算对等,因此对等译论只适用于小部分中英互译。尤其是在诗词英译中,中英对等文字可能更少,对等译论的适用性更小得多。不仅如此,外交话语还具有极强的政治性,如果英译没有准确传达古诗文所蕴含的政治意图,就会误导外界理解中国声音,甚至引发外交事故。

三、政治等效理论框架

翻译是一种重要的跨文化交流形式,追求在源文本和目标文本之间建立某种对等关系。雅各布森(ROMAN JAKOBSON)提出的翻译“等效性”是翻译理论的一个重要概念,表明源文本和目标文本之间的相似程度。在西方翻译理论中,奈达(EUGENE A.NIDA)从语言学角度提出的“功能对等”理论是最受认可的理论之一。他认为,翻译就是把原语的信息用译入语中最切近、最自然的对等语再现传递出来,首先是就含义而言,其次是就文体而言[14]。不同于传统的文学翻译理论,奈达突破了语言层面的等值对比,他更加关注译文使用者在通过目的语来理解源语言文本时的反应。

但需要注意的是,外交话语仍不同于其他场合所使用的话语。外交话语的目的是表达政治意图,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因此在翻译外交话语时应格外注重政治敏感性。奈达所强调的“功能对等”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原文的政治色彩、说话者的真实意图和原文与译文在语境和内涵方面的动态性变化。因此,我国翻译学者杨明星继承并发展了奈达的理论,于2008年首次提出了“政治等效”的翻译原则[15],主张在翻译外交话语时,一方面,外交翻译必须准确、忠实地反映源语和说话者的政治思想和政治语境,另一方面,要用接受方所能理解的译入语来表达,使双方得到的政治信息含义等值,使译文能起到与原文相同的作用和交际功能,指出外交文本翻译是否能做到“政治等效”,不仅依赖于翻译质量,也要考虑文本外因素,而话语平等是这些因素中最为重要的。因此,杨明星强调译者在翻译外交话语时,不可墨守陈规,要与时偕行,充分理解源语言及其使用者的时代内涵,掌握目标语的最新发展,思考使用者与受众所在的语境[16]。

四、用“政治等效”分析外交话语中古诗文的英译

中国的古诗文本身属于古典文学作品,但用于外交场合后会赋予其全新的政治内涵,使其在外交场合中以鲜明的中华文化为载体,更好地体现中国的政治立场、政治倾向和政治诉求。因此,在翻译外交话语中的古诗文时,政治性、动态性和平衡性缺一不可。译者既要做到忠实于原文,还要传达古诗文所蕴含的潜在含义。

(一)“政治性”英译评析

在政治等效翻译理论中,政治性是首要原则,即在翻译外交话语中的古诗文时,译者应清楚认知说话人的政治立场与政治意图,从而准确把握古文原文的政治内涵,并将政治立场、政治意图和政治内涵准确、忠实地通过译文传达给受众。

例:“万物得其本者生,百事得其道者成”。建“一带一路”,顺应经济全球化的历史潮流,顺应全球治理体系变革的时代要求,顺应各国人民过上更好日子的强烈愿望。[17]

译:“Plants with strong roots grow well, and efforts with the right focus will ensure success.” The Belt and Road cooperation embraces the historical trend of economic globalization, responds to the call for improving the global governance system and meets people’s longing for a better life.

“万物得其本者生,百事得其道者成”一句出自西汉刘向的《说苑》。这句话的意思是世间万物保住它们的根本才能生存,每件事情只有使用正确方法才可能成功。习近平主席在演讲中所说的“道”,实际上指的是各国人民过上更好日子的强烈愿望。因此,译者将“道”译为“right focus”,就彰显了这种政治内涵,即“道”是世界各国人民的心之所向,也就是正确的努力方向,而共建“一带一路”就是顺应了这些“道”,所以一定会取得成功。如果将“道”直接译为“methods”或“morality”就会失去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号召力。

(二)“动态性”英译评析

语言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而翻译的等效性也是动态的。因此,译者在翻译外交话语的古诗文时,还需要结合所处场域的政治语境、说话人与受众的政治背景、文化背景,以及源语言和目的语的时代特征,不仅准确把握源语言的政治含义,还要考虑目的语在特定语境中的政治意义。

例:“单则易折,众则难摧。”各方应该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18]

译:As a saying goes,“United we stand, divided we fall.”All countries should pursue common, comprehensive, cooperative and sustainable security.”

“单则易折,众则难摧”出自《北史·吐谷浑传》,原指单独一支箭容易折断,而多支箭合起就不易折断,形容团结力量大。这句短语被译为“United we stand, divided we fall”,而这句话最早出自于西方的《伊索寓言》。经过国际上众多政治人物的引用,如美国的约翰·狄金森(JOHN DICKINSON)、亚伯拉罕·林肯(ABRAHAM LINCOLN),英国的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这句话早已在西方家喻户晓,人人耳熟能详。这句英译虽未体现典故,但政治内涵和文化背景都与原文高度重合,而且同样使用了对仗的平行结构。由此可见,译文不仅准确还原了源语言的文化历史与韵律美感,而且兼顾了时代特征与政治意义。

(三)“平衡性”英译评析

在政治等效的理论框架下,译者在翻译外交话语时,还应遵循“平衡性”原则,即翻译既不偏向使用源语言的说话人,也不偏向使用目的语的受众。为了使翻译结果实现政治等效中的“平衡”,翻译时不仅需要考虑源语言与目的语之间的语言学差异,还要考虑说话人和受众之间的在如历史文化、表达方式和意识形态等方面的差异。这意味着译者需要在翻译过程中结合外交场域特征,对文字内容和文化内涵做出取舍,选用易于受众接纳的语言来传递说话人的政治意图。

例:我们不需要更多的溢美之词,我们一贯欢迎客观的介绍和有益的建议,正所谓“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19]

译:We don’t need more fulsome words of praise. We always welcome objective introduction and useful suggestions, as the saying goes, “Not angling for compliments, I’d be content to let my integrity fill the universe.”

“不要人夸颜色好(原句为“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是元朝的诗人王冕在其诗作《墨梅》中的最后一句,用以表达诗人用淡墨勾勒的梅花没有鲜艳的颜色,因为他在意的并不是有人称赞梅花艳丽,而是让天地之间充满梅花清新淡雅的香气。借用此句,习近平主席向外部传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坚定信念和实事求是的务实精神。由于受众有自己的政治背景和预设立场,结合他们的语言习惯、文化背景和当时的场域特征,译文并没有逐字体现“颜色好”和“清气”,而是将诗文承载的政治含义直接翻译为“compliments”和“integrity”,不仅准确传达了说话人的政治意图,而且语言便于受众理解。

结语

在大国外交新时代的背景下,我国当前的外交话语十分重视在国际交往中展现文化自信。使用者在外交话语中引用诗词典故,为它们赋予了新的政治内涵。尽管目前西方仍在一定程度上主导世界话语体系,译者应努力用便于受众接纳的方式讲好中国故事,树立开放、自信的国家形象。在此要求下,传统的文学翻译策略已无法表达新时代的外交话语。“政治等效”的三大原则为译者提供了有效的理论指导,提示译者准确把握源语的政治内涵、切合目的语的使用语境,灵活取舍内容与内涵,从而最大程度实现中国古诗文在外交场合下的政治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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