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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中英源词的译介方式 和民族文化意蕴探析

2023-03-04王一鸣

新楚文化 2023年36期
关键词:文化心理场域模式

【摘要】汉语中的英源词是来自英语且受汉语加工改造的词汇。这种对外国语词的本土化移植方式多样,且在存意变形的过程中注入了独特的民族文化意蕴,使之生动有趣,令人乐于接受和运用。探寻英源词的译介方式、生成场域及含蕴的民族文化意味,有助于理解本民族的独特文化心理,推进汉语词汇的丰富和发展。

【关键词】英源词;模式;场域;文化心理

【中图分类号】H13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3)36-0056-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3.36.017

一种语言的词汇与其民族的文化有着深刻的关系,可以说词汇是语言的核心,语言是文化的载体,词汇最能体现语言的发展及变化,同时又注入了民族文化的独特精神和心理。词汇不仅通过本民族文化的发展推陈出新,还不断地在不同民族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交往中吸收他民族的词汇丰富自己。季羡林曾谈道:“外来词在文化交流中占很重要的地位。外来词主要有两大类:一类代表抽象精神的东西,一类代表具体物质的东西。佛、菩萨、耶稣教等属于前者;沙发、咖啡、巧克力等属于后者。但这些词儿所代表的都是外国货,传入中国,必须有一个华名,决定取舍的是广大人民群众。”[1]这言明了语言发展的外来路径,事实上,“语言像文化一样,很少是自给自足的”[2]。尤其是在现代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中国与世界各国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和扩大,源源不断的“舶来品”词汇进入汉语,为我们所用。其中英源词显得较为突出。管窥其进入当代汉语的方式、场域,解析其内蕴的民族文化意味,有助于我们理解本民族的独特文化心理和精神、推进汉语词汇丰富和发展。

一、汉语吸收英源词的模式

早期英语词的语音直译模式进入汉语较多,所借词的语音形式全部或部分取自源语言的语音,并依据可接受性被不同程度地“汉化”[3]。首先,汉语借词的读音完全源于原词的读音,如体育用词“马拉松”源于英语“marathon”,“黑客”源自英语“hacker”,“克隆”源自“clone”,“粉丝”源自“fans”等。此外,重要人物、新商品名称常常使用音译进入汉语词汇,如华盛顿(Washington)、富兰克林(Franklin)、汰渍(Tides)等。这些“汉化”的外来词既保留了原词的音乐美,又未丢失其异域的文化底蕴。其次,有些外来词采用原词发音辅之意译处理,如华尔街源于“wall street”。其中“华尔”取自“wall”的发音,而“街”则是“street”的意译。由此可知,英源词进入汉语之后被修正性地“汉化”,在使用中才融入汉语词汇家族。

其次,意译归化模式。意译归化模式主要有纯意译、音意兼译、半音半意三种模式。纯意译模式依据原词义杜撰一个新词,主要体现在科技、意识形态、新事物、新现象等英语词汇,如现代知识产权(intellectual-property)、股票场域的牛市(bull-market)、熊市(bear-market)等。其次,音意兼译模式,综合外来词音和语义,音意兼顾,合二为一。例如,奔騰(Pentium)、潘婷(Pantene)、席梦思(Simmons)等词汇,采用语音和语义融合手段进入汉语,产生了谐音且传神的表达效果。其三,半音半意模式,外来词在汉化中,前一部分依据汉语表音模拟取其音,后一部分用汉语对应语素直译取其义。半音半意的外来词使汉族人民据其表意联想到该词的概念特征。如“登革热”,英语原词为“dengue fever”。该词在汉化中,“dengue”模拟汉字的“登革(dēnggé)”标示其读音,“fever”保留原词的“热”之意,联想到“发热,发烧”之病症,依此推断该词是有发烧症状的某种疾病。再如网吧(internet-bar)、剑桥(Cambridge)、南斯拉夫(Yugoslavia)等由此译介而来。

第三,原词移植模式。新闻和科技语体中存在大量缩略语词,汉语借用时采取直接的原词移植模式,可以规避音译或意译的复杂问题。如“IP(Intearct-Protoco1)网际协议”“WHO(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世界卫生健康组织”“AQ(adversity quotient)逆商”“VOA(voice of America)美国之音”“Yahoo雅虎”等。中国改革开放的40多年里,大量的科技术语,如“Fox-pro”“Dos”“Windows-XP”“Windows 98”直接进入汉语体系。其实,这种外来借用还包括汉英夹杂构成的外来词,如K金、SOS儿童村、ATM机、TXT文体、AA制、IC卡等。

由此可见,英源外来词以特殊形式进入汉语系统,具有自己的使用场域,不仅更新了现代汉语总体语汇,表明中国跟上了新时代社会、科技的发展步伐,而且丰富了人们日常物质生活交流的表达方式,满足了人们精神生活的需要。但是,这些外来词都有其不同的根源之说。

二、汉语吸收英源词的场域

英语是世界上使用国家最多的“超语”,对全世界的语言、文化产生了其他语言难以匹敌的深远影响,主要体现在先进的科技产品、优质的生活物品、领先的文化产品、超前的生活观念等词汇的创造[4]。所以,当代汉语里的英源词已然超出了以前的自然科学、政治制度等范畴,有了更广阔的生成场域。

首先,无孔不入的互联网之域。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网络外来词被汉语吸纳,如登录(1ogin)、下线(Offline)、下载(down-load)、聊天室(chat-room)、电子公告栏、网络信息中心(NIC)、USB接口等。网络外来词还不断地推陈出新,造词功能强大,悄无声息地走进大众的生活。所以,现代科技网络术语、电子产品等外来词语越来越多,如潮水般涌入现代汉语,人们对这些外来词经历了一个由陌生、接受、使用,甚至创新的过程。

其次,铺天盖地的商标品牌之域。自中国进入市场经济之后,人们逐步地改变了以往的消费理念,越来越多地青睐消费品的品牌因素[5]。在琳琅满目的国产商品市场中,合资企业“舶来品”占据中国一定的消费市场。例如,日常洗刷、保养类品牌:宝洁(P&G)、汰渍(Tides)等洗涤品;佳洁士(Crest)、高露洁(Colgate)等牙膏品牌;舒肤佳(Safeguard)、力士(Lux)等皂类品牌;飘柔(Rejoice)、潘婷(Pantene)等洗发品牌;雅倩(Arche)、雅芳(Avon)、雅诗兰黛(Est6eLauder)等皮肤保养品。再如,服饰类品牌:媚登峰(Maidenform)、耐克(Nike)、雅戈尔(Youngor)、匹克(Peak)、金利来(goldlion)等。还有影响之广的饮食类品牌:三明治(sandwich)、德芙(Dove)、益达(Extra)、乐百氏(Robust)、雀巢(Nescafe)、百事可乐(Pepsi-Cola)、百威啤酒(Budweiser)、蓝带(Blue Ribbon-Beer)、威士忌(whisky)等。除此之外,还有奥迪(Audi)、奔驰(Benz)、宝马(BMW)、别克(Buick)、马自达(Mazda)等汽车类“舶来词”。所有这些商品类“舶来品”新词满足了现代消费者的新生活方式需求,而且这些眼花缭乱的“舶来品”外来词已为人们广泛地接受并使用。

第三,新科技、教育之域。21世纪是全世界现代科学技术发展的日新月异的世纪,一方面,我们坚持自主创新战略,另一方面采取“拿来并占有”的策略。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深入,虽然自主创新取得了辉煌成果,但是“拿来并占有”的“舶来品”仍占很大比重,如硅谷(silicon valley)、高科技园(hi-tech park)、脱氧核糖核酸(DNA)、B超、CT机等新科技术语外来词纷至沓来,代表科学理论及工艺技术创新。同时,教育创新式发展也新来了大量外来词,例如GRE(美国研究生入学英语)、IELTS(国际英语测试制度)、APTEL(英语能力考试)、PETS(全国英语等级考试)、MOOC(大型开放网课)等。可以说,招引全球的科技创新的外来词持久地影响着世人,这些外来词自然而然地进入了现代汉语系统。

综上,当代汉语的英源词涉及的内容非常广泛,已由创新科技专业领域扩展到社会大众生活的各个领域,尤以人们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及心理活动为主。当然,汉语英源词也广泛涉猎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军事、医学等领域创新的外来词。总之,当代汉语的英源词不仅丰富了汉民族的语言文化生活,而且加速了我国各个领域对外开放交流和深度合作的进程,但同时也折射了这些外来词蕴含着民族文化心理因素。

三、汉语英源词蕴含的民族文化心理

当代汉语中的英源词完全称得上是“新词新语”[6]。所谓“新词新语”,其意义和表现形式给人迥异既往的新鲜感,包括已有词衍生的新义项、新用法,在译介和使用中,注入了汉民族独特的文化心理诉求。

首先,形象生动而传神。随着时代的演进,新事物、新观念催生了新词、新语的产生。这种代表西方新观念的外来词“强行”侵入了汉语,同时也预示着汉民族文化心理在异文化侵蚀的冲击下由传统的封闭性、半封闭性开始转向开放性。形象而生动的新外来词产生了强烈的刺激,消解着人们的排外力,逐步变为招引人们追新求异。经过外来新词“轰炸”后,人们不再满足于旧的语言使用模式,而是要追寻语言表达的陌生化传神效应。外来新词代表了新生事物,不同领域的外来新词满足了人们追新求异的心理,例如计算机和网络领域新词为计算机、网络使用者所接受并使用;昭示生物化学工程新成果的克隆(clone)、纳米(nanometer)、转基因(transgenosis)等外来词因其形象逼真而逐步为人们接受并使用。除此之外,当代年轻人更善于追求新奇和标新立异,光速接纳异国情趣的新潮词语和表达式,如AA制、发烧友(audiophile)等。

当下外来音译词的增多和传播之快不仅与网络信息高速公路相关,更与人们追求新潮的心理密切相关。例如“秀”源自英语“show”,进入现代汉语并经过加工改造之后,便有了异彩纷呈的“秀”活动,诸如时装秀、书法秀等新潮表达方式。此外,善于揣摩消费者心理的商家,为了增加利润策划了丰富多彩的“秀”场,引进标注“舶来品”的进口商品,诸如“西门子、飞利浦、沃尔玛、吉列”等国际驰名品牌商品受到潜在消费者的青睐。这些“舶来品”商标词不仅拥有新颖的创意,且也迎合了汉民族的价值取向。由此可知,人们追新求异的社会文化心理导致越来越多的形象生动而传神的英语外来新词源源不断地进入了汉语词汇系统。

其次,趣味盎然易理解。人们追求新异、时尚的心理因素不仅仅表露在购物消费层面,在日常的交际当中,人们不再满足于已有的表达方式,而是追寻着标新立异的诉求模式,在这种催化剂的驱动下,促使大量新词随之而产生。网友聊天用“东东”取代“东西”,“美眉”取代“女孩”等。究其因,其中一些网络新词的产生最初是为了打字方便,将“奇遇”打成“骑驴”,但是这一偶然的做法却带来了意外效果。这种“陌生化”趣味盎然、简单易解,使人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因而网络人群便争相效仿之。

再者,经济的信息表达。信息化经济型社会常用最简练的语符準确地、完整地传递信息,取得实效、经济的效果。在优先追求语言经济效果时,人们往往暂时忽略文化心理因素,直接将一些英语缩略词引入汉语表达。例如NATO、APEC、IBM、UNESCO等首字母缩写词直接进入汉语系统的正式表达,避免冗长的概念解释,从而显得更简洁、洒脱、易理解。可以说,大量首字母缩写词或缩略语跨越了疆界,高度简捷地传达了其所包含的全部信息。再如识别人体的DNA,人们不再使用“脱氧核糖核酸”,而是直接使用“DNA”,这说明人们已经将之视为“常识”。这说明人们在吸纳外来词时讲究时尚、经济的文化心理,还遵从了趣味盎然易理解之原则。

最后,充满美感吸引力。发展中的汉语吸收了大量的英源外来词,扩大了自己的词汇量,同时体现了人们的审美诉求,即不断地将语言符号变为审美对象。经研究发现许多外来词具有蕴含之美,其中表达得体、表述优美、创造美的形象、美的意境的外来词能够催生审美的联想,带来审美感受。很多汉语英源外来词在译介时符合汉民族审美,如在译音上力求与原音相近,在意义上与原词相符,所谓“听音见意、意随音定”[6]。例如,女性皮肤保养品突出阴柔之美,这些“舶来”品名带有“芳、玉、兰、婷、丝、莲、宝”等语词,如雅芳、潘婷、海飞丝、夏士莲、玉兰油、护舒宝等,迎合了女性消费者渴求的心理效果;再如,“维他命、可安宁、胆特灵”等药品类外来词带有“命、灵、宁、定”等语词,强调服用后的有效性之心理期盼。究其实,这些译名充分利用了汉语词汇的文化内涵,借以明示该产品的潜在吸引力,凸显语词的文化审美之效果,同时折射出了汉民族追求吉祥、安康的生活审美之观念。可以说,“外来词的这种汉化过程就是跟汉语相融合的过程”[7]。

綜上论述,我们发现,“新词新语是社会的一面镜子”[8],它们的产生有其客观原因,但是最终能否为现代汉语所吸纳,这并不是由个人的好恶而决定,而是要通过长时间实践的检验。此外,一种语言能否吸收其他外来语言,取决于以下三个条件,其一,这个国家拥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包容开放的国体,能够与其他国家进行平等、频繁的交往,语言是其重要的桥梁和交流工具,“舶来品”语汇会被相互借鉴和吸纳;其二,该国家有较强的外语学习能力,即国家外语能力,只有能够深入了解他国的语言、文化等多种因素,才能吸收他国的创新词汇,使之成为本国的借鉴语汇,最终成为本国的语汇;其三,相对单一的民族语言有利于接纳指称新事物、新概念的外来词。所以,外来词语在现代汉语这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土壤上完全具备了这些条件,大量的外来词语已源源不断地融入了现代汉语系统。

四、结语

综上可知,现代汉语英源词语无论采用哪种模式,是主动地还是被动地被接受和加工改造,都代表了世界各国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等各个领域的新发展,张扬了现代科学技术、文化艺术的最新成果,带有时代的鲜明特征。我们可以说,就价值观念而言,英源词语给当代的中国社会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文化发展参照物。还可以说,英源词语引进的多少与该民族和社会群体开放的程度有一定关联。中国需要坚持兼收并蓄的气度胸襟和学术态度,民族就能“真正走出边缘,言说自己,拥有话语权”[9]。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中西文化交流的日益加深,外来新词仍会以日新月异的方式不断地进入汉语语汇,丰富人们语言文化的表达方式。至于能否在汉语中保持长久的生命力,必须受到民族文化心理的实践检验和制约。因而,从当代汉语吸收英语外来词的模式及场域,探寻注入其中的民族文化心理意蕴,理解阐释其中的奥秘,有助于促进现代汉语的丰富和发展。

参考文献:

[1]季羡林.《异文化的使者——外来词》序[J].语文研究,1991(01):1.

[2]Leonard Bloomfield.Language[M].New York:Holt,Rinehard and Winston,1966.

[3]魏慧萍.汉语外来词素初探[J].汉语学习,2002(01):28-32.

[4]陈原.新词语[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0.

[5]邵敬敏.现代汉语通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1.

[6]李树新.因声循义——汉语外来词的文化倾向[J].汉字文化,1998(04):1-3.

[7]刘中高.汉语词汇研究[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

[8]武荣强.新闻媒体如何应对新词语[J].新闻爱好者,2010(10):64-65.

[9]张柏然,秦文华.后殖民之后:翻译研究再思——后殖民理论对翻译研究的启示[J].南京大学学报(社科版),2004(01):111-117.

作者简介:

王一鸣,女,湖北随州人,就职于随州市高新区淅河二中,研究方向: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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