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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修辞学史纲》元话语分析

2023-02-24张春泉

四川文理学院学报 2023年6期
关键词:纲目话语汉语

张春泉

(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 400715)

易蒲、李金苓《汉语修辞学史纲》(易蒲、李金苓《汉语修辞学史纲》,吉林教育出版社,1989年)探赜索隐、采摭宏富、条贯统序,“是一部多角度的历史的创新的汉语修辞学史。”[1]102宗廷虎先生“接二连三贡献我们学术界以巨著”,[2]50《汉语修辞学史纲》“填补了一个空白”。[2]50

《汉语修辞学史纲》是中国修辞学史研究的重要代表作,充分体现了汉语修辞学史学术话语建构风格。“从《汉语修辞学史纲》到《修辞史和修辞学史阐释》,宗先生一贯坚持‘史论结合’,既注重修辞事实的发掘和梳理,又强调修辞理论的阐发和深化,这使他无论是修辞史的研究,还是修辞学史的研究,都真正做到了修辞理论与修辞实践相结合,避免了堆砌修辞事实和空谈理论等现象发生。”[3]31“修辞理论与修辞实践相结合”的重要表现之一是元话语的恰当使用。

一、元话语及其某种修辞性

我们所说的元话语是和对象话语相对而言的,是解释说明对象话语的话语,元话语和对象话语之间的对应关系大致对应类似于元语言和对象语言之间的对应关系。修辞学史学术话语是较为典型的元话语。“修辞学史研究的是修辞思想、修辞评论以及修辞学的演变发展史……修辞学史研究在分析、评判各个朝代、各个历史阶段的修辞评论时,经常会发现这些修辞评论往往与文学批评、美学评论、心理学评论、逻辑学评论、语法评论等混杂或融合在一起,尤其是古代,经常与经解、文论、诗论、随笔、杂记、诗话、词话、曲话等评论混合或融合在一起。”[4]3-5可见中国修辞学史的丰富、渊博、深邃,由此亦可见作为元话语的汉语修辞学史学术话语值得研究。或者还可以说修辞学史学术话语是元元话语:修辞学史是对修辞学说等的评议,而修辞学(这里尤指古代修辞学)在一定意义上是对具体修辞事实(言语事实)的分析解释,相对于具体的言语事实(对象话语)而言,修辞学学术话语则是元话语,如此说来,相对于修辞学学术话语而言,修辞学史学术话语则是“元元话语”。这里,暂不区分“元话语”和“元元话语”,毕竟,“对象话语”“元话语”及“元话语“和”元元话语“都是相对的。

当今学界关于“话语”的界定仍见仁见智,我们主要依从郑远汉先生关于“话语”的论断。郑远汉先生指出,“话语的工具是语言,话语是使用语言的结果。”[5]60“修辞活动又是在话语中进行的,离开话语就无所谓修辞。”[5]60这表明,话语自身即蕴含有一定的修辞性。《汉语修辞学史纲》的元话语特色鲜明,“《史纲》的论析,使人有别开生面之感。”[6]别开生面的元话语颇具修辞性,形成特定修辞话语。

事实上,《汉语修辞学史纲》有较为典型的修辞话语,也有非典型修辞话语。前者如:

(1)曹冕的《修辞学》上编《论文章之结构》,由字法、句法、段法、篇法组成修辞学体系。宋文翰的《国语文修辞法》则由篇的构成、句的修饰、词的选用与正文的经营一起组成修辞学体系。(第564 页)①

(2)如果说前一本书例比较多的借鉴了西洋修辞书的经验的话,后一本书则似乎更多地吸取了我国古代的传统。(第564 页)

以上两例,重在意义明确、伦次通顺、词句平匀、安排稳密。另如:

(3)总之,古、今、中、外;修辞史、文体论、修辞手法、风格等内容都有不同程度的论及,这些修辞学论著共同组成了我国现代修辞学的第一座大花园,各种奇花异葩争妍斗艳,竞放异彩,多方面填补了我国修辞学研究的空白,呈现出不繁荣景象。(第556 页)

上例使用了暗喻,以“第一座大花园”喻“这些修辞学论著”。

(4)这一体系可以追溯到20 世纪初问世的来裕恂的《汉文典》。这是一部兼熔文章学、文法学、修辞学于一炉的著作。(第563 页)

上例以“熔炉”暗喻著作《汉文典》。

(5)作为百花齐放中的两朵花,我们认为都应该重视和扶植。三四十年代问世的别的修辞书,也有采用上述两本书体例的,可见它们存在着一定的影响。(第565 页)

上例以“两朵花”喻曹冕《修辞学》和宋文翰《国语文修辞法》。

(6)《文心雕龙》作为古代修辞学的奠基石,是当之无愧的。它对我国修辞理论的发展影响很大,在修辞学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第122 页)

上例以“奠基石”喻《文心雕龙》。

以上诸例的元话语是具有典型修辞性的元话语,均直接使用了修辞格,对修辞事象的评述具体可感、深入浅出、明白晓畅。

可以看出,《汉语修辞学史纲》是十分重视学术话语建构的,且特色鲜明。如作者在评述司空图《二十四诗品》时特别讲到了其表达。“司空图《二十四诗品》,通体采用了形象化的诗的语言来表达,并常常采用比喻的方式。这虽能描绘得生动、形象,宛如一幅幅图画,给人以丰富的想象与欣赏的余地,但作为对风格特点的总结,采用这种语言风格,应该说是一个缺陷。因为它妨碍了人们对意义的正确理解。加之作者玄学思想的贯串,书中术语的难懂,往往使人得到的只是模糊的玄虚的印象,而且各人的领会也有别。”[4]228以上是对中国古代学术话语的重视,《汉语修辞学史纲》对学术话语中外来语词的翻译也很重视。作者指出,“名不正的本身说明作者对修辞学的定义、范围等问题的认识是模糊的。如陆殿扬发表在《东方杂志》上的我国现代最早的修辞学论文之一——《修辞学与语体文》,解释‘修辞学的定义’时,强调修辞必须生出一种‘需要的效应’,让对方‘感应’后,方能交流思想。‘需要的效应’是从西方翻译过来的词组,由于没有很好地解释,讲得很玄,令人不易捉摸。”[4]557以上是说外译需要科学的有效的解释。“当然此书(唐钺《修辞格》——引者注)也存在着一些生搬硬套外国辞格的现象,如让伴名和类名独立成辞格,就不尽合乎汉语的实际,对有些辞格所下的定义概括性不强,少数例证不足以说明观点等。”[4]566这段话语是说术语应科学有效地翻译。《汉语修辞学史纲》以上两段话语是从反面说明学术话语建构要符合修辞语用的原则。

二、宏观视角的元话语摭拾

元话语除了有典型修辞性和非典型修辞性之别,根据元话语出现的文本语境,还可以分为连续型元话语和非连续性元话语。前者是在一个相对独立的语篇单位里连续出现无其他性质的话语(比如对象话语)的元话语;后者则是有其他性质的话语(比如对象话语等)隔开的元话语。非连续型元话语在一个完整语篇(例如一部学术著作)中的较为典型的形式是各级标题。《汉语修辞学史纲》的标题颇具特色,诚如郑子瑜《汉语修辞学史纲·序》所言:“《史纲》采用了以特定的项目为纲目的新路子……”[4]3标题往往是整体的框架结构,是宏观格局。我们也就是在这个意义上称其为宏观视角的元话语。

我们主要考察在《汉语修辞学史纲》的《目录》上呈现的标题,重点关注标题的结构形式、标题自身表达的修辞性。

(一)标题的结构形式

标题的结构形式可以是词、短语,还可以是句子。例如:

(1)具体(第六章第一节内的二级纲目)

上例以词为标题。这种情形于《汉语修辞学史纲》中较为少见。本文“节”下面的标题有时也称“纲目”。之所以称其为“纲目”,主要是因为:其一,《汉语修辞学史纲》成功运用了系统论,全书体系严整,材料翔实,体系宏大,书内标题众多,且层级复杂,标题的提纲挈领功能十分突出;其二,称其为“纲目”至少在形式上可以与全书的总标题“汉语修辞学史纲”中的“纲”更好地呼应。

(2)转韵(第四章第六节内的二级纲目)

(3)用字四避说和用词四要求(第四章第五节内的二级纲目)

(4)句子长短和语序顺逆(第四章第五节内的二级纲目)

(5)“首尾周密”和“杂而不越”(第四章第五节内的二级纲目)

以上四例均为短语形式。

有些标题带有以数字概括相应内容的缩略语。例如:

(6)陆机“音声迭代,五色相宜”说(第四章第四节内的二级纲目)

(7)沈约“四声八病”说(第四章第四节内的二级纲目)

(8)曹丕“四科八类”说(第四章第四节内的二级纲目)

(9)陆机“十类”说(第四章第四节内的二级纲目)

(10)皎然的辨体“一十九字”说(第五章第三节内的二级纲目)

(11)《诗中密旨》“诗有六病”说(第五章第四节内的二级纲目)

(12)《诗中密旨》“犯病八格”说(第五章第四节内的二级纲目)

(13)论鉴赏修辞——“六观”说(第四章第六节内的一级纲目)

以上例(6)至(13)标题中的引文,均使用了数字概括的缩略形式。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数字缩略形式以二级纲目为主。

(14)儒家的修辞观受到重视并进一步发展(第三章第一节内的一级纲目)

(15)古文运动促使散文修辞论发展(第五章第一节内的一级纲目)

(16)唐诗发展促进诗论修辞的独立(第五章第二节内的一级纲目)

以上三例的标题均为句子形式。

(17)在对汉赋形式主义文风的批评中,修辞思想得以发展(第三章第一节内的一级纲目)

(18)文学独立,带来修辞形式美研究的热潮(第四章第一节内的一级纲目)

(19)佛教传入,促进了声律美的研究(第四章第一节内的一级纲目)

(20)修辞理论、修辞规律的探讨,有深度、有创新(第六章第一节内的二级纲目)

(21)“清淡”蔚成风气,修辞受到注目(第四章第一节内的一级纲目)

以上五例也以句子形式作为标题,在书面形式上由逗号分开整个句子。例(17)逗号前的成分做状语。例(18)(19)(20),逗号前的成分在语用上是话题,在语法上是句子的主语。例(21)则是简短的并列复句形式,结构形式上呈并列关系,在语义内容上有一定的因果关联。

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句子形式”未必是真正语法意义上的句子,作为标题,它没有相应的句调,在书面形式上,一般也不宜标句号。

(二)引用:标题自身的修辞性表达

《汉语修辞学史纲》各类标题自身往往通过“引用”,形成元话语和对象话语的互文。所谓互文,即引文与解说引文的语符之间的互相“依存”、紧密关联,形成一定的逻辑语义关系,标题纲目中的互文,可增强语篇的体系性,有助于话语体系建构。引语为词语、短语、句子形式等。这可以大别为两类:标题中的部分能指是引语;标题的全部能指皆为引用。

1.标题不完全为引文

其中引语主要是词语。这里所说的“词语”包括词和短语(含固定短语)。例如:

(1)诸子论“譬”(第二章第三节内的一级标题)

(2)墨子论“侔”(第二章第三节内的一级标题)

以上两例的引语均为词,都是单音节形式。

(3)论“互文”

(4)论“变文”

(5)论“省文”

(6)论“甚言”

以上四例均为第五章第二节“文论修辞论”的第六个部分“论修辞手法——孔颖达的经解修辞”的二级标题。引语均为双音节形式术语。

(7)庄子论“重言”(第二章第三节内的一级标题)

以上诸例中的引语均为术语,例(1)(2)(7)中,术语的提出者均在标题中予以标明。

也可见一个纲目中有两处直接引用的。例如:

(8)提倡“明言”、“露文”、言文合一(第三章第四节内的一级纲目)

(9)创立“五文”和“繁文”说(第三章第四节内的一级纲目)

(10)从破“虚妄之言”到释“增”(第三章第四节内的一级纲目)

还有纲目中引文表达相对完整的命题的情形的。例如:

(11)关于修辞的重要性——刘向的“辞不可不修”说(第三章第二节内的一级纲目)

上例增加了一个副标题,副标题中的引语表达命题。又如:

(12)孟子论“言近而旨远”(第二章第三节内的一级纲目)

(13)老子论“正言若反”(第二章第三节内的一级纲目)

(14)反对“文辞相袭”,推崇创新(第三章第四节内的一级纲目)

(15)主张“外内表里,自相副称”(第三章第四节内的一级纲目)

(16)钟嵘“清浊通流,口吻调利”说(第四章第四节内的二级纲目)

(17)文天祥、王应麟“修辞立其诚”说(第六章第二节内的二级纲目)

(18)黄庭坚、叶梦得“读诗勿穿凿附会”说(第六章第四节内的二级纲目)

如果说引文(引语)为对象话语,则标题中的其他语符就是元话语,不难看出,对象话语和元话语在这里有效互文。以上诸例,“寓论于解说,意即熔观点和解说于一炉,将主观思索与客观解说有机结合。《史纲》作者完全摒弃说教式语言,也没有将观点思索与实际描写泾渭分明地分作两处。”[7]9

2.标题完全为引文

《汉语修辞学史纲》全书共有8 例标题完全为引文,诸例均为二级纲目。列举如下:

(1)“错综句法”(第六章第四节的“五、论句法”的二级纲目)

(2)“影略句法”(第六章第四节的“五、论句法”的二级纲目)

(3)“四种琢句法”(第六章第四节的“五、论句法”的二级纲目)

(4)“为情而造文”(第四章第五节内的二级纲目)

(5)“变通适会”(第四章第五节内的二级纲目)

以上引文均较为简短。

(6)“先问后答格”——设问论(第六章第四节的“八、修辞手法论的创新”的二级纲目)

(7)“戏用语讹”——飞白论(第六章第四节的“八、修辞手法论的创新”的二级纲目)

(8)“以实为虚”——转品论(第六章第四节的“八、修辞手法论的创新”的二级纲目)

以上三例在严格意义上不完全为引文,因为它们附加了副标题,副标题对完全为引文的主标题进行解释性概括。

由于《汉语修辞学史纲》主要是关于学术史的研究,所以作者为了力避替古人立言,在一定量的标题中适当引用了原文。值得特别注意的是,全书10 个章题、48 个节题都没有直接引用。所有202 个节内一级纲目中,有33 例直接引用,引用在本层级标题中占16.34%。如“‘文体或辞体’论”(第九章第五节)、“‘寻常词语艺术化’论”(第十章第六节)。所有363 个节内二级纲目中,有136 例直接引用,引用在本层级标题中占37.47%。层级越低,标题中的引用占比越高。这具有一定的科学性,也符合标题的功能主旨,标题层级越低一般可以更具体,其所涵括的外延越小,针对性更强,作为学术史著作,研究对象的相对具体形式常常是某一个论断,该论断即可表现为某一直接引语。

除了使用频次较高的引用,《汉语修辞学史纲》标题中还偶见比喻等辞格。例如:

(9)社会变革、百家争鸣是修辞技巧发展的肥田沃土(第二章第一节内的一级纲目)

(10)修辞手法论的发展及文体论的萌芽(第三章第三节标题)

(11)修辞技巧的发展呼唤修辞理论的出现(第二章第一节内的一级纲目)

例(9)(10)均为比喻,例(11)为拟人。

此外,《汉语修辞学史纲》还特别注意纲目的语境配置。例如第五章第五节“史论修辞的著作——刘知己《史通》”的所有15 个二级纲目均形式上对应整齐。该节第一部分“论史体的修辞原则”共有三个二级标题:尚简要,反烦冗;重质朴,轻华丽;倡今语,去昔言。第二部分“论史体用词的标准”共有两个标题:用词准确;褒贬恰当。第三部分“对史体篇章修辞的要求”共有五个二级标题:前后伏应;有首有尾;有条不紊;言辞一致;题意相符。第四部分“论史体修辞手法”共有五个二级标题:反对俪辞;否定夸张;提倡用“晦”;拟古神似;善用避讳。以上整节的节内所有标题均十分整齐,以四音节为主。非四音节者,即六音节形式,且三三基本相对。十分有特色!而且这一节所研讨的对象为刘知己《史通》,《史通》自身也大量使用整齐的四六格式,堪称语境协和。

以上标题的凝练具有一定的特色,在一定意义上也是一种学术话语的创新。诚如王希杰先生的评论所言:“修辞学史的研究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资料堆砌的技术工作,而是一种创造性的劳动。”[2]55总体而言,《汉语修辞学史纲》自觉运用系统论方法,“纲目清楚、重点突出是《史纲》体例特色之一。”[7]7

三、微观视角的元话语例析

着眼于整体学术语篇,分布于整体语篇里的连续型元话语相对于离散型学术元话语而言,往往可以从微观视角分析之。或者说,微观视角的连续型元话语是一种黏着式元话语,是一种局部元话语。微观视角的元话语可以分为具有积极修辞性的元话语和具有消极修辞性的元话语两类。

(一)具有积极修辞性的微观视角元话语

这种情形的元话语于《汉语修辞学史纲》中较为常见。主要有比喻型、引用型、排比型等。

1.比喻

一般用暗喻或借喻,很少用明喻。例如:

(1)商鞅、李斯均以游说成功而登上宰相的宝座。(第31 页)

上例用动态形象话语“登上宰相的宝座”喻指当上宰相。

(2)先秦和两汉都是修辞学的萌芽时期,修辞论的共同特点是零珠碎玉,而且多数夹杂在经书、诸子论著及对经书注流的书、文中。(第6 页)

上例也使用了比喻,其中,“萌芽”和“零珠碎玉”均为喻体。

(3)所概括的38 个辞格,迄今还很富有生命力。这是我国辞格论发展史上的新高峰。(第16 页)

上例把无生命的“辞格”赋予了“生命力”,并用“新高峰”做喻体。

(4)后来《诗经》中的修辞现象更加多姿多彩了,它们由各种修辞手法组成,既有后代所指的消极修辞手法,也有积极修辞手法。……这就是修辞理论的滥觞,也就是修辞学的萌芽。(第29 页)

上例赋予“修辞现象”以“彩”,接着用“萌芽”比喻《诗经》时代的修辞学。

(5)魏晋南北朝是我国修辞学史长河中一个重要的阶段。(第118 页)

上例把“修辞学史”比喻成“长河”。

(6)所有这些,对修辞形式美热潮的形成都有一定作用。(第120 页)

上例以“热潮”比喻修辞形式的形成态势。

2.引用

学术著作中常常会用到“引用”,《汉语修辞学史刚》也不例外。所不同的是,前文已述及,由于修辞学史研究学术话语实际具有“元元话语”的性质,所以其中的引用与一般的引用不尽相同,修辞学史研究学术话语所引用的话语通常自身即元话语。例如:

(1)庄子的理论对后世也有影响。刘勰《文心雕龙》一书中曾专用《事类》篇来论述这一手法,并有所发展。他指出“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除可以引用权威长者的言论外,还包括引证古代事例。宋代陈骙的《文则》也进一步总结具体规律,并称之为“援引”。(第67 页)

(2)刘勰《文心雕龙·隐秀》篇所论的“隐”,唐代刘知几《史通》中提出的“用晦”之法,以为“言近旨远”说的进一步发展。(第71 页)

(3)与钟嵘之观点相类,批评用事过多,致“顿失清采”。(第130 页)

以上诸例均为部分引用,均用引号标记,引文嵌入元话语并与元话语互为句法成分,这与纲目中的引用相似。

3.排比

《汉语修辞学史纲》在做相关评述时,使用了排比。例如:

(1)《文心雕龙》这部体大精深的著作是时代的产物、历史经验的总结。……修辞思想之丰富、修辞范围之广阔、修辞观点之精当,都是空前的。(第122 页)

上例“修辞思想之丰富、修辞范围之广阔、修辞观点之精当”可看作是句法成分的排比。

(2)《文则》探讨文体风格的特点是:既有对重点作品语言风格的剖析,又有一般文体的概述;既有多种文体的介绍,又有一种文体的重点探索;既论及文体的起源,又关乎到文体的分类……这样全面地论述文体,在宋代之前,还不多见。(第307 页)

上例是三个并列复句的排比。

(二)具有消极修辞性的微观视角元话语

从其他学科领域借用术语,在我们看来,是具有消极修辞性的元话语。例如:

(1)根据系统论的观点,修辞和修辞学都可以各自被看成是一个系统。修辞学史是研究修辞学的发展史,研究古今的修辞学思想或修辞理论的。修辞学史也是一个系统。研究它必须运用整体性、结构性、相关性等观念,对它的要素、结构、功能、环境、历史发展等方面的情况进行各别的和综合的考察。(第4 页)

上例跨学科使用了“系统论”“系统”“整体性”“结构性”“相关性”“要素”“结构”“功能”“环境”等系列系统论术语。

(2)等我们把修辞学史当做一个有机整体来研究时,还必须同时运用历时性的观点,把它放在时间的流变过程中加以考察。(第5 页)

上例使用了“有机”这个化学术语。

(3)要注意每一层次的要素都具有双重身份,对更高一级的系统来说,它们是要素;而对下一级的要素来说,它们又是一个个系统。以古代修辞学为例,我们不仅要研究作为第一层次的要素:文论、诗(词)论、戏曲、小说修辞论的发展,同时要把这四种要素视做四个子系统,分别研究他们的组成要素:修辞理论、字句篇章修辞论、辞格论及文体风格论等的发展。(第10 页)

上例使用了“子系统”等术语。该术语是在“系统论”意义上使用的。

(4)西方的语言学、心理学、美学、文学原理及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也大大丰富了我国的修辞学研究。解放后,苏联的修辞学、语体学体系被介绍进来,促进了汉语修辞学的进一步完善。“十年动乱”后,国外的语用学、语义学、社会语言学、大众传播学及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等学说正在为修辞学研究者所吸收,我国修辞学的面貌正在发生进一步的变化。(第24 页)

上例多学科综合使用了“心理学”“美学”“文学原理”“大众传播学”“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等术语。

以上语例均分布于《汉语修辞学史纲》正文,都相对独立存在,相互之间一般无明显的语义张力,这些都不同于《目录》。《目录》可以有多个层级,目录的内容既可以在正文里出现,又常作为副文本置于整体语篇之前,便于读者了解整体框架格局,也有一定的索引作用。

《汉语修辞学史纲》作为学术史方面的著作,元话语与元元话语科学衔接,有效互文,系统谨严,特色鲜明;作者易蒲(宗廷虎)、李金苓十分重视锤炼学术话语(元话语),其有效的具有修辞性的元话语自身也具有修辞学史意义。正如王希杰先生所言:“我很佩服宗廷虎。在80 年代中,他是中年修辞学者中成果最多也最卓绝的一位。……正是在这80 年代里,廷虎的修辞学史是比较实事求是的,这是难能可贵的。”[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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