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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黄裳遗迹考述

2023-02-24蔡东洲

四川文理学院学报 2023年6期
关键词:黄裳彭泽通江

蔡东洲,邓 寄

(西华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9)

黄裳字文叔,号兼山,南宋隆庆府普成县(治今四川剑阁县王河镇)人,南宋著名教育家和科学家,在当时和后世影响巨大而深远。今苏州碑刻博物馆内收藏着他绘制的《天文图》《地理图》《帝王绍运图》碑,此“三图”是研究古代天文、地理和历史的重要材料。实际上,黄裳的文化遗迹远不止此,在其初仕地四川通江和其家乡四川剑阁县尚有坟墓、祠庙和书院等的记载和残存。自20 世纪50 年代以来间有研究《天文图》《地理图》的论文发表,较深入地论述其天文学和地理学成就,而其他文化遗迹则完全被忽视了,至今无人问津,但这些遗迹是黄裳在当时和后世深远影响的实物表征,也是当今文化传承和文旅融合的重要资源。本文拟对这些历史遗迹加以考述,以期补黄裳研究之缺、备文化振兴之用。

一、通江相墨堂

黄裳初仕地在通江县。通江置县始于北魏,初名诺水。至唐朝,改名通江,隶属壁州。北宋废壁,改属巴州。据楼钥《端明殿学士致仕赠资政殿学士黄公墓志铭》记载,宋孝宗乾道五年(1169)郑侨榜进士,被调任阆州新井县(治今四川南部县大桥镇)尉。时逢其父亲黄安中去世,黄裳由此没有赴任新井,便回家守孝了。乾道八年(1172),三年守制期满,重新调用为巴州通江县尉,到淳熙三年(1176)升任兴元府录事参军,黄裳在通江任县尉四年。时范成大制置四川、总领李蘩驻留汉中,奉命推行“和籴”政策,实际上是强制收购民间粮食。黄“裳作《汉中行》以讽,与李公(繁)意合,力奏罢籴”。黄裳又作《罢籴行》,[1]卷七十八,208由此而知名。

相墨堂是黄裳离开通江三十年后由通江县尉宋炎震在县尉官署内之西隅创建的。创建此堂的目的就是收藏黄裳之遗墨。[2]卷六此时黄裳已去世十余年,他所推崇的朱子等理学家已经解除党禁,得以平反,而且理学事实上已成为南宋朝野的思想文化主流。宋炎震在时任通江县知县何璆(镠)的支持下修建相墨堂,以纪念在本县任过职的黄裳,亦是顺势而为。

何璆(镠)为相墨堂撰写碑記,[3]卷三四,951对宋炎震创建此堂的意图和过程都有清楚的交待。原来何璆(镠)的父亲与黄裳交往密切,以致何璆(镠)亦收藏有黄裳与其父的书帖。新任通江县尉宋炎震则持有黄裳的“书诗词数章”。为存放和展示这些黄裳“遗墨”,宋炎震倡议建修了此堂。

宋炎震,字东叔,南宋怀安军金堂县(今成都金堂)人。嘉靖《保宁府志》以其身份为“巴尉”,或可理解为巴中县尉,也有可理解为巴县县尉,但无论是巴中县尉还是巴县尉,都是错误的。《相墨堂記》对此交待得十分清楚,宋炎震是刚来上任的通江县尉的,虽然明确宋炎震持有黄裳的“书诗词数章”,但并没有交待这些“书诗词”的来历,也没有交待其与黄裳的关系。

相墨堂建于宋宁宗嘉定八年(1215)三月至五月间。嘉靖《保宁府志》载其地点在县城东半里,而雍正《四川通志》则记载在通江县治内。《相墨堂记》明确此堂在县“尉廨之西隅”,即县尉署西隅。宋氏此举与当时崇尚理学的社会思潮契合,因而得到了多位官员的响应。据《相墨堂記》,相墨堂建成后得到了时任巴州知州赵公的题额,又请赵公及道守普慈冯德从、后溪先生刘光祖分别爲之跋。[4]卷三,384

到明代正德年间,通江相墨堂已经不存,但这篇碑记为多种明清地方文献所收录,傅振商《蜀藻幽胜录》、杨慎《全蜀艺文志》、嘉靖《保宁府志》、道光《通江县志》、同治《剑州志》等皆收录此记,虽然各志收录的内容一致,但文字则颇有差异,唯《蜀藻幽胜录》最为齐全。碑记给后人研究和利用相墨堂留下了线索,明朝剑州知州李璧正是由此找到了此碑。碑记称:“宋君于是作堂尉廨之西隅。聚而刻之,绘先生之容,榜曰相墨堂”。即将何、宋持有的黄裳诗文汇聚起来,与黄裳像一起镌刻在相墨堂内的石刻上。于是,李璧派州学学生前往通江寻访宋代遗物,最终找到了这通石碑,并在剑州兼山书院内翻刻了《相墨堂记》。李璧跋语云:

黄忠文公出处行实,《宋史》本传及参政楼钥所撰墓铭详矣,然考何镠《相墨堂记》所云,又有传、铭之所未尽者。盖镠为公门人,所得尤详。惜郡志载斯记文,多缺误。正德戊寅冬,璧遣庠士刘瑀至通江访旧刻,得之荒草中,字画仅可省辨,乃印证以归。时兼山书院新成,遂重刻列诸堂隅,俾后之尚论忠文者,有所征焉。剑州知州武缘李璧跋。

这则跋语表明,“相墨堂”在历南宋而明代的三百多年后已经茫然无存,正德十三年(1518)冬天,李璧派遣州学学生刘瑀到通江调查“相墨堂”之存毁,在荒草中找到了这篇碑记,于是校证其文,翻刻于刚刚落成的兼山书院内。把通江《相墨堂记》翻刻到剑州的兼山书院,丰富了这座书院的文化内涵,也增强了纪念黄裳的现实意义。

二、剑州黄裳祠墓

据嘉靖《保宁府志》,黄裳墓在剑州兼山下木子铺,到明代其墓志犹存。[2]卷六而此

“墓志”即宋人楼钥撰写的《端明学士致仕赠資政殿學士黄公墓志铭》。[5]卷九九,523弘治十一年(1498)三月十一日,明朝刑部员外郎彭泽赴云南办差,经过墓地时发现因去年为在阆中城中修建寿王府,砍伐大树二百根,已被截段堆放,一时心痛感慨不已,作《吊宰木賦》以吊之。此赋尚存于嘉靖《保宁府志》和同治《剑州志》中。赋前小序云:

宋侍读礼部尚书赠资政殿学士谥忠文号兼山黄先生裳,字文叔,蜀剑州人。尝为嘉王翊善,时伪学之禁方严,先生之侍光宗,独荐朱子为天下第一等人物,学术行谊,光明正大,可师可法也。墓在剑南百里许,古柏成林,三百年前故物也。时为保宁一同知伐其尤大者二百株。过之,不胜哀感。墓前所竖神道碑题数辞,纪此柏数于上,若预知有此祸者。是时王府宫阙已成,此柏砍而为段,纷纷道左。惜哉!因赋吊之,伐木在弘治丁巳春,予过实戊午三月十一日也。[2]卷十一

此序存留着关于黄裳及其墓的四条重要信息:一是黄裳墓在明朝弘治年间仍然保存完好,掩映在古柏林中,并得到了当地百姓的保护和瞻敬,即此赋所谓“公神修止兮,人攸瞻以起敬。山灵可护兮,樵牧亦避其蹊径”。二是丘墓所在的古柏遭到保宁府同知主持的一场大砍伐,砍伐大木二百根原本是为了在阆中城内建修寿王府,此时王府已建成,古柏木却弃放在路旁。三是黄裳神道碑上附刻着古柏的统计数量,即南宋以来地方官府保护古柏留下的记录。四是彭泽是明代撰文推崇黄裳的第一人,其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认为黄裳“学术行谊,光明正大,可师可法”。

彭泽所看到的黄裳“丘木”砍伐发生在明孝宗弘治四年(1491)稍后。当时孝宗七弟寿王朱祐榰将“之国”,在保宁府城开建寿王府,对原古城建筑进行了大量拆迁。据嘉靖《保宁府志》,“寿王府第,在府城之中,方四里。弘治九年建。其地易军民居室千余家,徙县学、寺观、庙宇、公署数十区为之。宫殿房屋八百五十间。其内周遭五百五十九丈,并其外四面,通六百五十四丈。”[2]卷三修建如此宏大的宫殿,需用大量木材,故保宁府同知只得率队砍伐蜀道古柏。弘治十一年(1498),王府已经建成,寿王启程之国,而古柏二百株仍然堆放道旁,故令彭泽心痛不已,遂作《吊宰木赋》。

二十三年后的正德年间,彭泽已退休家居,受时任剑州知州李璧邀请又撰写《兼山书院记》。在这篇记文中回忆自已当年“以刑部员外郎奉命鞫事滇南,道出剑州南一百里许,见老柏巨材,纵横涂左,询之父老,佥曰:‘黄公之丘木也。’尝为赋吊之。后奉命视师川汉。事平,尝檄州修公祠墓,且责邻僧以祠焚守。”所谓“视师川汉”指正德初年在川陕地区爆发了“鄢蓝之乱”,彭泽以都御史督师川陕,指挥镇压。彭泽在“视师川汉”时又传檄剑州官府整修黄裳祠墓。这道檄文应该得到了剑州官府的落实,据万历时陈宗虞《剑州建二贤阁记》透露,正德知州李璧整修过黄裳坟墓,[6]卷十,557并留下了谒墓诗。正是由于彭泽对黄裳极为推崇,知州李璧才派遣专员到彭泽老家,请其再撰《兼山书院记》。

到晚清,黄裳墓尚存,据同治《剑州志》载,“兼山在州东一百二十里,宋学士黄裳居此,因以为号,山下宅址、遣墓在焉”。[6]卷二,479根据实地考察,兼山即今剑阁县公兴镇九龙村之公子山,黄裳墓即在此山下。1963 年,墓园被开垦为耕地,墓冢被夷为平地,当时还在挖出一大理石碑,传为知剑州李璧谒墓诗碑。

三、剑州读书台

黄裳刚迈入仕途,即逢其父安中去世,便在家守制三年。此间潜心读书,聚徒讲学,其读书、讲学之所在宋代并无确切记载。明代地方官绅崇尚理学,追述先贤,把其读书讲学之所确定在城东卧龙山麓,并将其渲染成一大文化胜地。

徐礼《题黄兼山读书台》认为,黄裳称朱子为第一人才,而他自已就是第一人才,所读之书必是经史之精华,必能修德进业,因而于宏治元年(1488)至剑州访得黄裳读书堂,“见荒台犹存,拜瞻企慕,恐其久而缺泐,遂命工修葺,以兴起来学,使知公所读之书,不为无用云。”[2]卷十由此可知,剑州黄裳读书台是明宏治时徐礼主持修复的。清代州志编修者亦确认,读书岩在城东卧龙山南麓,但云“宋人读书岩”,[6]卷二,478而不名其姓名。这或许是为了兼顾其所载“黄裳宅址”在一百二十里外的兼山脚下。其实,黄裳父亲在其年幼时已移居州城,考中进士后三年守制,亦在州城,因而其在城东卧龙山麓读书、讲学符合实际情况,勿需刻意兼顾。

在徐礼、彭泽、李璧等明朝官员的推动下,黄裳在川北地区社会影响并没有因朝代更替而减退,这座读书台也被揭示成剑州八景之一,即所谓“书岩夕照”。川北道佥事杨瞻咏“书岩夕照”云:“尚书身后事成空,剩得兼山晚照红。忠义琅琅塞剑阁,苹蘩乡思岂能穷。”[2]卷六

四、剑州兼山书院

剑州创设书院始于元朝泰定年间。宋时剑州称隆庆府,下辖有武连县,元泰定时迁此县治于梓潼。时任监察御史忽鲁大都与亚中大夫李义甫误以为唐朝宰相魏征出生此地,遂将遗留下来的官署改建为“文贞书院”,即以魏征之谥号为名。至顺二年(1331),剑州同知任濬又创建“新民书院”于州治。[2]卷十三明朝剑州官员放弃了这两座元代书院,另建兼山书院,即用黄裳之号为书院之名,其崇尚黄裳之意十分明确。

明朝正德十年(1515),云南武缘人李璧知剑州。明军刚平定“鄢蓝之乱”,剑州十分残存,百废待兴。李璧到任后立即开展大规模的公共文化设施建设,杨慎在《剑州志序》中开列了李璧在剑州的六项工程:“拓城池。奠庐井,立乡社,新学宫,祀乡贤,表名宦”。[6]卷一,467创建兼山书院是其中影响最为深远的一项工程。李璧自云:“予既建兼山书院以示学者,而又表武侯之祠,旌死节之人,使庶位有警,后贤克循,其于礼义则庶几矣。”[2]卷十三时任都御史任惟贤认为,“白夫(李璧字)莅郡三年,百废具举。其于先生,尤加意焉。乃饬坟祠,乃新书院,乃严时祀,克播德猷,敝之穹坏,大有以毕彭公欲为之志而遂后学景仰之心。”此之“彭公之志”指彭泽表彰黄裳的志愿。可见,任氏对创建这座以黄裳命名的书院也是十分赞赏的。

根据地方文献的记载,兼山书院与兼山祠是一体兴建的。剑州城南原有奉祀黄裳的兼山祠,李璧乃因其兼山之旧名,而迁改复建于城东北隅。因而,“地近郡治,士民之瞻礼、讲习尤便”。兼山书院内一直崇祀着黄裳。嘉靖《剑州志》载,“兼山书院在剑州闻溪之上,宋黃裳祠在焉。兼山,裳之別号也。”[2]卷三可见,黄裳始终这座学府的灵魂,即使到了清朝仍然如此。

书院落下后,李璧乃请在平定“鄢蓝之乱”时督师川陕的彭泽为书院撰写碑记。当时彭泽已致仕家居,但出于对黄裳的敬重和与李璧的“旧知”关系,愉快地承接了这项工作。彭泽在碑记中说:“若吾兼山德业谕述,班班史册,人所共见,固不俟赘。独于伪学之禁方严之际,乃以第一等人物归我晦庵先生,荐之嘉王,言之光宗,至于赵忠定公之去,尤极力称其忠孝廉节,以挽留之。史称‘推贤乐善,出乎天性’,诚知言也。”极辞推崇黄裳举荐朱熹为“第一等人物”、称赞黄裳表彰赵汝愚的忠孝廉节,并充分肯定李璧祀黄裳于书院的现实意义,所谓“配先哲而启后进,不亦大抉舆论也哉!观此亦可以占白夫所学所存矣。其游习讲学于此者,倘知从事于圣贤之学,思尽乎臣子之职,曷亦识其大者笃信而力践之也哉?”[2]卷十三兼山书院在李璧、彭泽、任惟贤等官员的宣推下旋即成为剑州的一大政观,其后题咏者多,如时人曾大有诗云:“风流醒籍三刀守,亭构重阳自大唐。望景吉占鸣鹤地,放衙来自卧龙冈。芹香泮水儒林近,颂刻磨崖岁月长。州牧才贤能振古,兼山文藻亦增光。”[2]卷六

在修建兼山书院的同时,李璧也在着力充实书院的文化底蕴。主要有四项举措:一是刻名于《剑州科第题名碑》于书院内。二是派遣州学生到通江去寻访相墨堂遗存,得其《相墨堂记》,翻刻于书院内。三是亲自编撰《黄兼山先生年谱》,梳理黄裳的生平事迹。四是收集和整理黄裳著述。据任惟贤《剑阳名儒録序》,李璧“深悲先生全书散逸莫考,爰求前言往谕于残碑断简之间,于夫歌咏公移之类,凡于先生之大节,有以相发明者,搜辑为录,而命以名儒,将图其传于无穷。”[2]卷十一虽然李璧汇集的这部《剑阳名儒录》没有流传下来,但这在当时无疑是兼山书院文化建设之重要举措。值得特别注意的是,四项举措都是以黄裳为灵魂的。翻刻《相墨堂记》,编撰《黄兼山先生年谱》,自不待言。李璧《剑州科第题名记》着力突出“远则有若黄忠文之勋业,陈平甫之道德,近则有若李文中之词章,尤为表表者。”[2]卷十三盛赞,黄裳“学贯九流,识通千古,着论足以发明伊洛之旨,渊源得于南轩之门,《春秋》至精,《易》道尤邃。”

嘉靖三十二年(1553),即兼山书院创建的三十四年后,时任知州陈叔美入院祭奠黄裳,见其破旧,于是“新其敝,华其陋,益增其所未备,载严典礼,准士趋程。不数月,而书院视昔焕然改观矣。”[6]卷十,556这次对兼山书院的修缮,除旧换新,完善其功能。明末,兼山书院毁于战火。

清雍正五年(1727)冬,广西桂林人李梅宾三年知剑州任满,深以没有重建兼山书院为憾,临走时将一笔钱交付剑州学正杨鹏羽,嘱咐重建这座书院。杨鹏羽立即组织启动这一工程,得到了州城吏民的大力支持,尤其义民孙绍、孙续兄弟无偿捐出用地。由此可知,这次重建并非在原址,而是另址新建的。杨鹏羽《重建兼山书院碑记》记载的选址理由和兴建时间,云“顾旧址僻处山陬,往来之瞻谒者不便,谋迁易之。久之,用得孙氏地,于儒学前二百步许闻溪之上,东延鹤呜,西揖州治,厥占惟吉,遂正方位,饬群材。兴工于八月辛亥,落成于十月丙午”。此碑记还透露,明朝翻刻的《相墨堂记》仍然保存着。

道光十六年(1836),知州张嗣居又迁建兼山书院于州城内之小东门。[6]卷三,481张嗣居在《合建剑州书院考舍行台碑记》中对移建兼山书院有着详实的记述。道光十四年(1834),张嗣居出任知剑州,“迨阅书院,堂庑敝陋,诸生弦诵无所依庇,心窃忧之。及州试童子应试者数百人,皆自携几案露坐公廨下,遇有风雨,往往损壤试卷,其苦尤甚。夫以书院之陋如彼,考试之疎略又如此,官斯土者能忍置乎!”于是决定重新修建,认为原址“近市喧哗,非士子潜修之所,移而新之,与考舍同时合作”,即重新选址修建,并且把书院与考舍合为一体。新址选择在州城“小东门内路北杨氏地”。左建書院,右建考舍,附建行臺。带头倡捐俸银五百两。一时贡生范映辉、文生张希仲、贡生李坦、监生温中严,各捐银五百两,其他或百金,或数十金不等,完成了经费筹措。道光十五(1835)孟春动工,十六年(1836)孟夏落成。书院屋三重,中为讲堂,仍奉祀兼山先生,左右舍山长居之,前后分处肄业者,屋三十间有奇,几榻厨灶器用悉具,考舍三重,中为堂皇,东西列文场十二间,堂后屋若干,为主试者衡文之所,置守隶以备扫除。虽然此工程一举而三得,即书院、考舍、行台皆备,但维持书院运转的“膏火为数无几,不足以周寒畯、延名师、范映辉,复捐银五百两以扩充之。”至于为何要附建“行台”,张嗣居说:“剑当栈道之冲,行李络绎,每遇大宾供张于旅馆,非所以敬使星也。”也就是说,剑州地处交通要冲,建此以便接待往来官差命使。今剑阁老县城普安镇尚有清时兼山书院建筑残存。

五、阆中锦屏书院三贤祠

阆中锦屏书院创建于明代,至清时已发展为四川四大书院之一,虽然多次修复和移建,但其内之三贤祠,一直供奉着黄裳、朱熹和张栻。

据叶桂章撰写的《锦屏书院记》,嘉靖三年(1524),山阴人张思聪出任保宁知府,见学府破败,已萌修复之心。次年(1525),侍御马子直奉皇命巡视四川,在锦屏山论及阆中昔日人才之盛,坚定了知府建书院的决心。于是与保宁府同知王珝相续督役兴建,至嘉靖五年完工。[2]卷十三当时选址在阆中城内南面,与锦屏山隔江相望,故以锦屏为名,张思聪还新撰《锦屏书院记》,但记文没有提及三贤祠。虽然后世移建城外古治平园内(即今阆中东风中学),但仍以此为名。

四十多年来,锦屏书院已经破旧不堪。新知府黄毅所到任,首先选择到三贤祠瞻拜,见到陈设破旧,即筹措经费,全面维修,月余完工,成为“城南甲观”。陈宗虞应命撰写了《锦屏书院三贤祠记》。据陈氏追述,这座书院内在创建时就设“有尊道阁三楹,贮经史书其上。阁下为大椟凾三木主,祠晦翁朱先生、南轩张先生、兼山黄先生,以南轩、兼山吾鄊先正卓然者。顾二公一时学术俱乐取晦翁,祠之一堂,示诸生尚论知取法也。”[7]卷八十这里十分简明地交待了把朱、张、黄三贤同祠一堂的理由,即黄裳、张栻为四川先正卓然者,更重要是与朱子学术相同。朱熹与张栻是当时最杰出理学大师,而同时代的黄裳在理学中的地位和名气远不能及,但黄裳作近臣和嘉王师傅更接近权力中心,时张栻已逝,直接将朱熹推荐给宋光宗,称其为“第一等人物”。可见,锦屏书院之三贤祠既是明代思想主流的体现,也是黄裳在明代川北地方社会的影响表征。

结 语

黄裳虽然英年早逝,未登宰辅之位,然其在世之时以道德文章名震天下,其逝世之后士论评价颇高,所谓其“先见如吕中丞(吕公著),勇决如范蜀公(范镇),敢言如苏文忠(苏轼)。盖司马公(司马光)自以为不及者,公或过之,而皆得其全”。[5]卷九九,531因而,明清时期地方官绅深为其早逝未用而惋惜不已,并为之修缮坟墓,兴建祠堂,创立书院,以示推崇和导向,甚至有姚氏乡民改姓黄氏而充黄裳之后,从而给川北地区的文化建设打上了深深的黄裳印记,而今这些文化遗迹虽然保存不多,但仍不失为弘扬优秀传统文化、推动文旅融合发展的重要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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